“這種顯而易見的事就不要總是提了?！比涡羞€真不客氣。

    蔣天正噎了半天沒說出話，換做成南風，早就送上一根中指了。

    在快艇開往陸地的同時，城里的一條臟亂的巷道里正上演著慘烈的廝殺。

    墻壁上到處是濺射狀的血跡，還沒干透，緩緩流下。尸體的死狀都不同，唯一相同的是極其慘烈，坐靠著墻的尸體頭已經(jīng)不知去向，趴在巷道中央的尸體被攔腰斬斷，下半身掛在墻上，血已經(jīng)流干了，積了一大攤黏稠的血洼。

    尸體還有很多，都被同一人所殺，用的是一口極快的刀。

    視野繼續(xù)往內(nèi)延伸。

    一些手腳被劈斷的人還活著，他們的眼中充滿了求生的欲望，一點一點往巷道外蠕動。他們注定是沒希望活著了，傷口沒有被包扎，血流得像擰開的水龍頭。

    “金牙蔡，你不是很囂張嗎？”

    “你不是要滅了我們幫派，把我高雄按在馬桶里吃屎嗎？”

    嗤的一聲，黑暗里亮起一道火光，身材瘦削的高雄吸了一口點燃的雪茄，用手揮散空氣中的火柴味。

    背靠著墻，一臉惶然的金牙蔡，金牙蔡咧嘴陪笑，“雄哥，誤會，都是誤會，手底下人信口開河，傳來傳去，就變成我蔡大禮的話了。

    我明明說得是要請雄哥你吃飯，商量把地盤交給你管理，我是打算退出江湖，從此安分守己過日子的啊雄哥……”

    見手握開山刀的一群打手盯著自己嘴里的黃金門牙，金牙蔡趕忙用手捂住嘴，一陣干笑。

    煙頭的火光時而明亮時而暗淡，高雄邁步走向金牙蔡，手在金牙蔡干瘦黝黑的臉頰狠狠拍了又拍。

    “金牙蔡，你話說得很好聽啊……”高雄的聲音帶著幾分狠勁。

    “肺腑之言，肺腑之言啊雄哥！！”金牙蔡想去抓高雄的手，一道刀光陡然插入進來，貼著他的臉刺進了墻內(nèi)，雪亮刀身傳遞來的冰涼讓他臉色變得慘白，如墜冰窖。

    “你夠資格嗎？”

    說話的人聲音異常尖銳難聽，就像兩塊玻璃在互相摩擦。

    他就在高雄身后，隱藏在黑暗里，如同影子。

    這人半邊臉被頭發(fā)遮住，眼神似刀鋒銳利，身體皮膚有大塊大塊的白色鱗屑，散發(fā)著嚴重的怪味。

    “厲鋒！”高雄扭頭狠狠瞪了身后的男人一眼，怒道，“你怎么敢用這種口氣跟蔡哥說話？

    蔡哥出來混的時候，你小子還在穿開襠褲撒尿和稀泥玩呢！”

    “不，不是，雄哥，厲鋒兄弟教訓的是，你就不要責怪他了……”刀還貼著臉頰，金牙蔡動都不敢動，就連大聲說話都不敢。

    “兄弟是你能叫的？”高雄態(tài)度驟然轉(zhuǎn)變。

    金牙蔡尷尬地笑了笑，“不是，雄哥，我……”

    “你他媽是個什么東西？厲鋒兄弟是你能叫的？”高雄猛地捏住金牙蔡的臉，指甲都嵌進了rou里，慢慢滲出了血。

    “下賤的東西！”高雄對金牙蔡的下體猛踢了一腳，后者頓蝦米般蜷縮起來，強忍著痛不敢發(fā)出聲音，滿頭大汗如雨。

    “走了?！?/br>
    高雄吸口雪茄吐出濃煙，大搖大擺走了。厲鋒拔出武士刀，緊隨其后，一群打手隨之跟上。

    “謝……雄哥，謝雄哥，謝雄哥，謝雄哥……”金牙蔡的臉都紫了，但想到命保住了，痛也就沒那么強烈了，他狂喜地道謝，眸中卻突然閃起一道寒光。

    噗！

    被厲鋒扔出去的武士刀貫穿了金牙蔡的頭，釘在了墻上，他的眼神恐懼又難以置信。

    “我什么時候要饒你命了？謝我干什么？”

    ……

    第二天深夜。

    任行走上了海岸。

    與蔣天正揮手告別，他徑直走向一輛在路邊等客的出租車，打開后門坐了進去。

    出租車師傅是個斯斯文文的中年人，戴著眼鏡，習慣性地瞥了一眼后視鏡，身軀一震，頭也不敢轉(zhuǎn)，聲音顫抖問道“先……先生……你……你……你去……去哪？”

    “我要去找高雄，你知道他在哪嗎？”任行發(fā)現(xiàn)一個尷尬的問題，他根本就不知道高雄長得什么樣，到哪去找？

    “我……我……我不知道……不知道啊……”眼鏡男都快哭了。

    “我們現(xiàn)在離高雄最近的地盤有多遠？”任行決定從高雄的馬仔那里獲取點消息。

    “有……有……有……”眼鏡男努力回想，可是他太害怕了，根本無法詳細地說出具體距離。

    “開車吧。”任行往后一仰，“盡量快?！?/br>
    “是！是！”

    眼鏡男連忙答應，手忙腳亂發(fā)動車子，越是急，就越亂，半天沒發(fā)動起來。

    “要我?guī)兔?？?/br>
    任行身體往前探……

    “不用！！”

    眼鏡男大叫一聲，手腳頓時靈活起來了，出租車轟的一聲飛了出去。

    不顧行人，連闖紅燈。

    見縫插針，連續(xù)超車。

    出租車在眼鏡男的手里成了一架飛機，速度快到極致，車輪都快離地而起。

    吱?。?/br>
    隨著車輪與地面刺耳的摩擦聲，出租車停在了一家燈紅酒綠的夜總會門外。

    眼鏡男長舒口氣，雙手死死抓住方向盤，緊閉眼睛道“先生，到了?！?/br>
    “好。”任行開門下車，望著那霓虹招牌半晌，想起一件事，敲敲車窗玻璃，降下來后問道，“多少錢？”

    “不，不用錢?！毖坨R男牽強一笑，“沒什么事我就走了……”

    說完，就要發(fā)動車。

    “等我?guī)追昼?，我還要用你的車?！?/br>
    “?。?？”本來以為逃過一劫的眼鏡男心懸了起來，就看任行的穿著，想都不用想是越獄出來的。在封閉的車廂里，身上的血腥味一直往鼻子里鉆，這……

    明顯是殺過人?。?/br>
    “你不愿意？”

    “不，當然不。”眼鏡男熱情笑道，“能為你服務是我的榮幸?！?/br>
    任行往前走了一步，扭頭，“你不會報警，或者一走了之吧？”

    眼睛男心臟劇烈一跳，任行猜中了，他的確有那么做的打算。

    任行笑瞇瞇地恐嚇道“如果你那么做了，就最好祈禱不要被我找到?！?/br>
    “你在說什么？我沒聽明白。”眼睛男裝傻道，“我為什么要報警？為什么一走了之？

    沒有理由啊?！?/br>
    “那就好?！比涡羞@才快步走進夜總會。

    說來奇怪，海岸上社會明明很現(xiàn)代，監(jiān)獄里用的卻是老式電話，感覺像隔了一個世紀。

    還有，汽艇的燃料就像無限的，開了那么遠，居然都沒加過油。

    當然了，這些小細節(jié)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