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女媧是真的無法控制自身威能還是故意如此，張凱不想深思也不想追究，萬界諸天的穿梭早已讓他們明白對強者所必須保持的恭敬。

    在不觸犯根本利益的時候，他并不介意對修行之路的先行者表示尊重。

    “道友不必如此”

    張凱干脆利落地行禮，反倒讓女媧有些出乎預料，隱藏在神光后的娥眉下意識一挑，秀麗的面容上顯出幾分驚訝，聲音卻是更顯柔和，在室內(nèi)微微地傳蕩開來。

    “關于聯(lián)盟契約之事，道友意下如何？”

    “自無不可。”

    入鄉(xiāng)隨俗，面對著女媧這等大能，張凱也便遵循著此界的語調(diào)緩緩開口。但應下之后，他的話口卻又徑直一轉(zhuǎn)，點出一個關鍵的問題

    “敢問妖圣尊下，聯(lián)盟之事，可是以此界為基點？”

    “當然”

    女媧雖不明其意，卻也坦然地點了點頭。雙方合作的初期，這個小世界無疑是最佳的地點，地處洪荒領域深處，又有諸圣合力布下的周天星辰大陣予以封鎖，安全性和隱秘性可謂無處其右，最為適合雙方商議合作事宜。

    而她此行的目的，除了達成合作，也有代表洪荒鎮(zhèn)守此地的含義，這樣一個重要的地方，單單一個大羅的守護力度實在太過薄弱了。

    “既是如此，請問此界法制，當是遵循何方？”

    聽到女媧的回答，張凱眼神一凝，問出了這個相當重要的問題。一界法制，或者說合作之后這個小世界所應遵循的風俗習慣，社會形態(tài)對華夏一方的影響是十分之大的。

    從之前的談判來看，為了避免被巫法世界發(fā)現(xiàn)端倪，短時間內(nèi)雙方的接觸只能局限在這個小世界，洪荒不會允許華夏貿(mào)然對探索其他小世界，華夏當前也沒有足夠的能力突破世界的限制。

    如此情況下，這方世界的風俗就成了至關重要的事情，是遵循洪荒一方等階分明，強者主權的金字塔體系？還是漸漸改造成適合玩家的類華夏高武世界，是雙方必須所考慮的問題。

    “法制……”

    女媧饒有興趣地咀嚼著這個詞匯，對于張凱口中的法制她是理解的，百年觀察，洪荒已經(jīng)從幾批玩家所暴露的蛛絲馬跡中拼湊出了一個華夏的雛形。

    那是一個完全不同于洪荒的文明，不只是功法與強弱的差異，還有文化，有制度。她很難想象一群孱弱者制定下規(guī)則，而強者竟然不得不遵守這種規(guī)則的世界，那似乎和他們的起源有關，在遙遠的最初，他們似乎沒有絲毫的超凡之力，所有生靈在同樣強弱的情況下衍生出了這種奇怪的少數(shù)服從多數(shù)的規(guī)則，并以此創(chuàng)造了輝煌的器道文明。

    等到超凡現(xiàn)世，生靈有了強弱之分，一時卻也無法壓倒那些深入人心的平等觀念，在威力強大的法器威懾下，大多數(shù)人下意識地維系著脆弱的平等。

    這是一個坐在火山上的文明。

    當了解到這一切的時候，女媧心中只有這一個感受，古老的觀念與新時代的碰撞，長久的平等與個體巨大的差異同存，稍一不注意，整個文明就會“轟！”的一聲爆掉，陷入紛爭不斷的黑暗時代。

    而維系著他們還沒有爆掉的，就是這個名為“法制”的東西，他們文明古老傳承下來的，融匯了歷代精英心血的規(guī)則與文化制度。

    “道友的意思是，欲要在這個小世界推行貴方的法制？”

    思及此處，女媧不由大感興趣地開口

    “可有方案？”

    如果對方能拿出切實可行的方案，她并不介意放棄這個小世界的主導權限，能觀摩到另一個輝煌文明的精華，區(qū)區(qū)一個小世界算什么！

    “有！”

    張凱眼神堅定地看向女媧，不說萬界實驗計劃的施行，國家對不同世界的改造已經(jīng)早早準備了許多方案，即使毫無把握，他也必須將這個世界的改造權爭取下來。

    這與環(huán)境是否舒適無關，而是關系到華夏的生死存亡。他可以想象，當合作達成，這方世界的消息傳回華夏會引起怎樣的軒然大波，隨之而來的，必然是大量玩家的瘋狂涌入，整個華夏都會因此而發(fā)生變動。

    如果這方世界保留著當前這種赤裸裸地王侯貴族制度，或者說引入洪荒那種極其明顯的強者特權階層，那么涌入玩家的觀念必將受到潛移默化的影響，現(xiàn)實與幻想世界巨大的時間流速差異下，可能只需要短短數(shù)月，幻想世界的經(jīng)歷就能將他們自小樹立的家國觀念，平等制度徹底洗去。

    這和魔網(wǎng)內(nèi)其他小世界不同，洪荒是他們所接觸的第一個完整的文明，這種文明并非單純的武力，而是文化、制度、晉身渠道等各方各面，相較于那些畸形的幻想世界，洪荒文明的同化力是驚人的，即使是他，在詳細了解過洪荒的一切后，也不免升起幾分這或許才是超凡在世，眾生不等下所應該施行的制度，更遑論那些普通的玩家？

    一旦他們從內(nèi)心接受了洪荒的文明體系，國家當前維系的脆弱平衡將變得岌岌可危，一場劇烈的新舊之爭將在所難免。

    華夏可以變革，也應該變革，卻決不能在這樣突發(fā)的情況下，被另一個文明所侵蝕逼迫著變革。就如當初融入漢族的諸胡，若喪失了自身的文明與文化，華夏與消亡何異？

    這種風險，即使千分之一張凱也不敢去冒，因此他才會直接在女媧面前爭奪這份主導權。

    張凱的心思女媧大概能猜到幾分，卻并不在意。一句話，洪荒太大了，華夏除了穿梭萬界的特性讓它們羨慕，獨特的平等體系讓她略感興趣，其他如資源人才等，完全不放在它們眼中，與其多一個無所謂的附庸，它們更希望能看到一個獨特文明的演變，這或許對他們自身，對緊張的戰(zhàn)爭局勢是一個更好的補充。

    因此面對張凱堅定的目光，女媧輕輕地點了點頭:

    “如此，便將此界劃為特區(qū)，貴方盡可便宜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