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jié)
沉默了好一會,胤禛卻突然出聲叫了外頭侍候的人進(jìn)來,叮囑憐年幾個:“服侍著你們主子回院子好好歇息,務(wù)必把身子養(yǎng)好,沒什么特別的事情就不準(zhǔn)打攪你們主子修養(yǎng)?!?/br> 他這樣子是不準(zhǔn)備讓殊蘭插手年婉雯的事情了,殊蘭到是知道胤禛完全是出于好意,而她自己也確實不適宜與過多插手年婉雯的事情,果真還是靜養(yǎng)最好,她笑著也應(yīng)了一聲,囑咐下人照顧好胤禛,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94 麗惠好動弘晝安靜,殊蘭將兩個孩子都親了親,靠著靠枕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吳嬤嬤將熬好的藥端給殊蘭,看著她喝完,又給她揉腿:“主子這會可是傷了元氣了,一定得好好的養(yǎng)。” 傷了元氣到不至于,但確實要好好的養(yǎng),殊蘭給自己開了藥讓月季去抓藥,自己閉目養(yǎng)神,又問吉文:“東西都送到了吧?” “回主子的話,都送到了?!?/br> 喜丫笑嘻嘻的道:“主子不知道,吉文jiejie說那個叫明牡晟的長的可英俊了!” 殊蘭輕笑了一聲,睜開眼看吉文,見吉文并不見羞怯,只是瞪著喜丫,便又閉上了眼。 吳嬤嬤笑著打趣喜丫:“你這丫頭,如今整日的打趣你幾個jiejie,看看等你到時候了,別人怎么打趣你!” 喜丫怔了怔,嘟著嘴巴道:“我才不要嫁人。” 憐年戳了戳她的腦袋:“也不知道羞人。” 喜丫卻越發(fā)一本正經(jīng):“說了不嫁就是不嫁!” 殊蘭嘆氣:“罷了,你們這幾個丫頭遲早是要愁壞我的?!?/br> 正說著,外頭的小丫頭道赫舍哩來看殊蘭了。 胤禛的動靜那么大,赫舍哩必定是擔(dān)心殊蘭的,會來也是在意料之中。赫舍哩一進(jìn)屋子就上下的打量殊蘭,看著她氣色還好才松了一口氣,跟著一塊來的鄂容安在外頭向殊蘭問了安:“jiejie一切都好?” 鄂容安的年齡放在別人家里便是沒有娶妻,妾都應(yīng)該有好幾個了,卻恰巧碰上了赫舍哩和殊蘭,一個不想他早成親,一個不愿意他納妾,讓鄂容安到如今還是單身一人,卻也比著別家的貴公子多了幾分干凈的陽光氣息,就是聽聲音都覺得舒服。 殊蘭笑著道:“都好,過些時日就要科考了,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家里不見得要你有多大成就,但你至少要對的起你自己這么多年下的功夫?!?/br> 鄂容安總喜歡聽殊蘭說話,jiejie若開口總是在無形之中就將人安撫寬慰又給了人無限的動力,他認(rèn)真地應(yīng)是。本是要退下去的,卻恰巧碰上過來回禮的明彥華,還如第一次一樣,他暮然回首便看見個白衣女子淡漠的矗立在不遠(yuǎn)處,他只看的見那雙冰天雪地一般的眼睛,仿佛什么都看不進(jìn)去,就是光也不能照進(jìn)去,純澈又似乎極其幽深。 他聽她開口說話,像是敲擊冰面時清脆的響聲,冰涼的悅耳:“謝賢側(cè)福晉厚愛,這是我們兄妹的一點心意,還請賢側(cè)福晉收下?!?/br> 她帶來的是山上采下來的藥材,富貴人家都是極其喜歡的,殊蘭讓人接了進(jìn)去看了看,溫和的道:“恰好要著幾位藥材,明姑娘就送來了?!?/br> 明彥華垂了垂眼,這位賢側(cè)福晉到確實是有些與眾不同之處的,她這樣的江湖女子,其實是最不為這些貴婦人看的起得,能這樣跟她溫和的說話,若不是裝的,到確實也可敬。 她朝著一旁陌生的男子微微頷首,算是打了招呼,便行禮退下,鄂容安卻呆愣了好半響,納穆從自己的屋子里跑出來抱著鄂容安的大腿搖了半響也不見他吭聲,于是大聲道:“舅舅,你看姑娘!”鄂容安霎時紅了臉,掩飾般的抱起了納穆。 屋子里的殊蘭和赫舍哩都噴笑了出來,就連還未走遠(yuǎn)的明彥華也聽到了。明彥華想起剛剛鄂容安干凈的樣子,不自覺的也彎了彎嘴角。 殊蘭輕聲問赫舍哩:“額娘難道沒有給鄂容安看上個合適的姑娘,等科考完了就該給他成親了,年紀(jì)也不小了?!?/br> 赫舍哩笑出了眼淚,一面沾著眼角一面道:“不知道看了多少,就是沒看上個合心的?!彼D了頓頗為不耐煩的道:“都太賢惠了?!?/br> 殊蘭剛喝了一口茶下去,差點嗆住,怎的還有嫌棄媳婦太賢惠的婆婆? 赫舍哩自顧自的道:“鄂容安是個懂事的,但只要是男子都有通病,若給個太賢惠的他自己在管不住自己納妾了怎么辦?咱們家一向人口簡單,額娘是不想出這樣那樣的事?!?/br> 赫舍哩說的也對,就像這雍親王府,隔三差五就要出些事情,人多了必定事多。 赫舍哩又忽的道:“剛剛外頭的姑娘是做什么的?” 她就如發(fā)現(xiàn)了讓人興奮的東西,急切的詢問殊蘭。 “是個從小跟哥哥行走江湖的姑娘,”殊蘭看赫舍哩并沒有失望之色又接著道:“跟他哥哥救了我們爺,如今都住在府上,看著不是個心思重的姑娘,但跟咱們不是一類人?!?/br> 生活閱歷相差太大,不是什么好事。 聽了殊蘭的話,赫舍哩嘆了一口氣:“你說的對,額娘到不嫌棄她是江湖人,但人家未必就不嫌棄咱們是官宦人家,自由自在的日子過久了,咱們的日子未必過的慣?!?/br> 赫舍哩說的根本就跟殊蘭說的不是一個意思,赫舍哩擔(dān)憂的是明彥華看不上西林覺羅家…… 胤禛淺眠了一會又喝了殊蘭開的藥膳覺得舒服了不少,擺了擺手示意蘇培盛去帶年婉雯。 蘇培盛進(jìn)來的時候,年婉雯穿著一身皺巴巴的衣裳,沒有梳頭沒有洗漱呆呆坐在床邊守著柔然,奶嬤嬤們將幾個格格遠(yuǎn)遠(yuǎn)的抱在一邊,生怕一不留神被年婉雯發(fā)作,屋子里靜悄悄的沒有聲息。 他恭敬的道:“年側(cè)福晉,主子爺讓您進(jìn)去?!?/br> 年婉雯噌的一下站了起來,驚恐萬分的看著蘇培盛:“我什么都沒做,什么都沒做!蘇公公,你要幫我說話!我真的什么都沒做!” 蘇培盛的恭敬經(jīng)年不變,依舊道:“主子爺讓您進(jìn)去?!?/br> 年婉雯顫抖的向里走,時不時的回頭看一眼床上的柔然,只有這個時候她才越發(fā)覺察出柔然的重要,若柔然好著大抵會幫她出出主意,安慰她,鼓勵她,她或許就沒有現(xiàn)在這么狼狽了。 榻上的胤禛慵懶的隨意,修長的腿隨意的蜷曲著,有力的手指緩緩敲著一旁的小幾,冰冷之中又有些傲然的高貴,鳳眼幽深,專注又淡漠,若是往常,這樣的胤禛大抵會讓年婉雯覺得甜蜜,覺得歡喜,但這個時候年婉雯只越發(fā)覺得渾身冰涼。 胤禛越淡漠,她的結(jié)局只會越發(fā)不好。 她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不停的磕頭:“求爺明鑒,妾身真的什么都沒做,求爺明鑒,妾身真的什么都沒做!” 胤禛端起茶碗,輕吹了一口茶沫子,又啜了一口,開口說話不徐不疾:“你到底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東西,若說出來,我或者愿意保你,若不說,你知道自己的下場的?!?/br> 他一句話就好像晴天霹靂一般打在了年婉雯的頭上,年婉雯連磕頭都忘了。怎么會呢?她明明隱藏的很好的,怎么就會被胤禛察覺? 胤禛看著年婉雯臉上清晰的不可置信,眼里的蔑視一閃而過。 “你那東西對幾個小格格到是好的,卻對別人都沒有好處?!?/br> 胤禛淡漠又隨意的話,讓年婉雯癱倒在了地上,一句話都說不出,胤禛竟然知道,什么都知道! 她驚恐萬分,終究是大哭了起來:“有什么?什么都沒有?沒有的,都沒有,什么都沒有的!” 胤禛將手里的茶碗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就好像碎在地上的不是上好的青花瓷茶碗而是年婉雯的膽子一樣,年婉雯驚恐的尖叫了一聲,尖銳的道:“有的!有的!我有!我有靈泉!你看!我可以現(xiàn)在就取出來!” 散發(fā)著清香的泉水順著年婉雯左手食指,滴滴答答的流了一地,胤禛皺眉看著年婉雯:“你就給爺喝了這所謂的靈泉?” 年婉雯拼命的點頭:“小格格喝了沒事,妾室喝了也沒事,妾身以為爺喝了也沒事的!” 胤禛冷笑了一聲:“毒物?!?/br> 年婉雯爬到胤禛跟前,抱住他的腿:“爺,求你饒了妾身吧,妾身真的沒有壞心,妾身幼年的時候生重病就是靈泉水救活的,幾個小格格要是生了病妾身喂給她們和靈泉水也能很快好的,妾身只是想讓爺也好,卻不想弄巧成拙,妾身真的是一片好心,真的是一心為了爺好的!” 胤禛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年婉雯:“好心?你要是在好心一些,爺?shù)拿蟮志驮崴驮谀闶稚狭?!?/br> 年婉雯尖銳的哭聲,帶的外頭的小格格也哭了起來,小孩子哭的撕心裂肺,胤禛的神情卻微微緩和,又看了看年婉雯,半響才道:“幾個格格就讓李氏養(yǎng)著,你自己就在屋子里不要出來了?!?/br> 年婉雯就好像沒有聽到胤禛說的話一樣還只是哭,胤禛看了她一眼出了屋子。外頭的幾個孩子哭的難過,胤禛嘆息了一聲,快步出了院子。 李氏被天上掉下來的餡餅驚的半響無語,齊刷刷四個小格格,看上去確實好看,但養(yǎng)這么多格格對她有什么好處? 大格格看了看幾個尚且年幼的meimei,有些物傷其類,勸著李氏道:“既然是阿瑪?shù)囊馑迹~娘還是盡心一些的好?!?/br> 李氏不耐煩的讓下頭人帶著幾個格格下去,煩躁的道:“年婉雯做了那樣大逆不道的事情,幾個格格又能有什么好下場,我就是在盡心,做的也是吃力不討好的事情?!?/br> 大格格給李氏捧了茶水:“額娘看阿瑪是如何待我的,就當(dāng)知道阿瑪在子女身上的心思有多重,上心一點沒壞處的,就只為了讓阿瑪知道您的好?!?/br> 李氏深吸了一口氣:“罷了,額娘知道你的意思,不會虧待那幾個孩子的,有賢側(cè)福晉在,我若做的不好,她必定也是不高興的?!?/br> 95 好聞的紫檀木香氣經(jīng)久不散,額爾瑾虔誠的坐在佛前祈禱,眼角清晰的皺紋讓她看上去像個經(jīng)年的苦行僧,滄桑又慈祥,萬兒不知道輕聲說了什么讓她緩緩的睜開了眼,那眼淡漠又平靜,只道了一句:“知道了,你看著辦吧?!?/br> 萬兒應(yīng)了一聲,緩緩?fù)肆讼氯?侍候在一旁的福兒抿了抿唇,又垂下了頭。 雙胞胎的滿月宴辦的熱鬧,殊蘭雖不用做什么,還是覺得疲累,過了三天了才緩了過來,在屋子里帶著幾個孩子玩。 麗惠和弘晝都醒著,納穆看上去極其高興,摸摸這個的小手又摸摸那個的臉蛋,小家伙們并沒有什么不情愿,偶爾還會依依呀呀的應(yīng)和一聲,納穆便會極其興奮:“額娘看!弟弟meimei在跟納穆說話!” 殊蘭笑著應(yīng)和:“納穆是個好哥哥,弟弟和meimei都喜歡。” 納穆挺一挺小胸脯一本正經(jīng)的補(bǔ)充:“阿瑪額娘,皇瑪法還有太太都喜歡納穆,也喜歡弟弟和meimei。” 殊蘭笑著抱起兒子親了一口:“對,都喜歡!” 月季從外面進(jìn)來見著殊蘭心情不錯,稍微一猶豫還是開口道:“福晉送話回來,二格格生了重病?!?/br> 二格格重病所意味的事情很多,殊蘭臉上神情不變,納穆卻感覺到了屋子里氣氛的變化,拉著殊蘭的手緊了緊,殊蘭笑著拍了拍兒子讓奶嬤嬤將幾個孩子帶了下去。 吉文看了一眼殊蘭道:“生了重病又怎樣,莊子上不是照樣能看,不見得就......” 殊蘭搖了搖頭吩咐憐年:“安排下頭人去請?zhí)t(yī),你跟著去莊子上看二格格,若二格格能移動就直接帶著回府上?!睉z年應(yīng)了一聲:“若福晉要跟著回來?” 殊蘭笑了笑:“強(qiáng)弩之末,回來又如何?” 死里逃生的泰蘿驚魂未定,宋氏特地陪著她,又跟她閑聊:“年側(cè)福晉這一次可算是......”她頓了頓,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抿嘴笑了笑。 泰蘿感慨的道:“這樣一看,這后院里還是西邊的那位有本事,不管是開始的福晉,李側(cè)福晉還是現(xiàn)在的年側(cè)福晉,都不行?!?/br> 宋氏摸著泰蘿的繡活贊嘆:“好東西都是慢慢琢磨出來的?!彼f著又笑了笑:“到底誰是贏家,要最后才能知道。” 泰蘿一愣,看向了宋氏:“jiejie這話是什么意思,我怎的有些不懂?” 宋氏勾了勾嘴角:“我懂就行了?!彼瓷先プ孕庞忠?,跟往常木訥的宋氏完全不同,看的泰蘿有些呆愣,仿佛眼前的人根本不是宋氏一般。 外面侍候著的小丫頭忽的進(jìn)來道:“莊子上的二格格生了重病,福晉讓人回來送話了?!?/br> 宋氏眼里含著笑意微微頷首:“福晉就是福晉,哪能耐得住莊子上的清冷?” 泰蘿看向宋氏:“jiejie的意思,福晉會借著二格格的事情回來?只是,賢側(cè)福晉怎么會答應(yīng)?” “若不然,你以為二格格怎的就會生病?至于賢側(cè)福晉答應(yīng)或者不答應(yīng),就要看誰到底技高一籌了?!?/br> 二格格高燒不止,額爾瑾急得哭腫了眼睛,憐年一面看著太醫(yī)診脈,一面安慰她:“二格格不會有事的,福晉不必太過擔(dān)心,保重身子要緊。” 額爾瑾哽咽道:“她可是我的命根子,要是真有個三長兩短,我也活不下去了!”她哭著又抓住了憐年的手:“賢側(cè)福晉醫(yī)術(shù)了得,你在她跟前說些好話,讓她幫幫二格格,救救二格格,我們娘倆是不會忘記她的恩情的!” 憐年的眼陡然深邃了起來,卻依舊是一臉溫和的笑意:“看福晉說的什么話。您先不能急,聽聽太醫(yī)是怎么說的在下決斷。” 她安撫著額爾瑾將讓殊蘭幫著診治的話揭了過去,殊蘭到如今也只幫著三個人看過病,太后,皇上和胤禛,不愿意給別人看病尤其是后宅的人看病,實在是有頗多原因,不想沾惹上麻煩是最重要的一點。 看上去除過憔悴就只剩下滄桑的額爾瑾卻散發(fā)著一種難以嚴(yán)明的危險感,讓憐年每一根神經(jīng)都緊繃著,時刻都防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