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jié)
往常理事的地方在后宅東面的來聽軒,三間大的屋子打通,四面都開了雕花大窗,窗戶一開周圍的假山花樹盡收眼底,又臨著穿園而過的活水,推開窗戶就可垂釣。 布置的卻很簡單,當堂擺了一張紫檀有腰帶拖泥圈椅上面鋪設了灰鼠搭子,一旁一張黃楊木桌幾,上面設了一套青花瓷茶具,兩面各擺了一盆萬年青,在無他物,屋子里站滿了后院的管事媳婦,從一等到二等到三等二十多個人,雖是低垂著頭卻在猜測李嬤嬤讓她們聚在這里是什么意思。 李嬤嬤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殊蘭,想在她臉上看出緊張,但殊蘭低垂著眼眸,緩緩而行,不疾不徐,什么都看不出來…… 61 五月的風卷著花香將一些不知名的蟲兒蝶兒也卷進了來聽軒,后院采買上的大管事馬世俊家的臉上冷汗連連,一只不知名小蟲子兒不知道是嗅著什么味道飛了過來,落在她的側臉上,她心里又驚又怕臉上癢卻絲毫都不敢動。 上首坐著的女子眉攢春山,眼顰秋水,面薄腰纖,不識人見煙火的仙子一般,一開口從廚房一直說到采買,說一句下面的人就出一層汗,她笑語嫣然,聲音柔和一點都不大,卻錘子一樣敲在眾人心上。 “…京城數(shù)的上名字的糧鋪一共有十七家,光正陽門里的棋盤街上就有五家,老魏家的和老韓家的湊巧的開了個對門,老魏家的管事姓劉年紀大一些,但是個買賣上的實誠人,童叟不欺,老韓家的管事年輕一些,做事有魄力但有時候難免也會獅子大張口,原本七紋一斤的大米他能買到十紋,指不定看碟子下菜還會要的更多…崇文門十全菜鋪子里的菜都是自己莊子上現(xiàn)有的,比旁人家的新鮮…白菜一斤一紋,蔥一斤兩紋…雞蛋若是安定門里的那一帶的菜市上去買,一錢銀子能買六十個,比別人家的多上十個左右…” 這洋洋灑灑的一大篇話,連敲帶打嚇的站著的管事門面無人色。 殊蘭唇邊含著笑著看著馬世俊家的:“你說,我還要不要說?” 馬世俊家的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哪里還敢在說下去,采買上的銀子是怎么來的?就是賤買貴報,若再賬上看一錢銀子最多有二十個雞蛋,她誠惶誠恐的道:“奴才惶恐,西側福晉知道的奴婢竟然不知道,以后定當注意?!?/br> 她到聰明,沒有胡亂狡辯。 花廳里二十幾個管事媳婦鴉雀無聲,殊蘭對后院里的事情樣樣清楚,說到誰身上誰就冒冷汗,只覺得自己往日里的勾當全都被這位側福晉看的清楚,脫光了衣服一樣站在大庭廣眾之下,又羞愧又害怕,只以為這個突然管家的西側福晉要拿她們這些管事開刀立威風,幾乎是人人自危。 殊蘭笑了笑,撫了撫衣裳上并不存在的褶子:“你起來,不知者不怪罪,福晉身子不好我不過是代管,大家只要本分勤懇的做事,難道我還要特意去尋誰的錯處?我是什么樣的人你們這些府里待了這么多年的人心里應該清楚,只要做的好,只會有賞賜,只是誰要特意找事,我卻少不得要讓她知道知道,做人都是有底線的,要不痛快大家都別痛快?!?/br> 殊蘭幾句話讓屋里眾人懸著的心又落了下去,側福晉說的明白,只是代管,只要不生事她別的不計較,這一群人最怕的就是殊蘭發(fā)了狠,咬住有些事情不放,非要將她們折騰下去,如今乍然一聽這樣的話,心里竟都生出了感激。 一旁站著的李嬤嬤臉早已經(jīng)黑的鍋底一般,真真是小瞧了這個嬌滴滴的側福晉,竟然連北京城里那個胡同里蠟燭做的好都說的清清楚楚的,她這個幫著福晉管了這么久家的老嬤嬤都鮮有這樣的本事,上下嘴皮子一動一屋子的老油條全都震懾住了,就是李嬤嬤也覺得滲得慌。 殊蘭笑吟吟的起了身又帶了幾分慵懶和隨意:“不過是跟幾位管事隨便說說話,你們以前怎么做事如今還怎么做?!庇謱顙邒叩溃骸案x既然要嬤嬤來理事,就少不得要麻煩嬤嬤?!彼D(zhuǎn)身吩咐憐年和吉文:“你們跟著李嬤嬤學著點,都按著以往的定例走,若實在有些事情不知道怎么決斷在來找我?!?/br> 竟是完全做了甩手掌柜的樣子,管事們的心真正的放了下去,憐年和吉文應了是,李嬤嬤笑的有些勉強:“側福晉不再這里怕是有些…” 殊蘭不在意的擺了擺手:“這都是些經(jīng)年的老手,有些事情怕是比我做的還好,就是嬤嬤也比我有經(jīng)驗,我坐在這里到成了擺設一般,到不如不在這里丟臉,你只按著往常的樣子做事就行。” 李嬤嬤的面皮抽了抽,勉強應了一聲,本想打個殊蘭措手不及,卻讓殊蘭給她們來了個出乎意料,原本想著殊蘭要立威自然會有人要鬧出來,她只煽風點火,讓事情鬧大,殊蘭失些體面,下頭的管事肯定越發(fā)不服,管事們都是些恨不得將主子拿捏在手里的人精,怎么會錯失揉搓主子的機會,只怕殊蘭管不了幾天就會灰頭土臉的黯然退場,卻沒想殊蘭一張口就讓所有的人失了鎮(zhèn)定,高高舉起輕輕放下,在不敢有人小瞧她一分。 管事們恭敬的行禮恭送殊蘭,在看向那個弱柳扶風的背影時,眼里就多了敬畏。 額爾瑾躺在榻上閉著眼聽著小丫頭一字一句的重復殊蘭說過的話,她心里除過驚詫就是氣憤和后悔,她實在不該小瞧殊蘭,又有胤禛的話還在那放著,他并沒有說要給殊蘭多少權利,她卻一下子全給了既然給了想收回就要費些事情。 她煩躁的揮了揮手讓小丫頭下去。 屋子里侍候的下人都不敢隨意說話,萬兒端了一碗雪蛤燕窩粥從外面進來,輕聲勸道:“福晉,多少用一些?!?/br> 額爾瑾看了看碗里的東西,卻一點胃口都沒有,只緊皺著眉頭,輕輕按壓太陽xue,手指上掐絲琺瑯護甲上的紅寶石,忽明忽暗。 王世讓家進來的時候見著屋子里的氣氛不對,想起要說的事,心里就有些發(fā)虛,但這話不說又不行,只得硬著頭皮先跪下在說:“……胭脂鋪子上一次跟著四紅樓進了一批胭脂,第一次三百兩剛進了貨,不到一天就賣光了,福晉意思在拿一千兩在進一些,東西還是上一次的東西,只是除過前兩天生意還好,這幾天根本一盒都賣不出去,那東西雖好但貧民百姓用不起,富貴人家又最愛跟風買新鮮,四紅樓里如今最新的胭脂叫‘一點紅’說是玫瑰花做的,輕白紅四樣俱美,容易勻凈還能潤澤,比咱們鋪子里的胭脂質(zhì)量好色澤都好?!?/br> 她本還想說那“一點紅”先是從西側福晉的娘家鋪子里傳出來的,但看榻上的額爾瑾臉色實在不好,在不敢說,只低著頭道:“如今要買是能買出去,只是怕要折損一多半錢財,掌柜的想請示一下主子的意思。” 殊蘭先是種反季蔬菜一種就成,不但賺了錢還得了皇上的夸贊,后又是給曹氏開了干果鋪子,沒幾天就打響了名頭,她自己不但賺了錢,還讓曹氏逢人就夸,就是德妃也因為這事情跟殊蘭更親近了幾分。 為什么她額爾瑾不過是開個胭脂鋪子,就要有這么多的破折?這鋪子從開張以來賺錢也就上一次,這一次虧的錢比她總共凈賺的還要多,她摸著隱隱作痛的胸口,由著萬兒和福兒將她扶了起來,看了王世讓家的一會,在開口聲音里透出了沙啞的倦?。骸颁佔永锏臇|西都折賣完了就關了吧,在開著不過是個受氣的東西?!?/br> 王世讓家的不過是個中間傳話的,見主子心情不好,也不敢在多說,又磕了個頭應了個是才慢慢退出了屋子,四下里張望了一下并不見珊瑚,也不知道心里是擔心還是害怕,一步三回頭的出了院子。 額爾瑾走到當?shù)胤胖囊粡埣t木鑲大理石圓桌站定,看了看桌子上放著的一套粉彩團紋茶具,這還是殊蘭在她過生辰的時候孝敬她的,她喜歡這套茶具的顏色,所以就一直放在跟前使,只是這會一看到這東西就會想起殊蘭,想起殊蘭的風光想起自己的晦暗,她一伸手將這套茶具推下桌子,在鋪著團花猩猩紅地氈上摔了個粉碎。 鈕鈷祿的手里捧著一瓶剛剛折下的瓜葉菊,聽到這清晰刺耳的聲音腳下頓了頓,低聲跟廊下的小丫頭說了幾句,小丫頭就進了屋子:“福晉,鈕鈷祿格格來給福晉請安了?!?/br> “不見!” 外頭站著的鈕鈷祿清晰的聽到了額爾瑾這話里的厭煩和不待見,她下意識的看了幾眼一旁站著的幾個丫頭,試圖讓自己臉上的笑意更得體一些,看著悻悻的出來的小丫頭,勉強沖她笑了笑,轉(zhuǎn)身向自己屋子走去。自從武氏進了這個院子,福晉待她的越加嚴厲苛刻,武氏….. 鈕鈷祿府上的老太太正在佛堂里念經(jīng),大孫女明明攀上了高枝生了嫡子,卻突然遭逢這樣的大難,孩子沒了不說,孫女的身子也越發(fā)不好,只求佛祖能發(fā)發(fā)慈悲,保佑這孩子身體康泰能盡快在生下嫡子。 大丫頭吉祥撩起簾子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老太太睜開眼看了她一眼,又閉上眼默默的誦經(jīng),直到念完了一段才停了下來,吉祥忙將老太太扶了起來,才聽得老太太道:“什么事?” 吉祥低聲道:“二小姐身邊的丫頭有事要找老太太?!?/br> 老太太眼里的精光一閃而過:“你帶著她進來,別讓大太太知道?!?/br> 吉祥抿嘴應了一聲。 鶯兒不過是鈕鈷祿跟前一個三等的丫頭,爹娘也不是四貝勒府上得用的人,家境并不好,前年的時候她爹得了重病差點去了,幸虧鈕鈷祿將自己跟前名貴的藥材給了鶯兒不少才救下了鶯兒爹的命,從此鶯兒就一心一意的只為鈕鈷祿辦事。 老太太在里間見了鶯兒,吉祥自去守在外面。 鶯兒的時間不多,她只有長話短說:“…福晉自二格格之后就一直沒有身孕,還特地將武氏接到了正院,只怕能不能生都不好說了…西側福晉如今管了后院的大事,又跟我們主子親厚…大姑娘以后更不好說…” 這些話讓老太太陷入了沉思,支持一個不能生的福晉和身子漸漸不好的大孫女還是支持風頭正盛的側福晉和自己的二孫女? 鶯兒眼里閃過一絲焦急:“我們主子已經(jīng)兩個月沒來葵水了…” 老太太眼前一亮,四貝勒府上如今只有兩個阿哥,三阿哥身子不好四阿哥尚且年幼,可能生下阿哥的孫女無疑更有希望一些,只要四貝勒能登上皇位,自己就有可能真正的成為皇帝的外家,這比附庸與烏拉那拉家不是更要有前途有希望? 差不多一炷香的時間才見著鶯兒出了屋子,老太太吩咐吉祥:“你看著送出去,依舊不能讓別人知道。” 吉祥應了一聲。 鶯兒出了門摸了摸懷里的一千兩銀票心里才踏實了下來,只要有了銀子,主子往后的日子就能舒坦幾分了。 鈕鈷祿將自己給納穆做的一件小衣裳和幾樣荷包拿著去了芳花院,天氣正好,殊蘭抱著納穆正在院子里曬太陽,間或給納穆指指點點的說說院子里花花草草的名字,小家伙幾乎是完全無視殊蘭,自顧自的吐了一個泡泡在吐一個泡泡。 鈕鈷祿看著殊蘭懷里胖嘟嘟的孩子眼里的柔軟一閃而過,這大概是所有即將做母親的都會有的情愫。 殊蘭笑著讓小梅接了她的東西,抱著納穆和鈕鈷祿一起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總是這么見外,過來坐坐陪著我說說話就行了,何必拿這些東西?!?/br> 鈕鈷祿抿嘴笑道:“四阿哥這么乖巧可愛,誰見了都疼到心里去,不過是幾樣笨拙的針線,側福晉不要嫌棄才是。” 殊蘭將懷里的納穆?lián)Q了個姿勢抱著:“敏珠這兩日如何?聽說身子越發(fā)不爽利?!?/br> 鈕鈷祿低嘆了一聲:“自沒了孩子她精神就一直不好,孩子是娘的心頭rou,她整日的以淚洗面,身子必定好不了?!?/br> 殊蘭無意的撇了一眼鈕鈷祿,鈕鈷祿低垂著眉眼也看不見眼中的神情,殊蘭卻看出了她的言不由衷,也不知道敏珠的孩子是不是鈕鈷祿的手筆,如果是到也不意外,她一直就是個心狠手辣的人。 兩人沉默了片刻,風吹過帶著竹林沙沙作響的聲音就越加清晰,鈕鈷祿看了一眼殊蘭試探的道:“也不知武meimei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 殊蘭笑著撇了她一眼:“你是要說什么?咱們兩的情分你心里清楚著,有什么話就直說。” 鈕鈷祿四下里看了一眼,殊蘭會意將納穆給奶嬤嬤,讓小梅帶著丫頭們遠遠的站在一邊,鈕鈷祿才摸著肚子慢慢的道:“我已經(jīng)兩個月沒來葵水了?!?/br> 她看見殊蘭臉上一閃而過的不自然卻莫名的輕松了幾分,壓低聲音道:“我知道誰聽見這話心里都不舒服,但是如今我只有靠jiejie了,求jiejie救我?!?/br> 殊蘭的臉色不大好,有些淡漠:“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怎么就要我救你?這是天大的喜事?!?/br> “明人跟前不說暗話,只要jiejie幫了我這一次,我發(fā)誓jiejie的事情必定不會向任何一個人透露?!?/br> 她見著殊蘭的臉上的神情果然松動又加了一把火:“只要jiejie愿意救我,以后我一定做牛做馬的服侍jiejie,meimei的孩子也養(yǎng)在jiejie跟前,jiejie養(yǎng)的孩子跟jiejie親,難道不是給四阿哥多個助力?只要jiejie是真心實意對meimei的孩子,meimei哪怕日日到佛堂誦經(jīng)都行,福晉不想我有身孕,如今只能求jiejie救我了!” 殊蘭垂下眼掩住眼里的嘲諷,微微頷首…… 62 天氣悶熱,等送走了康熙跟大臣站在一起的胤禛衣裳已經(jīng)濕透,看著康熙的車駕走遠,連跟著的護衛(wèi)都看不見影子,眾大臣才漸漸退去,胤禛只跟相熟的幾個人打了招呼看見鄂爾泰和董額在一起說話也招呼了幾句,被董額纏著硬聽著他說了幾句六斤如何的乖巧如何的可愛,滿月的時候一定要讓胤禛見見,胤禛見他是真性情到多了幾分好感。 遠遠看見八阿哥跟九阿哥幾個不知道在說什么,看著神情似乎不輕松,他就想到了八阿哥郊外莊子上的那個待產(chǎn)的女人,垂了眼摸著手上的扳指,跟著的侍衛(wèi)王榮安已經(jīng)擠到他跟前護持在左右,他又想到年羹堯,皇上出巡塞外兒子就不必說了,年羹堯這個侍講學士卻必定要帶在身邊,他說一句話比別人都要好使,皇上確實是信任這個年輕的進士…. 胤禛好些日子都不進家門,進了芳華院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由著殊蘭侍候著他沐浴更衣,硬喝了幾口溫鹽水,殊蘭在一旁給他打著扇子,摸著他額頭上沒了汗珠才給他上了涼茶,又絮絮叨叨的數(shù)落他:“…爺也真是的,少穿一件又怎么,難不成誰還脫了您的衣裳檢查…在多曬一會指不定又要中暑…就是您不難受咱們這些人都看著難受…” 胤禛靠在榻上唇角卷著幾縷笑,逗著趴著的白白胖胖的烏龜一樣的兒子,聽她清風一樣的聲音停了下來,又不免有幾分失落,才說起外面的事情:“皇上是越發(fā)寵幸年羹堯了…這一會在外帶兵的十四弟都叫到了跟前…” 握住兵權,兒子們就翻不起大浪,皇上或許還會刻意露出破綻來引誘那些心懷不軌的兒子,以便于自己辨別忠jian。 殊蘭漫不經(jīng)心的翻動著放在一旁柜子里的衣裳:“也不只怎的就想起了唐太宗…”英明一世,最后還是在繼承人這件事情上糊涂了一回,攪的朝政都亂了。 胤禛的眼神深了深,又聽她輕笑道:“看來是必定要有個年姓的meimei了…” 胤禛也跟著笑了起來,一伸手將她攬到自己跟前:“你想說什么?” 殊蘭道:“不過是怕自己遇上年meimei失寵了,所以早早的在爺跟前求個恩典,若有一日不喜歡妾身了,就在外面置辦個莊子讓妾身住進去,說不定時日久了爺還能想起妾身的好,偶爾過去看幾眼妾身?!?/br> 胤禛攬著殊蘭的腰身的手一緊,咬牙切齒的道:“成心埋汰人是不是?你的眼里爺就這么薄情寡性?” 殊蘭看胤禛好像真有些不高興,訕訕的道:“爺何必這么較真呢,就是說說而已?!?/br> 胤禛低頭在殊蘭鼻子上咬了一口:“你說爺較真,怎的不說自己說的話有多混賬?” 殊蘭忙討好的在胤禛的嘴角親了一口:“君子不跟小女子計較,饒了小女子這一遭?!?/br> 胤禛在她腰上捏了一把,淡淡的道:“上次你不依的事情,這一次依了,爺就不跟你計較?!?/br> 他的眼里別有深意,還帶著赤裸裸的欲望,殊蘭騰的一下就紅透了臉:“你,你不知羞!” 她實在不好意思,掙開胤禛的懷抱,甩開簾子出了屋子,胤禛的嘴角終于漾起愉悅的笑意,納穆好像也被胤禛感染了一般撲騰著小短腿也跟著咯咯的一起笑,胤禛將兒子抱在懷里,小家伙腿上有勁,蹬著他的肚子就往上爬,嘴里啊啊的叫喚著。 她往常總是淡淡讓人有些捉摸不透的感覺,一個還沒進府的年氏能讓她拈酸吃醋到也算值得,他心里不知怎的甜絲絲的舒暢,親了兒子一口,納穆流著口水嘎嘎的笑了起來。 胤禛抱著兒子淺眠了一會,醒來的時候小家伙還趴在他肚子上口水頭濕透了衣裳,也不見殊蘭進來,憐年和吉文侍候著胤禛起來,胤禛隨口問了問:“你們主子呢?” 奶嬤嬤將納穆輕手輕腳的抱了起來,憐年恭敬的道:“主子如今管著府上大大小小的事務,雖說福晉的意思是代管,但畢竟瑣碎的事情不少,李嬤嬤說是有事情,請了主子去來聽軒?!?/br> 胤禛這幾日極忙,只隨口問過府上有沒有什么大事,蘇培盛說沒有算的上大事的事情他就在沒有問,所以殊蘭突然管家的事情他并不知道。 “什么時候的事情?” “前天早上福晉突然身子不好,叫了我們主子過去就說事情全部由主子管。” 憐年見胤禛剛剛還有些醒后的慵懶,這會眉眼之間卻有了厲色,知道是福晉做的事情讓主子爺不高興了,心里不免也有些幸災樂禍,福晉做的那么明顯,還以為別人看不出來? 胤禛心里冷笑了一聲,還以為有多大能耐,忽然撂挑子不干不就是想殺個殊蘭措手不及,不就是為了現(xiàn)實她額爾瑾有多么的不能缺少,如今看著府里的事情井井有條,只怕是殊蘭管的極好,額爾瑾已經(jīng)是騎虎難下了。 他又問了殊蘭管家的事情,快人快語的吉文將殊蘭夸的花兒一樣:“…我們主子什么都不用做,坐那說幾句話,嚇的他們大氣都不敢喘,還想糊弄人,主子在家里的時候夫人都夸贊,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幾乎就沒有我們主子不知道的,接手的順順當當?shù)?,這幾日連個犯事的都沒有!” 見憐年看她,她到理直氣壯:“主子爺可別覺得奴婢這是自己夸自己主子,這絕對是實話!” 胤禛也詫異與殊蘭對管家事務的清楚程度,還有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一斤大米到底是幾紋錢,殊蘭卻是一清二楚說的有板有眼,難怪能震懾住眾人,他覺得于榮有焉,心底覺得果真是自己挑中的,確實不是別人能比。 午膳的時候依舊在正院的花廳大家一起坐著用,侍候在一旁的鈕鈷祿明顯的看著心不在焉,在一旁另設了座位坐著的武氏抿嘴輕笑。 李氏依舊抱病不出,回來好幾日的大格格終于見到看了胤禛,忐忑的根本不敢看胤禛,也幸好胤禛心里的事情多,根本沒有多么在意她,她才勉強的用了飯食,帶著弟弟meimei一起下去。 額爾瑾坐在胤禛左手下還在思索管家的事情怎么說出來,看了看一旁清清爽爽出水芙蓉一般的殊蘭,臉上慣常的笑意就越發(fā)勉強,誰能想到一個自小是婢女的女子能有這么大的能耐,猛然接手府中的事務,幾百人的貝勒府依舊有條不紊的運作,甚至比自己管著的時候更緊湊了幾分,她雖說身份上貴重,但之所以在府中地位超然最大的原因是因為管著府中事務,有一日一旦連這府里的事務都管不了了,她在這府里就真的艱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