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洪荒之凌虛劍尊、重生最狂女神:晚安,高冷邪少、我居然能心想事成、透過你我看到了全世界、重生步步芳華、從日本開始的從良生活、和jiejie大人同居的日子、電競男神是女生!、封魔、進擊的地球主神
馮玉祥道:“京漢鐵路護路使胡景翼有一次找李彥青領(lǐng)餉,李讓他先開收條,錢隨后就送到,老胡性子直,就真給他開了收條,結(jié)果等了半拉月不見錢,找李彥青一問,李說錢不是給過你了么,收條都開好了,事情鬧到大總統(tǒng)那里去,還不是糊涂官司,最后老胡自認倒霉算了,他就說過和你一樣的話。” 陳子錕感慨道:“李彥青如此跋扈,非大總統(tǒng)之福啊?!?/br> 馮玉祥冷笑不語。 很快抵達南苑兵營,馮玉祥治軍嚴謹,從兵營的整潔程度就可見一斑,轅門崗哨雖然精瘦,但腰桿筆挺,如同一根標槍般豎在那里,見了檢閱使的汽車來到,非但不升起欄桿放行,反而攔下盤纏,一絲不茍的檢查了證件才敬禮放行。 “馮將軍治軍頗有周亞夫遺風啊。”陳子錕贊道。 馮玉祥爽朗一笑:“老弟,咱們弟兄之間可不興拍馬屁哦?!?/br> 檢閱使的住所就設(shè)在兵營內(nèi),正對著一間小教堂,家里陳設(shè)簡單,樸素之極,一個溫婉女子在門口迎接馮玉祥,接過他的帽子和軍刀掛好,馮玉祥道:“介紹一下,這是內(nèi)子李德全,這位是江北護軍使陳子錕陳老弟,是自己人,不用客氣?!?/br> 陳子錕心說這位老馮真是豪爽,見面不過幾個時辰咋就成了自己人了,不過這種性格很對他的脾氣。 李德全早就準備好了晚飯,只等馮玉祥回家便可開飯,此時多了一位客人,也不過多加一雙筷子而已,桌上飯菜很簡單,素炒豆腐、蔥花雞蛋、rou片白菜、饅頭小米粥。 “陳將軍,真是對不起,不知道家里來客,也沒預(yù)備什么。”李德全滿懷歉意道,一雙眼睛亮晶晶,神態(tài)氣質(zhì)和陳子錕常見的那些官太太截然不同。 “不礙事,我就喜歡這一口。”陳子錕落了座。 馮玉祥的三個孩子也上了桌,一家人在開飯前劃著十字念念有詞,感謝上帝恩賜飯食,阿門。 陳子錕一愣,沒想到馮玉祥竟然是個基督徒,不過想到軍營里建有教堂也就是釋然了。 開始吃飯,李德全道:“今天又有三個士兵出cao的時候暈倒了?!?/br> 馮玉祥道:“怎么回事,送醫(yī)了么?” 李德全嘆口氣道:“醫(yī)生說是低血糖,還不就是餓得,可憐這些年輕的士兵,本來就在長身體的時候,每天高強度的訓(xùn)練,卻連高粱面窩頭都吃不飽。” 馮玉祥面色沉重,把碗一推道:“不吃了,家里還有多少錢,拿出了給士兵買雞蛋補充營養(yǎng)。” 李德全苦笑道:“首飾都當光了,要不把冬天的棉襖拿去當了吧?!?/br> 馮玉祥搖搖頭:“算了,還是我想辦法吧,陳老弟,你吃啊,你怎么不吃了?” 陳子錕哪有胃口吃得下,馮部的窘迫狀況遠比自己要嚴峻的多,設(shè)身處地的想想,頗為心酸。 晚飯草草結(jié)束,馮玉祥領(lǐng)陳子錕夜觀軍營,走馬觀花的參觀了一遍,才派車將他送回城內(nèi)。 …… 次日,陳子錕去拜會了李俊卿,把討?zhàn)A的事兒一說,李俊卿也犯難:“錕子,這事兒說好辦也好辦,說難辦也難辦,就看你怎么辦了?!?/br> 陳子錕道:“我糊涂了,你這話什么意思?” 李俊卿道:“六爺?shù)臑槿宋沂乔宄?,想從他那討到便宜是白日做夢,就算是大總統(tǒng)點頭用印的事情,他該不給照樣不給,除非你給他上點好處?!?/br> 陳子錕道:“尺寸應(yīng)該多大呢?” 李俊卿道:“這個就不一定了,你要是光送錢的話,起碼得十萬,要不然根本拿不出手,要是送點稀奇古怪的玩意,說不定花錢少效果還好。” 陳子錕道:“那我就沒轍了,誰他媽知道李彥青喜歡什么啊?!?/br> 李俊卿道:“這樣吧,六爺是屬狗的,在這方面打主意,你人不在京城,古玩字畫玉器什么的都不太懂行市,我?guī)湍懔粢庵c,保證給你辦妥,你看怎么樣?” 陳子錕喜笑顏開:“那就多謝你了。” “咱們兄弟還這么客氣,外了,我的命都是錕子你給的,辦這點小事算什么?”李俊卿道。 內(nèi)室里出來一個眉清目秀的少年,道:“李爺,三缺一,就等你了?!?/br> 李俊卿眉頭一皺,呵斥道:“沒看我這兒正待客么。” 少年瞟了陳子錕一眼,頗有不屑之色,撅著嘴回去了。 陳子錕急忙起身:“你忙吧,我還有事去交通部?!?/br> “有空常來坐坐,你來一次北京不容易。”李俊卿親自把他送到大門口,看汽車遠去才長嘆一口氣,進門去了。 陳子錕真的去了交通部,拜會交通總長吳毓麟,吳總長和陳子錕是老相識了,臨城大劫案中陳子錕的表現(xiàn)給吳總長留下極為深刻的印象,曾想把他調(diào)到交通部來任職,此時見他來訪,自然熱情招待。 吳毓麟是天津水師學(xué)堂畢業(yè),后曾留學(xué)德國學(xué)習(xí)造船,擔任過北洋鐵工廠廠長,津浦鐵路總辦等職,是個技術(shù)型官僚,他聽了陳子錕關(guān)于修建鐵路作為連結(jié)隴海津浦的副線計劃后,開門見山的告訴他,只要外國資本不參與,民間修建鐵路,政府樂見其成,是不會反對的。 陳子錕大喜,但吳毓麟又說,政府雖然不反對,但也沒有財力支持,如果你能籌到款子,交通部可以派一些技術(shù)人員幫助測量勘探。 回到家里把這事兒一說,岳父大人嗤之以鼻:“吳毓麟這話和沒說一樣,軍閥割據(jù)各自為政,交通部管得了誰,只要有錢,什么事辦不成,英國德國美國日本的工程師隨便聘,還稀罕他派?!?/br> 這話聽著就不舒坦,但又不得不承認前任交通次長說的是實話,這年頭,槍桿子和袁大頭才是最重要的。 陳子錕低著頭猛抽煙,姚啟楨翹著二郎腿繼續(xù)教訓(xùn)女婿,聽的他頭大,正在不堪忍受之際,姚太太和姚依蕾逛街購物歸來,大包小包滿滿一車,全是結(jié)婚的東西,姚太太喜滋滋的說:“日子已經(jīng)請人定下了,考慮到子錕太忙,就這個月辦,到時候把六國飯店包下來,讓北京人見識咱們姚家的氣派?!?/br> 陳子錕眼睛一亮,結(jié)婚就能收禮金,以姚家的背景和自己的交際圈子,肯定能收一筆不菲的禮金,到時候用這個錢去打點李彥青,小錢換大錢,軍費不就有著落了么。 說辦就辦,陳子錕當即攜姚依蕾前往京報社去找阮銘川,昔日懵懂的小記者如今已經(jīng)是京報的金牌編輯兼記者了,戴著眼鏡叼著大煙斗,白襯衣外面裹著西裝背心,派頭十足的正在訓(xùn)斥手下記者。 “稿子不能這樣寫,溫吞水的文章誰要看,就得放開了罵才行?!比钽懘ㄍ倌亲訖M飛,一轉(zhuǎn)臉看到陳子錕夫婦,趕忙斥退了小記者們,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濃茶,一邊將煙灰缸里堆積如山的煙蒂往垃圾桶里倒,一邊招呼道:“坐,喝茶么?” 姚依蕾看了看他滿是茶銹的大茶杯,趕緊搖搖頭,陳子錕道:“阮記者,我們來是要找你刊登結(jié)婚啟事的?!?/br> 阮銘川剛擦著火柴,聽了這話連煙都忘了點,驚道:“你倆民國八年不就搞在一起了么,怎么現(xiàn)在才結(jié)婚?!?/br> 什么叫搞在一起啊,這話真難聽,姚依蕾很不高興,將頭扭到了一邊。 “哦,想起來了,其中還有不少故事,恭喜恭喜,二位終于修成正果,這樣吧,本來結(jié)婚啟事都是豆腐塊大的地方,作為賀禮,我給二位一個整版,怎么樣!絕對轟動全北京,”阮銘川到底是娛記出身,辦這種事兒游刃有余。 姚依蕾轉(zhuǎn)怒為喜,京報可是北京的大報紙,銷量極廣,口碑很好,這位阮記者一張口就是整版的廣告位,這氣派絕對威震北京。 陳子錕道:“那就多謝你了?!?/br> “客氣什么,我有今天還不全靠你,對了,你還記得去年曹錕賄選總統(tǒng)的時候,你得了一票么?”阮銘川思維發(fā)散的很,轉(zhuǎn)瞬就跳到另外一個話題去了。 陳子錕道:“是聽說有這么回事,不過我在江北,消息閉塞,具體情況不太清楚。” 阮銘川一拍大腿:“你和孫美瑤是本屆選舉最大的黑馬,孫美瑤那一票純粹是惡作劇,你那一票可是真的,你猜是誰投的?” 第二十六章 京城第一婚 陳子錕想了一會說:“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yīng)該是我們江東省籍的議員龔稼祥投的?!?/br> 阮銘川伸出大拇指贊道:“猜對了,這位銀行總裁對你可是贊譽有加,可見老兄在江北干的有聲有色啊?!?/br> 正說著,一個穿黑色馬褂戴眼鏡的中年人倒背著手進來,阮銘川立刻站起來招呼道:“我來引見,這位是我們報社的社長邵飄萍先生,這位就是陳子錕賢伉儷?!?/br> 中年人道:“哎呀呀,原來是陳將軍,我是久聞其名未見其人,今日一見果然是聞名不如見面啊,將軍果然英武,夫人更是貌美如花,真乃一對璧人?!?/br> 阮銘川道:“社長,陳將軍是來刊登結(jié)婚啟事的?!?/br> 邵飄萍道:“哎呀呀,更更得恭喜了,小阮,廣告費給打九五折。” 姚依蕾瞟了一眼阮銘川,意思說你們社長就這點氣魄? “社長,我來安排就好,那啥,小王剛才找您呢?!比钽懘燥@尷尬,趕緊把邵飄萍打發(fā)走,解釋道:“社長吝嗇鬼,你們別介意,廣告費多少都算我的?!?/br> …… 阮銘川沒有吹牛,《京報》上果然刊登了陳子錕和姚依蕾的結(jié)婚啟事,而且是一個正版,這氣派可是全北京獨一號,消息一刊出,陳子錕在東文昌胡同的大宅子就絡(luò)繹不絕的有客人登門送禮了。 陳子錕在京城待的時間不長,但三教九流認識不少,軍警地痞賣苦力耍把式挑大糞的外加梨園行都是他朋友,京城人又喜歡湊熱鬧,一聽說他要辦喜事,呼啦一下全來了,里里外外不要陳子錕cao一點心,全包圓。 最先登門的是寶慶和杏兒,兩人已經(jīng)在去年秋天正式成婚了,那時候陳子錕還在南泰打拼,沒時間來恭賀,看到杏兒微微隆起的肚皮,陳子錕打趣道:“沒趕上喝你們的喜酒也就罷了,等我干兒子出世的時候,說啥都得來討一杯酒喝。” 寶慶傻笑不說話,杏兒大大方方道:“好啊,不論生兒生女都認你當干爹,等你以后有了孩子,咱們再結(jié)個兒女親家?!?/br> 陳子錕道:“那敢情好。” 寶慶說:“這幾天車廠放羊了,我尋思著你這里缺人,不如我們兩口子來幫忙招呼個客人啥的?!?/br> 陳子錕自然說好,正說著,李俊卿和趙家勇就到了,老朋友們歡聚一堂,說說笑笑,不大工夫,京師警察廳的偵緝大隊長許國棟駕到,這位可是陳子錕的老朋友了,當初他當署長的時候,陳子錕還是個洋車夫,兩人地位天壤之別,如今卻倒了過來,陳子錕已經(jīng)是虎踞一方的將軍,他還是個中級警官,不過在寶慶等人的眼里,許國棟就是天一般的存在了。 又過了一會,交通部鐵路警備處副處長王庚將軍攜夫人陸小曼來訪,這夫婦倆可是北京城有名的金童玉女,他倆一亮相,先前還神采飛揚妙語連珠的許國棟立感自慚形穢,雖說偵緝隊長在社會上也算一號人物,但距離真正的上流社會還有不少的差距。 趙家勇是站警,王庚是他頂頭上司的上司的上司,平時根本撈不著和這樣的大人物見面,今天居然在陳子錕府上遇到,激動的他連話都說不出來了,愣了一會兒才上前敬禮外加自我介紹。 王庚和陳子錕是校友加同僚,陸小曼和姚依蕾是閨蜜,再加上王庚的鐵路警備處少將是陳子錕讓給他的,兩人的關(guān)系非比尋常,笑呵呵的和眾人見了禮之外,王庚道:“昆吾兄,結(jié)婚那天可夠你忙的,小曼和我商量過了,我倆替你招呼客人?!?/br> 陳子錕面有難色,剛才已經(jīng)答應(yīng)讓寶慶兩口子做總管了,可王庚夫婦的盛情卻又難卻,關(guān)鍵時刻寶慶說話了:“有王先生幫你招呼客人,那最好不過了?!闭f著給杏兒使了個眼色。 杏兒會意,道:“對,大錕子你府上的客人都是有頭有臉的,得有分量的人招呼才是,俺們兩口子給你端茶遞水打點下手就行?!?/br> 陳子錕道:“寶慶你比我結(jié)婚早,要不然給我當個伴郎挺不錯的,對了,果兒呢?” 杏兒道:“不提他還好,提起來我就一肚子氣,這小子不學(xué)好,放著好好的大學(xué)不去讀,整天不著家,這幾天又不見人影了?!?/br> 王庚道:“昆吾兄你缺男儐相是吧,這個好辦,我給你推薦幾個人,絕對最佳人選?!?/br> 陳子錕奇道:“何人?” “咱們老師的兒子梁思成,徐志摩……嗯,志摩是離過婚的恐怕不合適,讓思永上,兩個男儐相還不行夠么?!?/br> 陳子錕道:“來的匆忙,還沒到老師家里拜會,思成不是要去美國么,怎么還沒動身?” 王庚道:“美國是一定要去的,賓夕法尼亞大學(xué)已經(jīng)錄取他了,不過為了你的婚禮,讓他推遲一個月出發(fā)應(yīng)該不是問題,對了,思成的未婚妻林徽因也在北京,不如請她做女儐相吧?!?/br> 陳子錕道:“好啊,這下齊了?!?/br> 姚依蕾卻翻翻眼皮,似乎有些不悅。 他們在這邊談笑風生,許國棟趙家勇李俊卿他們頓覺尷尬,索性起身告辭,王庚卻道:“你們坐你們坐,我部里還有公事,說完就走?!彪S即拍拍陳子錕的肩膀擠擠眼睛,帶著陸小曼走了。 王庚夫婦離開之后,陳子錕才問姚依蕾:“你認識林徽因?” 姚依蕾冷笑道:“怎么不認識,你們男人都喜歡她。” “那你的意思是說,女人都不喜歡她?” “那倒不是,只不過……算了,說了你也不懂,不過我可先說了,才不要她做女儐相?!?/br> 陳子錕自然不敢反對:“都依你,回頭我就給王庚打電話,讓他別和林小姐提了?!?/br> …… 婚期定在農(nóng)歷三月二十,也就是公歷四月二十三這天,本來依陳子錕的意思是不想大張旗鼓的cao辦,不過姚家可不樂意,人家就這么一個女兒,還不得風光大嫁。 從陳子錕進京到辦婚禮,僅僅有十來天的準備時間,相當倉促,好在北京城服務(wù)業(yè)發(fā)達,只要舍得花錢,就沒有辦不成的事兒。 擇日子,放大定,雙鵝雙酒、棗生桂子,一切都按老北京的規(guī)矩來,一絲不茍,婚禮前兩日,姚公館送了六十四抬的嫁妝到陳府,一水的朱漆躺箱,綾羅綢緞瓷器錫器樣樣俱全,花瓶、大鏡子這些易碎的玩意都是請的“歪脖”來扛著走的,前面還有鼓樂開道,擺足了譜兒,賺足了面子。 到了結(jié)婚那天,東文昌胡同的陳宅門庭若市,汽車洋車排成長隊,許國棟專門調(diào)了一隊巡警維持交通秩序,一大早的陳子錕就十字披紅騎著高頭大馬帶著轎子到西長安街的姚公館迎親去了。 這年頭新郎官的標準打扮藍長衫黑緞馬褂,頭戴呢子禮帽插著金枝,胸前十字披紅,新娘是鳳冠霞帔大紅鞋,男的騎馬女的坐轎,一點馬虎不得,可憐姚依蕾向來以新派摩登自居,結(jié)婚之時還不是乖乖按照父母的意思來。 費勁一番周折,終于將新娘從姚公館接了出來,儀仗浩浩蕩蕩走在長安街上,由于排場太大,以至于堵塞了交通,路邊一輛汽車里,一位身著長袍鶴發(fā)童顏的矍鑠老者用英語問道:“這是一場婚禮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