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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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南泰到省城,走水路最為便捷,淮江上白帆點點,百舸爭流,閻肅和龔梓君乘坐的這條船是常年航行于淮江之上的貨船,船老大是個五十多歲的漢子,瞇著眼坐在船尾,抽著一袋旱煙,穩(wěn)如泰山的樣子讓人放心。 “坐我的船,包你沒事?!贝洗笾钢幻嫘狱S旗子這樣說。 這面小旗做工粗糙,但卻是正兒八經(jīng)的綢緞料子,上面繡了一條張牙舞爪的蛟龍。閻肅說這是蟒,不是龍,因為龍有五爪,而旗子上的動物只有四爪。 “這位先生看樣子挺有學問,不過這回你可說錯了,這是龍爺發(fā)的旗子,怎么能是蟒呢?!贝洗笤谛咨峡目臒熁?,一本正經(jīng)的辯論道。 龍爺就是橫行于淮江中游的大水匪混江龍,凡是插他發(fā)的旗子的船只,可以平安往來上下游之間,各路水匪都賣面子,當然遇到水警設的卡子就歇菜了,該交的錢一個子兒都少不了。 逆水行舟,最為艱險,淮江中游有一處名為老虎灘的地方,水流湍急,暗礁遍布,稍不留心就會觸礁沉船,遇到這種險灘,總是要靠纖夫拉過去才行。 船到老虎灘,一隊纖夫駝著背,拉著纖繩在岸上喊著號子一步一步往前挪,不管老幼,都是赤身裸體,因為再結實的衣服也經(jīng)不住纖繩的磨損,以及纖夫需要不停下水,衣服濕了容易著涼,還不如赤身。 貨船慢慢向前行駛,龔梓君望著纖夫們感慨不已:“勞動人辛苦啊?!?/br> “有啥苦不苦的,都是混口飯吃?!贝洗笱b了一袋煙葉,又抽了起來。 忽然一條快船從側方飛馳而過,馬達突突的響,船頭站著一個黝黑的漢子,腰間扎著紅綢大帶,兩把盒子炮斜插,威風凜凜,溢于言表。 “看,那就是龍爺!”船老大興奮起來,指著機器船喊道。 閻肅瞇起眼睛望過去,暗暗點頭:“好一條漢子,果然是淮江上最有名的水匪?!?/br> 水匪在前面截住了一條沒插旗子的船,漢子們矯健的跳幫上船,威逼船夫交出錢財,這邊貨船上的人靜靜地看著土匪打劫,沒人幫忙,沒人言語,似乎發(fā)生的是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情。 “光天化日之下?。 饼忚骶龤獾男靥胖逼鸱頌檐娙?,不能保護百姓,真是一種恥辱。 可他現(xiàn)在沒穿軍裝,為了不惹麻煩,他倆都是一身便裝打扮,偽裝成教書先生,如若不然,根本就沒人敢?guī)麄儭?/br> “小聲點,這位少爺?!贝洗髣竦?,貨船慢慢駛過被打劫的船只,混江龍斜眼看看他們船頭的杏黃旗,打了聲尖利的唿哨,船老大趕緊擺手致意:“龍爺威武!”聽他語氣,似乎很以認識這位水匪為榮。 龔梓君嘆了口氣,下船艙去了。 次日中午,船到江北,這里距離南泰縣還有幾十里的距離,江邊有個小小的碼頭,有幾艘渡船常年停泊著做過江擺渡的買賣,當然也是要給水匪上供的,要不然生意做不下去。 兩人下了船,在附近村落雇了兩頭驢,兩個腳夫,背著行李回縣城去了。 回到護軍使公署,把省城之行的經(jīng)歷一說,陳子錕大喜過望,贊道:“你們立了大功?!?/br> 閻肅道:“花了兩萬多,終于能換來一時的安寧,我有預感,他們絕不會善罷甘休?!?/br> 陳子錕道:“只要他現(xiàn)在不撕開臉就行,目前北京方面,曹錕正在競選大總統(tǒng),精力都放在這一塊,肯定不愿意和皖系這么早翻臉,所以咱們只有委曲求全,這一趟,讓你倆受委屈了。” 閻肅道:“護軍使客氣了,這點折辱算不得什么,我還給你帶了孫督軍的禮物呢?!?/br> 說著將裝著帽徽的紙盒子拿了出來,陳子錕看了哈哈大笑道:“孫開勤就這點氣量,好吧,我手下,回頭讓第一營的弟兄們把帽徽釘在斗笠上,也有點正規(guī)軍的意思。” 閻肅道:“家里就這點人馬遠遠不夠,萬一土匪卷土重來,或者省軍打過來,咱們可擋不住?!?/br> 陳子錕道:“你們走的這幾天,蓋龍泉,也就是號稱白狼的那家伙,又帶人來攻了一次縣城。” 閻肅大吃一驚:“損失怎么樣?” 陳子錕笑道:“咱們沒有損失,把蓋龍泉的牙倒是磕掉了好幾顆。” 閻肅不大明白。 陳子錕喊道:“趙副官!” “有!”多日不見的趙玉峰站了出來,向閻肅解釋道:“參謀長,現(xiàn)在咱們城里兵多將廣,就盼著他們來攻城呢?!?/br> 當初土匪圍城之際,縣城派出三批人求援,趙玉峰去徐州找陳調元,陳清鋒去苦水井找陳壽,還有就是柳縣長派出的去江南找聶金庫求援的一批。趙玉峰的路最遠,前幾天才剛回來。 趙玉峰是帶著兵回來的,他趕到徐州之后,徐海鎮(zhèn)守使陳調元立即給洛陽的吳玉帥發(fā)了緊急電報,吳佩孚雖然想歷練一下陳子錕,但也不愿他白白死在土匪手里,所以調了一個精銳的步兵營連夜乘隴海鐵路抵達徐州,以演習的名義開進了江北地區(qū)。 北洋第三師,那是天下第一強軍,從中隨便挑出一個營來,對陣地方雜牌軍一個團絕對沒問題,而且第三師全都是齊裝滿員的部隊,一個營足有五百號人,趕得上省軍一個團的兵力了,裝備的也是最精良的武器,德國毛瑟原廠的1898式步槍,刺刀水壺雨衣都是進口的洋貨,還有兩挺犀利無比的營屬水機槍,也是正宗的英國造馬克沁。 有這樣一個步兵營在城里,怪不得陳子錕信心爆棚,別說是土匪打來了,就是孫開勤親自提兵來攻,也能抵抗個三五天不成問題。 “蓋龍泉吃了大虧,元氣大傷,想必一段時間不會來sao擾了,現(xiàn)在防的就是省軍的偷襲,我等著這幫孫子呢。”陳子錕冷笑著說。 …… 有句話叫報仇心切,就是用來形容聶金庫這樣的人,他被仇恨沖昏了頭腦,剛回到江南駐地就開始籌劃進攻了。 第二師師長段海祥給十一團補充了一批槍械彈藥,另外派了一個炮兵營來配合進攻,聽說南泰城墻很厚,沒有火炮是萬萬不行的,這個炮兵營裝備了兩門德國造格魯森57毫米過山炮,再厚的城墻也能轟開。 聶金庫很仔細,認真貫徹了孫大帥的要求,全體手下都化裝成了土匪,其實裝土匪是最簡單的,因為土匪的服裝不統(tǒng)一,可以穿軍裝,也可以穿便衣,就是穿戲服,穿女人衣服都行,只要戴一頂大斗笠就可以了。 派人去批發(fā)了五百頂南泰大斗笠,十一團的弟兄們喬裝打扮完畢,帶著兩門過山炮浩浩蕩蕩出發(fā)了,江北荒涼貧瘠,一江之隔的南岸就好了許多,碼頭上有不少漁船貨船,大兵們蠻橫的強征了船只,渡江北上,在岸邊集結,整隊奔著南泰縣城就去了。 他們要報一箭之仇! 其實就在聶金庫派人買了五百頂斗笠的時候,陳子錕就收到了風聲,猜到省軍準備進攻了,他讓陳壽在北岸設了不少暗哨,一有風聲立刻報告,十一團這邊還沒渡江完畢,那邊縣城就知道了。 如今南泰縣可謂兵精糧足,除了吳佩孚派來增援的一個整編步兵營之外,還有陳子錕編練的兩個營外加一個保安團。 第一營是陳壽麾下苦水井桿子改編的,有三百號兄弟,會打槍,膽子大。 第二營是從參加過縣城防御戰(zhàn)的民軍中挑出來的三百人,大多是本分莊稼漢和城里無業(yè)者,也算見過血有些作戰(zhàn)經(jīng)驗,攻城略地或許不行,但守城和維持治安是夠了,陳子錕親自擔任第二營的營長。 保安團是在原先縣保安團的基礎上改編的,有八十多號人,一營二營淘汰的破槍裝備給他們了,這個團主要任務是維持治安以及收稅,相當于巡警和稅警的綜合體,名義上由柳縣長節(jié)制,實際上沒有陳子錕的手令,誰也調不動一個兵。 前任保安團的團長丘富兆沒死,但卻成了傻子,整天坐在團部大門口的太陽地里,流著口水,揚著麻皮臉看著過往的百姓絮絮叨叨不知道說些什么瘋話。 雖然他當保安團長的時候得罪過不少人,但成了傻子之后卻不愁吃喝,每天都有人把飯菜送到面前,吃完了再把空碗端回去,有人認出來,送飯的是人是夏家千金小姐夏景夕的丫鬟。 …… 化裝成土匪的省軍十一團浩浩蕩蕩殺到南泰城下,卻發(fā)現(xiàn)有些不對勁,縣城并沒有意料中的驚惶,而是城門大開,吊橋放下,城頭上靜悄悄的一個人影都沒有。 聶金庫屁股上的傷勢尚未痊愈,趴在滑竿上下令:“給我沖,誰先沖進城去,賞大洋五十!” 大兵們哇丫丫怪叫著向前猛沖,他們以為城里只有百十個招安的土匪,哪知道就在他們沖到距離城墻還有五十米的時候,城頭上齊刷刷的亮出一排步槍,黑洞洞的槍口宛如死神空洞無神的眼睛。 有經(jīng)驗的軍人,能從槍聲中聽出敵人的軍事素質,聶金庫雖然是個酒囊飯袋,但好歹也當了十幾年的兵,他斷定城墻上的排槍打得極有章法,絕非土匪所為。 緊接著機槍就響了,營屬水機槍連續(xù)的發(fā)射聲音讓人心驚rou跳,彈雨如同火鐮一般收割著生命,聶金庫知道這回完了。 兵敗如山倒,十一團的弟兄們突遭打擊,頓時丟盔卸甲,扭頭便跑,城門里殺出一彪人馬來,為首一面大旗迎風招展,聶金庫雖然嘴歪,視力卻很好,他分明看見雪白的旗褲上寫著一溜小字:“中央陸軍第三師。” 要了親命了,吳佩孚來了! 第二章 水匪太囂張 要不是看見這面旗,聶金庫興許還能有勇氣抵抗一下,看到陸軍第三師的軍旗后,他僅有的一點血性也都付之東流了,怪叫一聲快跑,兩個抬滑竿的士兵是他的親信,關鍵時刻倒也仗義,抬著聶金庫瘋狂逃竄,轉瞬就不見了蹤影。 壓陣的長官都撒丫子跑了,當兵的更不在話下,只恨爹媽少生了兩條腿,玩命的跑啊,可他們跑得再快也沒槍子快,第三師的士兵跟攆兔子一樣在后面砰砰的放槍,跑得慢的橫死當場,沒死的嚇得魂飛魄散,嫌肩上的七斤半太礙事,摘下來往路邊一丟,立刻身輕如燕,跑得飛快。 其實出城的部隊并非第三師的人馬,而是陳壽的綠帽子營,第三師的兄弟才不屑于和省軍這種輕量級的對手過招呢,反而是土匪出身的綠帽子營對于追擊官軍這種事情有種與生俱來的熱忱。 省軍逃得飛快,就連向來以飛毛腿著稱的苦水井桿子們都不得不甘拜下風,他們追出去二里路,撿到兩件很值錢的大洋落。 兩門八成新的德國造格魯森五七快炮,炮彈箱都沒拆開就成了戰(zhàn)利品。 此役大勝,打死“土匪”數(shù)十人,活捉五十多人,除了兩門五七快炮之外,繳獲槍械二百余支,子彈三千余發(fā),賺了個盆滿缽盆,得勝收兵,任由聶金庫等人退往江南。 城頭上觀戰(zhàn)的柳縣長很不解,問道:“為何不乘勝追擊,以絕后患?” 陳子錕放下望遠鏡道:“打死了聶金庫,以后誰給咱們送槍送彈?!?/br> 一眾人等哈哈大笑起來。 …… 聶金庫倉皇逃到江邊,收攏潰兵居然還有三百多人,不禁沾沾自喜起來:看來老子的帶兵能力還是崗崗的,跟吳佩孚的第三師過招都能剩下一多半人馬呢。 渡船還在江邊等候著,敗兵們垂頭喪氣上了船,一言不發(fā),向南岸駛去,忽然突突的馬達聲響起,一條插著龍旗的快船從蘆葦蕩里沖了出來,后面跟著十幾條舢板,船頭氣勢洶洶的站著赤膊漢子,手里不是槍就是刀。 不好!水匪來了,潰兵們驚慌起來,船老大趕緊停下船,聶金庫硬著頭皮和水匪交涉。 “老大是哪路人馬?” 對方回道:“是混江龍的弟兄。” 聶金庫道:“兄弟是江東陸軍十一團的,還請給個方便,有情后補?!?/br> 對方陰陽怪氣的答道:“你是陸軍,怎么跑到江里來了,再說這一身行頭也不像啊,怎么穿的跟陸匪似的,你們是不是來搶俺們生意的?” 聶金庫忙道:“誤會誤會,都是誤會,莫傷了和氣?!?/br> 對方道:“想不傷和氣也行,把槍留下,人滾蛋。” “老大給個面子吧,說什么俺們也是省軍的人馬,撕破臉怕是不好看吧。”聶金庫這話說的有點底氣不足,省軍雖然占據(jù)了江南富庶土地,但卻對淮江上的勢力無能為力,十一團的弟兄們更是不習水性,真打起來,只有喂王八的份兒。 “面子是自己掙得,不是別人給的?!币粋€身材高大皮膚黝黑的水匪從船艙里出來,懶洋洋的說道,陽光灑在他身上,宛如鑲上一層金邊。 “混江龍!”人們驚恐的低聲叫道,這位水匪的傳奇故事很多,據(jù)說他能在水底閉氣三天三夜,比水滸傳里的浪里白條還厲害。 “好,就當交個朋友了,弟兄們,把槍留下,咱們走?!甭櫧饚煲灰а?,終于做出了明智的選擇。 十一團清潔溜溜的回到了南岸,除了頭上的斗笠和身上的衣服,啥都沒剩下,連師長贊助的兩門火炮都打了水漂,便宜了陳子錕,這回聶金庫是真怕了,打也打不過,又沒法向督軍交代,一夜間他幾乎愁白了頭。 最后還是師爺給他出了個妙招,杜撰了一封戰(zhàn)報送到省城,就說自己帶領部下化裝成土匪,襲擊了南泰縣城,戰(zhàn)果頗豐,繳獲無數(shù),另外籌措大洋兩萬塊,四處打點,把這事兒糊弄過去就成。 聶金庫依計而行,果然沒事,還受到了督軍大人的一番勉勵呢,當然這是后話了。 …… 縣城里駐扎著上千軍隊,土匪是絕不敢再捋虎須了,省軍受了這么大挫折,除非直皖再度開戰(zhàn),否則也不會大舉進攻,后方穩(wěn)定,陳子錕準備啟程前往上海,一步步的實現(xiàn)自己的理想了。 護軍使離開駐所,關防由閻參謀長代掌,民政大權由柳縣長負責,想必是萬無一失。 陳子錕的隨員很多,除了沈姚二位夫人之外,還有副官趙玉峰,馬弁王德貴李長勝,勤務兵雙喜青鋒,后勤處長龔梓君,以及精心挑選出來的護兵十二人、服侍夫人的丫鬟婆子等。 為了掩人耳目,所有人都穿便裝,乘坐一艘客船沿江而下,一路順風順水,江景美不勝收,轉眼就到了著名的老虎灘,船老大帶領水手小心翼翼的從暗礁中穿行而過,忽然一陣馬達聲,船老大手搭涼棚一看,頓時大叫道:“不好,有水匪!” 陳子錕鎮(zhèn)定自若,他早知道淮江上水匪肆虐,此行是做了萬全的準備的,船上的護兵全都是見過血的老兵,長槍短炮配備齊全,而且就在客船后面還有一艘緊跟著的貨船,船艙里就藏著一挺馬克沁。 插著龍旗的機器船冒著黑煙開過來,攔在客船前面,龔梓君嚇壞了,告訴陳子錕說,這是大水匪混江龍的旗號,但凡沒有插他發(fā)放的小旗的船只都要被打劫,咱們怕是也不能例外。 陳子錕淡然一笑:“我就喜歡和土匪打交道,今天倒要會會這條混江龍?!?/br> 機器船慢慢貼了過來,一條大漢蹭的跳上客船,震得船頭一抖,頓時鴉雀無聲。 緊跟著又是幾個水匪跳過來,動作利落的不得了,其中一人剃著光頭,眉毛胡子全沒有,一顆腦袋跟雞蛋似的,手里峨眉刺滴溜溜打轉,赤腳踩在船板上,如同釘在上面一般,任憑船只搖晃,紋絲不動。 要換了尋常人等,早就磕頭求饒了,但陳子錕卻依然怡然自得的坐在船頭的躺椅上,一頂白色巴拿馬草帽和墨晶眼鏡彰顯風流倜儻,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誰家的公子哥呢。 他自然是有底氣的,水匪不過二十條槍,光自己船上就不止這個數(shù),后面還有一挺馬克沁瞄著他們的,就算水性再好,也架不住子彈密集掃射。 混江龍個子很高,身上紋著一條黑龍,皮膚被陽光曬得黝黑,肌rou健碩線條流暢,眼神不羈,一看就不是善類。 他瞅瞅陳子錕,有些納悶,問道:“你是船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