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媛冷笑，“是嗎？”

    方媛冰冷無情的語氣刺痛了唐天宇。

    他猛地?fù)]了揮手，似乎想斬斷過去的一切，“方媛，你可以不相信我這個人，但請你相信我的感情——我對你的感情，是純潔真誠的，沒有一點雜質(zhì)?！?/br>
    說到此處，唐天宇也動了情，“方媛，你想想，我對你一無所圖。我對你是真心真意的，衷心希望你能幸?？鞓?。程麗自殺的事，你就不要再去追查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我只想你開開心心過好每一天?！?/br>
    方媛的思想在動搖，如果說她一開始還對唐天宇隱瞞他與程麗的關(guān)系感到惱怒，現(xiàn)在，這點惱怒也隨著唐天宇的真情告白也煙消云散了。

    女人是種奇怪的動物，感性的時候遠(yuǎn)比理性的時候要多。在她們的眼中，甜言蜜語的男人遠(yuǎn)比默默奉獻(xiàn)的男人要可愛得多。

    方媛不想讓自己沉浸在這種華而不實的感動之中，她迅速轉(zhuǎn)移話題，“你為什么跟蹤我？”

    唐天宇期期艾艾地說：“我是關(guān)心你，不是存心跟蹤你的。我怕你遇到意外。你這段時間身體又不好，心情又不好……”

    “意外？”方媛冷笑，“你以為我會像那個脆弱的程麗一樣，逃避現(xiàn)實而自殺？”

    唐天宇連連搖手，“我不是那意思，只是……只是……”

    唐天宇說了兩個“只是”，下面的話卻說不出來。

    方媛更加肯定，他一定有什么事隱瞞自己！

    到底是什么事？他又怎么想到自己會遇到意外？

    唐天宇停了一會，喘了幾口氣，接著說：“只是，人心難測?！?/br>
    人心難測？他在指誰？

    突然，一陣寒冷的晚風(fēng)無聲息地拂過，方媛打了個寒顫，似乎站立不穩(wěn)。

    唐天宇上前一步，想要扶住她，“你怎么了？”

    方媛后退了一步，躲開唐天宇伸過來的手，冷漠地說：“我沒事?！?/br>
    唐天宇眼中的痛苦之色更濃了，“你還是不相信我?！?/br>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對了，方媛，這么晚，你一個人來紅樓做什么？這幢樓，據(jù)說很邪的，曾經(jīng)燒死過人，晚上沒有幾個學(xué)生敢到這里來的?！?/br>
    方媛不知道應(yīng)該不應(yīng)該把自己跟蹤李融的事告訴他。唐天宇對她有所保留隱瞞了最關(guān)鍵的環(huán)節(jié)，李融呢？他又有幾分可信？

    如果要她在唐天宇與李融面前二選一的話，她還是會選擇唐天宇。至少，唐天宇對她的感情是可信的。而李融給她的印象，總是與黑夜中的白色影子聯(lián)系在一起。

    方媛權(quán)衡得失，反復(fù)思量，還是說了出來：“我是跟蹤李融進(jìn)來的。”

    唐天宇皺了皺眉，“李融？”

    “是的，李融。許艷自殺的那晚，也是因為我跟蹤他，被他引到紅樓，關(guān)進(jìn)地下室的，可是他的寢室同學(xué)卻給他當(dāng)了時間證人?！?/br>
    “真是怪事！”唐天宇也想不通，“這么晚，他一個人跑來這里做什么？”

    唐天宇側(cè)著腦袋冥想，自言自語：“難道是因為那個？但不對啊，不可能在這里的。那又是為了什么，真是令人費解??！”

    “那個是什么？”方媛心里一動，柔聲問他。

    “那個就是……”話到嘴邊，唐天宇又縮回去了，一臉警惕之色，“沒什么了，我只是瞎猜而已?！?/br>
    方媛沒有再問。她知道，唐天宇不想說的話，她再問也是沒用。

    紅樓又陷入了沉寂之中。

    方媛不再看著唐天宇，轉(zhuǎn)臉去看紅樓通道的深處。那里是黑暗，nongnong的黑暗，里面似乎有些不知名的東西在緩慢蠕動，詭譎地對著這邊張望。

    她的腳有些麻，身體也有些虛脫的感覺，過多的顫抖讓她消耗掉了太多的能量。

    紅樓的通道其實很陰冷，這里長年照不到陽光，墻角上長滿了綠色的苔蘚。

    方媛的身軀微微后移，靠在冰冷的墻壁上。墻壁上面雖然骯臟不堪，但此時，她也顧不得了。

    她需要一個支點支撐住自己的身軀。

    她在微微喘氣。

    唐天宇還在冥思苦想，沒有注意方媛。

    忽然，“咣當(dāng)”一聲巨響，出其不意，驚得兩人身體一震。

    這是什么聲音？

    方媛與唐天宇對視一眼，同時開口：“地下！”

    聲音是來自地下室！

    是鐵門撞擊墻壁的聲音！

    剛才的聲音，絕不是風(fēng)吹動的聲音——地下室的大門是沉重的鐵門，風(fēng)根本吹不動。

    唐天宇沉聲說：“方媛，你跟蹤李融進(jìn)來后，是否看到他離開？”

    “沒有?！?/br>
    “他應(yīng)該還沒離開吧?！?/br>
    方媛明白唐天宇的意思，李融還在紅樓里，而且就在地下室里。

    “方媛，你不要怕，在這等我，我過去看看?！碧铺煊钅贸鲆粋€手電筒，打亮，借著微光前行。

    方媛咬了咬嘴唇，“等下，我們一起去。”

    唐天宇笑了，孩子般得意的笑容。

    兩人并排，慢慢地走到地下室。

    地下室的鐵門果然是開著的，上面的鐵鏈還在微微晃動。

    李融，又進(jìn)了地下室？

    按理說，他們一路上都沒遇到李融，他只有進(jìn)入地下室一條路可走。

    唐天宇站在門口用手電筒照了一下地下室里面，沒發(fā)現(xiàn)李融的身影，抬腳準(zhǔn)備進(jìn)去。

    “等等！”方媛叫住了唐天宇。

    “怎么了？”

    “我上次，就是和許艷一起進(jìn)去，結(jié)果被人反鎖在里面。”

    唐天宇也隱隱約約聽說過方媛那晚的遭遇，他略一思考，有了主意，“這樣吧，你站在這里等我，我一個人進(jìn)去。”

    方媛覺得這個辦法不錯。

    唐天宇照著手電小心翼翼地緩慢察看。

    地下室很大，有里外兩間。唐天宇在外間沒發(fā)現(xiàn)什么。

    他走到里間，正打算推門進(jìn)去，突然聽到一聲尖叫：“?。　?/br>
    是方媛的尖叫！叫聲凄厲。

    唐天宇心里一“咯噔”，沉了下去。

    他沒有多想，迅疾地轉(zhuǎn)身往門外跑。一邊跑，一邊想，方媛，她怎么樣了？

    第五章 亦真亦幻2

    地下室里堆積的雜物太多，從里間到外間，原本就沒有一條直線的路，唐天宇被雜物絆了幾次，幾乎是跌跌撞撞地跑回門口的。

    方媛還在門口。

    她蹲在地上，背靠著被拉開的鐵門，雙手抱臂，渾身顫栗，驚恐地望著地下室里面。

    看到方媛沒事，唐天宇舒了一口氣，順著她的眼神望去，用手電筒掃了幾下，沒發(fā)現(xiàn)什么。

    “方媛，怎么了？”

    方媛像是被嚇壞了，腦袋不停地左右搖擺，差點哭出來。

    方媛這種模樣，令唐天宇有些心痛，語氣益發(fā)柔和，“方媛，沒事了。不要怕，你剛才看到了什么？”

    唐天宇輕輕走近，扶起方媛。

    方媛終于發(fā)出啜泣聲，似乎隱忍了許久，這時才發(fā)泄出來。

    許久，她的啜泣聲的間隔越來越長，聲音越來越小，幾分鐘后停止了。

    在此期間，唐天宇沒有催問她。他相信她能堅強(qiáng)地面對這一切。

    果然，方媛的情緒很快就穩(wěn)定了，她又變回了那個自信、獨立、有點倔強(qiáng)的漂亮女孩。

    剛才，她一個人呆在黑暗寂靜的鐵門處，心里涌起一種說不出的孤獨與恐懼。

    作為群居動物的人類，一出生，就企圖脫離天生的孤獨感，甚至發(fā)出孤獨者是可恥的這一感嘆，可是，誰又能說自己不孤獨？這世界，有誰能真正了解你、關(guān)心你、陪伴你驅(qū)逐掉無處不在無孔不入的孤獨？愛情？友情？還是親情？

    沒有！

    沒有任何一種情感能代替孤獨，也沒有任何一種情感能驅(qū)逐掉孤獨。

    它或許會暫時隱藏起來，讓你盡歡，但在夜深人靜、繁華落盡時，它會悄悄彌漫出來，充斥你整個心靈。

    至少，在方媛的世界里，就是這樣的。

    她并不害怕孤獨，她害怕的是孤獨的無助！

    在她受傷、疼痛，需要別人幫助呵護(hù)時，無人可依！

    剛才，她一個人，站在鐵門處，沉沉的黑暗將她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漫無邊際的孤獨無助感氣勢洶洶地席卷而來，她感知到了自己內(nèi)心的虛弱，身軀仿佛被看不到的什么東西所束縛，無力掙扎，呼吸困難。

    她想到了許艷自殺那晚。

    那晚，也是在相同的時間段，也是在相同的地點，一幕幕，仿佛剛剛發(fā)生過，而她現(xiàn)在，只不過將那一幕重演。

    重演死亡！

    她忘不了許艷臨死時對她的笑容。

    許艷的笑容，似乎在譏笑她。她在譏笑什么？

    人一思考，上帝就發(fā)笑。她在笑自己的愚蠢無知？

    或者，她體會到了那個世界的美好？笑自己愚蠢地留戀這個世界？

    佛語甚至用解脫來形容死亡。

    ——但，不！不是！不是那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