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沒多時,兩人都進了紅樓。方媛走進紅樓后發(fā)現,腳步聲不是從樓梯上傳來的,而是從地底里傳來的。李融去了地下室。 方媛沒有來過紅樓做實驗。根據生活常識,一般地下室都比較潮濕容易漏水,不會用來做實驗教室,多半會用來放置些暫時不用的雜物。 她屏住呼吸,躡手躡腳地走下樓里,兩眼緊張地望著前面,眨都不眨一下。 她害怕李融躲在黑暗中的某個角落里,突然從她面前跳出來。直覺告訴她,李融并不值得信賴。他的舉止這么詭異,肯定在做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 腳步聲消失了。 地下室的門是開著的,鐵鎖被打開了。李融怎么會有地下室的鑰匙?他進去做什么呢? 方媛站在地下室的入口,微弱的月光從縫隙里瀉進來,在一片漆黑中顯得慘淡而蒼白。斷斷續(xù)續(xù)的冷風不時掠過,將她的額前的幾縷長發(fā)拂起拂落。 方媛望了一眼縫隙里的天空,殘月如鉤,星光黯淡,空蒙深邃。什么東西無論多么偉大,在宇宙中都不過是一粒塵埃,她感覺到了自己的渺小。 在方媛抬頭望著星空自我感慨的時候,她身后的墻壁上,一個模糊的人影越來越大,緩緩逼近,悄無聲息。方媛根本就沒有發(fā)覺。 人影飄到了方媛的背后,伸手可及。而且,人影的手伸出來了,手掌略小卻厚實,手指粗短卻有力。 方媛突然感到身后有些異樣,突然一個轉身,一張瘦削的臉出現在她面前——是許艷。 方媛有些驚訝,“你怎么到這里來?” 許艷反問:“你怎么也到這里來?” 方媛猶豫了一下,還是把原因說了出來:“我是跟蹤李融來這里的?!?/br> 許艷臉上疑惑更深,“李融來這里了?” “嗯,在這里消失了,應該是進了地下室吧?!?/br> 許艷恍然大悟,“肯定是進去了。我躲在外面觀察他好幾天了。他總是在熄燈后鬼鬼祟祟跑進紅樓,好半天才出來?!?/br> 方媛也有同感,一個男生,半夜三更,不回寢室睡覺,跑到紅樓的地下室來做什么? “你的意思是,我們進去?” “嗯,你怕嗎?” 方媛苦笑,說不怕是假的,別說李融是否會對她不利,光是這種陰森森的環(huán)境就足以令她不寒而栗。 “一起進去?” “當然,我一個人也不敢進去。” 有同伴相互壯膽,兩人的膽氣也大了許多。許艷帶了手電筒,兩人手挽著手,借著手電筒的環(huán)形光芒,慢慢地走進地下室,走向里面。 地下室里擺滿了亂七八糟的實驗設備,陳舊腐朽。沉沉的灰塵到處堆積,似乎堆積在方媛的心里,令她難以呼吸。和方媛開始想的一樣,地下室里到處都潮濕發(fā)霉,墻壁的陰暗處爬滿了綠色的苔蘚,空中飄溢著一股福爾馬林味,刺鼻得很。 整個地下室里除了許艷的手電筒外沒有其他的光亮。方媛幾乎可以肯定,李融不在這里面,不然,怎么會不發(fā)出一點光亮。沒有光亮,他又能做什么? “他會不會在里間?”許艷小聲地問方媛。 “可能吧,既然來了,就再進去點看看?!狈芥码m然心中害怕,但此時也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走。 兩人走到里間,推開木門,手電筒的光線射到的范圍,是一張恐怖至極的臉! 這是一張干癟的臉,根本就沒有水分,仿佛風干的核桃般,一張臉皮只是勉強依附在頭顱上面,兩眼瞪得特大,空洞無神。 方媛大叫一聲,抓住許艷的手抓得更緊了,身子有些發(fā)軟,腿肚子在打顫。 隨著她的叫聲,許艷一個哆嗦,手電筒掉了,光亮倏然消失了,漫無邊際的黑暗迅速籠罩了兩人所在的空間。 “許艷……你……沒事吧?!狈芥碌脑挾加行┙Y巴。 “沒事……剛才……你看到了什么沒有?”許艷的話也斷斷續(xù)續(xù)。 “手電筒呢?” “掉地上了?!?/br> “快撿起來!” 兩人在地上摸索,很快,許艷摸到了手電筒。 她在黑暗中折騰了好幾下,就是打不亮手電筒。 “許艷,你在做什么?打不亮?”方媛有些急。 “是啊,你抓我抓得太緊了?!?/br> 方媛語塞,她現在根本就沒有抓住許艷。 如果不是她,那抓住許艷的是什么?是李融,還是其他什么東西? “把你的手拿開!”許艷說話間,手電筒打亮了。 方媛看到,許艷一只手拿著手電筒,另一只手,拿著還是一只手! 死人的手! 許艷這時才看清抓住自己的是什么東西,猛然尖叫一聲,雙手一扔,竟然將那只死人的手與手電筒一齊扔掉了。 黑暗,再次歸來。 這次,兩人沒那么容易找到手電筒了。即使找到,也不一定能打亮了。 許艷大口大口地喘息,良久,她才開口:“方媛,你還在嗎?” “在?!?/br> “我們回去吧?!?/br> “嗯,回去吧?!?/br> “我看不清路。” 方媛的手上發(fā)出一道微弱的光亮,是一個袖珍型的手電筒。原來,她因為要在圖書館兼職,早就準備了一個袖珍型的手電筒,以備不時之需,沒想到現在正好派上用場。 兩人相互攙扶,顫巍巍地往門外走。走到門口,方媛用力拉門,結果沒拉開。 方媛愣住了,地下室的鐵門,竟然鎖住了! 第四章 恐怖紅樓 4 方媛再次用力拉了下,鐵門還是沒打開,只聽到鐵鏈震動的聲音。 真的被鎖住了。 是誰把門鎖住了? 李融? 真的是他?如果是李融鎖住的,他的用意是什么? 還有一個問題,從紅樓到地下室門口,是單行道,方媛一路走來并沒有發(fā)現他,他不可能躲在中途等方媛進去后才跑過來鎖住的。 如果不是李融,那又是什么人要這樣做呢? 方媛能肯定的是,鎖門的人是故意把她們兩人鎖在里面的。不然,何以他鎖門時沒有發(fā)出一點聲音,甚至沒有發(fā)出一點光亮。 一連串的疑問從方媛的腦海中浮現出來,她有點后悔,自己不應該這么冒冒失失走進地下室。現在,進退失據,不知如何是好。 剛才兩人在地下室里間所看到的,應該是解剖的干尸標本,也不知是哪個管理員這么粗心,竟然將這種東西隨手扔進地下室的里間,也不怕嚇暈別人。 一直以為,醫(yī)生是個高尚的職業(yè),現在想來,這個職業(yè)遠不是自己想象中那么浪漫,光那些分解下來的干尸標本就讓她惡心不已。 “門打不開?”許艷似乎不肯相信鐵門被鎖這個現實。 “是的,被人鎖住了?!狈芥聼o奈地嘆息。 許艷慌了,“那我們怎么辦?” “你有手機嗎?” “沒有……” “那只有試試大聲呼救這個辦法了?!?/br> 方媛大叫了幾聲,用盡了肺活量,外面沒人回答。 “沒用的,你歇歇吧。”許艷幽幽地說了一句,也不管地上有多臟,頹然坐了下去。 “為什么沒用?”方媛不解。 “你沒聽過紅樓被燒那件事?”許艷想起了方媛是新生,“是啊,你才來南江醫(yī)學院沒幾天,當然沒聽說過?!?/br> “這座樓就是紅樓?” “是的?!痹S艷打開了話匣子,“紅樓是官方的叫法,我們學生的叫法是解剖大樓,專門用來做各種實驗的,其中又以解剖實驗最多。在我來的那年,這里發(fā)生過一場火災,烈火熊熊,燒了一晚上。等救火車趕來撲滅烈火后,從紅樓的地下室里發(fā)現了幾具尸體,是我們醫(yī)學院的學生,誰也不知道他們來地下室做什么,誰也不知道起火原因。后來,消防員說,那場火起得很怪,起火的源頭就在地下室。燒了那么久,只是將地下室里的東西燒了個干凈,對其他地方倒沒太大影響。學校的老人說,這個地下室是個邪地,誰也不愿意在這里多呆一會。有人做過試驗,人在地下室里面大聲喊叫,關上門后十米外根本聽不到?!?/br> 方媛聽得目瞪口呆,她不知道,這個地下室還有這么一個可怕的傳說。如果許艷說的是真的話,那這個地下室的隔音效果實在太好了。 “那我們怎么辦?” “我不知道,看來我們只能在這里過夜了。明天天亮后,等來這里做實驗的師生路過,我們再大聲呼救,他們也許能聽到?!?/br> 過夜? 方媛苦笑,這里怎么過夜?天氣這么冷,沒有蓋的衣被,怎么睡得著?再說,這里面不但臟,光是那股福爾馬林的氣味就讓她受不了。何況,里間還有不少干尸標本,想想都害怕。 可是,不在這過夜,她又能有什么辦法? 這時,她也顧不了那么多了,坐到了許艷的身邊,兩人靠在一起。 袖珍手電筒的光亮微弱昏暗,但是如果連這點光都沒有的話,方媛真的不知道自己能否堅持下去。起碼,這點光亮能讓她看清許艷,看清自己所處的環(huán)境。如果連這點光亮都沒有,兩人就完全成了瞎子,更別想離開這個恐怖的地下室。 現在,兩人都沒有說話,就這樣背靠背也不知坐了多久。睡意漸漸涌了上來,方媛的眼皮越來越重,終于落了下來。她睡著了,但是很快,她就因為寒冷而驚醒。她睡覺時對溫度很敏感,遠超過沒睡著時。這種環(huán)境,她根本睡不著。 方媛估計自己最多只是瞇了十幾分鐘,睜開眼的第一個意識就是尋找許艷。作為群居動物的人類,總是特別害怕孤獨,尤其是這種陌生而恐怖的地方。 許艷沒靠在她背后,而是站在鐵門處喃喃自語。方媛有些奇怪,沒有聽清她在說什么,不知道她在那里自言自語是什么意思。 “許艷!你在做什么?”方媛站起來,蹦了幾下,暖和下身體。 許艷回過頭,對著她笑了。她的笑容有些詭異,兩片嘴唇合不攏,喉嚨里咕嚕作響。 “許艷,你怎么了?”一種不祥的預感浮上方媛心頭。 許艷沒有回答她,依然在笑,邁開腳步,向她走過來。許艷走得很慢,邊走邊笑,笑聲怪異,如夜梟尖叫。方媛聽得特別難受,仿佛有什么尖銳的東西刮著她的耳膜。 方媛舉起袖珍手電筒照向許艷的眼,她總算看清許艷的眼神,眼珠赤紅,兇狠而惡毒,似乎要活生生地吞噬她般。方媛總算明白了,許艷的精神病發(fā)作了。 她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