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棧

    牛和鎮(zhèn)。

    座落牛頭山腳。

    三面環(huán)山，一面抱水。

    桑無痕離開碼頭后，迎著小路往上走不一會便到。

    臨近黃昏被細雨吻面，窄而凹凸不平的街道上行人很少，顯得有些荒涼。

    空氣中也彌漫著沉悶，給人一種無形壓抑。

    他漫步而行，雙眼四處觀望兩邊陳舊且又有些破爛、風(fēng)稍大一點條布吹得“唰唰”亂響的招牌。

    約十分鐘。

    在一家名叫“迎春”棧門前，桑無痕稍停腳步，走了進去。

    廳有些陰暗，細看空間不大，僅容三張桌子和一條通往二樓的木臺階，其中有一男一女正竊竊私語在就餐，柜臺后面無掌柜之人坐臺，空空如也。

    店中竟然沒人招呼人？

    他感覺詫異，剛想問一聲。

    “公子爺，您住店么？”

    一個極為散漫聲音傳出。

    一抬眼：木臺階上一位四五十歲，絕對不算風(fēng)韻猶存，也絕對不算太丑的圓臉高大婦人緩緩而下，可能年久失修，木臺階發(fā)出“咯吱”“咯吱”叫聲。

    此情此景，讓人頓生一呆，心嘆一句：若是在上面用力踩踏，木板肯定會沉受不了而崩裂。

    “公子爺，您住店么？”

    走到桑無痕面前的婦人見他如傻子神情，又問。

    “當(dāng)然?！闭Z氣略帶干澀。

    “是住一宿，還是？”

    “不確定?！?/br>
    三字一出，婦人臉露笑容，雖然讓人感覺有點丑，但目光卻柔和定他：“也就說很多時日了？”

    “對的?！?/br>
    這是實話，自己想細查秦有生及秋三娘下落，必須在此要有一個落腳點。至于用多長時間能查出他們，誰也說不清。

    “好，請隨我到二樓，首先給您按排房間，然后，您需要什么酒菜，再下來點?！毖援?，轉(zhuǎn)身就走。

    桑無痕無言緊跟。

    上得臺階，到得一條較窄走道。

    道內(nèi)昏暗之極，沒半點明光，若不定眼，根本看不清什么東西。

    其實不用看，凡住過宿的人都知道，兩邊就是房間，每個棧的格局基本如此。

    走道不長，很快到盡頭，婦人熟練打開一扇門，自己立在一邊。

    “公子爺，您住日較長，這間最安靜?！?/br>
    “謝謝?！?/br>
    桑無痕口吐二字，一腳邁進。

    婦人見此，極快離去。

    房間較小，一張疊著被子的小床和梳妝臺及幾把木椅擺放之外，再無其它。

    只不過，光線比走道強很多，因為扒開有點臟的白色窗簾往外瞧，便是灰濛濛天空。

    桑無痕坐在床沿，把包裹一放旁邊，接著一躺而下。

    如此休息了一會，肚中開始造反，胃感覺到一種不舒服，于是起身向門外走去。

    剛到走道，瞧見婦人領(lǐng)著幾條漢子正前來。

    他一聚雙目，略感驚訝：幾人竟是在碼頭遇過的那三兄弟，周鵬、馬嘯和解一風(fēng)。

    稍一愣之后，自己還是邁開腳步。

    當(dāng)經(jīng)過他們身邊時。

    周鵬似乎認出：“小兄弟，你也在此住宿？”

    桑無痕沒想到他會和自己打招呼，慌忙點點頭，“嗯”了一聲，腳步未停而去。

    身后，傳來解一風(fēng)說話。

    “大哥，此人似乎狂妄的很?！?/br>
    “你不要瞎猜，小兄弟擺明是初闖江湖，老實也在情理之中，自然不愿跟不太熟悉之人言語?！瘪R嘯聲音。

    “二弟說的不錯。”周鵬稱贊，稍頓又道：“三弟，你要記住我經(jīng)常掛在嘴邊一句話：在江湖上多一個朋友比多一個仇家要好?！?/br>
    “是，大哥，小弟謹遵教誨?！闭Z氣小聲。

    桑無痕聽著幾人對話，自不會放在心上，吃過晚飯，便上床休息。

    次日一早，他開始在鎮(zhèn)里及周邊尋找秦有生和秋三娘下落。

    然而，四天很快過去，自己雖仔細盤問了一些當(dāng)?shù)乩先耍€是沒有得到一絲有價值線索。

    不過，卻發(fā)現(xiàn)一件令人奇怪之事：周鵬、馬嘯和解一風(fēng)和他一樣早出晚歸，好像也是在找什么人。

    第五日天剛黑，當(dāng)桑無痕帶著疲憊的身軀在房間里剛洗完腳時。

    突然走道傳來凌亂腳步聲，緊接著，有敲門聲及解一風(fēng)激動話語：“大哥，找到了，我和二哥找到了秦有生下落?！?/br>
    “秦有生”三字一入耳，桑無痕陡然一激凌，“騰”地從椅上站起：解一風(fēng)口中所說的名字，會不會就是自己要找的人？若是，他們找秦有生為了什么？

    思此，轉(zhuǎn)頭一念：想知道所有答案，應(yīng)該很簡單。

    隨即一個箭步，打開房門，伸頭往走道一瞧：解一風(fēng)和馬嘯正站在周鵬房間外面。

    此時。

    房內(nèi)響起回應(yīng)。

    “真的嗎？”

    “騙大哥干嘛?！?/br>
    音未落，有了開門之聲。

    “二弟，三弟，快進來詳細說說?！?/br>
    隨著兩人身影進入，桑無痕也慢慢走到房間外，豎著耳朵傾聽。

    “五年前，秦有生在離小鎮(zhèn)約八里路之遠，一個名叫西村地方，修建了一處“江漢”山莊之后，自己就隱居起來，并且改了姓名?！苯庖伙L(fēng)聲音。

    “現(xiàn)在叫什么？”

    “秦漢江?！?/br>
    “其余三煞：肖一海，杜無花和秋三娘沒和他在一起么？”

    解一風(fēng)和馬嘯找到的果然是“神風(fēng)四煞”中的老三秦有生。桑無痕聞聽一喜，大有一種得來全不費功夫之感。

    不過，聽周鵬之言，似乎并不知道肖一海和杜無花早在五年前就已經(jīng)死亡。

    “大哥，小弟和二哥已經(jīng)打聽清楚，山莊內(nèi)一共六人，除夫婦倆外，還有三四個丫鬟仆人。”

    “也就說山莊內(nèi)只住有秦有生？”

    “是?！?/br>
    “既然這樣，那我們唯有抓住他之后，再逼問其他人的下落了?！敝荠i語氣中有一點嘆息。

    逼問其他人下落？看來，他們此次前來，針對的是“神風(fēng)四煞”整個群體，為什么？

    桑無痕疑問剛起，便聽到馬嘯有點結(jié)巴聲音：“大哥此話對極。只是，只是……他不供咋辦？”

    “二弟意思，我們暫且不動他？在牛和鎮(zhèn)還細查幾天，說不定能摸清另外三人下落，到時好一網(wǎng)成擒？報我親哥哥一家八口人命之仇？”

    站在門外的桑無痕瞬間釋然：原來此番來找“神風(fēng)四煞”是周鵬為了報殺兄之仇。

    “對的?！?/br>
    “不行。若在此待十天半月查不出其他人線索，到最后還不是要抓他才能打開突破口，我又何必浪費那么多時間。若他真不肯供，必殺之，也好祭慰一下兄長一家八口的在天之靈?！?。

    周鵬語氣極為果斷，稍停留，言又有顫音：“想我辛苦追兇足足七年，也害得兩位弟弟跟我一直東奔西跑，今日得之確實線索，又怎可再緩些時日？這份心情，二弟應(yīng)該懂得?！?/br>
    “大哥?！瘪R嘯語帶情深：“我錯了，你說咋辦就咋辦?！?/br>
    “事不宜遲，馬上行動，去“江漢”山莊?！?/br>
    桑無痕聽到這里，轉(zhuǎn)身進自己房間，大腦極速轉(zhuǎn)動：面對這種江湖仇殺，且不說自己與“神風(fēng)四煞”有殺父之仇，也不講此行目的和三兄弟一樣，為了追查秦有生和秋三娘線索而來，單言自己是捕快職業(yè)，就一定要阻止事情發(fā)生。

    可，現(xiàn)在我人單力薄，能怎么辦？會知利州衙門？時間顯然來不及。

    唯有跟蹤他們而去，萬一事到緊急關(guān)頭，自己亮出身份，看他們?nèi)绾畏磻?yīng)。

    主意一定，心里暗舒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