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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豬剛鬣平靜的說道,流沙河前成豬妖,銀發(fā)妖王雖談不上罪魁禍首,可也脫不了關系。然而豬剛鬣心中卻沒多少恨意,或許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命運早在來到高老莊便已注定,又或許愈發(fā)憊懶的他實在提不起興趣去記恨一個人,要邊念著她邊走完漫漫的西游路已經(jīng)夠累了,再去記恨一個人那會有多累。 “確實是一了不得的妖王,修為高強,可生性似乎又不太像尋常妖王?!?/br> 孫行者火眼金睛,看人識妖很是通徹,轉(zhuǎn)眼望向沉默不語的豬剛鬣,孫行者怪笑一聲。 “差不多到時候了,就算沒下鍋也當被扒干凈了。老豬,我們這便去救師父吧?!?/br> “師父”二字語調(diào)奇怪,落在豬剛鬣耳中卻攜著nongnong的諷刺,會心的一笑,笑容中憂郁未散,豬剛鬣御風而起,和孫行者一道朝向黑風洞飛去。 “救命,來人那,救命......” 一豬一猴來方到洞口,就聽見洞里傳來有氣無力的哀求聲,兩人不約而同地站在原地,誰也沒邁出腳步。 “看來我們倒是來早了,那些妖怪還真磨蹭。” 孫行者冷笑道,可沒過多久,臉上浮起古怪之色,和同樣皺起眉頭的豬剛鬣相視一眼,大步走進洞中。 白衣秀士高掛于梁上,可憐兮兮的求饒著,而一幫大妖小妖則苦著臉加柴添水,爐鼎上霧氣騰騰,湯汁的濃香傳來,孫行者和豬剛鬣同時吞了口口水。 在一眾妖怪的侍奉下,年輕的光頭男子滿嘴油光,吃得不亦樂乎。聽見腳步聲,他下意識的丟下手中的雞爪,轉(zhuǎn)頭看來。 “兩位施主終于到了,來,來,一塊吃。” 初時唐玄奘尚有些不好意思,可沒過多久便恢復如初,笑盈盈向兩人說道。 “酒rou穿腸過,佛祖心中留。西行之路漫漫,能得一頓飽食實屬不易,兩位想看的好戲沒看成,這一頓就當為師補償你們的?!?/br> “沙僧,別找了,先來見下你的兩位師兄,等大伙吃完這頓再清點寶貝也不遲?!?/br> 豬剛鬣懶得多想,自顧自的找了張石凳,從鍋里挑出一條肥嫩的羊腿,大快朵頤起來。 看著油光滿面的唐玄奘,又看了眼呆呆盯著鍋鼎滿臉愁容的沙和尚,孫行者忽然笑了。 這條西游之路似乎比自己先前想象中的要有趣許多。 第七百五十九章 蟠桃大會 唐玄奘師徒四人吃飽喝足,帶著黑風大王積攢了三十多年的財寶大搖大擺的走下山。彼鄰的山頭上,周繼君遙遙望去,神色復雜,半晌莫名的一笑。 “西牛妖王皆欲食唐僧rou,卻不知是引狼入室。有趣有趣,等你黑風山之事傳出去,也不曉得會讓多少妖王目瞪口呆。” 青年人穿著黑色大氅,努了努嘴,卻沒開口。 “武曲,你可知道其余星主們現(xiàn)在何處?” 轉(zhuǎn)眼看向身前的青年,周繼君開口問道。十二星主皆隱于西牛賀州,被準提那只看不見的大手一攪,到如今連周繼君難以掌握他們化身為何。 武曲星主皺眉思索,半晌搖了搖頭。 “回稟公子,武曲只在三十年前見過紫微一眼,他說要去西方做大妖,之后再沒得到他的消息?!?/br> 聽得武曲的話,周繼君忽地想起一事。天吾山的星主命屬十二主星,得星辰道意,可并非名至實歸的星主,當初紫微帝君麾下的星主們才是得星命者,星辰不隕,他們的心神也永不會被蒙蔽,只有取而代之才能成就真正的星主。三十年前,紫微帝君以及他麾下的破軍、天機星主皆亡,星命轉(zhuǎn)換,天吾山中的紫微、破軍、天機三方星主獲得星命,按常理推論,他們應當還留著進入西牛賀州前的記憶才是。 心意一動,周繼君運轉(zhuǎn)斗數(shù),君子三道意升騰而出,臨天垂地,散布向諸天星辰。諸天十四星,中天太陰太陽始終昏暗,而在南北斗之列卻有三顆星辰閃爍出炫目的光華,迎合向君子三道意。 北斗第一是為紫微,北斗第七是為破軍,南斗第四是為天機。 周繼君閉上雙目,心念射出,順著那三星道意向西牛深處飛去。 半晌,周繼君淡淡一笑,中規(guī)中矩的破軍星主且不論,離天機和紫微所化身的妖王倒讓他著實吃了一驚。收回君子斗數(shù),周繼君看向一旁發(fā)著愣的武曲星主,猶豫了起來。這武曲星主之所以能想起前塵往事,卻因先前面臨生死存亡,眼下危機消弭,過上一陣定會有沉陷于西游輪回,直到紫微麾下武曲星主身死。 “武曲,你且繼續(xù)當你的黑風大王,投奔積雷山牛魔王麾下,聽候我調(diào)令?!?/br> ...... 秋去冬來,轉(zhuǎn)眼又是五年過去,唐玄奘一行不急不緩悠悠而行,看似游山玩水,可所到之地雞犬不寧,大小妖王無不奔走逃散。當年黑風山被劫一事傳出后,西牛妖王尚無人相信,可到后來,越來越多貪圖唐僧rou的大妖小妖被洗劫一空,連洞府都沒了,要么投奔積雷山,要么投靠玉華洲九靈元圣,仍留在西行路上的,要么是獨來獨往、一人吃飽全家不愁的妖怪,要么是那些自持實力雄厚不信邪的妖王。 正因如此,牛魔王和九靈元圣漸漸坐大,皆屯兵數(shù)十萬,坐擁大洲東西兩方,遙相望尋。自古以來帝王者不容側(cè)榻,不成勢尚罷,一旦起了勢,即便自己無爭雄之心,可也經(jīng)不住手下人的唆使。五年來,兩方妖王巨頭間雖無大的戰(zhàn)事,可火拼卻屢屢發(fā)生,真論起妖王的實力,九靈元圣手下的妖王要比積雷山的高出一籌,可牛魔王有移天君圣相助,再者修為實力日益深厚,倒也不見有多吃虧。 兩方妖王聲名鵲起,連西牛之外的其余三洲修煉者都有所耳聞,雖不知西牛部洲究竟發(fā)生何事,可總覺有些古怪。西游三十五年,唐玄奘四人尚未走完三分之一的路程,西牛戰(zhàn)火已燃。 “聰聰,今天正好是中秋,你去翠云山下帖,請鐵扇母子來我平頂山作客?!?/br> 平頂國王宮后苑中,周繼君穿著永不會變的白衣,坐在回廊口看著啰啰精裝模作樣的指點少年練武。一晃五年過去,或許是身處輪回,周繼君并不覺得時間走得有多快,閑來打坐修煉,也和彼鄰的妖王們串串門,唐玄奘四人行蹤不定,偏偏又到處惹事,妖王們見而驅(qū)劈,周繼君也難以再渾水摸魚對他們下手。且不談這師徒“四人”的修為,便是那個暗中護行的女菩薩就讓周繼君有些頭疼,想要取出記載西游結(jié)局的玉碟,還得等他們走到積雷山再說。 “大王,你是不是對那位鐵扇公主有意思?隔天岔五的找人家?!?/br> 聰聰精一臉無奈,忿忿地說道,想到那個總喜歡捉弄它的紅孩兒,聰聰精實在不想再跑這一趟。 “大......公子,有神仙來找你?!?/br> 就在這時,金角大王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神情有些古怪。 “金角,大清晨的,你慌個什么勁?” 聰聰精臉一擺,不悅的瞪了眼金角大王,卻是拿它當撒氣,被聰聰精這么一瞪,金角大王也不敢多說,恭恭敬敬的垂首站在一旁,不時打量著聰聰精的臉色。 自從聰聰精和啰啰精積雷山一戰(zhàn)后,名聲漸起,又經(jīng)一眾吃飽了沒事干的妖王推波助瀾,到如今也算是大名鼎鼎。而金銀二妖更是親身體會過啰啰精的厲害,平日里恭敬有加,不時向兩頭小妖討教些功法戰(zhàn)技,被通天境界還沒到聰聰一陣忽悠,聽得云里霧里,卻更覺高深莫測。 捏指掐算,周繼君微微皺眉,揮手令王馬少年下去歇息,問向金角大王道。 “究竟何事,你且慢慢道來?!?/br> 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聰聰精,見它臉色稍緩,金角大王暗舒了口氣方才道。 “那神仙自稱是大王的故人,說天宮即將舉辦蟠桃大會,受玉帝之托請大王前去赴宴。” 話音落下,聰聰精和啰啰精滿臉喜色,嘰嘰喳喳的討論個不停,而周繼君眉頭皺得更沉了,半晌苦笑一聲道。 “你去請他進來?!?/br> 周繼君雖兩番大鬧天宮,大多數(shù)故人都死于君子劍下,除了玉帝、后土、華心外,也就剩下那一個了,偏偏又是周繼君極不想見到的。 不多時,穿著碧藍流云道袍的老人緩步走來,他的真實年紀并非不是老,卻被那一身若隱若現(xiàn)的氣質(zhì)渲染得古樸老成,可一見到周繼君,祥和的氣質(zhì)立馬蕩然無存。 “君公子,可曾記得貧道?!?/br> 道人深深看向周繼君,話音方落,身形便消失在宮苑內(nèi),再出現(xiàn)時已來到周繼君身前,手臂繞成圓,二話不說,攜著近百星的道力轟向周繼君。 一星之力足以毀去座尋常的洲地,近百星之力若真毫無顧忌的施展開,別說平頂國地界,便是大半個西牛賀州亦會山崩地裂,到那時生靈涂炭,百姓流離失所卻非周繼君所愿見到的。 “玄都,在離恨天上呆了幾年,《道德經(jīng)》都丟下了嗎?” 周繼君冷哼一聲,拔地而起,袍袖卷成圓,迎上玄都這一擊,硬生生將數(shù)十星道力約束在方圓之地。君子劍從袍袖中飛出,三道聚以九數(shù),流轉(zhuǎn)成圓,重重敲擊在玄都頭頂。 當年周繼君被囚于離恨天上,施以詭計詐得玄都相救,周繼君逃出生天,而玄都則陷入離恨天上。脫困之后,玄都苦修《道德經(jīng)》近百載,又得太上靈丹妙藥,百年不到,便已踏足穹天上品,今次玄都受命玉皇,前來邀請周繼君赴宴,自恃修為,想要以力強壓周繼君,報得當年之恥。 孰料今日再見,卻還是落得被他強壓一頭的下場。 君子劍落下,圣人太上之徒玄都法師滾落在地,惹得一旁的聰聰啰啰嗤笑不已。 “大圓滿境界?” 滿臉羞紅的抬起頭,玄都法師緊握雙拳,怔怔地看向周繼君,不甘地開口問道。 “還有一點,不過殺你足矣?!?/br> 周繼君輕笑著道,也不去管神色復雜的玄都,負手望向天穹,心中思索起此次玉帝召開蟠桃大會的用意。 水陸大會至今已有三十余載,周繼君閑逛西牛賀洲,看似逍遙自在,可他的修行一日未曾落下?;巳嗄陼r間,將當初半圓滿的意境修煉到如今無比接近大圓滿,即便修為仍在穹天中品,可面對穹天上品的強者他也絲毫不懼。 只差最后一絲機緣突破大圓滿,便能成就真正的君無敵。 第七百六十章 亡命者何(一) 四壁由九天隕鐵打鑄,密不透風,僅在屋頂正中央有一個圓孔,日光攜著塵埃投入,紛紛揚揚,卻只有一柱。 羽衣女子靜靜的站在密室內(nèi),望向匍匐在模糊日光中的身影,許久開口道。 “關于西游,你還知道什么。” “我知道的,已經(jīng)全部告訴陛下了,咳,咳,咳......陛下為何不肯相信?!?/br> “當年寡人信了你,結(jié)果瓊宵淪陷,寡人布于西游最重要的那顆棋子居然就這樣易手?!?/br> “陛下,是你的終究還是你的,淪陷也只是一時,咳,咳,咳......” “你以為我還會信你?” 話還未說完就被打斷,后土面無表情的看著在那線日光下顫抖咳嗽的人,那人的雙手雙腳盡數(shù)折斷,光禿禿的身體困在兩丈高的玉瓶中,只露出一顆長滿絨毛的頭顱,滿臉頹然,奄奄一息。 “是啊,陛下又怎會信我。在這四大部洲,陛下誰也不信?!?/br> 六耳獼猴意味深長的說道,即便如今的它已無法像當初那般逍遙自在,可頰邊依舊掛著一絲玩世不恭。 聞言,后土瞳孔陡縮,淡漠的眸中過警覺之色,目光深邃冷硬,似想將那只已成“人棍”的猿猴看透。 “罷了,你氣數(shù)已盡,寡人也不和你計較。你且為寡人算最后一卦,也是你此生最后一卦?!?/br> “氣數(shù)已盡?哈哈哈......咳,咳......” 六耳獼猴歇斯底里的笑著,眸中滿是瘋狂,半晌平寂下來,它努力抬起頭,看向頭頂?shù)男】???申柟馓萄?,此時的它已沒力氣運轉(zhuǎn)目神通,只能任由著灼熱的陽光一寸寸的燒著它的眸眼,淚流滿面,轉(zhuǎn)瞬蒸發(fā)殆盡。 “野兔死,走狗烹。赤尻兄,六耳悔不聽爾。” 雙目燃燒在九天烈焰下,不多時已融化,赤紅的液體從六耳獼猴的眼眶中溢出,順著面頰流淌而下,它嘴邊掛著莫名的笑意,轉(zhuǎn)向后土,“打量”半晌,笑著道。 “陛下何必多次一舉,你的命運早在你踏足天地穹宇之際便已注定,天知地知我知你亦知,哈哈哈......” “混世靈猴,應劫而生,能衍算天機命數(shù),可充其量不過是狼狽逃竄在命數(shù)縫隙中的可憐蟲罷了。你連自己的命數(shù)都算不出,又怎會知道我的命數(shù)?!?/br> 后土冷冷說道,玉手已伸向墻壁上的機關獸口。 “我的命數(shù)就在今日終了。后土,你若殺我,便應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