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在女孩頸窩，許久沒動。

    有什么濕濕的，貼住衣服。

    “真好。”

    他說。

    “什么？”女孩抱著懷里拱來拱去的腦袋，按了按，“干嘛撒嬌啦？”

    “……有家的感覺，抱著你。”

    季嘉言聲音悶悶的，并不習(xí)慣這么坦誠。

    說完也不管林稚愿不愿意，壓著人躺到沙發(fā)。

    調(diào)出投影儀，在天花板上放電影——顛倒的城市，夢中夢，現(xiàn)實與虛擬的界限在其中沒了界限。明明是早晨，讓他這么一折騰，卻像是已經(jīng)步入黃昏。

    這種奇妙的錯覺在電影結(jié)束后更加明顯。

    她在光影里看完角色吊詭的命運，回過神來，望著午后白到晃眼的火辣陽光，覺得和他也走過了一生。

    “啊，我該回學(xué)校了?！?/br>
    其實早上就該走了，只是季嘉言太能撒嬌。林稚穿好衣服，拿起書包，看著染上泥點的淺口襪，眼前暗了暗，但好在這種不適很快消失。

    “咦，我衣服怎么這么臟，全是灰。”

    跟在地上滾過似的。

    女孩拍打外套，朝他招手，自顧自往外。

    季嘉言還躺在沙發(fā)里。

    腦海里空蕩蕩的，飄著一首不太歡快的歌。

    Time      never   mend.

    等鼻尖若有若無的合歡香味消散，才意識到林稚即將離開。

    他恍惚坐起。

    看她的目光帶著幾分審視。林稚覺得這家伙兇得沒頭沒腦，陰晴不定得厲害，縮縮脖子小聲道，“說好要一起上大學(xué)的嘛，我如果不好好聽課，很快就會掉隊的?！?/br>
    她拽著書包帶，有些羞，“到時候連三百分都考不到哦?！?/br>
    “過來。”

    “……我不能再翹課啦，嘉言哥哥——”

    “過來?！?/br>
    女孩慢慢走過去，一到控制范圍，立馬被男生抓雞仔似的抓到懷里。

    他抱著她，全身繃緊，“別走?！?/br>
    “你怎么這么黏吶？”她哀叫一聲，卻不由自主回抱清瘦的身軀，“妞妞會一直陪著你的，嘉言哥哥?！?/br>
    陶玉齡對他做過的事不可饒恕。

    換成是她，估計會更加絕望憤怒。她沒想勸他原諒父母，但是看著心愛之人痛苦的樣子還是很難過，“你好不容易回來，如果意志不堅定，是會被α反攻的哦。”

    林稚沒察覺到懷中的人漸漸僵硬。

    依舊抱著他絮絮叨叨，“他把我關(guān)在山上餓個半死，還把媛媛和你繼母也弄過去……”

    “我……”女孩咬咬唇，目光有些閃爍，“他……碰了我?！?/br>
    男生坐正看她。

    林稚低著腦袋，像是做錯了事，抱著手臂，“我……嘉言哥哥，你會不會覺得我臟？”

    臟字很輕，放任何一個人可能都聽不清。

    但是他問過她同樣的問題。

    所以光憑口型和那截有氣無力的音，辨得毫不費力。

    季嘉言不說話。

    她也不敢說話，漸漸的整個人在男生的沉默中垮掉，女孩手指扣著手指，不停抓。

    他默默望她，終于明白得到一切又失去一切是怎樣的感受。那些藥物和之前的毒品相似，有控制的功效，能讓人在輔助設(shè)備的幫助下，放棄抵抗意識，全身心仰慕與臣服。

    季嘉言在蠻多“豬”身上做了實驗。

    但是因為都是無關(guān)緊要的“工具”，所以從來沒有關(guān)心過自己在他們眼中到底是怎樣的存在。他用這樣的方法控制她，卻還是忍不住想探究身體之下的思想。

    人的思想。

    怎么說呢，有時候愚蠢而遲鈍，只需要像復(fù)讀機一樣不斷灌輸并施與壓力，總有一天會認為黑的是白的。

    而白的都是錯誤的。

    但是不管是怎樣的偉大洗腦家，都無法坐到的100%的蒙騙。

    比如他，就未曾想到。

    林稚的大腦代償出另一個季嘉言，她毫無心理負擔(dān)地把他當(dāng)作那個人來愛。最糟糕的是，就連請罪的態(tài)度都真實得讓人憤怒。

    “α……”簡單的三個音，他說得很慢很吃力，“你覺得被他碰到，是臟了嗎？”

    “……嗯?！绷种傻氖挚鄢鲆坏赖姥?，rou屑填在指甲縫。那些寡淡的鮮紅零零碎碎，就像九月的合歡花須上那些招人愛慕的粉紅。

    他沒有一刻，像現(xiàn)在這樣恨她。

    那個恥辱之夜，醒來看到女人白花花充滿rou感的背，季嘉言第一次生出自我厭惡。在詢問林稚昨夜是否在家，得到肯定答復(fù)后，第一次分崩離析。

    再后來……她叫來季建林和警察，阻撓他逃離，害那些幫助他的人鋃鐺入獄后。男生便發(fā)誓，總有一天要讓林稚嘗嘗這些痛苦。

    恨在后來短暫又漫長的五年，成為活著的唯一動力。

    但沒有一刻，像現(xiàn)在這樣，恨她入骨。季嘉言笑笑，這笑蒼白無力，觸目驚心，像燃燒過后的灰燼。慢慢摸到她的臉，目光尚有留戀，指尖觸在光滑細膩的嬌嫩肌膚不可分。

    他是瘋了。

    才在她身上找到家的感覺。

    是瘋了。

    才想要停下一切，直到永遠。

    “很臟?！蹦猩皖^看她，“α已經(jīng)夠臟了，你比他更臟?！?/br>
    女孩的臉瞬間發(fā)白。

    指甲生生扣到虎口，血順著手臂往下。

    “老實說，你被他碰的時候有沒有流水？”

    “……我……我不知道?！?/br>
    “那就是有了?！彼^續(xù)問，“是不是還被cao哭了？”

    “……”女孩咬唇。

    季嘉言回想起酒店的那一夜，她哭著在被他干到高潮的樣子，繼續(xù)道，“噴了幾次？”

    “只要是個男人的jiba，都能爽，你不臟誰臟。”

    最后這句話說得斬釘截鐵，他捧著女孩有點嬰兒肥的臉頰，由衷道，“看看你，天生的賤貨?！?/br>
    在撞了許久的墻，扣了許久的手指后，女孩逃似的跑開。

    他在陽臺目送。

    直到嬌小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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