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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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平突然搶上一步,雙臂一環(huán)就把黃姑娘緊緊擁進(jìn)懷里。黃姑娘“哎呦”一聲驚叫,就開始掙扎。但是她雙臂垂著使不上力氣,而且許平的手臂緊得像鐵箍一樣,怎么也掙不開。黃姑娘不再扭動,雙手也彎曲上來扶住許平的后背。兩人又僵持片刻,黃姑娘輕拍著許平,小聲道:“許公子,放開我好嗎?” 許平始終沒有說話,他聞言后微微后仰看著懷里的人,然后就一言不發(fā)地向黃姑娘臉上吻去。黃姑娘把頭一偏,被許平吻到了嘴角。她急叫著“許公子”,加倍用力地開始掙扎。不過許平堅定不移,觸上了黃姑娘柔軟的唇,并再一次讓懷中人平靜下來。 “唉?!秉S姑娘把頭貼在許平的胸口上,細(xì)聲細(xì)語地抱怨著:“以往,只要別人知道我是誰,都對我畢恭畢敬的,就是那些貴公子也不敢放肆,可許公子卻總是這么唐突?!?/br> 許平還是沒有說話,只是輕輕親著黃姑娘的秀發(fā),然后又低頭去吻那只鮮嫩的耳朵。黃姑娘大聲抗議著:“許公子你太失禮了,應(yīng)該反省自身?!?/br> 許平輕聲說道:“那群環(huán)繞著小姐的子弟們從來都彬彬有禮,我一個平民百姓卻能殺入重圍,一親小姐芳澤。該反省的是他們,不是我?!?/br> 這對年輕情侶相擁良久,黃姑娘又道:“許公子,我有件東西要給你,先放開我好嗎?!?/br> 見許平還是一動不動,黃姑娘再一次輕拍著他的后背,用對一個孩童說話似的口氣安撫道:“先把我放開?!?/br> 許平松開手臂,黃姑娘緩緩?fù)碎_一步,低頭整理好自己衣裙上的皺褶,然后蹲在樹邊,從放在地上的口袋里取出一沓紙,把它們鄭重其事地交給許平。 許平接過那些紙,只見第一頁上就寫著四個大字《征戰(zhàn)之源》,他心里一驚,看向黃姑娘。她道:“這幾天我娘不讓我出門,我就去給你抄這個,我整整抄了五天啊?!?/br> 第二十六節(jié) 離別 許平又一次忘情地上前把黃姑娘抱住,紙張飄落了一地。許平只覺得心跳得快要蹦出胸膛,呼吸也急促得沒有間歇…… “這可使不得!”黃姑娘猛然發(fā)力推開他,人也跳開兩步,帶著一種戒備的警惕之色盯著他。許平向前跨上一步,黃姑娘又跳開兩步,大聲重復(fù)道:“這可使不得!” 許平晃了晃昏沉沉的腦袋,彎腰抱歉道:“小姐恕罪?!?/br> 令人難堪的沉默持續(xù)了片刻,黃姑娘見許平臉色恢復(fù)了正常,垂首道:“若是許公子果然誠心……” 許平連忙叫道:“末將一片至誠?!?/br> “那許公子就該想想如何拿出配得上我的聘禮,”黃姑娘說完后抬起頭,沖著許平微笑道:“許公子,我的身價可是很貴的哦。” 許平眼睛看向地面,眨眨眼思考著這個難題。他伸手在自己懷里摸索著,掏出舅舅交給自己隨身佩帶的護(hù)身符,苦笑著對黃姑娘說道:“末將只有這個,肯定是不夠,先給小姐過目一下,看看還差多少,末將再想辦法去湊?!?/br> 黃姑娘接過那個玉佩,帶著一種挖苦的表情,用夸張的動作把那塊玉舉起來對著日光看。但很快那種挖苦的表情就從黃姑娘的臉上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驚訝之色。她把玉佩雙手捧著,低頭細(xì)細(xì)地打量著,好半天才抬起頭,面上是掩飾不住的吃驚表情:“這塊玉是許公子的?” “是啊?!痹S平也有些吃驚,見到黃姑娘的這種表現(xiàn)后他心里隱隱又騰起希望。 “家嚴(yán)收集了一些玉石,因此我也略知一二?!秉S姑娘再次低頭去觀察那塊玉,手指在它上面輕輕摩挲:“家嚴(yán)收集的自然都不是俗品,但質(zhì)地像許公子這塊這么好的,我好像還沒見過。式樣也很古樸,似乎是件很珍貴的東西啊?!?/br> “小姐的意思是,那差不多就夠了?”許平滿懷希望地試探著問道。 “當(dāng)然不夠,還差得遠(yuǎn)了!我是千金嫡女,娘親也是堂堂大明郡主,難道許將軍認(rèn)為我只值一塊玉?”黃姑娘抬頭白了許平一眼。她單手把那塊玉在手里拋接了兩次,對許平道:“只是這塊玉的來歷我不知道,到底價值幾何也說不清。許將軍先把它放我這里吧,我拿回家去問問我爹,他肯定知道。” “來歷我倒是知道……”在黃姑娘把玉反復(fù)拋到空中的時候,許平的心也跟著一起懸上半空,不過幸好它被平安地接住了。許平把這塊玉的來歷說給黃姑娘聽,他還是第一次把這個故事告訴別人。 黃姑娘聚精會神地聽著,看向那塊玉的眼神也變得崇敬和愛惜。 許平告訴黃姑娘:“……這塊玉是先父給我娘的聘禮之一。先父事先就曾和我娘舅明言,若是他悔婚,這塊玉自然歸我娘所有,以示他的至誠;但是成親之日,這塊玉也要當(dāng)作嫁妝再帶回來……” 黃姑娘插嘴問道:“既然是聘禮,當(dāng)然是舅家所有,怎么又好當(dāng)作嫁妝帶回去?” “只有這塊玉罷了,其他的自然歸舅家所有,”許平見黃姑娘臉上似乎有些不滿,連忙分辨道:“我家的聘禮自然十分豐厚,這玉只是表明我父親的鄭重之意。” “就是說,如果許公子用這玉下聘,將來也還是要拿回去的嘍?” 雖然聽出黃姑娘語氣中的不滿,不過許平還是老實回答:“當(dāng)然?!?/br> 黃姑娘虎著臉把玉塞回到許平手里,冷冷地說道:“原來許將軍打的這樣的如意算盤,領(lǐng)教了?!?/br> 許平雖然沒有空手騙婚之意,但是自己的話聽起來確實不太順耳,像是不出聘禮還要白拿女方嫁妝的意思——無論如何女方肯定不會拿這塊玉當(dāng)嫁妝,侯府當(dāng)然更不會。明朝人一向喜歡以送嫁隊伍的長短來評價女家的體面,黃石的女兒出嫁時,估計當(dāng)今天子都會提書賜匾,閣老尚書大概也都會隨一份賀禮,達(dá)官顯貴都會赴宴道喜。要是抬嫁妝的隊伍不排出去幾條街,以后黃石都不好意思出門見人。從另一方面來說,以明朝人的觀念看,聘禮意味著男方的誠意,當(dāng)然也顯示著男方對女方的重視程度,聘金越多女方自然越有面子。 “小姐誤會了?!痹S平滿腹的委屈,但卻說不出任何的話。 面前黃姑娘只是靜靜地看著他,似乎還在等著許平的下文,但是許平心中卻空蕩蕩的。父親戰(zhàn)死在邊疆,舅家也已經(jīng)敗落,現(xiàn)在除了一個小屋和一個早點鋪子更無別物。無論許平心里如何壯志凌云,無論他如何積極努力,甚至無論張承業(yè)將軍是不是會去替他美言,許平此刻都不能不正視自己的現(xiàn)實——侯府千金之女的聘金他是無論如何也湊不出來的。不要說一年、兩年,就是五年、十年也不行。許平把玉輕輕放回自己懷中,長嘆道:“小姐,末將知錯了?!?/br> “許公子,此話怎講?” “小姐向末將表露身份以后,末將本該知難而退,可是卻放不下這份非份之想,怎么也放不下啊。”許平突然感到胸中滿滿的全是那種無能為力之感。在此之前,他雖然也想過兩人之間的身份差異,但是卻盡力對它視而不見。今天許平離他夢寐以求的目標(biāo)就差最后的一步,這就逼著他不得不正視橫在自己和侯府之女間的障礙。他不需要多想就可以明白,這是根本不可能越過去的。 “末將一無所有?!痹S平苦笑一聲,又道:“末將除了軍營,連屋子都沒有一間?!?/br> 等到許平得到世職后,朝廷倒是會有所安排,不過那肯定也配不上黃姑娘的身份。再說,朝廷安排的房屋也不好變賣。 黃姑娘平靜地問道:“那許公子現(xiàn)在是打算知難而退了嗎?” 雖然心里已經(jīng)給了肯定的答復(fù),但是許平實在無法把它輕松說出口,當(dāng)他再次揚起頭,迎上黃姑娘的注視后,許平說的竟然是:“沒有?!?/br> 黃姑娘低低應(yīng)了一聲,把頭低下沉思片刻,對許平道:“許公子,我把這塊玉還給你。無論是這玉,還是許公子其它的什么聘禮,它們都應(yīng)該由公子交到我爹的手里,不是嗎?” 許平喃喃地答道:“是?!?/br> “我該回去了?!秉S姑娘看著許平的眼睛里,似乎帶上一絲憐惜:“有志者事竟成,許公子,我說過我會拭目以待的。” 黃姑娘和秋月離去后,許平失魂落魄地在原地站立良久。秋風(fēng)吹來,揚起地上的樹葉和紙張。許平俯下身把方才散落的紙一一撿起。抄著《征戰(zhàn)之源》的紙上仿佛還帶著些胭脂香氣。許平把它們整理好,但卻沒有心情看上一眼,只是默默地收到懷里。 …… 朝廷已經(jīng)下達(dá)對山東叛亂的討伐命令,這個命令寫在朝廷的邸報上散發(fā)天下,連誓師出兵的日子也昭然公布,確定在七月一日。根據(jù)許平的感覺,似乎沒有必要把出兵搞得這般張揚,動靜越大自然山東叛軍也越會小心提防。不過這并不是許平的好惡所能決定的。朝廷起用黃石,只是給他一個練兵總理的職務(wù),并不掌握兵權(quán)。這次出兵仍是按照朝廷的慣例,派文官做督師來統(tǒng)領(lǐng)全軍。 “這次督師的是侯大人,除了新軍的十個營和直衛(wèi)外,沿途還會有六總兵八萬友軍加入?!睆埑袠I(yè)向許平等長青營軍官介紹情況。侯恂是朝廷重臣,更是久經(jīng)考驗的資深東林黨成員,早在天啟年間在朝中就素有威望。魏忠賢主政時期,侯恂與其進(jìn)行過艱苦卓絕的斗爭,不幸被魏忠賢罷免。崇禎朝東林黨復(fù)起后,侯恂也因為這些經(jīng)歷而受到東林黨人的一致敬仰。資格老、政治過硬,這次統(tǒng)兵的重任就落在侯老大人的肩頭。朝野東林君子無不交口贊譽(yù),紛紛預(yù)祝侯老馬到成功。 “侯爺已經(jīng)和督師大人探討過軍事部署,因此侯大人已經(jīng)同意我們的大致計劃。等到達(dá)山東后,督師大人會再重申一遍這些命令的大略,到時候我們就可以自行發(fā)揮了?!睆埑袠I(yè)笑得很是歡暢。黃石雖然沒有兵權(quán),但仍盡力施加影響,讓新軍可以按照預(yù)案行動,這讓張承業(yè)非常滿意。 進(jìn)入七月(農(nóng)歷),天氣逐漸轉(zhuǎn)涼,便于大規(guī)模的軍事行動。避開炎熱的夏季,士兵不容易感染熱病,醫(yī)藥運輸?shù)膲毫ψ匀灰泊蟠鬁p小。而且七月也是秋收的季節(jié),農(nóng)民收割過后,會集中大批的秸桿堆放在田邊,這對軍隊來說收集馬糧會容易許多。至于軍糧更不用說,就地征集的難度大大減少。山東縉紳和地主的糧倉正處于飽滿狀態(tài),只要付給地方上一些錢就可以免去長途運輸?shù)穆闊?/br> “從今天開始放假兩天,七月一日上午,督師大人檢閱大軍,然后向山東進(jìn)發(fā)?!泵鞒氖膸煷髸偸且怀刹蛔儯憾綆熡?xùn)話,向京師方向遙拜天子,三軍齊喊萬歲;然后找?guī)讉€神漢向全軍宣布今天大吉大利,必能旗開得勝,三軍再次齊喊萬歲,最后殺牛祭旗,三軍第三次齊喊萬歲,然后出兵。除了從京師出發(fā)的三萬余新軍官兵和已經(jīng)等候在沿途的數(shù)萬友軍外,侯恂自己也配有一個督師標(biāo)營,這個營大約有五千兵馬,由禁軍和京營組成。這個督師標(biāo)營屬于侯督師直轄,他們基本不是為了作戰(zhàn)而建立的,而是為了幫助督師控制其他的將領(lǐng),監(jiān)視其他各軍,以保證兵將們能認(rèn)真作戰(zhàn)。 “為圣天子開太平,報國安民,封妻萌子,諸君努力!” “遵命,大人!” 眾人轟然應(yīng)諾后,張承業(yè)留下吳忠和許平,對他們壓低聲音道:“七月一日清晨,侯爺會先去一趟校場,檢閱新軍十營和直衛(wèi)的指揮官?!?/br> 十個營的指揮官就指各營的指揮使和同知、僉事。許平聽到直衛(wèi)的名字后,心中暗道,金神通肯定會到場,就是不知道楊致遠(yuǎn)的兒子會不會去?,F(xiàn)在金神通在直衛(wèi)中權(quán)威更盛,大小諸事一手包辦,楊家的孩子幾乎插不上手。德州之戰(zhàn)就是金神通帶領(lǐng)直衛(wèi)出戰(zhàn),聽說這次也是一樣。 “侯爺不想惹來物議,所以會早去早回。辰時我們一起去見過侯爺吧。”張承業(yè)話說得不是很明白,但是吳忠和許平都是心領(lǐng)神會。大都督府先開而后閉,足以說明朝廷對黃石頗有戒心。自從天下烽煙四起,朝廷雖然再次讓黃石出山,但也只是任命他當(dāng)一個練兵總理,而沒有帶兵出征的兵權(quán),其中隱隱的戒備之心一目了然。 “你們二人不用在營里等我,更不必結(jié)伴前行。早上盡管分頭去校場,然后在那里會合好了?!睆埑袠I(yè)又囑咐一句。數(shù)萬新軍皆是黃石一手帶出來的,新軍中的將領(lǐng)也盡數(shù)是他提拔起來的,出征在即,黃石見見他們也是應(yīng)有之義。黃石本人不出席誓師大會,只是在出征前看看新軍的幾十名將領(lǐng),自然說明他也想低調(diào)做人。上次季寇北犯時,朝廷上下一片混亂,倉皇之中勉強(qiáng)同意了讓賀寶刀領(lǐng)軍。但是時過境遷,大臣們的想法與當(dāng)時自然大為不同。這次黃石手下的幾員大將沒有人隨隊出發(fā),督師大人直接指揮新軍各營的營官。許平和吳忠一齊點頭,表示他們不會把此事鬧得沸沸揚揚,免得新軍官兵紛紛涌去見黃石,搶了侯督師的風(fēng)頭不說,還會讓朝廷心下不快。 “莫要忘記了?!眳侵液驮S平離開時,張承業(yè)不放心地又吩咐一聲。 離開軍營后,許平去見過舅舅,老人家自然是一百個不放心。雖然吃飯的時候舅舅強(qiáng)顏歡笑,但是半夜里,許平聽見舅舅在隔壁低聲嘆息,還輕手輕腳地地摸到廳中,好像又去給自己的父母上了柱香。許平想著心事,也沒有睡好。 第二天天不曾亮,許平就換上粗布衣服,打算幫舅舅去打點鋪子。不想舅舅已經(jīng)早早出去,在鋪子門口掛上了歇業(yè)一天的招牌。舅舅拄著拐杖,提著個袋子一瘸一拐地走過來,要帶許平出去,買些平日舍不得吃的好東西。許平堅決拒絕,不肯讓舅舅如此浪費積蓄。舅舅雖然拗不過他,但也不讓許平把拿來的的軍餉留在家中。舅舅說:“窮家富路,你出去打仗,誰知道什么時候要用到錢啊?!?/br> 舅舅不由分說,把那個裝著家里積蓄的袋子塞在許平手里,一定要他帶上。舅舅還說,若是用不到,盡管回來以后還他便是。 雖然舅舅希望許平在家多留一夜,但是明天辰時以前要趕到校場,而那個時候可能城門還沒有開,許平不得不在今天返回城外的軍營。臨行,舅舅又是千叮嚀萬囑咐,要許平注意儀表,面見黃石的時候要談吐得體。不用舅舅說,許平也一心要給黃石留下個好印象,自然盡數(shù)答應(yīng)下來。他離家之前偷偷溜進(jìn)舅舅的房間,把錢袋子又塞回舅舅的箱子里。 回到軍營后,許平遠(yuǎn)遠(yuǎn)就聽到一片喝酒劃拳之聲。大軍出征在即,新軍已經(jīng)下令放開酒禁。不用進(jìn)門,許平隔著好遠(yuǎn)就聽到曹云的大嗓門,顯然正在里面鬧騰得歡。許平知道此時進(jìn)去必然被灌酒,而明天還要早起,他今晚自然要早些休息。 悄悄走到自己的軍帳,路上幾乎一個人都沒有。無論是軍官還是士兵,有家室在京師的多半都離營回家了,沒有家室的單身官兵也都跑去聚會嬉鬧。許平屋內(nèi)早已收拾整齊,重要的東西都裝進(jìn)箱子和袋子,以便隨軍帶走。他把毯子鋪在桌面上。心知曹云一伙兒今夜必定鬧到凌晨,他打算在這里早早睡下,明日也好不誤出發(fā)。 天黑前,許平用心地擦拭自己的盔甲、武器,一件一件都擦得閃閃發(fā)亮。夜幕剛剛降臨,他就洗漱完畢,回到自己的帳房。他沒有點蠟燭,打算稍等一會兒就去安眠。既然一時還睡不著,那不妨先站在帳門外看看星空。許平仰望著漫天星斗,偶爾還能看見流星從天際劃過,張承業(yè)的話放佛還響在他的耳邊——為圣天子開太平,報國安民…… “七月流火,許公子可是在許愿么?” 不知道什么時候背后多出個人,許平輕聲念道:“小姐。”然后轉(zhuǎn)過身來。 黃姑娘向前走了幾步,許平借著月色看清了對方的面容。她身上的衣甲似乎有些偏大,遠(yuǎn)不如以前的那般合身。黃姑娘穿上軍裝的身姿,許平就是閉上眼也能記起每個細(xì)節(jié),所以他意識到這是一套新的衣甲。 “從金家哥哥那里搶來的,”黃姑娘掀起面具,笑盈盈地看著許平,道:“今天下午才拿到手的,大了點,將就著穿吧?!?/br> 自打少保樓那件事發(fā)生后,許平心中對金神通就有了塊疙瘩。和吳忠去黃府之前,兩人又見過一面,說過幾句話。從那以后,許平再也沒有見過金神通,對方也沒有再來找過他。許平并不是沒有機(jī)會、沒有時間去一趟直衛(wèi)大營,但是許平卻總因為心中那股奇怪的感覺,而讓自己相信確實沒有時間去,因此一直拖到現(xiàn)在。今天下午,許平還想過,明天碰見金神通該說些什么。他擔(dān)心那會是場令人尷尬的會面,兩個人可能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敞開心扉、開懷大笑了,起碼許平覺得自己已經(jīng)很難做到。 黃姑娘不知道許平在想什么,她收斂笑容對許平道:“許公子,祝你平安?!?/br> “小姐來這里,就是要和末將說這句話么?” “是啊。”黃姑娘俏皮地吐一下舌頭,道:“我馬上就要回去了,不然又該被我娘發(fā)現(xiàn)了?!?/br> “其實末將確實是許了一個愿的。”許平探手入懷,把玉佩取出,又一次交到黃姑娘手上。 “哦?”黃姑娘茫然不解地捧著它。 “末將許的愿是,”許平深吸口氣,一字一頓地道:“希望有朝一日,小姐能親手把它交到許平的兒子手上?!?/br> 黃姑娘臉孔一板,嗔道:“許將軍真是胡言亂語,我要走了?!?/br> “請小姐把這塊玉帶走吧?!痹S平把雙手背著,沒有去接黃姑娘遞回來的玉佩。 “別鬧了?!秉S姑娘有點著急,把玉一直送到許平的鼻子底下:“不是說過,這些該交給我的父親嗎?” 許平還是沒有伸手去接,淡淡地說道:“小姐,末將想過了,這塊玉末將是不會交給侯爺?shù)?。那些聘禮末將會竭盡全力地去想辦法,但是這塊玉就是給小姐的?!?/br> 黃姑娘收回手臂,怔怔地看著許平。他一臉平靜地說道:“先父將這塊玉交給先母時,也并不該算做是聘禮,而是先父用來表達(dá)他的誠意。今天末將敢請小姐收下它,也是希望小姐能收下許平的這份誠意,許平對小姐的一片赤誠,萬世不易?!?/br> 黃姑娘低下頭慢慢撫摸那塊玉,嘴里輕輕“嗯”了一聲。 “小姐請回吧,”許平淡淡地說道:“請小姐靜候佳音?!?/br> “我不要這塊玉,”黃姑娘突然又抬起頭來,注視著許平的眼睛大聲道:“這玉是許公子的太高祖父贏得的,不是許公子自己贏得的,不能代表公子的誠心?!?/br> 許平楞了一愣,聽見黃姑娘又道:“我知道公子身上,有一塊公子靠自身本事贏來的寶物?!?/br> “寶物?”許平不禁伸手摸摸自己的胸前,卓越勛章觸手一片冰涼,他搖搖頭,道:“這銅牌恐怕比不上那塊玉。” “可是這是公子自己贏來的。家嚴(yán)只發(fā)出過三塊卓越勛章,許公子冒著生命危險才贏得的,怎么能說它只是一塊銅牌呢?”黃姑娘看著許平,輕輕說道:“如果公子真有誠意,把它交給我?guī)ё甙?,這塊玉還請公子收回去?!?/br> 許平拿回玉佩,又緩緩把勛章從脖子上取下。將銅牌緊握在手中,對黃姑娘說出自己心中的誓言:“這勛章是許平在新軍中贏得的第一次榮譽(yù),本來也是要做為傳家之物留給后代子孫的。我知道這是侯爺為了獎勵賀定遠(yuǎn)大人的武勛而發(fā)給他的,又被賀定遠(yuǎn)大人親手掛在許平的胸前。今天許平把它交給小姐,希望小姐能把它交給許平的子孫。不管要砍下多少敵人的首級,不管要踏遍幾萬里的征途,許平一定要娶小姐為妻。此言字字至誠,此念永志不變。如違此誓,天誅地滅。” 黃姑娘從許平手里接過被他握得有些發(fā)燙的勛章。沉默片刻,突然又叫道:“這個誓不算!” 許平不解地問道:“為何?” 一個身影撲上來抱住許平,許平下意識地伸出手,攏住這個身體,耳邊傳來呼吸的熱氣,還有黃姑娘的低語聲:“因為我不叫‘小姐’,許郎,我的名字叫子君?!?/br> 有讀者問黃子君為何會看上許平。這個我解釋一下吧,看來又是我的寫作問題,讓大家看不懂了。 首先在茶館,許平認(rèn)為對方還是一個妓女的時候,就曾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差點被毆打成豬頭。有了求親的念頭后,許平豁出姓名去參加志愿軍,而當(dāng)心上人的“父親”陣亡后,許平以對方的遺志為志向,一定要完成趙將軍的遺愿。 其次,當(dāng)許平遇到一樁好婚事,一樁能讓他少奮斗二十年的富貴美滿姻緣時,許平毫無猶豫的拒絕了,見異思遷的念頭動都沒有動一下。 這些事情,黃子君不是沒有察覺的。 許平是一個明朝人,深知兩人的隔閡巨大,但是他一直勤奮工作,希望靠成績來贏得對方父母的歡心。 在感情問題上,許平勇敢、執(zhí)著,而且專一。并愿意為此付出他全部的努力。 第二十七節(jié) 奪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