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思念
書迷正在閱讀:真摘星拿月、沖喜妻主:病夫很難纏、糾纏、寧歸何期、當豆汁愛上焦圈、裙下之臣、[戀與制作人]是與非、女王蘇沐橙、斗羅大陸之沙暴傳說
我如遭雷擊,瞬間焦了。 魂魄成煙,裊裊上升,從我的頭頂溢出去,只剩下一個空殼子。 原來,我已經有了“軟肋”。 忘言,這個“軟肋”就是你。 我百般回避、裝作無意,但是,無涯,你精準地捏住了它。謝謝你,讓我在這魂飛魄散的一刻,看清自己的內心。 我只覺得身子飄蕩、腳步漂浮——“蝕魂咒”最終還是應驗到我自己的身上了,我的靈魂已被無涯侵蝕而去。 我緩緩轉身,看著面前這個成竹在胸的小小少年,心如死灰“你贏了,你很厲害,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的真相被你戳破了。我的靈魂已被你侵蝕,悉聽尊便吧。” “呸!”無涯輕笑道“出息!” “出息”,落英經常拿這個詞來打趣我,原來每次都是無涯借著落英的嘴在對我說話,只可惜我眼瞎。 “干什么?這就服軟了?”無涯的聲音仍然悅耳,一雙眼似笑非笑,但我只覺腦子發(fā)木,身子發(fā)沉,像一塊石頭,一頓一頓地朝山崖下滾去。 我苦笑不語,一灘爛泥般萎頓下去。 無涯什么時候靠近我的,我都不知道,只感到一只手掌掐著我的胳膊,威嚴又不耐煩地低喝“給我站直!還沒看到想要的答案就放棄了?” “喪失靈魂,行尸走rou,自身難保,答案怎樣,已不重要。”我淡淡地說,聲音聽上去,像是從我的身體里剝離出來的一只鳥,有氣無力地拍打著翅膀。 “喪失靈魂?”無涯低聲怪笑,手掌加重了力度“你那倔強的靈魂還好好地待在你的皮囊里呢,安全得很!我現(xiàn)在取走作甚?你的‘軟肋’既已捏在我的手里,待我有興致了,自然會隨時來??!” “你說什么?!”我一把卡住無涯的肩頭,力氣陡然而至,幾乎要把他給提了起來“你的意思是……你并沒有戳破我的軟肋、侵蝕我的靈魂……我、我仍然保有我的……” “廢話,”無涯雙目冷寒,將身子從我的手里掙脫出來,正色道“我不過試探一下,以證實自己的猜測。至始至終,我什么也沒有‘戳破’,更沒有‘侵蝕’,是你自己心虛,怕成這般模樣,抽筋扒骨一般!” “抽筋扒骨算得了什么,我怕的是魂飛魄散!”我老老實實地說。 “謝謝你,放我一馬。”我看著無涯低聲道。 “我什么也沒做。”無涯回我。 我知道事情沒這么簡單。之前一路同行,他附在落英身上,鬼祟窺探,早已將眾人看個通透,尤其是我,心中所思所想,豈有他不知道的?剛才他那一句“不想知道你的‘軟肋’此時此刻身在何處嗎?”我同他二人都心知肚明,說的是誰。這么好的機會,他可以將我的靈魂收歸麾下、被他掌控,他卻收手了,他……一定另有謀劃。 “真的不看?還在等什么?”無涯輕笑,提醒道。 “可是……這蝕魂咒……”我心中仍不放心,不知道無涯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這蝕魂咒已經無效了。我沒有靈魂,咒語無法鉗制我;而你,魯鈍憨勇,心思卻如海底細針,我對找出你的軟肋并且將其戳破,無能為力。這個咒語已經對你我二人沒有約束力了?!睙o涯面無表情,聲音動聽。 “也就是說,我……”我瞪著他,盯著他的嘴,淺色薔薇花瓣一般,生怕那花瓣隨時變臉,噴出致命的毒汁來。 “你自由了。你隨時可以離開這里——我的心底?!睙o涯面色平靜。 “可這鏡子……這是巫影族的奇物,你怎么會知道?”我舉了舉手里的幻鏡。 “這天下都是我的,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無涯不以為意。 “但你仍然想要攫取巫影族先王的咒語袍子……”我知自己身魂無虞,膽子大了一些。 “只是好奇,哪里就比得過我血族的法術!”無涯彎了一下嘴角,不屑道。 “‘只是好奇’……可是巫影族先王卻因此而死,你難道就不……”我竟然不知死活地繼續(xù)問道。 “嘿嘿!”無涯冷笑道“不過是投機之輩,死便死了,有什么可惜!那袍子可比他要緊得多!這不是傳承給你了嗎,有什么遺憾!” 我一陣血冷,噎住了——果然如他所說,一個不按常理出牌的血族,根本無需去揣測他的心思,他做什么都有自己的一套理。 “你到底看還是不看,我?guī)缀跻品约旱牟聹y了?!睙o涯很不耐煩。 我心中一陣疑惑為什么要幾次三番讓我當著他的面查看幻鏡?他知道我一定會查看哥哥他們的行蹤,他也篤定我心中牽掛著忘言,他什么都知道,但他仍催促我看,難道他早已知道這幻鏡中會出現(xiàn)什么樣的情景? 他到底在篤定什么? 我深吸一口氣,將幻鏡舉到眼前,心中默想忘言。 不想還好,當他的名字沁入心田的那一瞬,仿佛一只巨大的鯤鵬俯沖而下,罩得我心中一窒、眼前一黑,被吞噬了一般。 到此刻,我才知道,對他,思念甚深。 忘言,你在哪里? 鏡中景象漸漸清晰。 首先引入眼簾的是一個身材高大的背影,一身青衣布衫,清瘦挺拔,頭發(fā)花白,正負手而立,仿佛在專注地看著什么。 這個背影怎么如此熟悉? 仿佛在哪里見過? 一路上經的人和事太多,我努力搜索著記憶,只依稀記得在某一個夜風勁吹的時刻,遠遠看到過這樣一個背影,但背影是誰,完全不記得了。 忘言,讓我看到忘言,讓我看到忘言……我心中默念。 鏡中視角慢慢推近,背影離我越來越近,我驚奇地發(fā)現(xiàn),這個背影竟然在微微聳動,仿佛在極大地克制著自己——他怎么了?他面前發(fā)生了什么事? 視角不再越過背影的肩頭、繼續(xù)前進,而是向背影一側轉移。 我看到了一個少女的側臉。 少女一身白衫,容顏秀麗,正垂下眼簾,面色是一種絕望到極點的深白色——她是風間! 她在干什么? 這是什么臉色?活死人一般! 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忘言在哪里?!我在心中狂喊。 鏡中視角再次轉換,越過風間的頭頂,向上看去。 只見一條紅色的大龍奔騰著身子,在半空中浮浮沉沉。我注意到他那巨大的眼睛晶亮一片,像是含著沉甸甸的淚水。 我知道鏡中這個高大的背影是誰了——是人類的族長話蒼! 族長,風間,還有紅龍,他們都出現(xiàn)了,那么忘言在哪里? 心如沸水,身似烙鐵,我用手瘋狂地扒拉著鏡面,忘了這只是一個鏡面,以為它是一個深淵,只要我奮力挖刨,一定能找到被掩埋的忘言。 鏡中視角終于再次轉換,緩緩向前。 越過族長那微微顫動的頭頸,我看到他的面前是一片茵茵綠地,綠地之前,是一條寬闊的大河,靠近綠地的岸邊,系著一片蒼綠色的竹筏,竹筏之上,躺著一個白衣——少年。 白衣少年! 我一陣天旋地轉,雙目刺痛,再無分毫勇氣細看。 是忘言。是他!根本不用看清楚他的五官,我一眼掠過少年那蜜色的皮膚,就知道是他。 他怎么了?藍龍不是已經將丹丸帶給他了嗎?有了丹丸他不就能夠活過來了嗎?活過來之后他也應該同哥哥他們一起、進入湮滅的精靈古國,怎么會躺在一條大河的竹筏之上? “忘言——”我對著鏡中的少年發(fā)出一聲嘶鳴“你怎么了!躺在這里做什么!” 忘言一動不動。 我終于大睜著雙眼,看清楚了忘言的樣子。 他濃眉舒展,面色平靜,雙目緊闔,猶如沉睡。 沉睡……怎么可能是沉睡?! 看看族長那顫動的背影、風間的不死不活、紅龍的沉沉垂淚——若是忘言只是沉睡,他們怎么可能是這幅樣子! 難道忘言他……死了? 這個念頭猶如一道霹靂,將我從中劈開,燃起熊熊烈火。 烈火燒紅了我的眼,我死死看著鏡中的少年,這才發(fā)現(xiàn),在竹筏之上,少年的身邊,竟然堆滿了枝枝藤藤。 “他們要干什么?”我像個無助的孩子,瞬間回到了躺在床上、無能為力的歲月,我聽到自己哀哀地問,也不知道在問誰。 答案轉瞬就在眼前、鏡中。 只見族長突然大踏步向前,走到岸邊,忘言躺著的竹筏旁邊,彎下身子,一只手解開了系住竹筏的繩索,我這才發(fā)現(xiàn),他另一只手里,竟然執(zhí)了一個火把! 他站起身,舉起手中的火把,朝向竹筏。 竹筏上被枝枝藤藤環(huán)繞的忘言仍然一動不動。 不要?。?! 我知道他要干什么了,他要一把火燒了忘言。 我看著族長拿火把的手在顫抖,他的身邊多了一個人,是奔過來的風間,我看不到風間的臉,只見她的長發(fā)在風中飛舞,像一只蒼黑的多爪的手,要將她攫走。 風云驟變。紅龍在空中翻滾。 忘言,真的死了。 一定是紅龍將他和風間帶走,離開了哥哥他們,回到了人類族長的身邊。在這個不知世間的哪一個角落,他的族人要一把火將他燒了,任由竹筏將他帶去大河深處。 我念頭一閃,心隨意動,手中一翻,光劍執(zhí)在手中。 沒有任何遲疑,我掉轉劍尖,指向自己——我只知對忘言思念深重,但也不過是比之他人,稍甚而已。怎料見他死去,心中突然一片空白,只覺這世間再無可戀之事,恨不能縱身大河,隨水而去。 紫色光劍得令,毫不遲疑朝著我的頸脖刺了過來。 我閉上了眼睛。 臉頰有風帶過,手中突然一頓,手中光劍停止了前進。 我睜開眼,光劍有靈,仿佛突然意識到刺殺的對象是“我”,主動停下了進攻。 我再一細看,有一只雪白的手掌正緊緊握在光劍的劍刃上。 是無涯。 “沒出息的美意!簡直是辜負了你的名字!”無涯低聲怒喝“一個小小的人類少年,值得你去赴死?不過是他的一條小命,你若喜歡,我取回來便是!” 不知是他手上使了什么法力,還是光劍根本無意傷害我,他的話音未落,紫色光劍就在我面前碎成了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