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不住叫了一聲：“連無涯都不知道的事，關(guān)風(fēng)如何得知？”

    “誰知道！”追心翻翻眼睛，啐道：“本以為用了引導(dǎo)咒能將荒樹引來，沒想到引來這樣一個瘟神！沒毀在無涯手里、倒是栽在這家伙手里真是倒霉！心念一動，我告訴他，我這四肢上都釘有血族之王無涯安插的血釘，只要他稍有動作，就會引得無涯前來，到時候我追心剝皮事無涯遷怒于他，恐怕他要遭殃！”

    “這一下恐嚇見效，關(guān)風(fēng)向我討了劈山開路咒，怏怏離去，說是去尋拔除血釘之計哈哈，這關(guān)風(fēng)還是太過貪婪，若他直接去向無涯，將我皮膚的秘密告知，無涯得了這層皮中隱藏的咒語和法力，他關(guān)風(fēng)還怕得不了好處嗎？”說到這兒，追心頓了一下，又道：“但是，關(guān)風(fēng)走之前，突然閃電出手，從我胳膊上生生取走了一塊皮膚！”

    “他”我簡直無法相信關(guān)風(fēng)此人的惡劣程度。

    “是的，你現(xiàn)在穿著的這層皮膚，在右邊胳膊上，缺了一塊?！弊沸恼f。

    “上面有些什么？”我問。

    “關(guān)于易容的咒語。”追心回答。

    “關(guān)風(fēng)剛走，我就發(fā)現(xiàn)異樣，無涯給我落下的血釘居然開始顫動，仿佛是感知到了某種動靜而在向無涯報信，難道是關(guān)風(fēng)剛才的動作驚動了血釘？我心中慌亂、開始絕望，以無涯的聰慧，如若他前來看到此種狀況，多半能猜到個大概！就在這時，荒樹奔了進來她終于找到了我！原來是她感受到指引、埋伏在附近，待關(guān)風(fēng)離去就趁著山體未合直接就沖了進來！

    “我同她二人無心敘舊，我將那層皮幻成衣袍，由荒樹細心脫下再怎么細心，也無法不碰觸到我四肢上的血釘，但已經(jīng)來不及了，血釘震顫，無涯一定是在趕來的路上，荒樹必須馬上帶著我的衣袍逃離出去！

    “但，已經(jīng)晚了，我迅速交代荒樹兩件事：一是找到一個叫美意的人，合適的時機，讓她穿上這件衣袍，如果人袍合一、化身成皮，那她就是巫影族的新王無疑二是無論如何要從關(guān)風(fēng)那里將他取走的那一小塊皮、也就是一小片衣袂找回來！與此同時，我聽到了無涯輕輕落地的聲音，他已經(jīng)來到了山外。

    “荒樹想要出去已不可能，我囑她將衣袍穿上，我念了一個隱身咒，她隱身的瞬間，無涯進來了。

    “他神情陰郁，異于平日，一見到我，二話不說，上前來查看我的皮膚，半晌無語，突然將我一推，口中怒道：你瞞得我好苦！說！誰將你那衣袍化作的皮膚揭了去？！”

    “無涯他怎么突然知曉這其中秘密？”我實在忍不住，出聲問道。

    “自然不是關(guān)風(fēng)?！弊沸暮俸傩Φ捞澦Φ贸鰜恚?/br>
    “不是關(guān)風(fēng)，還能是誰？難道是”我和追心異口同聲道：“剪雪？！”

    “不會的！”我否定道：“那剪雪可是關(guān)風(fēng)的夫人！”

    “亦可以是血族之王安插在堡主身邊的一顆棋子！”追心笑道，仿佛萬事在他眼中皆不足為奇。

    是嗎？

    會嗎？

    我心中猛然打了一個突：如果剪雪真是無涯安插在關(guān)風(fēng)身邊的一顆棋，那我紅薔堡的夫人

    我不敢再深想下去。

    “無涯發(fā)狂，繞著我周身游走，但在我看來，他已權(quán)傾天下，他在乎和生氣的并不是對我這一身皮的法力有什么遺憾他不比我厲害得多！他氣惱的是他的權(quán)威被挑戰(zhàn)了、他被我耍了！哈哈！

    “被我施了隱身咒的荒樹就站在我倆身邊，我能看見，他無涯卻看不見！荒樹披著我的衣袍，滿臉驚恐，無聲閃躲，無涯始終無法觸到她、知曉她的存在。

    “其實當(dāng)時無涯應(yīng)該是惱怒到有些失常：他自己是背叛過的人，自然容忍不得他人的背叛，關(guān)風(fēng)作為他的堡主，知而不報、妄圖獨吞，他已是惱怒至極剪雪雖傳信于他，但剪雪卻背叛了自己的大人，他更是心中鄙夷、厭惡至極，所以才會那般失態(tài)，否則，以他的能耐，他能會感知不到當(dāng)時還有第三個人存在？

    “逼問、折磨之下，他的耐心耗盡，突然不再說話，從他的黑袍中伸出他那只慘白的手，一根一根將他親手釘下的血釘拔除。我看著那血釘在離開我身的一瞬間，我的魂魄亦隨之溢出他是要讓我魂飛魄散！”

    “你”我想說點什么，卻什么也沒說出來。

    “我，堂堂巫影族的王，自小被巫影族從山林撿回，不知自己爹娘是誰，一生兇殘嗜血、殺伐無數(shù)，卻也帶領(lǐng)我族在夾縫中奮力生存、從未放棄，至此，行將殞命，但從無后悔，因為我未有一刻因自己巫影族的身份而感到羞愧。父母生我，天給我命，憑什么你們這些族類要凌駕在我巫影族之上？世上各族可有高低貴賤之分？我呸！在天看來，人、鬼、草木皆為一般！死就死了，煙消云散而已，有什么遺憾！”

    耳中聽得追心話語，胸中突然萬馬奔騰、熱血上涌、痛快難當(dāng)：之前，在我內(nèi)心深處，竟然隱隱有一種想法，如果可以，我只想藏身在無人知曉之地，了此殘生，再不與哥哥、忘言他們相見，因為，我竟然是一個巫影族現(xiàn)在，與追心兩相比較，我，真是一個懦夫！

    “我看著無涯的動作，縱聲大笑，一來心中毫無恐慌，二來為了掩蓋荒樹驚恐之下的些微動靜。終于，無涯停了下來，語氣闌珊道：我不是動了仁慈之心，不過是手累罷了，留下最后一根血釘，封住這石山，你就固守在此、自生自滅吧！

    “現(xiàn)在我這最后一縷魂魄終于要消散殆盡了，我也終于等到了你，美意，早在無數(shù)年前，我就在幻鏡中看到過你的樣子，我巫影族有你為王，我可以含笑而去、了無遺憾了”追心的聲音漸漸變?nèi)酰嫒莺蜕碥|開始變得模糊。

    “不要！”有人和我異口同聲喊道。

    是荒樹！

    不知何時，她已來到我的身邊。

    “這無數(shù)年來，我謹守對你的承諾，守在這血族黃薔堡中、黑影林石山底下，就是為了尋回關(guān)風(fēng)手上那片衣袂、為了守護你這一縷魂魄！你你不能拋下我、離我而去！”荒樹聲音嘶啞，白發(fā)飛舞，綠眼灼灼。

    “對不起我這痛快一生，若真有什么愧疚之意，那就是對你?！弊沸牡穆曇粞U裊，如空中的輕霧，漸漸散去。

    “不行！不行”荒樹嘶叫，綠眼中火光熠熠，沒半分淚意，咬牙切齒道：“你怎么敢丟下我我不要一人待在這世間！”

    我再也忍耐不住，淚水奪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