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冷血
他揚起四條胳膊的一瞬間,我看得清清楚楚,他攤平了手掌,從手指尖噴吐出數(shù)條絲線,就像他曾經(jīng)對我做過的一樣,唯一不同的是,這次噴射而出的絲線不是泛著淡淡藍(lán)光的白色,而是陰惻惻的藍(lán)。 魘君啊魘君,我早料到你會隨時發(fā)難,清晰的指令已埋伏在嘴邊。 不等他話音落下,我身子一偏,揚聲命令道“靈翅!速速送我到j(luò)iejie身邊!” 這個命令我是在腦海中盤旋過的如果魘君出手,我是讓靈翅將jiejie帶過來,還是我自己過去她身邊? 我最終選擇了后一個方案。 原因是一、省時。靈翅光束從我額間出發(fā)、卷起jiejie、帶回我身邊和靈翅直接將我?guī)У絡(luò)iejie身邊,當(dāng)然是后者更加省時。二、平榻另一側(cè)的方臺上放置的那個暗綠色的碗,我得過去確認(rèn)一下碗里的東西(當(dāng)初談冰的心臟被放進(jìn)了碗里)。 不過這樣一來,我就會離魘君更近了,只怕救不了jiejie,連自己也被魘君鉗制——隨機應(yīng)變吧,當(dāng)務(wù)之急是要去到j(luò)iejie身邊,伺機將她帶離此地。 但愿我沒有高估靈翅。 果然,靈翅沒有讓我失望。 自己下的命令,聲音猶在耳邊,只覺面頰上一陣勁風(fēng)刮過,額間像是生出一枚巨大的翅膀,一個撲閃,就將我凌空帶起,越過魘君的頭頂,帶到了jiejie的身邊。 我眼疾手快,伸手一把將jiejie扯住,帶著她躍了起來,落在了平榻的另一側(cè)。 同時聽到“嗤!嗤!”聲響,然后就是兩聲痛苦的驚叫。 我回頭一看,原來從魘君指尖噴射而出的蛛絲,因為我的閃避,而魘君又來不及收回,盡數(shù)纏繞在了方才站在我身后的“絲兒”和“蛛兒”的身上。 只見那蛛絲甫一沾身,二人連聲驚叫,臉上露出痛苦驚恐的表情。 一股黑氣罩上了二人面頰,一縷縷陰凄凄的灰暗色的煙霧從二人身上溢了出來。 魘君的蛛絲有毒! “魘君,救命!”那復(fù)制的“蛛兒”強忍著痛苦,向魘君求懇道。而復(fù)制的“絲兒”,已經(jīng)痛苦難忍,不顧一切地哀嚎起來。 若不是我早有準(zhǔn)備、命靈翅將我?guī)穑F(xiàn)在哀嚎的就是我了。 魘君不為所動,冷哼一聲,轉(zhuǎn)身朝向一榻之隔的jiejie和我。 “魘君——”“蛛”“絲”二人異口同聲,瞬間化作兩只蜘蛛,撲簌簌朝著魘君爬了過來,非常迅速。 他們雪藍(lán)色的身軀泛著暗幽幽的光——劇毒之光。 魘君此刻的臉正面對著我們,我看到他艷美的臉上,陰沉沉的,聽到二人喚他,臉上升騰起一股掩飾不住的嫌惡之情。 只見他頭都沒回,袖子一甩,我根本看都沒看清楚,只見一束蛛絲從天而降,仿佛長了眼睛,直奔“蛛”“絲”兩只蜘蛛,將他們牢牢捆縛在一起! 兩只蜘蛛,十六條腿,犬齒交錯,又是痛苦又是憤怒,發(fā)出咒怨的聲音。 “給我??!嘴!”魘君惱怒,一字一頓低聲道“先一邊去!待我收拾了這個人類小丫頭,再給你們解毒不遲!” 捆在一起的兩只蜘蛛拼命朝著魘君的方向挪動過來,身上的顏色更沉了,只聽其中一個蜘蛛說,聽上去是“蛛兒”的聲音“還請魘君先為我們解毒……只怕我們撐不到那個時候……” “撐不到就撐不到!死了就死了!不過是復(fù)制的東西,有什么可惜的!”魘君陰冷的聲音,如同毒蛇繞頸。 “復(fù)制?!”兩只蜘蛛叫道,又驚又恐。 “是的,復(fù)制!”魘君回頭,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聽得出他聲音里的冷意和輕蔑“我怎么可能消耗自己的雪魘滴為你們解毒?死了就死了,大不了我再復(fù)制幾只供我差遣,只要記得復(fù)制時拔了他們的舌頭,以免聒噪惹人心煩!” 兩只蜘蛛頓住了。 裊裊的暗黑色的煙霧從他們被迫交錯相擁的身體上散了出來。 他倆沒有說話。 魘君,你對自己的兄弟如此執(zhí)念、如此情深義重,卻對這兩只小蜘蛛如此殘忍、如此冷血!若不是我親眼所見、親耳所聞,我真的不敢相信這是一人所為! “魘君……我們不是雪魘蛛,而只是‘供你差遣’的復(fù)制品?”“蛛兒”忍著劇毒的痛苦,顫聲問。 “是的!是的!滾到一邊去,從我眼前消失!”魘君暴躁,低聲吼道,淡藍(lán)色的面孔變得扭曲。 “我明白了,你明白了嗎?”“蛛兒”問另一只蜘蛛。 “明白什么……”另一只蜘蛛吸著聲音說,顯見得已是痛苦至極。 “原來剛才在魘君的洞府中,被那些家伙殺掉的是真正的魘君,現(xiàn)在我們面前這個才是個‘復(fù)制品’!”“蛛兒”的聲音開始變得冷靜。 “我……我不明白……”另一只蜘蛛,即復(fù)制的“絲兒”顫抖著聲音道。 “魘君一向神出鬼沒,他還告訴我們他能‘死而再生’,其實都是這個‘復(fù)制’的家伙搞的鬼,他借人之手將真正的魘君殺掉,就是為了他這個冒牌貨獨占雪魘宮!真正的魘君怎么可能與其他族類相交?人類,也不過是魘君用來成事的工具,可你看這個‘魘君’,將人類帶入雪魘湖中、奉為上賓,既不切割,亦不斬殺,他怎么可能不是‘復(fù)制’出來的?我們才是真正的雪魘蛛!被殺掉的才是真正的魘君!”“蛛兒”的聲音低下去,但仍然清晰可聞。 “滾!死一邊去!”魘君的臉上騰起一陣黑氣,咬牙沉聲,向著兩只蜘蛛揮出了身子一側(cè)的兩條胳膊。 只見兩只蜘蛛仿佛商量好了,突然抱團奮力縱身,迎著魘君而上,兩張口、十六條腿,同時死死地咬(鉗)住了魘君揮過來的一只手! 魘君“哎”的一聲輕叫,順勢一甩——竟然并未將兩只小蜘蛛從手上甩脫下去。 兩只蜘蛛像是豁出命去,死死咬住魘君的手,不松口。 魘君大怒,呲出一對巨大的牙齒,同時伸出另一側(cè)的一只手,拽住咬在手背上的兩只蜘蛛,奮力一扯,將他們兩個拽了下來! 魘君揚手,似乎要將手中的兩只蜘蛛狠狠摜在地上,頓了一下,他停住了。 他看著手里的蜘蛛,冷著聲音,帶著徹骨的寒意“你們是我復(fù)制出來的作品,怎么可能摔死你們?豈不是太便宜了!我要把你們嚼碎了,吞進(jìn)肚子里,讓你們知道,誰是本真、誰是復(fù)制品!誰才是你們真正的主人!誰才有資格決定你們的命運!” “當(dāng)然是你啊,親愛的魘君。”他手里的蜘蛛,其中的一只,“蛛兒”,顫著聲音,但聲音里卻帶了一絲笑意“我怎么會不知道,我們是復(fù)制品,洞府里被殺死的魘君也是復(fù)制品,只有你,才是本真、是真正的魘君,因為,這世間再沒有誰比你更無情、更冷血、更殘忍!數(shù)年的惡毒和恨意,才能成就你這樣一只‘真正’的雪魘蛛‘至尊魘君’吧!” 魘君無聲冷笑,將手中的蜘蛛送向嘴邊。 這是兩只中了劇毒的蜘蛛,魘君要咀嚼、吞下他們?難打他不怕中毒嗎——來自魘君自身的毒素,他當(dāng)然不怕。 “我們是復(fù)制品,那又怎樣?”“絲兒”的聲音,死亡在即,他仿佛突然有了勇氣“你復(fù)制了我們,可是我們有了自己的生命!如何生,我們決定不了,如何死,我們自己做決定!” “絲兒”的聲音戛然而止,我看到魘君的手停住了,兩只蜘蛛,不知做了什么,在他的手里化成一抹煙塵。 “恨夏!你的手……”站在我身邊的畫海突然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