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你貴姓啊,你養(yǎng)得起我么?我很難喂養(yǎng)的!”我悲憤的埋著臉,有一種破罐子破摔的孤勇感。 對方笑了笑,眸子柔柔的看我,從善如流的答我:“我乃四海監(jiān)察井海王……阮陽!自問養(yǎng)一顆蝦米,還是有能力的!” 四海監(jiān)察,多大的官階?最起碼可以混吃混喝吧?我從土里拔出臉,用充滿感情的眼神瞅他,心里重新燃起了重生的欲望。 “跟著我,雖然四海為家,但是總好過孤苦無依!”他笑一笑,伸指點了點我的頭,我從地上飛起,裹著他的淡藍(lán)色的長袍,像一坨rou泥一般緩緩飛進(jìn)了他的懷里。 如果有可能,我也不想用rou泥來形容自己,可是我想來想去竟然想不出更好的形容詞來修飾自己了。 他御水的本領(lǐng)不比那兩個鼻孔朝天的侍衛(wèi)差,但是卻少了些許凌厲之氣,溫溫和和的水泡將我和他裹在中間,一路御水向他的府宅飄去。 一路過去,水草漸長,地勢越來越荒涼,居然離了那水族群集地,待到他真正停下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荒郊野外般的一處地。 這塊地雖荒,卻長滿了各色的花草,如同陸地上一般,魚兒代替了鳥兒,在唯一一排籬笆墻外游來游去。 他斂了水泡,飄飄然落下地,一頭烏發(fā)隨著水波微微蕩起,又如同黑緞一般落下,垂下眼看我的時候,眼睛里充滿了憐憫。 “我們到家了!孩子!”他這樣說。 我立刻有了一種古怪的感覺,有一種想哭又想笑的沖動,有多久了,我?guī)缀跻呀?jīng)忘記家這個名詞了。 我原來以為自己這一世,注定飄零,就是一顆無法自衛(wèi)的小蝦米了,最終的結(jié)果無非是被其他的魚類吞食了果腹,最好的結(jié)果是撒一肚子的蝦子,兒孫滿堂。但是,在這個荒謬的世界里,他卻對我說,我們到家了。 我抬起眼,有些感激的看他,渾身都在哆嗦著,蜷在他的懷里,只剩下靜默的份兒。 “不要害怕,這里只有我和你,再有就是那些水藻珊瑚礁!”他以為我是害怕,抱著我越過籬笆墻,推開竹門,那內(nèi)里的小屋溫馨又簡樸,掛著幾幅淡墨畫,無一不是海水重山,畫的盡頭用小楷旁注著:護(hù)四海平安,監(jiān)萬里海域。 好大的氣概,可惜家境一般,估計跟七皇子封給那位御畫師的新職務(wù)一般,名號響亮,實際無權(quán)無財。 但是他卻是個好人,就連長成我這么廢柴的都撿回來了,真是有一顆回饋社會的好心腸。 他抱著我,走向里屋,里屋干干凈凈的,除了一張竹桌子端放著花瓶一枚之外,就只有一張白玉床榻。 “像你這般無筋無骨的,塑形初始就會是現(xiàn)在這樣,等到兩天過后,身體里長了筋骨,便會不一般了,固了型以后,你便不會沮喪了!”他輕輕的將我放在那張白玉床上,微笑著調(diào)好床上的玉枕石,我整顆腦袋擱在上頭,腦殼被凍得瓦涼瓦涼的,估計整張臉都抽搐了。 這床怎么這么寒?坑姐哪,這是地下冰庫吧,想凍了我做急凍蝦仁?!一顆夠塞牙縫么?我越想越恐怖,我去,我就說這個世上怎么有不求回報的好人? 我用極度懷疑的眼神瞅他。 他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有些好笑的將我軟綿綿的手提了起來:“你的情況有些不一樣,似乎虛不受補(bǔ),多食了些凝露,如果不用寒冰床凍著你,我怕你筋骨永遠(yuǎn)也長不出來!” “哈?”我立刻表示不解。 “你是蝦類,本來半粒凝露即可,現(xiàn)下用了兩粒凝露,炙火內(nèi)燃,將你剛剛凝成的筋骨不停的燒毀掉,使其無法正常長出,照理說你該早就生了筋骨,雖然尚且不能固型,但是根基卻應(yīng)該早已經(jīng)打成,如今這樣,明顯是受不了身體里的炙火?!?/br> “……”我不要做軟骨癥的蝦米,我眼淚嘩嘩的,想起自己軟皮糖一般的手腳就有種立刻死掉的沖動。 “莫要哭,現(xiàn)在將你放在寒冰床上,能夠抑制你體內(nèi)的炙火,不出兩日便可以固型了!”他挨著床邊坐下,用大拇指輕輕擦去我的淚水。 我被他如此溫柔相待,不由得生出一股無法言喻的勇氣來:“阮陽,我長得什么樣?” 這其實才是我一直想要知道的事情。 我忐忑不安的看著他,見他默默的看著我,緩緩的彎起嘴角來:“恩,長得很可愛!” 可愛是個什么概念? 我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可愛的定義,在我的概念里,可愛就該跟日漫的美少女一樣,眼睛大大,滿臉稚氣,一笑必然自我夸耀:喲系,卡哇伊…… 大概就這個定義吧,反正不會差到哪里去吧?我開始自我安慰了。 “你在此修形,這兩日我白天不會在家里,晚上回來會幫你塑形。” “對了,你做蝦米的時候,可有姓名?”他又問。 我想也不想的回答他:“我叫夏蜜!”就算是顆蝦米,我也是萬里挑一的,有身份有名號的。 夏蜜這個名字,是我深思熟慮琢磨來的,又嗲又嫵媚,通假蝦米,多么風(fēng)光。 阮言有一瞬閃神,微微皺了眉頭,重復(fù)了我的名字:“夏蜜?”爾后,他又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很好聽!” 這次他不再說什么,朝我又安撫的笑了笑,關(guān)了房門走了出去。 我睡在床上百無聊賴,一會兒對眼,一會兒伸舌頭娛樂自己,把自己的五官都運(yùn)動了一番之后,整個人都疲憊了。 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我陷入了深眠之中。 四海之上,祥云朵朵,我浮在祥云之上,由上至下俯瞰,海面波光粼粼,和藍(lán)天結(jié)為同幕。 “夏蜜,一起來玩!”云端里有人喚我,我楞楞的一抬頭,被突然從云端里竄出來的黑影嚇了好大一跳。 待到回過神來,才發(fā)現(xiàn)那是一條全身漆黑的小龍,昂首傲視,在云層里翻滾,見我傻乎乎的看他,他似乎生了戲弄的心情,直直的朝我飛了過來,漆黑的龍身將我整個纏了進(jìn)去,絞在一起。 我驚叫一聲,垂頭一看,不禁倒抽一口冷氣。 我居然也是一條龍,渾身艷紅,鱗片閃閃發(fā)光,在陽光下折射出淡淡的紅光,那龍尾灼灼生華,艷紅之中金光閃閃。 那條小黑龍和我糾纏在一起,一紅一黑,鮮艷無比。 “夏蜜,夏蜜,夏蜜……”他烏溜溜的龍眼里只有我,見我傻乎乎的看他,無比親熱的用龍首來蹭我,“為什么發(fā)呆?” 他卷著我,上下翻騰,我頭昏腦花的,就差把中午飯給吐出來。 我去,下次我再也不亂發(fā)誓了,做龍蝦也比做大龍好,這樣在云端里翻騰,多少的暈機(jī)藥估計也解救不了我。 我吐出舌頭,奄奄一息的哼哼。 那條黑龍大吃一驚,松開我,在我身邊急急的游動:“夏蜜,你怎么了?” 哎喲喂,我怎么了? 我眼淚汪汪的一瞄云端之下,三萬英尺的高空,俯瞰之心再也不像夢的初始那么輕松了,我要知道是自己飛在天空,肯定不會這么開心,我想想,又怕又無措,就差滴下眼淚了。 “夏蜜,我們不能哭??!落淚會降雨,私下凡雨,是要被問罪的!”那條黑龍慌了,游過來蹭我的頭。 聽他的聲音,頂多是十五六歲的少年。 “你到底怎么了?”他急急的問我,周身亮光一閃,化作英俊少年一枚,踏著云朵,來摸我的臉。 眉目之間很是熟悉,我呆呆的看他,總是覺得很眼熟,我該在哪里見過他。 “我怎么化作人形?”我傻乎乎的問他。 他似乎驚了驚,忐忑不安的提醒我:“心隨意動……” 哦,我似乎想起來了,原來變身是如此的簡單,只需在心中默默的念,便可以恢復(fù)之前的人形。 紅光一閃,我似乎也恢復(fù)了人形,紅衣勝火,裙擺在云端里飄飄蕩蕩的,我踩在云朵之上,恍惚不已。 不經(jīng)意間,我伸出手去,一把拉住黑衣少年的胳膊,湊近身體,和他貼在一處。 少年的臉立刻紅了個透,一雙烏溜溜的眼,斜過來偷偷的看我。 “我說……”我顫顫驚驚的。 他嗯了一聲,反手牽了我的手,黑色的發(fā)帶和我紅色的發(fā)帶飄在一處,說不出的溫暖。 “能下地么?”我抖著聲音問他。 他好奇的看了我一眼,問我:“夏蜜怎么了,你不是最喜歡騰云的,怎么主動要落地了!” 我感覺我站的那塊云越來越稀薄,又怕又驚,終于沒出息的哭了:“我去,jiejie我恐高啊……” 啊啊啊 ……話音未落,我便由夢中驚醒過來,冷汗淋漓的舉手擦汗,突然愣住了。 哎喲,我的手,能用了?! 備注:井海王統(tǒng)管四瀆河神,是玉帝派遣的一位仙真擔(dān)任,因此和龍王四兄弟沒有什么關(guān)系,主要負(fù)責(zé)維護(hù)四河的平安,傳達(dá)龍王的們旨意。 井海王居無定所,那是因為事物太多太繁忙。河水上漲下落、澆地灌溉,他都要親歷每個地方。四海龍王賦予井海王特權(quán),能調(diào)兵遣將,應(yīng)對各地發(fā)生的暴亂,人界有惡人觸犯龍宮威嚴(yán)也在其中,所以井海王的官職不大,但權(quán)利很高,監(jiān)察萬里海域。(摘自百度) 第7章 part7 ………………瓦是精疲力盡的某蘇,趴著上來更新……………… 這一夢多少日? 我突然好奇了,我嘗試著動動自己的腿,果然能曲能直,我又驚又喜的跳下地來,走了好幾步,原地又跳了跳,突然嘎嘣一聲,我聽見來自小腿的某處似乎又?jǐn)嗔验_來了。 樂極生悲了么? 我嚇得站在原地,只剩下了哭的勁,我去,怎么跟脆骨一樣,碰一碰就斷啊,難道以后我要原創(chuàng)個輪椅,在茫茫大海中滑行么。 一顆凄涼的蝦米,用力推動著輪椅……我的媽,就那幾根跟黑線般粗細(xì)的小胳膊能推得動輪椅么,我一想到那個場景,就哭得更加厲害。 門嘎吱一聲被推開了,阮陽急急的趕了過來,進(jìn)門一看,頓時大感頭疼的搖了搖頭,哭笑不得的走過來,將我橫抱了起來。 “夏蜜,你的筋骨還很脆弱,剛剛生成,尚且需要兩三日堅固,心急不得!”他文文弱弱的,一派儒雅之氣,誰知道抱起人來臉不紅心不跳。 我用敬佩的眼神看他,在他的懷里有些羞澀的垂臉。 “你餓不餓?”他極為溫柔的問我,將我輕輕重新放在寒冰床上,一頭黑緞一般的發(fā)從肩頭滑落,掉在我的眼前,我又羨慕又嫉妒的伸手捏住了一小綹。 “你頭發(fā)真好看!”我訕笑,然后垂頭看看自己的頭發(fā),我的頭發(fā)發(fā)色很奇怪,估計是小小之前在我身上刷遍了燃料的原因,整個發(fā)色是淡淡的黑里透紅的,而且紅得很不純粹,就像是在人間的時候,染發(fā)過后,染色掉落后斑駁的樣子。 阮陽溫和的笑了笑,彎著腰,就著我,任由我胡鬧,也不急著抽回自己的頭發(fā):“等到你成年以后,形體穩(wěn)固了,發(fā)色會慢慢好起來的!” 他安撫我,伸手緩慢的摸我的頭,阮陽給我的感覺很奇怪,他看起來吧,也就是二十四五歲的青年人樣子,可是微笑捻發(fā),卻又都是不緊不慢的,氣度上像個雍容華貴的長者。 他這么一摸我的頭,我本來焦躁不滿的情緒立刻平靜了,乖乖的躺在那里,仔細(xì)的看自己的手,看自己每寸皮膚。 憑良心說,皮膚生得很細(xì)膩!就是有些泛紅。 “你的筋骨倒似比別人塑得好!”阮陽看我舉著手,自我陶醉,溫吞吞得贊了一句,“只是似乎尚且缺少了些什么?”他皺眉,似乎有些困惑不解。 我放下手,大吃一驚:“缺了東西,會不會影響我的塑形?” 他很無所謂的安慰我:“哪會有什么影響,最多不過是細(xì)枝末節(jié)的東西,不必?zé)?!?/br> “你若是再睡一覺,起來的時候,說不定已經(jīng)大功告成!” 他的手慢慢的覆上我的小腿斷骨處,從他的掌心傳來絲絲的暖意,和他的人一樣和煦溫暖,我被這股暖氣熏得昏昏欲睡。 臨睡之前,念念不忘我的可愛外表:“阮陽,我再醒來,你得給我一面鏡子,可以照出人影的那種,我想看看自己的樣子!” 他猶豫了一下,有些遲疑的點點頭,溫暖的大手拂過我的面,很快我的意識便渙散開來。 那是一片火紅的珊瑚叢,我躲在叢中一動不動。 遠(yuǎn)處不停的有人在笑著嚷嚷:“夏蜜,我尋著你了,我看見你了……” 我眨了眨眼睛,看見那位笑聲朗朗的少年,很快便尋到了面前,哦,其實不是一位,而是一雙。 這兩個少年都生得俊俏無比,嚷嚷的那一位是我上次在云端里看見的小黑龍,這次依然一襲黑衣,金冠明珠,白嫩的小臉上烏溜溜的大眼睛,四處尋著的時候,眼睛特別不安分。 還有一位,是我沒有見過的,但是看著卻更眼熟,這種熟悉似乎是從骨子里透出來的,有的時候,人與人之間,眼緣很奇特,有人相處數(shù)十載,卻依然面和心遠(yuǎn),有的人初次相見,便已然像是相處了幾輩子一般。 我似乎在哪里見過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