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元鱈見那道士看她了,她對這種眼光太熟悉了,不知道多少男人對她露出過這種眼光,她很懂,在他別過眼去時,到門口把門打開了,虛掩著。 不多時,道士到了門口。 元鱈等他推門進來看到她赤身裸體,可他不進,只敲了敲門。 元鱈不應聲。 他說:“我受霍先生囑托,過來接你?!?/br> 元鱈聞言,走過去開了門。 道士有先見之明似的,早早就背過身,沒看到她身無片縷。 她剛在窗口沒看清楚,以為他道士打扮,就是個地道的道士。可他頭發(fā)不算長,松松垮垮綰起一個很小的髻在后腦勺,很現代。偏頭看,只看到他一部分側臉,結合他這發(fā)型,藝術氣息更多一點。這跟她在白云觀見過的梳個大背頭,發(fā)髻戳在頭頂的道士大相徑庭。 話說完,他離開。 元鱈以為他在街上停住,看到她后,又進了酒店,是為她而來,所以給他留了門。事實上他也確實為她而來,不過她想錯了目的。 真讓人意外。還有人對她明目張膽的勾引熟視無睹。 * 早上起來,元鱈收拾好下了樓。 前臺換成個小哥,看著她,笑出一對酒窩,手拿著她的身份證不動彈。 另一個前臺拿胳膊肘杵他,他才回神,道一句抱歉,給人退房。 對她的身份證,首先看到的是她的名字,阿芙妹,接著是民族,寫的苗,最后是住址,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鳳凰縣山江鎮(zhèn)汀坊村一組。 難怪她的清純里還有幾縷勾魂攝魄的勁兒,原來是個蠱窩子出來的。 他有在電視臺工作的親戚,曾給他講過到苗寨吊腳樓里發(fā)生的怪事,還有他們當地苗醫(yī)解蠱的情景,亦真亦假,可還是足夠叫他對她們懼怕。 他愣了一陣,脊梁冷了,匆匆辦完把身份證遞還給她。 元鱈拿上身份證,出了旅館,就看見了他。那個道士。 街上人都在看他,還有人停了電動車,雙腿支著,假模假式在看手機,可總有那么一兩個眼神,從手機屏幕上跳出來,跳到他身上。他們的表情里,有新奇,有懷疑,還有那么點想上前搭個訕的欲望。 那道士呢?他始終立如松柏,不對這些目光有任何反應。 元鱈走過去,還沒到跟前,他已經轉過身來。她停住,從無波光的眼睛起了那么點變化,微量,也不易被人察覺。 天人之姿。 不過爾爾。 昨晚上只見他一個背影,她以為他更是個藝術家。 這會看到他正面,他那身說不清講不明的道派氣質就擋都擋不住了。 元鱈看著他,也不說話。 她等他先說。 道士也不說,他叫了車,等車到了直接走。他也不必要跟她說什么。 元鱈可以等,但不能老等著,等不到他開口,她就問了:“道長怎么稱呼?” “莫逆。” 元鱈又問:“道號?” 莫逆說:“姓名。” 元鱈不問了。 車來了,元鱈打開副駕駛車門。 莫逆自覺坐到后邊。 元鱈卻在他上車之后,關上副駕駛車門,也進了后排。 車開了,元鱈問他:“你冷嗎?” 莫逆一直看著前頭:“不冷?!?/br> 元鱈靠近他,只是靠近,慢慢地靠近:“我冷。” 莫逆自然地側過身,看向窗外。 元鱈真的冷,尤其上了車,特別冷,就整個人都靠過去。 司機在前頭開車,聽她這樣柔軟、一聲輕一聲重的說話,頭上都是虛汗,褲頭涼了一片。他很想扭頭看看后邊那女人,可他不敢。 莫逆躲不開了,胳膊被她胸前柔軟抵著,不得已轉過身來。 元鱈就近距離看到了他的眼睛,他眼睛真好看,元鱈覺得比她那雙可好看多了,或者說,干凈多了。原來這世上,還有這么干凈的一雙眼。一張臉。 她貪婪地看著他,可除了她自己,誰也看不出她癡心妄想,只以為她楚楚可憐。 莫逆到底沒多想,摘了外衫遞給她。 元鱈不要,隔著他的外衫握住他胳膊:“真的冷,不信你摸我的手?!?/br> 莫逆不善與女人糾纏,叫司機停車,換到了副駕駛。 元鱈淡淡笑,斂緊了他的外衫,眼看了他好一陣,才轉向車窗外。來日方長,她不著急。 她就喜歡干凈的靈魂,她就要把干凈的靈魂,弄得不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