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黛爾自己琢磨著琢磨著，才漸漸感到自己仿佛摸到了一點門道來。

    要說這個邏輯有錯嗎？也沒有，男的都能找情人，反正另一方已經(jīng)變心、已經(jīng)不忠誠了，自己也一樣舉措，沒有任何可以指摘的地方，就是這樣的情況下，如果被丈夫正兒八經(jīng)追究起來，可能會有一點麻煩。

    除了本身足夠硬氣的女人，大部分人都還是半遮半掩。

    就阿黛爾知道的那些有情人的夫人，或是貴族里頭的交際花，她們有一部分就是處于雖然彼此心知肚明，但為了最后的一點體面，是都不會拆穿，仿佛潛規(guī)則一般地默認。

    “可是，如果可以……”阿黛爾打著扇子，一眾人坐在一塊地方，今天天氣也好，不算特別熱，是個舒服的晴天，裙子仿佛一朵鮮花。

    “誰又愿意這樣呢？”

    現(xiàn)場微妙地寂靜了一瞬，隨即是卡斯特拉納夫人的笑聲打破了寂靜。

    “你說得對，狗喜歡吃屎，可人不會，如果不是沒辦法，又有誰愿意呢？誰不是帶著滿心的憧憬走進教堂的？”

    卡斯特拉納夫人說的半真半假，她當然知道有一部分人是被迫嫁給某些先生，或者是和對方不算了解，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嫁過去的，她自己女兒就是這樣倒霉，落到了一個無情的親爹身上。

    但她自己，此前的時候，也是自己看中了一位她以為會一輩子對她好的先生——

    而且那時候大家年紀都小，她們嫁人那時候，都是只有十四五歲，現(xiàn)在的姑娘養(yǎng)得久的二十四五才出嫁，不像她們，那么小就被哄騙了去。

    以為遇到了自己一輩子的真命天子，卻不想那可悲的愛情不過只有一兩年的保鮮時間，甚至倒霉一點的，過了蜜月的幾個月的快樂，就再沒有快活的日子。

    從第一次知道丈夫在外面有情人開始，都是女人，捫心自問，對在場大部分女性來說，這個丈夫在心里就已經(jīng)打上了“變心”、“無情”、“背叛”、“不忠”諸如此類的標簽。

    但不管是環(huán)境、家教養(yǎng)的，還是自己性情本身，也不是所有的女人都豁得出去，非得放棄自己成為一個交際花女人的。

    可以說，對方出軌不忠，但有的女人卻不愿意自己也成為那樣的人。

    有很大一部分，正是如此。

    或是教育原因，或是為了孩子，或是為了家族名聲，或是自己本身不愿……

    但如果有的選擇，肯定有人愿意立馬離婚。

    寡婦約起情人、做起交際花來，可比有婦之夫來做這件事情，要來的輕巧得多，不論是客觀環(huán)境對她的抨擊還是對于她內(nèi)心的心理狀態(tài)……都要更為不同一些，如同沒有了壓力。

    還活著的但是出軌了的丈夫，對妻子來說是某種程度的壓力源。

    大家討論著討論著，似乎就說到了這一邊。

    但單身的小姐不便于參與這個話題，有的姑娘是真的被家里養(yǎng)的單純，甚至一點聽不懂，而夫人們也不愿意就這樣剖開解釋某些“同類人”的心理想法，于是彼此都說得克制。

    聽得懂的自然就聽懂了。

    聽不懂的也沒關(guān)系，反正話題已經(jīng)揭過去了。

    阿黛爾借此機會，倒是稍微揣測到了一些她之前沒有能夠注意到的部分。

    這就是這種小眾一些的沙龍聚會的好處，可以按照她心意控制一部分的話題——如果是其他人家舉辦的，必有一個先后主次，而且里面受邀來的人員她也不一定熟悉，有一些深一點的內(nèi)容她是不敢開口唯恐惹得懷疑的，但這一次的就不同。

    一來是她做過許多功課的內(nèi)容，她有意選擇J先生的小說來試探大家對于眼下婚姻、愛情、夫妻關(guān)系、男性主導等事情的看法，因她是主人家，又是主動以文學鑒賞的方式提問，不會顯得非常突兀。

    二來是到來的人也是她有意經(jīng)過了數(shù)次挑選，各家的人圈子不同，方便了夫人小姐們互相之間溝通聯(lián)絡，但同時因為她們性格、背景不同，她又能夠試探到不同人的不同態(tài)度。

    雖然抽樣的這一部分，不足以代表所有的女性貴族，但她們眼下能夠總結(jié)出來的看法，不論是完全統(tǒng)一的，還是兩兩對立的，都具有相當?shù)拇硇浴?/br>
    阿黛爾正是可以通過這種辦法，去了解更多貴族的想法，如果連讀書識字的貴族都無法清晰地意識到男女之前的差距帶來的不平等，那說實話，她對更大多數(shù)掙扎在生存線上的女性是否會有這樣的覺悟，還是挺沒有自信的。

    只有一部分走在前列的人，先覺醒了意識，才能夠帶動更多的人，去發(fā)現(xiàn)更多的問題。

    但如果整個社會最先進的人，那些不需要為生計cao心、每天閑得除了時間和金錢沒有其他的了的人都想不到，那她又如何去勉強那些需要每天忙碌做工的人去思考什么生命價值或是推動社會？

    但今天來看，似乎聰明人是有的，看的明白的人也是有的。

    只不過還沒有那么大膽，或者說是言語態(tài)度上還是很顧忌很保守，不愿意去做戳穿假象的人……

    這也沒有關(guān)系，阿黛爾本來就沒有指望著一兩次就能夠做到最后的結(jié)果的。

    而且從氛圍來看，大家多了個說話表態(tài)的機會，也并不反感這樣的略有一些深入?yún)s又不過顯得過分態(tài)度分明的談話，這就說明阿黛爾以后也能夠順利辦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