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大都是說了同一個意思，表示對她的寬慰同情，然后貶斥那些傳流言的家伙，但她們用詞謹慎，并不會直接告訴她究竟是何人傳了消息，也找不到最初的源頭。

    倒是卡斯特拉納夫人，見她回信都不乏那么些心焦的情緒，寬慰了幾番之后，隱晦地提點和猜測，說可能是那位與她有些恩怨的艾達·德西小姐傳了流言。

    流言的風(fēng)頭變得也挺快，內(nèi)容還挺多。

    最開始是說她野蠻無禮、冒犯了英國商人，是有心不想讓大家“互利共贏”，夸張一點的就有說是公爵府想吞下所有的利益或者是想挑起英法兩國的矛盾。

    在有一些人幫她解釋了之后，原本的流言淡去卻未消，只是變成了更為針對她的，譬如她禮數(shù)極差、待人無禮、為人刻薄，或者是說她妄圖成為第二個“羅蘭夫人”，后一點就比較無根據(jù)了，不過很明顯，目的只有一個，阻礙她的婚事，讓大家認為她不是一個很好的妻子人選。

    阿黛爾自然也看明白了這一點，聰明人都看出來了，想必是有人想要她在復(fù)活節(jié)舞會徹底揚名之前，把她打壓下去。

    公爵很快也插手了此事，他絕對不允許任何人污蔑他唯一女兒的堅定態(tài)度很快就遏制住了一部分的風(fēng)向，然而最終讓此事相對悄然的卻并非如此。

    “小姐，您還好嗎？”

    瑪麗知道阿黛爾已經(jīng)郁郁不樂幾日了。

    謠言對她確實造成了一定的影響，然而真正讓她感到痛苦的卻不是這個原因。

    只是周圍的人都誤會她是因為流言才看起來沒有什么興致，雖然所有的安排依然落實，但她看起來就沒有最初那么快樂了。

    “不，我沒事。”

    阿黛爾搖搖頭，她手邊上一本講述情愛的時下流行小說已經(jīng)攤開很久了，她卻一頁都沒有看。

    阿黛爾一直以為自己能夠適應(yīng)得很好，就她目前的表現(xiàn)來看，她也確實已經(jīng)極大所能地適應(yīng)這個時代，適應(yīng)這個社會，然后努力地做好一個公爵小姐應(yīng)該做的，譬如管理公爵府、譬如專心地籌辦一個晚宴，再有把自己拾掇得漂漂亮亮，言行舉止合乎禮儀，讓自己表現(xiàn)得優(yōu)雅，努力地不讓家族的名聲被抹黑。

    她也知道，正如公爵安慰她的，這只是一個不值一提的小風(fēng)波，在公爵府的影響力下，很快就會過去，只要她后面表現(xiàn)得得當(dāng)，就不會有人再翻起這件事情來影響到她。

    她并不覺得自己是值得每個人都喜歡的金幣，即使是錢，興許也有人不喜歡呢。

    然而這次事情表現(xiàn)出來的似乎完全被言論所困縛住的無力感，才是真正讓她感到意外乃至于難以接受的。

    言論當(dāng)然具有力量，流言也確有殺死人的能力。

    然而當(dāng)她意識到自己的所有價值，只能夠通過管理以丈夫為核心的家庭、只能夠通過生養(yǎng)孩子實現(xiàn)的時候，她才真正意識到這個社會對她最大的困難在哪里。

    “真糟糕啊……”

    阿黛爾忍不住心想。

    雖然她在現(xiàn)代也稱不上是一個偉大的勞動者、一個努力的無產(chǎn)階級，但是當(dāng)她沒有其她選擇，甚至女性連占有公共話語權(quán)和基本的言論自由甚至是愛國熱情的表達都會被其他各種客觀因素限制的時候，她才真正感到可怕。

    無可否認，她確實盡己所能，享受生活，去熱愛這份新的職位“公爵小姐”，但是她完全沒有信心自己作為一個接受了現(xiàn)代自由平等思想的人，能夠一輩子忍受這種被捆綁而沒有自我價值的生活。

    她感到了迷茫。

    但她也知道這是暫時的。

    很快她就會有更多的事情要做，晚宴、舞會、打扮、社交、甚至未來的婚姻、生子，她的生活會多出很多柴米油鹽，也許終有一天她會想不起來曾經(jīng)的、現(xiàn)在的這個自己。

    想到這里，阿黛爾簡直想把自己手上的書扔出去，想要大叫發(fā)泄一下——

    可是這不符合禮節(jié)，萬一被人當(dāng)做是瘋了，那才是真正恐怖。

    “小姐，我敢打賭您一定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珍妮歡快的聲音仿佛是在碩大的莊園里飛舞，瑪麗皺了皺眉覺得她這樣大聲說話又一蹦一跳的很不符合禮節(jié)，但她看阿黛爾沒有說什么也跟著保持了沉默。

    阿黛爾就覺得這清脆的聲音仿佛是歡快的音符在房間里跳躍，隨后落到她的肩頭，她轉(zhuǎn)頭看過去，臉上不自覺地就帶上了溫和的笑容。

    “和您說個非常解氣的事情！”珍妮拿著一封剛剛收來、印著昂立家族的火漆印的信件，“我想昂立夫人要說的也一定是這件事，我剛剛從昂立家的信差那里知道啦！”

    “是什么事情？”

    瑪麗不相信有值得她這么激動的大事，她臉上有些不虞，覺得她這樣不莊重會抹黑小姐的形象。

    阿黛爾倒是配合地露出感興趣的神色來，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您一定想不到……”

    珍妮臉上咧開極為燦爛的笑容。

    “那些英國人的生意，要沒啦！哈哈哈哈哈……”

    作者有話要說：

    *

    提一個事情：

    這個時候意大利半島那塊小公國挺多，還因為之前拿破侖戰(zhàn)爭侵略問題以及解決導(dǎo)致領(lǐng)土分割和送回也比較亂，再加上奧地利帝國也占了不少地方，撒丁王卡洛·阿爾貝托也還沒有建立君主立憲的制度，沒有統(tǒng)一那么一整塊地方，到1861年撒丁王國才改名意大利王國，再以后到1870年才完成到如今意大利的統(tǒng)一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