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從第四個驚嚇盒開始，克拉克和鋼骨不再對他們公開，只對布魯斯透露小丑的錄音帶：

    “不用悲傷，也不用難過，小蝙蝠，不用再因為薇拉寶貝兒而苛責那個無辜的年輕人，我以自己的靈魂保證他對此事毫不知情……哦，信不信隨便你?！?/br>
    “我不太喜歡聯(lián)機游戲，這樣不太好玩，所以我也找來了一個游戲外掛——什么？你們在發(fā)怒嗎？對不起，游戲官方是我，我有最終解釋權(quán)?！?/br>
    小丑的聲音甜膩膩的，他在一個又一個的盒子里出現(xiàn)，眼中的血絲越來越多，那雙渾濁而滿是惡意的雙眼也越來越明亮。

    “你們一定要這么生氣嗎？我不是已經(jīng)把薇拉寶貝兒還給你們了嗎？”

    第四個驚嚇盒中，麥色的短發(fā)胡亂地綁著一顆潔白的牙齒。

    第五個驚嚇盒中，是被揉成一團的，沾滿了鮮血和黏液的短裙。

    屏幕中，佝僂著背、歪著頭的男人煞有介事地一拍雙手，嘻嘻地大笑出聲。

    在那陣尖銳的笑聲中，他一臉無辜地反問：

    “我把她一塊一塊地還給你們，你們該滿意了吧？”

    凌晨五點，哥譚市的天空上方，忽而聚集起了濃密的烏云。

    在數(shù)十分鐘之后，一陣轟隆的雷聲震耳欲聾，遮掩了一切朦朧的光芒，將整座城市重新帶進了幽深的黑暗之中。

    一道閃電凌空劈來，短暫地點亮了潮濕的廢棄工廠。

    在這一瞬間的明亮中，幾乎與黑夜融為一體的男人終于短暫地暴露出了身形，他的眸光平靜如初，堅硬的盔甲遮掩住了所有的情緒。

    伴隨著傾盆而下的暴雨，布魯斯聽見了通訊器那一邊的克拉克傳來的微弱喘息聲。

    “她還活著，超人，她還活著，你得記住她活著，然后冷靜下來。”

    向來說話言簡意賅的男人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此刻的詞不達意和邏輯混亂，他來來回回地重復(fù)了好多遍，可是朦朧之間，卻總是抓不到說話的重心。

    碩大的雨滴砸在窗戶上，布魯斯動了動嘴唇，困難地說話：

    “小丑只是在激怒你。”

    他不知道自己說的這段話是在勸說對方，還是在說服自己。

    過了很久，超人的聲音才從通訊器那邊傳來。

    “我找到了第六個驚嚇盒?！?/br>
    男人的聲音都已經(jīng)沙啞了，他幾乎是以懇求的語氣在說話。

    “加快速度，蝙蝠俠，找到她?！?/br>
    他聽見了暴雨驟降和閃電的聲音，他聽見通訊器突然加快的腳步，就索性開著通訊器，打開了第六個驚嚇盒。

    他不想打開它。

    這個特殊制造、能夠隔絕透視能力的盒子，就這么堂而皇之地擺在那里，沒有任何遮掩，沒有任何需要解決的謎題，這根本……就不像從前的游戲流程。

    隱隱的直覺在告訴克拉克，不要打開這個潘多拉的魔盒，可是游戲的“時間”卻又推得他不得不打開。

    最終，還是鋼骨解開了鏈鎖，打開了驚嚇盒。

    克拉克不遠不近地僵立在那，眼睜睜地看著鋼骨僅僅是往盒子里看了一眼，就好像看見了什么不可置信的東西一般往后退了一步，他突然之間明白了什么。

    第六個驚嚇盒中，有一汪湖泊。

    他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地被那片湖綠色的水光所牽涉，他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地因為那片溫柔而堅定的湖光而妥協(xié)，在那片火紅色的夕陽中，在晚霞的余暉中，女孩仰起頭，微笑著看向他的時候——那雙眼睛。

    那雙湖綠色的，承載了整個靈魂的眼睛。

    克拉克渾身所有的力氣都被抽空殆盡，他那茍延殘喘的靈魂，最終落進了無盡深淵。

    求你。

    諸神啊，我祈求你。

    什么都行，你們愿意拿走什么都行——尊嚴、能力、生命、名譽，什么都行。

    請讓她平安地回來。

    “蝙蝠俠——！”

    鋼骨突然大喊起來，在協(xié)同超人被迫尋找驚嚇盒的過程中，他比克拉克更早地崩潰了。

    少年的周身紅光閃爍，他幾乎是發(fā)泄般地怒吼起來：

    “蝙蝠俠！蝙蝠俠！那個瘋子——那個以你為目標的瘋子到底在哪！？？”

    “我們已經(jīng)找到第六個驚嚇盒了，不能再這樣下去了，這個游戲他媽的早該終止了，你——”

    在鋼骨已經(jīng)明顯遷怒的喊聲中，通訊器的那頭，那個始終保持著冷靜的男人突然開口：

    “——我找到了最后一個?！?/br>
    哥譚市，教堂后的墳?zāi)雇狻?/br>
    在傾盆暴雨之中，渾身狼狽的男人僵硬地站在雜亂的墓碑前。

    雨水和泥濘中，一個黑色的旅行袋被丟在了他的面前，旅行袋的上方，掛著一個熟悉的小丑玩偶。

    冰冷的雨水中，他佝僂下腰，拉開了旅行袋的拉鏈。

    濃厚的血腥味中，在血rou模糊的尸塊里，一縷麥色的短發(fā)黏著在攤開的掌心中。

    那只蒼白的、瘦小的手被擰成了一個古怪的形狀，指尖一片狼藉，光禿禿的沒有指甲，一張卡片嵌在皮rou中。

    幽暗的路燈下，布魯斯看見上面寫著：

    “太慢了，蝙蝠俠：）”

    ——“你讓我太失望了，小蝙蝠?！?/br>
    朦朧的雨光中，逐漸露出身影的Joker笑嘻嘻地說。

    “可是我還是把薇拉寶貝兒還給你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