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第一回 上直播的科倫顯然是經(jīng)過一番整理，他穿著警服，帶著帽子，活脫脫一副正義凜然的警察形象——如果不是他的臉色因為過度的緊張而發(fā)僵發(fā)白的話。

    光是一個開場白的自我介紹，科倫就磕巴了三回。

    十幾萬人的直播間，瞬間刷出了無數(shù)個哈哈哈，有人質(zhì)疑科倫的專業(yè)素養(yǎng)問題，也有人體貼地理解科倫的緊張之情。

    “沒關(guān)系，剛上直播肯定會緊張，科倫探員不用害怕！”

    “對，您才是正義的一方，是您揭露出了蝙蝠俠的暴行，您才是真正的英雄！”

    “科倫警官，不用害怕蝙蝠俠，我們都是你堅強的后盾！”

    被趕鴨子上架的科倫：“…………”

    事到如今，他開始無比后悔為了那點私心把蝙蝠俠攀扯進這起殺人案的行為了。

    作為一個沒什么見識、也不懂分析局勢的小警官，他絲毫沒有想過，為什么以前明明奏效的手段，放在現(xiàn)在，卻會引起如此大的轟動。

    “明明在以前，那些家伙殺人之后嫁禍蝙蝠俠的行為不是挺多的嗎？為什么到了這里，反倒就變成了一個全民皆知的大案子了？”

    搞不明白局勢的科倫，忍不住在心里犯嘀咕。

    不僅如此，他偶爾看一看直播間逐漸上漲的人數(shù)，就覺得兩腿發(fā)軟，全無之前面對薇拉時的那股信誓旦旦的氣勢了。

    （杰克遜幸災樂禍：啊哈，科倫這混蛋慫了！）

    事到如今……他也沒有什么別的選擇了。

    見此，科倫深呼吸了一口氣，擺出一臉正氣的模樣，正式開始接受了主持人的采訪。

    福爾曼作為一個經(jīng)驗豐富的主持人，當然一眼看出了科倫的緊張，他干脆地接過了主導權(quán)，非常心機地從這起兇殺案開始入手。

    因為老早就從老朋友（主編們：？）那邊得到了指示，福爾曼當然知道這個直播就是為了揭露蝙蝠俠的真面目，他頗有暗示意味地解釋了一下案件，刻意地模糊掉那些似是而非的證據(jù)，將重點放在了這起案件的死者身上。

    說起來也挺荒謬的。

    從這起案件引起薇拉注意，再到爆出來之后引發(fā)這么大的轟動，從頭到尾，沒有什么人是真正關(guān)注了死者的。

    負責案件的科倫只想把蝙蝠俠打成兇手，關(guān)注此案的媒體們只想借用死者的名頭污蔑蝙蝠俠，因為案件而憤怒聲討的人們只因為兇手是蝙蝠俠。

    沒有人是想真正為這個死去的無辜女人討回真相的。

    如今，福爾曼倒是發(fā)現(xiàn)了這個盲點，他立刻往回找補，著重介紹了一下死者凄慘的死因和案發(fā)現(xiàn)場的糟糕環(huán)境，果然收獲了一票同情的眼淚。

    霎時之間，無數(shù)彈幕刷屏，立刻遮擋了屏幕：

    “死者珍妮（化名）真是太可憐了，她還這么年輕呢！”

    “簡直不敢想象，對一個柔弱的女人下手，兇手該有多冷酷無情、殘忍冷血？”

    “全都是蝙蝠俠干的！蝙蝠俠一定得付出代價不可！他到底把法律當成了什么？”

    ——“這一手漂亮！”

    報社這一邊，在看見福爾曼輕而易舉地挑起了直播間觀看者們的情緒時，老滑頭主編以及手底下的諸多編輯同時在心中贊嘆了一聲。

    證據(jù)不足，煽情來湊。

    因為科倫給與的證據(jù)中的確存在許多漏洞，是以，福爾曼就只能用這種手段來轉(zhuǎn)移民眾的情緒，勾起大家的憤怒和同情。

    而只要福爾曼挑起的情緒足夠強烈，那么等到直播結(jié)束——蝙蝠俠身上的所謂“超級英雄”的光環(huán)，就會徹底泯滅了。

    屏幕內(nèi)，福爾曼在一陣彈幕聲討中結(jié)束了這一段案情的介紹，進入了下一個環(huán)節(jié)。

    在獲得科倫的同意之后，福爾曼利用采訪現(xiàn)場的大屏，準備播放科倫帶來的有關(guān)于蝙蝠俠出現(xiàn)在案發(fā)現(xiàn)場的錄像。

    注意到彈幕上越演越烈的對于蝙蝠俠的謾罵和指責，主編把視線落在屏幕上，又看了看這個直播實時的觀看量，終于忍不住勾起了勝券在握的微笑。

    隨口讓手底下的實習去最好的餐廳定位子用來慶功，他舉著咖啡杯，面向眾人，意味深長地道：

    “現(xiàn)在，我們只需要等待這個節(jié)目結(jié)束，勝利女神就會親自為我們捧來桂冠——”

    話音未落，主編身后的電腦音箱里，忽而傳出了一陣極大的女人尖叫聲。

    ——??！

    被這陣尖叫嚇得差點跳起來，主編猛地回頭，正好撞見了大屏幕上的案發(fā)現(xiàn)場錄像。

    在這個所謂的揭露蝙蝠俠的案發(fā)現(xiàn)場錄像中，化名珍妮的死者……正在被一個男人歇斯底里地暴打。

    她此刻尚且奄奄一息，卻全身是血，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已然生命垂危，可饒是如此，那個正在毆打她的男人也沒有停手。

    等到女人歇斯底里的尖叫聲逐漸微弱，并徹底消失之后，那個毫不留情的男人終于不耐煩地停手，并轉(zhuǎn)身離開。

    在一片昏暗模糊的燈光下，不管是已然刷彈幕刷到要瘋魔的觀眾，還是震驚失語的報社主編，都能清清楚楚地看見：

    這個虐打死者的男人……正是直播間里坐著的科倫警官。

    一瞬間，整個世界仿佛都安靜了。

    主編的手猛地一抖，咖啡杯掉在了地上，摔了個粉碎。

    他整個人好似被人悶頭打了一棍，全身僵硬地瞪著那個揭示真相的視頻，一瞬間，甚至想當場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