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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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曉波琢磨半天,才分辯說:“分廠我這種情況的又不是我一個,其他人不上班,不也是分廠給交的保險嗎?” 劉萬程看來早有準備,微微一笑說:“這回不行了。從下個月開始,分廠不再承擔這個費用了。你有兩個選擇。一呢,自己交保險,繼續(xù)在這里上班。二呢,”劉萬程就又從手邊那沓a4紙里抽出兩張來遞給他說,“你填好這個表格,找張廠長簽字,然后到勞人處報到?!?/br> 吳曉波不接劉萬程遞來的表格,狐疑地看著他問:“這是什么?” 劉萬程露出嫌對方明知故問的表情說:“辭職申請表啊。填好了,你就和分廠沒關(guān)系了。” 吳曉波就急了,聲音也高起來:“憑什么呀,我又沒要求辭職,干嗎申請這個?” 劉萬程的臉色立刻換成一副循循善誘的樣子,耐心解釋說:“這就是走個程序。正像你說的,你又沒犯什么錯誤,分廠開除你不合適,是吧?可你在這里又不創(chuàng)造效益,分廠還得給你交保險。問你要這筆費用吧,你又沒有。你還沒幾個工資,分廠還沒法從你工資里扣除。所以,你還是填了這個表,咱們兩下里誰也不麻煩。” 吳曉波就急了:“你不麻煩我麻煩大了,你這是讓我變相下崗。原先老張說過的,二分廠只有主動下崗,沒有趕工人下崗的道理!” 劉萬程臉上又表現(xiàn)出為難來,琢磨半天說:“這可就不好辦了。要不,我給你安排個罪名,把你開除?反正從今以后,你不能再占分廠的便宜了?!本凸媛冻鲒に伎嘞氲谋砬閬?,“安排個什么罪名好呢?對了,你sao擾女工,耍流氓,這個大家都看見了,都可以證明?!本秃蛥菚圆ㄉ塘?,“咱就這么辦了吧?” 吳曉波這個氣,特么你這純粹就是打擊報復(fù),還是為了我sao擾徐潔!可現(xiàn)在人家是廠長,生殺大權(quán)在人家手里攥著,他跟劉萬程來硬的,恐怕死的更快。 他裝出一副哭喪臉來哀求說:“劉廠長,劉哥,你不能往死里逼我呀,兔子急了還咬人呢!” 劉萬程咧嘴一笑,不緊不慢說:“那你就咬吧?咬完了正好就有罪名了,我還省得麻煩了?!?/br> 裝可憐沒管用,吳曉波再裝出痛心疾首的樣子來說:“劉哥,我確實對不起徐潔,不該耍流氓。可那時候我不是不知道你和徐潔好嗎?現(xiàn)在我知道了,徐潔不許我把你們的關(guān)系說出去,我一個字也沒有往外說呀!你大人大量,別和我一般見識,就放過我這一回,成不成???” 這句話聽著像是哀求,暗里卻含著用揭露兩人的關(guān)系,威脅劉萬程的意思。 劉萬程才不怕他威脅,他又不是和過去一樣,背著高秀菊,現(xiàn)在沒那臭婆娘什么事兒了。再說和徐潔這事兒,又不是他想保密,是徐潔想保密。他只不過是尊重徐潔的想法,不愿意違拗她罷了。你愛揭不揭,揭了徐潔也不能怨我,是你干的不是我干的。 但這時候,已經(jīng)到了劉萬程設(shè)計的這場談話過程中,他該就坡下驢的時候了。 他坐在那里,表現(xiàn)出好像有點顧忌吳曉波威脅的意思,雙手環(huán)抱,閉著眼睛,琢磨著說:“放過你,也不是不可以??赡愣嗌俚囊驳脤ξ矣悬c用處啊,不然我怎么跟其他那些被請走的人交代呢?” 吳曉波從劉萬程的話語里,似乎聽出了希望,趕忙站起來,看著劉萬程,接話說:“您說讓我干什么?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干!要不以后徐潔,額,不,嫂夫人,嫂夫人做頭發(fā)我全包了,一分錢不要?!?/br> 劉萬程就嘟囔:“拉倒吧,我還怕你趁機占她便宜呢!”就仰頭閉眼思索,“你能干點什么呢?你這人是干什么什么不成,吃什么什么都香,基本廢物點心一個呀?!?/br> 吳曉波這個氣,特么老子會燙頭!你以為這個就不是手藝啦?要不是老張吃錯了藥,偏把我弄回來圈著,老子掙的比你多多了,吃香的喝辣的! 吳曉波無論如何不會想到,劉萬程這是在為前世自己混的不如吳曉波,在這兒嫉妒,故意貶損他呢。而且,他還懷疑吳曉波給他戴了綠帽子,不誠心報復(fù)他一下,心里不舒服。 接著,劉萬程突然抬高了聲音說:“對了!”嚇吳曉波一跳,以為他也吃錯了藥了。 劉萬程說:“聽說你這人好往女人堆里鉆,打探到不少別人不知道的消息?” 吳曉波肚子都快氣爆了,合著我就這么點特長?特么你劉萬程算是損到家了,你這是誠心埋汰我呀!我不就摸了徐潔后脊梁一下么,還是隔著工作服摸的,你用得著這么整治我嗎? 他心里估計是把劉萬程家祖宗三代都問候過了,臉上卻不敢?guī)С鰜?。劉萬程不說讓他走,他還不敢走。 劉萬程嘬著牙花子繼續(xù)尋思半天,對他說:“這么著吧,你就把你打聽到的,我不知道的新鮮事兒,說給我聽聽,要是里面有我感興趣的,對分廠有用的,我就權(quán)當是你對分廠做貢獻了,就暫時不處理你?!?/br> 在吳曉波看來,這是劉萬程故意拿他開涮了,無非就是報復(fù)他sao擾徐潔。心里怒氣沖上來,開始不配合了。他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什么新鮮事可說。 劉萬程盯他一會兒,接著就嚴肅了說:“好吧,你不愿意配合,我也沒辦法,填表吧?” 吳曉波不填,填了就意味著下崗了。 劉萬程等他一會兒,見他沒反應(yīng),就說:“你回去吧,從明天開始,就不用來上班了。開除通知,我會找人送到你家里。 “別介呀,”這回吳曉波連最后的做人底線也放棄了,坐回椅子上去,尋思半天說:“一車間的薛建國偷切下來的料頭,裝在他帶著的書包里,拿回家賣廢品,這個算你說的新鮮事兒吧?” 劉萬程面無表情說:“不算?!?/br> 看來他對這個不感興趣。 吳曉波就撓頭,這小子到底想知道什么呢?想想就又說:“三車間磨工二組的組長江大山,和他們組的趙文麗搞破鞋,晚上在高精度磨床那間屋里辦事,這個算不算?” 劉萬程就點點頭,接著就問:“你是怎么知道的?” 吳曉波說:“他們半夜辦事的時候,讓分廠值夜的宋老頭給堵上了,我打聽出來的?!?/br> 劉萬程就夸他:“你小子還真行,這種事情都能打聽出來?!?/br> 吳曉波心說,這小子看著冠冕堂皇的,原來喜歡聽這個! 總算說到了劉萬程喜歡聽的,吳曉波出一口氣問:“那,我可以走了?” 劉萬程就搖搖頭:“這個雖然算,但不新鮮。車間里最少有一大半人都知道,我也知道。你得說我不知道的?!?/br> 吳曉波就又想想,順著劉萬程給他的思路說:“蘇媛媛晚上去市里廣場上跳舞,” 劉萬程就替他說:“認識個舞伴,是個當官的?!比缓缶吞岣吡艘粽{(diào),“這都八輩子以前的事了,還拿來糊弄我!” 吳曉波都糊涂了,蘇媛媛這事兒時間不長啊,而且廠里沒幾個人知道,他怎么知道的? 那是啊,劉萬程都活過以后的二十年了,還有他不知道的事兒嗎? 吳曉波只好絞盡腦汁想劉萬程不知道的事兒了,比如二車間主任王浩和哪個女工相好,電加工上的郝海燕有幾個情人,說一堆,好像劉萬程基本沒有不知道的,都不怎么感興趣。 最后實在沒法了,吳曉波跑到會議室門口,往外望了望,然后跑回來,趴在劉萬程耳邊說:“張靜的事,算不算新鮮的?” 劉萬程嘴角就露出一絲微笑,這小子終于上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