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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琉璃當(dāng)時看著如同退休的曲藝大家似的那其嬤嬤,帶著溫柔如水般的笑容端正坐在繡墩上,不見半分高傲,她當(dāng)時就松了一口氣。 收服是不用想了,好歹不是請了個祖宗過來。 她也笑得特別乖巧:“勞煩嬤嬤辛苦這一遭,有您在,蘭柏軒就是有了定海神針,我可踏實多了。實在是咱們都對懷胎十月的事兒不太懂,您在這兒也不必做什么,叫芍藥好好伺候著您?!?/br> 那其嬤嬤還是笑著點頭:“這都是老奴的本分 ,格格不必客氣?!?/br> 話是這么說,倆人都客氣,那其嬤嬤還那么溫柔,倆人都覺得相處挺舒服。 前三日,看著宋琉璃用膳,那其嬤嬤帶著笑檢查完膳食也從不曾多說什么。 只從第四日開始,早膳就變了樣子。 看著圓桌上只得拳頭大小的碗兒,一碗燕窩羹,一碗紅棗粥,小巧的碟子里三個龍眼大小的奶餑餑,四個鴨蛋黃春卷兒并著一碟子涼拌萬年青……沒了! 當(dāng)時宋琉璃就驚了,這是準(zhǔn)備喂鳥兒嗎? 她抬起頭看著縮著脖子的茯苓,話都沒來得及說,那其嬤嬤便扶著她坐了下來。 “格格您嘗嘗,這燕窩羹里還加了香米,對您身子好。您這有了身子,忌諱著一次用太多,怕叫您積了食。若您餓了,咱們就多吃幾次,時刻都給您備著吃的。” 看著那其嬤嬤依然柔軟的笑容,宋琉璃想了想,少食多餐對孕婦好,沒毛病。 她便也沒多說什么,左右那早膳確實很好吃,就是沒怎么吃呢,空了。 用完早膳她便去看話本子,上午她是不練字或者畫符的,只悠閑些。 雖然這日不用請安,可她起得不算晚,離午膳還有一個時辰呢,她這胃里就餓得火燒火燎的。 “木蓮,快給我端一碟子點心過來?!?/br> 木蓮聞聲端了一碟子三塊……薄薄的鹽酥餅干過來。 宋琉璃:“……”她臉色立馬就變了。 這那其嬤嬤是來整治她的吧?當(dāng)即什么陰謀論,陷害宮心計都在她心里轉(zhuǎn)悠了一圈。 她沉著臉等著那其嬤嬤過來解釋,當(dāng)然,也不耽誤她三兩口把那幾片餅干給消滅了。 因為餓得厲害,又覺得這那其嬤嬤露出了本來面目,宋琉璃那臉色實在是說不得好。 可那其嬤嬤端著東西進門,打眼一掃便了然于胸,也不講究自個兒身份,緩步上前輕輕跪在了宋琉璃面前,溫柔圓潤的臉上雖不見笑容,可也還是和氣的很。 “叫格格心里不痛快,是老奴的不是,您聽老奴分辨幾句,若是格格不認(rèn)同,老奴再不敢自作主張,您看可好?” 宋琉璃淡著臉色讓木蓮把那其嬤嬤扶了起來:“嬤嬤不必如此,有話您說便是。” 那其嬤嬤也不堅持,依然是半邊身子坐 在繡墩上,手上端著的松子放在膝蓋上,一邊給宋琉璃扒松子,一邊輕言細(xì)語解釋。 “格格可知道,這自古以來,孕婦都要吃得好,卻也不敢多吃是為何?”見宋琉璃臉色還是冷淡,卻忍不住一顆顆捏著松子送進嘴里,她眼神中露出幾分笑意,“這有孕前三個月最是不穩(wěn)當(dāng)?shù)臅r候,且不說后院多事,容易叫人做手腳。若是吃多了,這孩子過大,您又是初次生產(chǎn),到時候受罪還是輕的,不好生下來才是真的。那時候都忙著接生,更容易叫人動手腳呢?!?/br> 宋琉璃這邊咸香的松子一入口,感覺那其嬤嬤說得也不無道理。難產(chǎn)或者生產(chǎn)時間過長,到時候哪怕她所有符都涌上,誰也不能保證萬無一失。 可……她本就吃得多,就算不為孩子,她自個兒吃這些也不夠??!不能光顧著孩子,孩子媽長身體就不顧了吧? 見她臉色和緩了些,那其嬤嬤也不等她說什么,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蟲般繼續(xù)解釋:“老奴也知道格格本身吃得就……不少,但這有身孕的人膳食只會越進越多,到那時才是麻煩。所以眼下老奴才斗膽,叫格格委屈些時日,咱們調(diào)整下用膳的量,等您稍微適應(yīng)些了,再慢慢往上加,這樣孩子有個慢慢長的過程,您說是不是?” 宋琉璃默然,她聽懂了,可她還是委屈。 這不就是等于先把胃餓小了,習(xí)慣了吃得少,真等孩子發(fā)育起來,慢慢長大需求量大的時候,那時候恢復(fù)她正常的飯量嗎? 她不樂意,可她這人看似脾氣不算得好,實則兩輩子都是吃軟不吃硬的人,眼下那其嬤嬤如此溫柔,滿眼的善意和信賴,她說不出拒絕。 “那……就聽嬤嬤的,只是……餓極了實在是難受??!”她也放軟了姿態(tài),酥軟的小嗓音委屈得很。 那其嬤嬤笑著將松子放在碟子里:“都是老奴顧慮不周委屈了格格,您看若是您餓了,每日里叫奴才們給您剝些水果和核桃松子什么的墊墊可好?” 宋琉璃:“……”她想起了自己半夜餓得要死,家里沒吃的,只能拿筷子沾辣醬狂喝水的時候。 小公主,額娘有點后悔懷孕了,嗚嗚……對不起你! 自這日開始,府里還風(fēng)平浪靜,蘭 柏軒上下除了那其嬤嬤個個兒都水深火熱的。 宋琉璃餓得想哭,其他奴才看著她可憐的樣子也心疼得想哭,可格格都叫那其嬤嬤拿下了,誰還敢說什么? 茯苓說完那話后,又給宋琉璃剝了幾個核桃,好不容易挨上午膳時,宋琉璃扶著茯苓的手眼圈都濕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