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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瞧她挒那么遠,生怕挨著他,傅恒當即伸出手臂,示意她枕在他胳膊上,“離得近一些,也不必舉得那么累?!?/br> 東珊本不愿意,但見他沉著臉“嗯?”了一聲,生怕他又提行房的事,只好順著他的意,不情不愿地枕著他胳膊,依偎在他懷中,翻著手中的書頁,準他一起看。 他看就看吧!居然還一直在旁評判,嘖嘖恨斥,“這官家千金是不是傻?怎就看上一個書生?也不想想家人能允許她嫁給一個貧寒之人嗎?即使勉強下嫁,成親之時書生能給多少彩禮?能請丫鬟照顧她?” 默默聽著他的批判,東珊忍不住道:“看個故事而已,至于那么較真?” “故事寫出來不就是讓人看的嗎?既然敢寫,就要做好接受評判的準備。這故事完全不符合常識,純屬書生異想天開,誤人子弟,還是少看為妙。” 本著放松心情才會翻開話本子的東珊突然有些后悔,暗恨自己的手怎么這么欠,就不該在他面前翻書,以致于現(xiàn)在耳根子不清凈,何苦來哉? “閑來消遣而已,看過也就罷了,我有自己的是非觀,不會被故事誤導?!?/br> 言外之意就是你快閉嘴吧!讓我安靜看書,然而傅恒根本沒有領(lǐng)會她的弦外之音,仍舊自顧自地說道: “你表姐肯定就是看了這種書才會追求所謂的真愛,輕信李侍堯?!?/br> 呃,還真被他給說中了,東珊無言以對,但聽傅恒又憤慨道:“往后咱們的女兒可不能看這種書,她要是敢為了哪個男人不顧家族,我肯定打折她的腿!” 震驚之余,東珊又覺難為情,緊攥著手中的話本子輕錘他胸膛,羞聲嗔怪道:“哪來的女兒?誰要給你生女兒?” 女兒不好嗎?見她不悅,傅恒只好退而求其次,“那不然……兒子也成?!?/br> “……”沒得聊了!東珊作勢要轉(zhuǎn)身,賭氣說是不看了,時辰已晚,理當就寢,傅恒卻說要把結(jié)尾看完再睡。 他這態(tài)度,恕她無法理解,“不是嫌人家寫得不切實際嗎?直接棄了唄!還看什么?浪費工夫!” 若不看書,他哪有借口將她圈在懷中?懷中的人兒抱著如此柔軟,他怎舍得就此放手?但她起了疑心,他就必須找個借口, “雞肋唄!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已然看了開頭,好歹瞧瞧結(jié)尾?!?/br> 可憐東珊根本就沒明白他的真實意圖,還以為他是真的要看故事,便任由他繼續(xù)圈著。 這回換傅恒來拿書,翻頁一起看。他也就是一目十行,看得很快,每每看罷都要等一會兒,問她看完了沒。 起初問她時還能聽到她應聲,后來再問竟是沒動靜,傅恒低眉一瞧,才發(fā)現(xiàn)她竟枕在他胳膊上閉上了雙眼,已然熟睡。 看來是真困了??!閉合的睫毛似羽扇一般,輕撓著他的心,看著她那乖巧的睡顏,他不自覺地抬手輕撫她白皙的面頰,柔滑的觸感傳至指腹,令他愛不釋手。 被驚擾的東珊下意識蹙眉,往他懷中窩去,似是不愿被觸碰,將自己的小臉兒藏了起來,繼續(xù)沉睡。 傅恒見狀,心頭一軟,沒再打攪她,為她蓋好薄被,輕拍著她的肩,溫柔的安撫著,好讓她安心入眠。 夏夜清涼似水,他的心頭卻有火焰在升騰,可念及她的狀況,他終是沒有欺負她,畢竟明日還得入宮拜見皇后,若是今夜折騰她,那長長的宮路她又該怎么走? 思及此,傅恒才強行克制住那些不斷攀升的意念,最后實在難捱,忍得辛苦才將人松開,繼續(xù)分被而眠。 以往他總覺得一閉眼一睜眼,天就亮了,每晚都睡得很沉,打從成親后,這夜似乎格外漫長,期間醒了兩三回才終于聽到雞鳴。 按理說,新媳婦回門之后也就沒什么事,但富察家不同,只因傅恒的jiejie是皇后,是以東珊還得隨他一道入宮,叩拜皇后。 一想起先前入宮選秀時走的那段路,她就深感絕望,傅恒還勸她說這回不一樣,“先前你們選秀是從地安門進皇宮,那是后門,這回跟我一起入宮可是要從午門進去,走正門更榮光不是?” 那距離也不近??!心知躲不過,恐懼無用,東珊也只能盼著早去早回,不要出什么岔子才好。 因著要入宮,穿戴馬虎不得,東珊并非誥命夫人,沒有命婦服,但章佳氏還是派了杳嬤嬤過去,親自為她挑選一身莊重又體面的旗裝。 男人的衣著大都簡便,傅恒只一身白群色袍褂,玉帶一束便完事兒,接下來他便得坐等東珊梳妝,看著丫鬟們在她云鬢之上比劃來比劃去,簪罷這支簪那支,又擺出一盒子的耳墜供其挑選,看得他頭暈心焦,干脆先出去,到院中舒展拳腳。 沒多會子,他聽到花盆鞋的動靜,回首望去,便見梳妝完畢的東珊跨過門檻兒走了出來。 此時天邊那紅彤彤的旭日只露出半邊臉,尚未完全升起,在柔暉的照耀下,一襲蜜柑色的緞地刺繡蝴蝶福紋大襟氅衣襯得東珊膚白肌亮。 因著是夏日,此衣無領(lǐng),本是為了涼快,但今日要入宮,為顯莊重,嬤嬤特地在她頸間系著一條潔白的龍華,盤扣上懸掛著一條瑩白潤澤的硨磲十八子,此身裝扮,既不算惹眼,又不失奢華。 傅恒看得怔了神,直至東珊走近他,與他說話,他才回過神來,攜著她一道出府入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