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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傅恒大腦一片懵然,暈暈乎乎,依舊堅守原來的觀念,倔強道:“假話便是:奴才知錯?!?/br> 看來這一夜是白跪了,“也就是說你到現(xiàn)在仍不曉得自己錯在何處?” “奴才愚鈍,還請皇上明言。” “你這不是愚鈍,是固執(zhí)!”坐正了身子,乾隆怒敲著桌面,嚴正警示, “你認為丹珠有錯在先,她傷了你的夫人,你便要加倍奉還,站在你的立場的確沒毛病,但你錯就錯在,你明知丹珠是弘明的夫人,是莊親王的兒媳,居然還敢這么做!你可知你那一盞茶潑的不僅僅是丹珠,亦是戳了愛新覺羅家族的臉面!” 說到最后,皇帝的聲音明顯高昂,洶洶怒火波及傅恒,傅恒單膝跪地,毅然拱手,“奴才對皇上忠心耿耿,絕無不敬之意?!?/br> “可你偏偏就這么做了!你的行為在旁人看來就是囂張跋扈,肆意踐踏皇室尊嚴!你敬誰?你怕誰?朕看你誰都不怕!” 乾隆聲沉如鐘,句句洪亮,狠厲的鞭打著傅恒身上的那雙硬翅,企圖將這只桀驁的鷹馴服。 傅恒哪里擔得起這樣的罪名?再次懇切表態(tài),“奴才始終敬畏皇上,不敢造次!” 只敬他一個,又有何用?“莊親王亦是愛新覺羅家族之人,名正言順的黃帶子,你理應尊重。你這般無所顧忌,便是讓你jiejie為難,讓朕為難!朕若幫你,你認為莊親王會怎么想?朕的其他叔伯兄弟子侄們又會怎么想? 你的行為是在挑釁宗室王親,朕若繼續(xù)放縱你,往后他們都會將你當作共敵,給你使絆子,你的官途還能順暢嗎?你為逞一時之快把自己的路給堵死,朕只有狠心懲罰你,才能平息宗親的怒火,為你破局,你才有路可退,朕這一番苦心你竟到現(xiàn)在都未能領會,實在有負朕望!” 傅恒還以為皇上是為保全莊親王的顏面才會罰他,未料皇上的心思竟如此深重,得知真相后,傅恒心生歉疚,無顏面對, “奴才目光短淺,沒想那么長遠,實在慚愧!” 第69章 病中帳間暖 十七歲的少年, 指望他看透世事,似乎有些太過嚴苛,乾隆身為他的姐夫,有必要敲打提點, “你不畏強權,朕很欣賞, 但你需知凡事都得有個度。生而為人,皆會被禮法規(guī)束, 孫猴子夠囂張吧?本領通天, 甚至大鬧云霄寶殿,最終還不是抵不過如來的五指山? 朕雖為一國之君, 卻也得顧全大局, 不能為一己私怨便任意處置那些個皇親和官員, 蕓蕓眾生,皆被無形的牢籠所束縛, 誰也不能逃脫?!?/br> 傅恒仔細一想, 似乎還真是這么個理兒, 連皇上都不能隨心所欲, 更何況是他這個臣子?豁然開朗的傅恒再不執(zhí)拗,軟了語氣道: “奴才受教,奴才知錯, 錯在不該任性妄為,挑釁宗室,藐視皇權, 讓皇上為難。今后自當引以為戒,凡事三思而后行?!?/br> 聽他一句認錯著實不易??!便是永璉也不似傅恒這般難以教導,乾隆暗嘆自己為了這個小舅子當真是cao碎了心,他看中的玉石,自當親自將其雕琢成精品,哪怕費神費力,他也心甘情愿, “丹珠是什么樣的人,朕若心里沒數(shù),當初就該如太后之意,將她嫁給你。莊親王有什么心思,朕心如明鏡,此次罰你,并非包庇丹珠,而是因為你這塊玉棱角太多,若不打磨,很可能就此成為廢料,白白辜負朕和你jiejie對你的期望?!?/br> 一番苦口婆心的教導之后,乾隆捏了捏眉心,對他擺擺手,“知錯就好,繼續(xù)到殿外跪著吧!” “……”愣怔片刻,傅恒沒能反應過來,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小心翼翼的問了句,“皇上,奴才已然知錯,誠心悔改,怎的還要罰跪?” “還沒人來給你求情,朕沒臺階可下,你只能繼續(xù)跪著?!鼻f親王在宮里肯定有眼線,是以乾隆不能這么主動的輕饒傅恒。 膝蓋至今隱隱作痛,一想到跪著的場景,傅恒頓感絕望,“若然一直沒人來求情,奴才就得一直跪著?” “那就要你看你的人緣如何了。”輕飄飄的撂下這么一句,乾隆再不理他,擺手示意他退下。 人生如此艱難??!傅恒輕嘆一聲,耷拉著腦袋默默退離殿門,繼續(xù)受罰。 跟他關系最好的只有鄂容安,但鄂容安品階不夠,難以求見皇帝,有心無力,再有就是他四哥傅文,傅文是承恩公,身份倒是夠貴重,奈何這是親兄弟,四哥理該避嫌,不能來為他求情。 jiejie對他最是嚴格,依照她的性子,她應該也不會過來,傅恒不禁在想,替他揭下五指山上那道金印的人究竟會是誰? 昨夜淋場雨,今日又曬日頭,傅恒只覺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干,頭暈眼花,感覺有些支撐不住,恍惚間,他似乎聽到有人喚了聲鄂中堂。 鄂爾泰與李榮保乃是至交,傅恒自小便喚他三叔,出事那日,鄂爾泰還在警示傅恒,傅恒以為他三叔性子秉直,且十分謹慎,應該不會插手此事,卻不知三叔此刻過來是為朝政,還是為他? 思量間,鄂爾泰已然行至他跟前,看他跪在這兒,滿目憔悴,心疼之余又忍不住數(shù)落道:“你小子就是不見棺材不掉淚,非得受了罰才曉得事情有多嚴重?!?/br> 傅恒窘迫一笑,乖乖認錯,再不犟嘴,“鄂中堂教訓的是?!?/br> 搖了搖頭,鄂爾泰這才繼續(xù)前行,由李書來通傳之后進入殿內,主動上報,說此事出在他府上,他沒能及時處理好糾紛,理當擔責,末了又為傅恒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