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只惡犬-記憶同調(diào)
修改衣裙花去了一整天的時間,早上送阿蘿進入學(xué)校,到黃昏利維才抱著大包小包回來。 其實可以把禮物們先放回民宿里的,可是他上午聽到那些貴婦們準備拿著禮物迎接自己的孩子,讓他們既開心又長臉。 別人有的小阿蘿也一定要有! 于是一個披著黑乎乎斗篷的男人兇神惡煞地抱著一大團軟綢布包裝的禮物站在校門口的貴婦堆里,大家驚恐地看著他。 “他抱著的是什么啊……不會是尸塊吧?” “小聲點……” 哼哼,她們肯定都是羨慕我準備了這么大的禮物。利維才不管呢,驕傲地仰起頭搜尋著學(xué)校里有沒有那個熟悉的身影。 已經(jīng)有叁叁兩兩結(jié)束考試的人出來了,臉上或是沮喪或是激動,然后被等待著他們的家長接走。 沒有阿蘿,沒有阿蘿。 一波一波的考生都走了出來,像牛奶瓶撥開塞子傾倒,這些考生們一股腦地離開了學(xué)校。 ……還是沒有。 夕陽已經(jīng)徹底沉沒,學(xué)校附近的魔法路燈接二連叁亮了起來,門口等待著的家長也只剩下小貓兩叁只。 利維抱著他精心修改的大裙子,茫然地站在校門外面,眼睛半走神半期待地緊盯著遠處的學(xué)校教學(xué)樓。 又出現(xiàn)了最后幾個考生,他們在第叁項考試中纏斗許久,所以拖長了考試時時間,這些孩子很快也被家長接走了。 ……只剩下他一個人。 阿蘿呢? 看著教師一樣的人似乎已經(jīng)要關(guān)閉大門了,他強壓著耐心張口詢問:“所有人都走了嗎?” 那個老師看了看他,再看了看他手里的大包,警惕地關(guān)上大門:“考試已經(jīng)都結(jié)束了,閑雜人等快離開這里?!?/br> 閑雜人等利維眨了眨眼睛,反應(yīng)過來之后大怒,正要一擼袖子找人算賬,余光里忽然注意到了什么。 他獸一樣的幽綠色豎瞳縮成針尖,帶著捕獵者的懾人壓迫感,倏地看向校園里的塔樓。 那是一座巨大的鐘樓,米黃色的塔身點綴著赭紅色的石磚,有青苔和爬山虎裝飾著它的下半塔身,枯萎的玫瑰在風(fēng)中搖搖晃晃,碩大的表盤下方是大開的窗戶,里面透出明亮的燈火,有一個身影正在窗口。 那人……利維狠戾的眼神死死鎖住他。 那個金發(fā)藍眼的男人向他挑釁般勾了勾嘴角,雖然相隔很遠,但是血統(tǒng)給他的絕佳視力還是讓他清晰地捕捉到對方每一個表情細節(jié)。 ——他在宣戰(zhàn)。 “快離開這里!喂,你!”那個關(guān)門的老師沒有注意到他洶涌而起的戰(zhàn)意,抬手驅(qū)趕他。 這種雜魚利維還不放在眼里,只是抬腳踹出去的瞬間他想起阿蘿還想在這里讀書生活,硬生生把動作收了回來,改成一腳踹在門上,大門猛地飛彈而開,將那個老師也打飛出去。 接下來他在夜里發(fā)亮的熒綠雙眼重新看回那個塔樓的窗口,人影已經(jīng)消失了。 可他絕不會看錯,也沒有記錯,那人就是阿蘿的那個舊上司。 他怎么在這里?阿蘿還好嗎? 有莫名的陰影籠罩在他心口,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獅子第一次懂得了為別人牽腸掛肚的滋味。 他知道對方的出現(xiàn)不是偶然,這又是一個引他上鉤的陷阱……可阿蘿在那里,他非去不可。 正要拔腿的陰沉男人低頭看了看自己懷里的布包,有些舍不得,珍珍重重地摸了摸它,將它藏進了校門旁邊的玉蘭花叢里,撥弄了幾下捂得嚴嚴實實。 最后留戀地看了一眼,他收回了視線,雙腿發(fā)力,肩背肌rou賁起,翻過了高聳的鐵門。 阿蘿還在墜落,無窮無盡的黑暗包裹著她的身體,記憶和神智都在被一寸寸翻開蠶食。 有一瞬間她已經(jīng)忘記了自己是誰,茫然地看著自己的手指自己的雙腿,幾乎已經(jīng)忘記自己是人類。 還好下一秒在被撕扯的痛感里回神,她還有大半記憶在,猛然間睜開眼睛的時候還能感受到那種意識被翻找的不適感。 入侵者似乎正在消化剛才得到的秘密,放緩了對她的折磨,這給了她喘息的機會。 不能放棄,反抗,你要反抗……她在紛亂的思緒里拼命回想著自己學(xué)過的看過的那些法術(shù),有什么能改變眼下的局面,起碼讓她不要再這樣無措地等待著死亡。 這里也許是入侵者的意識幻境,她咬著牙,強行使用了一次光爆術(shù),無邊的黑暗里有一團灼目的亮光爆開,照亮了她身周的濃霧,但是一切都毫無變化。 這樣不行,攻擊環(huán)境沒有效果。 這也說明了這里并不是真的濃霧中的黑暗,入侵者用什么手法影響了她的精神世界。 在這樣紛紛擾擾混亂的精神世界里,不知怎么的,她忽然想到了在學(xué)校里看到高處的阿爾芒時,他遞來的冷漠一瞥。 ……然后她想起了一個禁咒。 那本書在阿爾芒的書架最里面,灰黑色的皮質(zhì)封面早已老化衰朽,包裹嚴實的鎖扣早就落滿了灰塵,她曾經(jīng)好奇地翻來看看,里面只寫了幾段精神魔法。 后來知道那本書是人皮之后,她就沒再翻看了,但是抄錄出來的那一段還留在自己的記錄本上。 ——記憶同調(diào)和反噬。 也許會有什么后遺癥,但是她不愿意就在這樣的黑暗中被吞噬殆盡。 第一句咒文的念出很生疏,甚至有些錯漏,磕磕絆絆吐出前幾個字符之后記憶逐漸順暢,她皺著眉,一字一頓地讀完了咒語。 第一次沒有成功,這很正常,高階的法術(shù)很難進行,特別是在這樣不穩(wěn)定的精神狀態(tài)下。 法術(shù)失敗的反噬讓她吐出一口血,肺部火辣辣的疼痛卻讓她無聲地笑了起來,這證明她的身體還是清醒的。 接著是第二遍、第叁遍…… 無意義的重復(fù)著拗口繁復(fù)的咒語,她口中溢出鮮血,沒有焦距的雙眼充血泛紅,眼角流下血絲,意識再次開始模糊。 在她又一次醒來后,終于有什么發(fā)生了變化,有一線細細的精神感觸,鏈接到了什么濃黑膠著的粘稠霧氣,順著那一絲觸覺傳來了另一端的瘋狂、喜悅、痛苦…… 她成功了。 千瘡百孔的精神絲像一顆踟躕發(fā)芽的幼苗,緩慢地生長拉長,直至從土壤中探出頭來,連接上了另一邊的土地。 神的本源讓入侵者癲狂又喜悅,它沒有來得及探查到自己的世界出現(xiàn)了一個渺小的嫩芽。 然后這節(jié)嫩芽鏈接上了它的記憶體。 …… 海嘯般的記憶蜂擁而來,殺戮與血腥,冰封與死亡,她匍匐在寒冷的荒原上,瑟瑟發(fā)抖地看著月亮下嚎叫的野獸。 她是幼小的魔族,沒有軀體,弱小無比但永遠饑餓,渴望著世上所有的血rou供養(yǎng),垂涎地看著鮮嫩的小鹿,她想要將它吞下卻做不到,只能吞食尸體的大腦,就這樣提心吊膽地一點點生長。 她活了好久好久,久到山河改變,土地裂開,她終于變成了一只強大的高階魔族,她加入了軍隊,學(xué)會了偽裝自己,但她仍然渴望著鮮血與靈魂。 某一天,她用計謀殺掉了自己的上司,他是個強大的雄性魔族,卻有著可笑的夢想,想要人類與魔族和平共存。 這怎么行?她還要一點點吃掉這世界上的一切呢。 所以她看著那個臉色冷峻的總督和他的妻子一起死在戰(zhàn)火里,留下了一個不知所蹤的兒子。 ……但是,他還有一個秘密。關(guān)于這個世界的秘密,她想要,她很想要。 所以她追逐著那個愚蠢的孩子,折斷了他的角,但是沒有得到想要的東西,那個孩子什么都不知道。 接著,又出現(xiàn)了一個人類女孩,柔弱、愚蠢,又輕信。 她吞掉了一個紅發(fā)少年的腦子,鉆進他的身體里,輕而易舉地跟上了他們。 …… 最后,她又和另一個男人一拍即合。 他對這世界有著同樣火熱的渴望,不在于血rou靈魂,而是更完整的占有,他想要讓所有的人類都聽從他的命令,讓神成為他的工具。 她主動找上了這個有欲望的人,向他拋出了自己的籌碼。那個愚蠢的小鬼是前任總督的后裔,如果抓到他交給教廷,這個野心家可以更靠近自己的王座一步。 金發(fā)藍眼的高傲男人看著她,霜藍的眼眸之下是湖底沉沉游動的鬼怪:“阿蘿是另外一個世界來的,那里沒有神沒有魔法,所以她天生沒有精神抵抗力……你去最合適。” “控制她,我去抓住那個半魔,但你不能傷害她。” 愚蠢的教徒,只要心里有欲望,就會被她捕捉,放大,并利用。他看起來是個聰明的野心家,卻大膽地相信自己,一個以狡詐聞名的魔族。她暢快地翻找著女孩的記憶,并不留退路地準備撕碎她的神智。 夜晚降臨,白月如霜,清冷的月光灑在帝國魔法學(xué)院的庭院中。 利維喘著粗氣,將一個騎士摜在地上。對方手執(zhí)重錘,剛剛砸在了他的肩上,此時傷口正傳來一陣一陣的劇痛和麻痹感。 塔樓上那個高高在上的身影就負著手看著這里,看他被一圈又一圈的圣騎士圍攻,最外層的弓箭手,接著是槍兵,最內(nèi)的盾兵,他們一點一點,像絞rou機一樣包圍了他。 “抓住他,死的也行。”金發(fā)的男人毫無感情地看著下面,欣賞著困獸的戰(zhàn)斗。 ============== 今天生病了,昨天也沒請假所以還是糊糊涂涂寫完了,可能描寫不太到位,等我病好了再改一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