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只惡犬-驛
這是伊坦在第十一號驛站工作的第六個年頭,這六年他攢夠了錢,準(zhǔn)備在今年的豐收祭就從貧民窟里搬出去,他已經(jīng)買好了一間小小的瓦房,雖然破舊偏僻,但他終于過上了正常人的生活,最近還在攢錢準(zhǔn)備娶老婆。 所以他整天待在這個一望無際的荒原上也覺得很開心,招待客人的時候就更開心了。 “你們好,請出示你們的憑證!”他熱情地向門外一高一矮兩個人行禮。 很少見到兩個人的商隊進(jìn)入昆塔提布荒原,不過看看那個高個子男人身上的傷,伊坦就懂了,這又是遇到了魔獸的倒霉商隊。 他憐憫地看看那個臭著臉的黑發(fā)男人,冷不防對方咻地抬頭與他對視,他被那雙陰沉的綠油油眼睛看得后脖子毛毛的,尷尬地笑了笑去招呼另一位客人。 這位客人要養(yǎng)眼得多。 她是個身量嬌小玲瓏的女性,一頭茂密蓬松的的黑發(fā)乖乖巧巧地編成辮子搭在肩上,柔和精致的臉蛋帶著某種異域的風(fēng)情,那雙甜甜的黑眼睛正帶著抱歉的笑容看他。 “不好意思……我們被地蛇襲擊了,貨物都損壞了,也包括憑證?!彼龓е┢砬笠馕兜匦÷曊f,臉上還帶出一絲薄薄的紅:“我們可以用錢補(bǔ)買嗎?多一點也不要緊的,只是我們兩個人不進(jìn)入驛站太危險了。” 伊坦心里又憐惜起來,她的皮膚這么白嫩,掏錢袋的手指也那么精巧,一看就是沒吃過苦的小姑娘,這樣的人流落荒原也太慘了。 況且確實也有弄丟了憑證補(bǔ)辦的,這種灰色通道一直存在。 于是他拍了拍胸脯放他們進(jìn)來:“交給我吧,你們兩個就住在這里好好休整一下再出發(fā)?!?/br> 阿蘿擦著濕漉漉的頭發(fā)從浴室里鉆出來,瞇著眼睛舒了一口氣。 洗熱水澡的感覺太爽了,在大漠里面奔波,總感覺身上的沙子和灰塵都能結(jié)成塊了。 她披著浴巾走出來,又翻找出一套輕便簡潔的衣服穿上,這才四處環(huán)顧,發(fā)現(xiàn)利維不在房間里。 咦,他能去哪? 她披散著帶著水汽的長發(fā)打開小房間的門看了看外面,也沒有人影。 他們現(xiàn)在住在第十一號驛站里,荒原里的驛站都是按照附近的地形地貌建起來的,他們住的這里有點像凸起式的蜂巢,整體是一個全封閉式的土黃色堡壘,一個個房間像是遍布其上的蜂窩。 她現(xiàn)在在的蜂窩位于第二層樓梯旁,一層就是空曠的廣場,用來存放馬匹,也看不到利維是不是去吃飯了。 阿蘿不想惹麻煩,干脆轉(zhuǎn)身回房準(zhǔn)備等他自己回來。 剛轉(zhuǎn)過身就看到樓梯間緩慢地走上來一群人,同時耳邊傳來一個試探性的男聲:“這位大人——?” 黑發(fā)少女意識到這人是在叫自己,聞訊看過去。 那是個清秀的少年,一頭漂亮的紅色卷發(fā),耳后扎著幾個南部風(fēng)情的小辮子垂在肩膀上,他的眼睛是暖洋洋的焦糖棕色,挺翹的鼻梁上還帶著些雀斑。 少年像是從走廊那一頭繞過來,身上穿著輕便的麻布長袍,身材適中又輕盈,笑容看起來讓人感到十分清爽。 于是阿蘿向后靠了靠背后的欄桿,準(zhǔn)備給走上樓來那群人讓路的同時聽聽少年要講什么。 紅發(fā)少年也笑嘻嘻地靠著欄桿湊過來。 “大人是從哪里來的呀?”他熟稔地開啟了談話。 “拉玟城?!卑⑻}隨便給了他一個白蘭公國方向的小城邦的名字,有些好奇他要繼續(xù)說什么。 可正好上樓那群人到了,是一群商人和護(hù)衛(wèi)們,林林總總?cè)嗳?,他們挨挨擠擠地路過欄桿邊的少年少女,同時用眼神打量他們。 少年被這么多人巡視得有些緊張,吞吞吐吐半天沒說清楚他的來意。 阿蘿也不想被別人知道她一個獨(dú)身女性住哪間,干脆繼續(xù)站在樓梯口旁邊,也就順便好脾氣地等著他講話。 等了一會,這群商隊的人才鬧哄哄地分配好房間開始開門入住,紅發(fā)少年臉都有點紅了。 阿蘿也忍不住有點好奇了,轉(zhuǎn)頭去看他不安的臉:“你到底想做什么?” 人多不好意思說,不會是做什么違法勾當(dāng)?shù)陌桑?/br> 最靠近他們的兩個身材高大的護(hù)衛(wèi)也看到了他們這邊的動靜,開始嗤笑:“小妞,他想問你要不要包下他呢?!?/br> “……是個賣屁股的,看你長得好看又有錢,也想試試在上面的感覺吧哈哈哈?!?/br> 護(hù)衛(wèi)們用下流的眼神在紅發(fā)少年腰身上轉(zhuǎn)了兩圈,又開始看剛洗浴完鮮嫩得滴水的青蔥少女:“小小姐,這種沒用的兔兒爺喂不飽你的?!?/br> 他的同伴掛著促狹的笑容頂了頂跨:“但是老子肯定可以,老子能讓你一晚看到好幾次女神呢,怎么樣啊小妞?” 他那件臟的看不清本來顏色的灰袍子襠部已經(jīng)頂起了鼓鼓一團(tuán),阿蘿瞥了一眼就控制不住自己嫌惡地扭開頭去:“……惡?!?/br> 護(hù)衛(wèi)們看她這副青澀的表現(xiàn)都笑起來,加上她一副手無縛雞之力又獨(dú)身一人的樣子,忍不住又靠近了兩步。 紅發(fā)少年剛剛已經(jīng)被他們說的漲紅了臉縮到后面,現(xiàn)在看他們要過來,又鼓起勇氣往阿蘿身前擋了擋。 現(xiàn)在不止那兩個挑事的護(hù)衛(wèi)在笑了,他們身后遠(yuǎn)遠(yuǎn)觀望的同伴們也開始哄堂大笑。 “……我可不要看兔兒爺?shù)恼妫涯闫ü膳み^來不看你的臉我說不定還能行。” “說啥呢提亞,這種貨色都被玩爛了,屁股松的能塞油燈你還要?。俊?/br> “提亞,到時候我跟你一起上哈哈哈……” 黑發(fā)少女嘆了一口氣,推開開始微微顫抖的少年走到他身前,與那群游商對視。 在他們繼續(xù)吐出惡心的話之前,她手里霍地閃爍起了噼里啪啦的雷電,直接照亮了這有些昏暗的走廊。 “需要的話,我能讓你們所有人都去見女神?!泵嫒菥碌暮诎l(fā)少女聲音淡淡的,注視著瞬間鴉雀無聲的人群。 在這個生產(chǎn)力不算高的大陸最常見的還是冷兵器戰(zhàn)斗,一旦涉及到魔法、法術(shù),這都是一般人很難接觸到的范疇,對普通人還是有很大壓制力的。 阿蘿面色平淡地看著他們,將雷電又放大了一些,啪地炸在手心里。 一層有些彎繞的房間里,利維正翹著腳坐在椅子上等著自己的飯菜。 那個丑女人進(jìn)了驛站之后就急匆匆去洗澡了,他在房間里的床上半躺著等了一會,但她遲遲不出來,他肚子都開始餓的咕咕叫了,干脆不管她,徑直去找能吃飯的地方。 出門前在她的小包包里抓了一把錢幣,在手里晃晃蕩蕩地聞著空氣里的飯菜味道找去了驛站里的小酒店。 一進(jìn)門就是濃郁的酒氣和煙草味,他靈敏的鼻子不太喜歡,但是為了吃飯要忍耐。于是黑發(fā)男人皺著眉去吧臺點了幾大盤烤rou,滿臉的生人勿近。 但他輪廓深邃的俊朗面孔和挺拔有力的身姿還是引起了別人的注意。 利維坐了沒多久,就有幾個嬌笑著的女人你推我我推你地靠了過來。他周圍吃飯的人發(fā)出了心照不宣地曖昧低笑聲,他們看看那些女人又看看這個身材好到爆炸的黑皮小子,那些濃妝的女人也看著他,掃視著他的前胸和下身。 十歲小男孩利維:“?” 他用純真兇惡的眼神看了一圈周圍,又瞪著在他桌子前面嘻嘻哈哈的女人們:“干什么?” 一個個都尖嘴猴腮丑死了,還笑得怪可怕的,不是要搶他的rou吧? 女人們笑嘻嘻地分散在他桌子周圍,一只兩只涂著各色指甲油的雪白手指來點他的肩戳他的胸。 十歲小男孩利維好生氣,但他記得mama帶自己去飯館的時候,也有好些阿姨們尖叫著來捏他的臉,嘴里嘀咕著“好可愛”之類的話。 當(dāng)時mama告訴他這是別人喜歡他,笑著讓他忍耐。 所以這次利維也做個好孩子,忍了下來。 女人們媚眼如絲,吐氣如蘭:“大爺今晚需要女人嗎?一個或者……我們?nèi)???/br> 利維小朋友聽懂了這些女人們的暗示,豎起眉毛,拒絕這些可怕的碰觸:“我有伴侶了?!?/br> 從一個丑女變成好幾個丑女,更辣眼睛,他又不是不會做算術(shù)題。 女人們嘻嘻哈哈地戳他:“您自己來吃飯,不帶上她,顯然是不喜歡她。何必委屈自己呢……反正也只是和我們玩一玩嘛。” 你說的有道理,但是你們太弱了,能和我玩啥啊。 利維嫌棄地隔開一個女人伸進(jìn)他衣服里的手,正要趕人,膀大腰圓的中年廚娘端著一大盤他的烤rou來了。 黑發(fā)男人不耐煩地接過rou順便瞄了一眼來人。 “……”他僵住了,耳朵里聽到了心跳的聲音。 天啊,這不就是他夢寐以求的伴侶嗎? 看看她,一頭濃密的棕色毛發(fā),深邃的黑色眼睛射出霹靂般的兇光,強(qiáng)健的頜骨輪廓一定非常有力,能嚼斷最硬的骨頭。更不要提她粗壯有力的雙臂,關(guān)節(jié)雄厚的手掌,還有豐滿的前胸和臀部,她比在場的這些丑女人至少圓潤兩倍,她的美貌像是一把利刃貫穿了他的心臟。 廚娘一直很煩酒館里這些討生活的貧民窟女人,更不要提她們明明知道這個黑衣男人有老婆還非要湊上去,惡心。 她粗魯?shù)赝崎_這些蕩婦,把盤子重重放在桌子上,開始罵那些被她輕輕一推就倒在地上的女人:“真是臉都不要了???一個個的,裝什么柔弱呢?年輕有力氣不去做點工養(yǎng)活自己,非要勾引別人的男人,等你們老了一個比一個病的重,我告訴你們……” “一百金幣?!?/br> 一個激動的男聲打斷了她。 廚娘和哭哭啼啼的妓女們還有周圍看戲的旅人都扭頭去看那個黑發(fā)黑衣的男人。 利維眼中閃爍著光芒,一把上前握住了廚娘有力的手:“一百金幣,你做我的伴侶吧!” 所以,在這個小小的二樓走廊拐角,幾波人相遇了。 利維滿臉喜色帶著身后茫然遲疑的廚娘走上樓來,阿蘿護(hù)著身后的紅發(fā)少年手中電光閃閃與人對峙,面色沉重的商隊眾人猶豫著要不要掏出腰刀。 然后他們都看到了彼此。 ================================= *利維有獸類血統(tǒng),他知道伴侶是什么,知道伴侶就要一起生活繁衍,也并不會因為伴侶話題感到臉紅心跳,但又因為他十年來一直接受著人類教育,所以這個年紀(jì)的他并不知道伴侶具體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