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jié)
“她身體有恙,無法前去?!苯訙Y平靜道。 “哪怕是重傷在身,親傳弟子也不能推卸肩上的責任!宗主,這是宗規(guī)!享資源者戰(zhàn)前線,除非身死魂消,否則親傳弟子絕不可退縮!”廖不直雙眼圓瞪,雙頰因為激動而憋得通紅。 江子淵瞥了他一眼,嘴唇微動,一道密語傳入耳中。 他停頓了片刻,安撫道:“并非逃避責任,只是需要時間,今日之后,她的傷就差不多了,養(yǎng)好傷再上前線,事倍功半?!?/br> 廖不直依舊不太贊同,什么傷今日便能好卻還需呆在裊清宮里?既然如此,就不能在路上養(yǎng)一養(yǎng)嗎? 但是違背宗主的意思讓古靈上前線已經(jīng)把他所有的激動都用光了,再看江子淵時,廖不直身體不由得擺出一個恭敬的姿態(tài),那如神般淡然冷漠的氣質(zhì),讓廖不直不自覺壓下了反駁的話。 只是一日而已。 廖不直梗著脖子,僵硬地退下了。 閔尊心底卻是一驚。 什么叫做明日古靈的傷便好了?是有意還是無意,這兩人是不是察覺到了什么? 為什么剛好是明日?是他復生的時候? ——沒錯,閔尊真正復生的時間,其實不在后日,而在明日。 他騙了謝衡和江子淵,這兩人雖說一個有奴印,一個被他改造成了藥材庫,但是保不齊有什么后招,閔尊不可能將主動權(quán)交給對方。 因為謝衡能夠清晰地感知自己的恢復情況,所以閔尊也不能隨意胡謅,復生的時間與真實時間只相差了一日,但是也只需一日。 一旦他復生,其實只需半日的時間,他便能與身體徹底融合,那具身體的修為也能再上一個臺階,屆時大乘期的他,能發(fā)揮出堪比渡劫期的力量,加上兩人為他所制,只需半日,他便能將兩人從身到魂,徹底掌控在自己手里。 屆時仙魔兩道魁首皆在他手,而憑借他萬年前的名聲和神魔大戰(zhàn)的契機,他有把握一統(tǒng)仙魔兩道。 到時候莫說是魔族,便是人族也是掌中之物,謝衡的那個承諾,他也算做到了。 但是如今看來,這兩個人是不是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有了什么應對的招數(shù)? 閔尊能從萬年前活到現(xiàn)在,謹慎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江子淵隨口一說的“明日”二字,便讓他產(chǎn)生了無盡懷疑,他決不相信,這兩個字只是敷衍之語。 閔尊心里有了一個不詳?shù)念A感,開始仔細思索自己復生計劃里的漏洞。 但是不及閔尊思考出來,那不詳?shù)念A感,很快成真了。 第86章 出不來 “你都沒有考慮過,魔紋不是我…… 魔族大軍, 很快占領了緋陽山脈以西的一大半地盤。 “垂陽!你為何停下!前方是你的敵人,后方是你要護佑的師門!繼續(xù)前進!”跟隨大軍來到前線的蜀陰宗長老氣急敗壞道。 “不,前方是我的族人。抱歉, 長老,”垂陽撩起了從未束起過的額前長發(fā),紫色的魔紋閃閃發(fā)亮。 那魔紋太小,以至于完全隱藏在這么一小截長發(fā)之中,但是這并不能讓長老的震驚減少一星半點。 魔族的魔紋,從不以大小見長,相反,紫色的魔紋,屬于僅次紅色魔紋的魔族嫡系血脈了。 成元宗。 被任為將領的大長老首席弟子拿著震天戟正準備直取敵手,刀光閃爍間,大弟子的身影已經(jīng)到了半空。 ——然后他就被打了下來。 “裴師弟!你又失誤了?”面對在法術(shù)上永遠缺一根筋的小師弟, 成軒又急又氣, 卻不忍心過多責怪,槍鋒一轉(zhuǎn),正欲重新沖殺上去。 ——卻被一個定身法術(shù)死死捆住。 “抱歉, 這次不是失誤。”裴錦素來嚴肅可愛的包子臉第一次有如此豐富的表情,他含著眼淚,將施了定身術(shù)與禁言術(shù)的師兄扶在懷里,一面走一面喊道:“師兄被一個不知名法術(shù)擊倒了, 醫(yī)修快過來看看。你們先別上去, 以免再中那種奇怪的法術(shù)!” 失去指揮的沖鋒小隊頓時茫然躊躇在地,在裴錦的指揮中慢慢脫離了中心戰(zhàn)場。 襄明宗。 作為統(tǒng)領的大長老帶著眾弟子左突右進,一路越過眾多魔族小隊,弟子們不明所以地錯過許多次交鋒機會, 終于忍不住開口詢問:“長老,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大長老穩(wěn)重而嚴肅地道:“脫離戰(zhàn)場。” 說著,眾人回頭一看,距離中路大軍已經(jīng)有好一段距離,就連魔族分散到這里的小隊,見到他們都一副想要劃水的樣子。 眾人:……他們以為長老又想搞奇襲。 發(fā)生這樣事情的宗族遠不止一個兩個,而是幾乎大半個抗魔大軍的宗門,都出現(xiàn)了潛伏期至少長達三十年以上的紫級魔族。 主力軍的逸潰導致后方跟上來的宗門普通弟子沒了方向,很快被魔族大軍沖擊得七零八落。 眾宗門:像篩子一樣……這些宗門都是傻逼嗎放那么多魔族進來! 然而并沒有卵用,少數(shù)幾個保留住了尊嚴的宗門,因為隊友的拉胯,很快潰不成軍。 唯一能感到欣慰的,是魔族似乎一反占領沿海陸地時的殘暴殺戮,面對如此松散的人族大軍也沒有趕盡殺絕,而是用各種暫時控制其行動力的法訣或藥物,將人族的抗魔大軍從西面橫掃開來,迅速占據(jù)了大半個戰(zhàn)場。 史上第二次神魔大戰(zhàn)—— 為期半天,宣告結(jié)束。 中間有一般時間是用來清掃戰(zhàn)場,將人族俘虜一個個打上獨有的印記扔回緋陽山脈以東,大戰(zhàn)開始前,被稱為養(yǎng)老的地方。 如果月關(guān)情在這里,會很欣慰,因為很多人都有了和她一樣的印記。 因為印記的存在,也因為魔族的按兵不動,人族大軍躊躇不前。 雙方各占一半大陸,僵持不下。 裊清宮。 顧不得忌諱,長老直接在月關(guān)情的帶領下來了裊清宮,將這個荒唐的結(jié)果告知了目前人族的最高掌權(quán)人——作為神穹宗宗主的江子淵。 古靈聽得目瞪口呆。 然而聽到這個結(jié)果最激動的人,卻不是她。 “怎么……可能!”刺耳的女聲帶著驚愕與怨恨,尖銳地在裊清宮內(nèi)響起。 長老驚愕地看著裊清宮和曦殿內(nèi),不知何時多出的一個人,一個被神穹宗打為叛徒,逐出宗門的人。 最重要的是——一個男人。 “宗宗宗、宗主,他、他他……”長老看看一臉淡定的宗主,在看看頂著男人臉發(fā)出女聲的謝衡,不知道該先驚訝什么。 一旁的月關(guān)情倒是還好,早在昨天,她來和曦殿匯報的時候,就已經(jīng)看到了謝衡,這個往她肩上拍了一朵彼岸花印記的魔族,正站在師尊打坐的石床旁,一只手按在古靈肩膀上,目測是在送靈力。 月關(guān)情不知道原本是由師尊進行的活動為什么落在了謝衡身上,也不敢問,也不敢猜。 只是落在古靈背影上的眼神,多了三分敬仰和五分崇拜。 師尊和謝衡。 正道與魔道。 圣潔與妖冶。 ——師妹,永遠滴神。 “謝衡……原來如此,你們每日的交談,都是在商量這件事情吧!”謝衡的眼神平靜中帶著熟悉的陰郁,口中卻發(fā)出了清晰的女聲。 長老震驚到無法言語,江子淵看了一眼,右手微張,送了一個瓷瓶過去。 “這是什么藥丸?”長老以為自己看見了幻覺,江子淵給的是幻覺解藥,本能吞了下去。 然后就倒地了。 月關(guān)情很有眼色地將人扶起來退了出去,臨走前看著古靈的背影又多了幾分畏懼。 是她想錯了,除了師尊和謝衡,還有一個女人。 古靈不知道的是,就在這一天,她成了月關(guān)情眼中,和江子淵一樣的存在。 江子淵無情,而她—— 變態(tài)。 和曦殿內(nèi),刺耳的女聲已經(jīng)平復下來,聲音細聽上去還有些妖精般的誘惑低啞,嫵媚至極。 “你以為這樣就能打敗我嗎?你太天真了!你們太天真了!你們從來沒有見識過荒遠時代!” 大殿內(nèi)不知從何處刮起了一陣狂風,除卻裊清宮本身存在的動植物,各種器具皆在肆虐的狂風粉碎成齏粉,連一絲碰撞聲響也無。 裊清宮上空,陰云迅速聚集,電光如蛇穿梭云間,轟隆雷聲仿佛在醞釀著什么。 謝衡眉頭緊皺,臉色蒼白,雙拳緊握卻也支撐不住單膝跪地,額前的紅色魔紋像盛開的花瓣一般舒展著線條,妖異至極。 古靈的身體陡然站起,在驚愕的雙目中,僵硬地朝著半跪在地的謝衡走去。 江子淵周身靈力激蕩起來,形成一股與狂風不相上下的靈力漩渦,繃斷了頭上的發(fā)簪和長帶,墨發(fā)傾灑而下,被靈力漩渦吹得飄揚而起。 而他自己則嘴唇微抿,一雙銀灰色眸子罕見有了波瀾,眉頭微皺,仿佛怎么也控制不住這股急欲透體而出的靈力潮。 血液仿佛自身體各個部位逆流而上,在心臟處匯集,激烈地敲打著胸腔,江子淵慢慢捂住了胸口,眉宇間浮現(xiàn)一絲痛苦。 “來來來……我的仙魔體、我的渡劫期修為……來吧……都過來……與吾之魂魄——合而為一!” 謝衡的眸中爆發(fā)出驚天火意,有紅色的彼岸在瞳孔中綻放,唇角也不再板直平正,而是流露出一絲驚人嫵媚的微笑。 天空中雷聲愈發(fā)頻繁,仿佛千百年來的雷劫盡數(shù)在今天落下。 這動靜甚至引得遠離神穹宗的各宗門長老紛紛相望,看天上劫雷這千年難遇的恐怖聲勢,猜測是不是已渡過地劫的江子淵正在嘗試渡天劫成仙。 雷聲一直在持續(xù),眾宗門一直在觀望。 雷聲還在持續(xù),眾宗門還在觀望。 雷聲依舊在持續(xù),眾宗門……看累了。 “長老,渡雷劫需要等這么久嗎?”有弟子忍不住問已經(jīng)兩次挑戰(zhàn)人劫失敗的準渡劫期長老。 “人劫不需要?!币呀?jīng)有過兩次雷劈經(jīng)驗的長老肯定道。 “地劫也不需要。”看過江子淵渡劫的某宗宗主沉吟道。 “哦……天劫原來這么慎重嗎?”該弟子再度向神穹宗劫云聚集的方向看去,深感敬佩。 裊清宮。 “怎么回事!怎么會出不去!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