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必須得離開滴水聚！”

    “為何？”

    王玢面對鐵錚斬釘截鐵的話反駁道。

    “只有你離開，官府才不會為難夫人，覺得你們這只是仇殺?！?/br>
    鐵錚目光如炬看著王玢道。

    王玢被看得發(fā)虛，流亡天下以逃避罪責嗎？

    似乎古代很流行這種逃罪方式，比如關(guān)羽殺人流亡江湖，徐庶殺人改名換姓逃亡荊州，劉備鞭打都郵而流亡京城。

    “我走了，不會牽扯阿嬤一家嗎？”

    雖然史書這么寫，王玢還是有些心虛。

    鐵錚正眼看王玢，道:“如果你被抓，身死不說，還會牽扯夫人，畢竟他們已是你的家屬，流徙就是最好的局面。如果你逃走，此案便無法結(jié)案，張脩縱然再嫉恨，也不敢輕易對付夫人一家，因為張脩不只一個兒子?！?/br>
    王玢明白過來，他明白為何游俠兒出逃家屬無事，流亡之徒本就亡命，如果家屬有事，那他們必會報復(fù)。

    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尤其是亡命之徒，這道理不僅現(xiàn)代人明白，古人也曉得。

    “多謝先生點撥，某這就走?！?/br>
    王玢不在堅持己見。

    “把阿沅帶上。”

    竇老媼道。

    “夫人不可?！?/br>
    鐵錚道:“如果阿沅隨之去，官府那不好交代，以為咱們是同謀?！?/br>
    “是??！阿嬤，江湖險惡，帶阿沅走，恐將害了她?！?/br>
    王玢亦道。

    “我會等你回來的?！?/br>
    阿沅將之前收拾好的包裹遞給王玢，深情款款的道。

    “嗯！”

    王玢點頭，將成廉送來的一對玉佩給阿沅一個，道:“等我一年，如果我回來，我們還是夫妻，如果沒我的消息，你就再找個人，嫁了吧！”

    “不，我已是你王家的人，當一生都是?！?/br>
    阿沅道。

    王玢苦笑:“我說真的?！?/br>
    阿沅看著王玢目光堅定道:“我說的也是真的。”

    “時間不早，求盜快來了，速走?！?/br>
    鐵錚道。

    王玢一狠心，大步走出竇老媼家，門外朱屠夫牽著一匹純黑的馬，朱屠夫正溫柔的在馬耳旁說著什么話，聽到王玢的腳步聲抬起頭，不舍的將馬韁繩遞到王玢手里道:“這匹純毛烏騅本想在阿武誕辰時贈與他，如今便宜你了，記得好好待他。”

    “多謝?！?/br>
    朱屠夫雖然長得兇神惡煞，可月余接觸以來，王玢知道他是個面惡心善的主，正應(yīng)了那句“仗義多是屠狗輩”。

    “告辭?！?/br>
    王玢忍著不舍縱馬而去，他不敢回頭，唯恐一回頭就不再忍心離去，滴水聚的一個月的生活如夢幻一般，多么好田園生活，除了今夜。

    王玢騎著烏騅風(fēng)馳電掣的離去，腦海里思緒紛飛。

    楊鳳跟左髭丈八走了不久就聽到滴水聚內(nèi)一陣噪雜，回首看聚內(nèi)火光點點，似乎出事了。

    “計使，某可找到您了?！?/br>
    二人正猶豫要不要回去，突然一人出現(xiàn)在面前喊道。

    “何事？”

    左髭丈八聞聲就欲出手卻被楊鳳按住，楊鳳開口問道。

    “羽林郎張喜不出計使所料率人趁夜進了滴水聚。”

    “壞事?！?/br>
    楊鳳聞言擊掌，不論張喜還是王玢死，都不利于太平道行事。

    “計使？”

    那人見楊鳳陷入深思，又喊。

    “還有何事？”

    楊鳳此刻顯得有些焦急。

    那人又道:“張喜走后不久，校尉宋憲隨即出城，直奔滴水聚而來。”

    “哦！”

    楊鳳一驚，隨即大喜:“這下好了?！?/br>
    楊鳳這才又朝滴水聚望去，只見火點越來越多，喊聲越來越大，卻沒有火點走出聚外。

    楊鳳問左髭丈八:“如果有人殺了人，你想抓捕他，會怎么做？”

    左髭丈八道:“當然找殺手留下的痕跡，沿著殺手的痕跡追上去，織張大網(wǎng)將其抓住?！?/br>
    楊鳳點頭:“不錯，大肆聲張只會驚走殺手，看來咱們的目標離開滴水聚，可惜沒能一敘?！?/br>
    楊鳳說完，又自顧自低聲道:“走了好??！天下雖大，與太平道總能遇到，真期待與他的再次相逢。”

    滴水聚，竇老媼家。

    縣尉宋憲臉色鐵青，十幾個人被殺，尤其其中一人還是屬國都尉的兒子，羽林郎張喜，單憑哪個身份都足以讓殺手死無喪身之地。

    可宋憲偏偏不能便宜行事，竇老媼家可是被張賊曹特意關(guān)照的人家。

    宋憲讓人把尸體收拾好，派人通知縣令宋盛、屬國都尉張脩。

    宋盛連夜趕來，比張脩來的還早。

    宋盛看著尸體臉色鐵青，問道:“是誰干的？”

    “有人說是長沙成廉，不過王子凡也不見了?！?/br>
    宋憲陪著小心回答。

    “人，抓到?jīng)]？”

    宋盛連珠問道。

    宋憲搖頭。

    宋盛眉頭緊蹙，走到一旁看到緊隨而來的宋憲低聲問道:“是沒抓到，還是你不愿抓到？”

    宋憲亦低聲道:“明府不是不愿，某是不敢。”

    宋盛怒目而視，誓要宋憲給自己一個說法。

    宋憲道:“明府，這王子凡來歷不明，而且?guī)缀鹾完笆咕昂竽_來到美稷，他一到美稷就救了臧使君一命，明府，如果是您救了臧使君，你會怎樣？”

    “肯定是多加結(jié)交?！?/br>
    宋盛幾乎是脫口而出，話出口才覺得不妥。

    宋憲隨即道:“對??！這才是正常人的思路，您看王子凡呢？既不去結(jié)交臧使君也不避諱，這才可疑之處，某猜測此人出自黨人，但又不認識臧使君，今夜之事說不定正出自黨人對繡衣之前刺殺的報復(fù)，何況還是張喜前來鬧事，說破天，他們也占理。”

    宋盛聽了宋憲的分析連連點頭。

    “明府，抓不到兇手，最多拿某這個縣尉說事，牽扯不到明府，如若抓到兇手，明府就要牽扯到黨人與……”

    宋憲沒明說，可宋盛立刻領(lǐng)悟到黨人與閹黨的爭斗，連連點頭:“你說的不錯，不錯，這里的事的確不適合吾參與，吾交與你全權(quán)處理?！?/br>
    宋盛說到此一停頓，又道:“盡量不要牽扯這家人?！?/br>
    “喏！”

    宋憲看著宋盛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心里盡是苦澀。

    “宋縣尉?！?/br>
    鐵錚上前來見。

    宋憲會意點頭:“放心吧！某會盡力抓住兇手，還竇夫人一個清白?！?/br>
    “多謝縣尉?！?/br>
    鐵錚說著，把一個馬蹄銀塞給宋憲，宋憲猶豫一下便收了。

    不收就代表拒絕別人的好意，何況這個別人可能是黨人，在這黨人掌握輿論的時代，想要升官，可不就得靠他們。

    美稷城，屬國都尉府。

    張脩得到兒子慘死的消息正要出門，一位貴客登門，張脩不得不改變行程，把貴客迎進書房。

    貴客第一句話便是:“張都尉且安心等待，繡衣的人不會死得不明不白，同樣你的兒子也不會白死，只是如今大局為重，且稍作等待?！?/br>
    張脩聞言，呼吸劇烈，不過還是很快壓下憤怒，道:“田使放心，某曉得利害?！?/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