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蕭沐秋被孫彥之的聲音嚇得一個哆嗦,拿過那支梅花仔細(xì)看看——不可思議的是,這三寸長的梅枝上帶著六朵已經(jīng)風(fēng)干了的梅花,每朵梅花竟然是六個花瓣——竟然和鄭軒房中發(fā)現(xiàn)的那個用血點成的梅花一樣。只是梅花的下瓣,竟然是黑色的,仔細(xì)聞聞,又是一股血腥的味道撲鼻而來。蕭沐秋打了個冷戰(zhàn)。 南宮峻接過去,一邊問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還有這枝梅花是從哪里來的?” 孫彥之有點哆嗦道:“是詛咒……真的是詛咒……這……這是……這是我父親……去世之前,曾經(jīng)在孫家顯現(xiàn)過的詛咒……” 南宮峻也打了個冷戰(zhàn),見過世面,在官場經(jīng)過大風(fēng)大浪的孫彥之竟然也嚇成這般模樣,事情已經(jīng)變得復(fù)雜了。正在這時,卻見紫菱跌跌撞撞跑進來:“老爺,夫人,大人,不好了,老夫人……老夫人她暈過去了??!” 【第三卷】 幕后黑手 第六十四章 應(yīng)驗結(jié)果 本章字?jǐn)?shù):7944 眾人慌里慌張趕到后院的時候,東廂房里已經(jīng)擠滿了人,南宮峻、朱高熙和劉文正守在門外,孫彥之、趙如玉和蕭沐秋被迎了進去。蕭沐秋進去的時候,見抱琴、芷若正守在床前,墜兒端著凈臉盆站在一邊,雪梅正擰手帕,擦去老夫人臉上的灰。老夫人已經(jīng)醒過來,臉色卻十分難看,雪梅見她醒過來,眼淚啪嗒落了下來:“老夫人,您這是怎么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派人去找大夫,一會兒就回來……” 徐老夫人忙安慰她道:“雪梅啊,不用擔(dān)心,年齡大了,難免會出點意外。彥之、如玉,怎么把你們也驚動了。” 抱琴和芷若忙讓開,孫彥之和趙如玉忙半蹲在床前,徐老夫人勉強笑道:“你們不用擔(dān)心,我沒事,只是感覺有點累了?!?/br> 徐老夫人朝雪梅等人揮了揮手,屋里只留下孫彥之、趙如玉和沐秋三人。門被關(guān)上后,孫彥之忙問道:“母親,您這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徐老夫人搖搖頭:“四十年了,沒有想到,她又出現(xiàn)了。二十年前,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一次,不過那時孫家躲過了一劫……彥兒,你還記得四十年前,你父親去世后咱們家發(fā)生的怪事嗎?” 孫彥之微微搖了搖頭:“母親,你又亂想了。你平常不是常常教我們說,信奉儒教,不語怪力亂神嗎?事情已經(jīng)過了這么久,怎么還會再發(fā)生呢?母親大人……” 趙如玉忙在旁邊安慰道:“老夫人,肯定是您想太多了。要不我讓廚子們準(zhǔn)備點安神湯……” 徐老夫人微微搖搖頭,費力地從懷里拿出一張已經(jīng)被抓皺的紙遞給孫彥之:“我知道你們不想讓我擔(dān)心,書院的柴房被燒毀、鄭軒被殺,還有文書被偷,再加上前些日子出現(xiàn)的那些意外……這不是用巧合能解釋得明白的。這封信,麻煩你交給蕭姑娘還有那兩位大人吧……眼下還有不到三天的時間,如果文書再找不到的話,恐怕……” 趙如玉求救似的看著蕭沐秋,蕭沐秋眼眶紅紅的,這個看起來十分堅強的老夫人,如今卻像個無助的孩子似的躺在那里。她忙安慰道:“老夫人,您不用擔(dān)心。南宮大人如今已經(jīng)有了些線索,肯定很快會把文書找出來,你不要擔(dān)心?!?/br> 徐老夫人眼前一亮:“你說的是真的嗎?不是安慰我這個老太婆吧?” 蕭沐秋勉強笑道:“老夫人,那兩位大人都是京城來的名捕,西湖謎案都能破了,這件案子當(dāng)然不在話下?!?/br> 徐老夫人的臉色變得好起來,像是自言自語道:“好,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郎中在為徐老夫人診斷之后,得出的結(jié)論讓眾人松了一口氣:她只是因為受了刺激,氣血攻心,才會突然暈過去。眼下只需要靜養(yǎng)幾日,保持心情舒暢即可。 孫彥之把老夫人遞給他的那張紙交給了劉文正,蕭沐秋湊過去看,卻見上面是抄來的北宋歐陽修的一首詞:“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今年元夜時,花與燈依舊,不見去見時,淚滿春衫袖。”就在這首詞的左面,是用顏料繪成的、只有拇指指甲蓋大小的骷髏頭,骷髏頭的下面是用粉紅色顏料繪成的六瓣梅花,花蕊卻被點成了黑色。 蕭沐秋看看南宮峻:“又是六瓣梅花。到底是什么人留下的,又是在哪里發(fā)現(xiàn)的?” 站在不遠(yuǎn)處的雪梅臉色變得十分難看,見南宮峻看著自己,忙走過來低聲道:“這封信……這封信是在宜蕓樓里發(fā)現(xiàn)的。老夫人說要去那里找?guī)妆緯?,我從書院回來之后,就和姨娘、墜兒陪老夫人去了那里。誰料到,在一本書里就發(fā)現(xiàn)了這張紙,老夫人看到之后就暈了過去?!?/br> 南宮峻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當(dāng)時你們都在宜蕓樓里嗎?” 雪梅忙回道:“是的。發(fā)生了這么多事情,我們也怕再出什么意外,所以就一起陪老夫人進去了?!?/br> 事情變得有些復(fù)雜了。沐秋以為南宮峻會檢查一下宜蕓樓,誰知他卻只是讓趙如玉把宜蕓樓的門鎖了,不允許任何人靠近,然后就心事重重地去了芙蓉榭。孫彥之交待趙如玉、芷若和雪梅等人小心地守護老夫人后,也陪著劉文正進了芙蓉榭。孫彥之不愧是曾經(jīng)在官場里打滾的人,竟然壓制住了心里的問號,除了偶爾嘆口氣外,并沒有開口問話。蕭沐秋卻有點忍不住道:“南宮大人,接下來怎么辦?這六瓣梅花是怎么回事?為什么會這樣?我怎么一點兒頭緒都沒有?” 南宮峻看看孫彥之,又回頭看看竟然正襟危坐的朱高熙,終于開口道:“你們可知道六瓣的梅花?” 沐秋微微皺了皺眉頭,搖搖頭:“應(yīng)該是隨手畫就的吧。梅花不都是五瓣的嗎?在一些裝飾用的器物,像是銅鏡上面繪有六瓣梅花。那大概只是工匠們講究對稱,想像出來的吧?” 南宮峻搖搖頭:“可剛剛那的確是六瓣梅花,而且世上也真的有六瓣梅花,以前我只是聽說,卻沒有親眼見過。蕭姑娘,你博學(xué)多識,有沒有聽說過在江浙一帶有個報慈寺,那寺里的梅花開的就是六瓣。除了六瓣梅花,還有一種梅叫七星梅,能開出七個花瓣?!?/br> 沐秋驚訝地張大嘴巴:“你的意思是說,這梅花極有可你是報慈寺里的梅花?可眼下這個季節(jié),也不是梅花開的時候?” 朱高熙在一邊插話道:“這梅花可能是去年采下,風(fēng)干后保存下來的。只是那支被風(fēng)干的梅花,又是從哪里被發(fā)現(xiàn)的?” 孫彥之回道:“是一個五歲多的小孩子送來的。我已經(jīng)仔細(xì)問過了,他說他是在西湖邊和小伙伴們玩耍的時候,一個帶著斗笠的人給了他幾文錢,又雇了一輛車派他送過來的。可是那人的模樣,不管是那個孩子,還是那個趕車人都說不清楚。那趕車的人說根本就沒有看清那人的模樣,那孩子卻說那個帶斗笠的人是個女人,穿著很花的衣服……問了半天什么都沒有問出來,就讓他離開了?!?/br> 劉文正忙插話問道:“當(dāng)時送來的時候,只有這一枝梅花嗎?” 孫彥之點點頭:“當(dāng)時外面還用信封包著,信封我也已經(jīng)檢查過了,只是普通的信封,沒有任何線索。” 南宮峻托著腦袋又陷入了沉思,如今發(fā)生的這幾起案子,最起碼表面上看起來是可以合在一起的,可總覺得哪里有點不對勁,至于哪里不對勁,一時半會又看不出來。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這件案子最起碼和孫家內(nèi)部的人有關(guān)聯(lián)。眼下諸多線索之中,該從哪里找到突破口呢?南宮峻正打算開口問話,卻見沐秋搶先問道:“孫伯伯,有一個問題……我想冒昧地問一下,老夫人和姑姑的關(guān)系平日里怎么樣?” 孫彥之沒有想到沐秋竟然會在這個時候突然問這個問題,過了一會兒才勉強答道:“這個……我不太清楚。jiejie在沒有出嫁之前,對母親很好,對我也很好。前些年對母親也很好??墒沁@次我們從外地回來之后,就很少見她來過,我問過幾次,母親似乎也不太明白。侄女,你怎么突然問起這個問題?” 沐秋微微搖搖頭,看起來徐老夫人的確不想聲張,那么大的事情就連自己的兒子都沒有說,對這個不是親生的女兒如此愛護,的確是煞費苦心,可看孫氏的模樣,不僅一點兒不領(lǐng)情,反而有點惱羞成怒的架勢。 孫彥之看看外面:“眼下時間也不早了。要不幾位用過午飯之后再繼續(xù)查吧?” 吃過午飯之后,南宮峻吩咐張虎和趙大龍去了鄭軒家的老宅,看能不能查出點什么來。他則和朱高熙、沐秋,找到來福,四人一起來到了大明寺,也就是書院后面的山林中。在出門之前,他和高熙、沐秋商量了一下,把要查的一些問題都交給了沐秋,由沐秋發(fā)問。提起鄭軒,來福仍然不住地嘆氣,再三稱贊鄭軒勤快。進了大明寺,蕭沐秋裝作不經(jīng)意地嘆道:“沒有想到這大明寺里的風(fēng)景這么漂亮,碧溪書院里的學(xué)生可真是有福氣,不上課的時候找片山林讀讀書,看看風(fēng)景,真是不錯!” 來福接過話道:“那是當(dāng)然了。老夫人曾經(jīng)說過,這里是揚州的福地,又是千年寶剎,讓人心靜,不容易胡思亂想,所以經(jīng)常讓學(xué)生們來這里讀書。寺里的平山堂、谷林堂,都是主持特意讓僧人們打掃出來,讓學(xué)子們念書的地方。老夫人也經(jīng)常來這里,給學(xué)生們講歐陽忠公和蘇東坡在這里的故事,鼓勵學(xué)子們向他們學(xué)習(xí)呢。每年春天,新入學(xué)的學(xué)生們,還都會由先生們帶著到大明寺里野炊呢。” 蕭沐秋忙點點頭:“那學(xué)生們是經(jīng)常來這里嗎?” 來福笑笑,又搖了搖頭:“雖說是經(jīng)常來,但也不是一窩蜂的都過來,書院里那么多人,年齡大的小的都有,都來的話,還怎么讀書呢。每個月都有固定的時候,今天你們來,明天我們來,都是有順序的。差不多每個月每個人可以來一次?!?/br> 這句話說得蕭沐秋滿臉的問號:“恩?我有點聽不太明白。是可以一個人一個人的來嗎?” 來福耐心地解釋道:“小姐,不是這樣的。他們每次來只是一個班,大概就十幾個人,每個月輪流來。這樣大家可散了讀書,彼此之間又互相不影響。不過那些啟蒙班的學(xué)生嘛,就很少來這里,年齡太小,先生一個人照顧不過來,他們又貪玩,這里水池多,怕出了意外?!?/br> 蕭沐秋點點頭:“那鄭軒也經(jīng)常來這里嗎?” 來福忙回道:“是啊。據(jù)說每次到這里之后自己都會找一個清靜的地方讀書。很多時候不像別的學(xué)生似的,三五結(jié)伴在一起讀書,切磋文章什么的?!?/br> 雖然大明寺里風(fēng)光無限好,南宮峻卻讓來福帶著沿著書院的外墻繞了一圈。書院外、大明寺里,竟然有一條可以供兩輛馬車通行的路,彎彎曲曲可以通到大明寺的山上。路的兩旁種滿了樹木。一路走路并沒有特別的發(fā)現(xiàn)。南宮峻忙問來福:“這條路上,有沒有專門種花的地方?而且種花的地上是那種有粘性的泥,北方叫膠泥的那種土?” 來福驚奇地看著南宮峻:“大人,您是不是以前到過大明寺呢?您可真是問對了,別的地方不知道,不過在這書院的后面,有一處地方泥土很適合種花養(yǎng)草呢,那里也種了一些花,寺廟里的和尚們還在旁邊搭了一座茅草亭呢。不過這大明寺里的景色太多了,所以去那里看花的人很少?!?/br> 又走了一會兒,在綠樹掩映間,一座簡陋的亭子顯現(xiàn)出來,果然邊上種滿了綠草和花,眼下已經(jīng)過了花季,只有幾叢ju花怒放。不過那亭子卻是建在樹林之中,花叢中留下了一條僅供一人寬的小路,小路上沒有鋪石子。路上長滿了草,這些無疑印證了來福的話:這里的確很少有人來。 蕭沐秋忙又問道:“平日里鄭軒都會來這里讀書嗎?” 來福微微搖搖頭:“那就不太清楚了,也許可能吧。我沒有親眼見過?!?/br> 南宮峻來到亭子里,亭子里面設(shè)有桌椅,大概是經(jīng)常有人過來打掃,所以亭子里面還算干凈。南宮峻仔細(xì)地上,雖然少有人來,但不代表著沒有人來,地上的腳印有些凌亂。他仔細(xì)看了看,亭子前面似乎就是碧溪山莊的后面。高大的圍墻把山莊圍得嚴(yán)嚴(yán)實實,如果想從這里翻墻過去肯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那圍墻一邊高,但往東卻矮了下去,最靠近東面的地方還有很明顯的蹬踏的痕跡。南宮峻指著那些地方問來福:“那里是書院嗎?” 來福嘆口氣:“可不是嘛。那些十一二歲的毛孩子,正是搗蛋的時候,一眼看不到,就從那里翻墻來大明寺里玩,寺廟里的師傅們說了好幾次,可是他們就是貪少走幾步路,說了也不頂用?!?/br> 南宮峻又指了指亭子的正前方:“這里就是山莊的后院吧?怎么看不見屋脊?” 來福笑笑:“回大人的話,這里就是山莊的后院,當(dāng)初修圍墻的時候,老夫人說后院里住的都是女眷,萬一有人翻墻過去就難看了,所以就讓工匠們把圍墻壘得高高的——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你們也看到了,這山莊是倚山建的,山高房子低,如果圍墻建得矮了,肯定就像書院一樣,免不了有人會看到?!?/br> 正說著,卻見一個小和尚扛著鋤頭過來給花松土,放下鋤頭幾乎是驚叫道:“不是吧?又少了一朵粉ju花?是誰這么缺德?” 來福忙過去問道:“這不是智明小師傅嗎?又來給花松土?” 智明和尚點點頭,又反過來責(zé)問道:“孫施主,你看看,我種的ju花,又少了一朵粉色的,肯定又是你們書院里的學(xué)生摘了,你們可得好好管教管教那些學(xué)生?!?/br> 來福忙陪笑道:“真是對不住,對不住,還請小師傅您多包涵?!?/br> 智明冷笑道:“包涵?我辛辛苦苦種的花,他們說摘就摘了,還讓我包涵?哪有這么便宜的事情。以前也就算了,年齡小的摘了也就摘了,師傅說他們都是小孩子,讓我不要跟他們一般計較,可是上次連個大男人也跑來這里摘花,還跑到這里偷偷約會,你們再不管管,只怕你們書院了要鬧出笑話了?!?/br> 南宮峻一愣,忙問道:“你是說書院里有學(xué)生來這里約會?” 智明冷冷道:“可不是嘛,真是太可氣了,還挑天黑的時候,竟然還帶了個女人,連問都不問,折了一朵ju花就往那女施主的頭上插,還真把自己當(dāng)情圣了。” 蕭沐秋一激淩,幾乎脫口而出:“那人是誰,你見過嗎?” 智明為這句話問得一愣,半天才訥訥地開口道:“那時候天已經(jīng)快黑了,我看不太清楚。他說他是碧溪書院里的鄭軒。因為以前見過他幾次,只是說了幾句,就見他摟著那個女人走了?!?/br> 南宮峻忙開口問道:“那女人是誰,你見過嗎?” 智明想了好大一會兒,才道:“好像沒有見過……我想想,哦,對了,鄭軒叫她琴兒……” 南宮峻、沐秋和朱高熙幾乎是對視一看:一個名字同時在三人心目中閃現(xiàn):抱琴!! 他們幾乎是一路小跑回到了碧溪山莊,指名要見抱琴,抱琴卻把自己反鎖在東面的耳房內(nèi),怎么叫都不應(yīng)。一絲不祥的感覺浮上南宮峻的心頭——果然不出他所料,等撞開門之后,發(fā)現(xiàn)抱琴已經(jīng)躺在臥榻上死去,頭發(fā)散亂地倒在地上。在臥榻靠里面的小幾上,是一枝新鮮的梅枝,上面開滿了幾朵五瓣的梅花,只是梅花的下面,卻沾滿了鮮血。 【第三卷】 幕后黑手 第六十五章 頭緒在哪? 本章字?jǐn)?shù):6426 跟芷若一起守在耳房外面的雪梅,看到屋里的情形,驚得癱在了地上:“為什么會這樣?抱琴?抱琴?你怎么了?” 芷若攔住了想要掙扎著進去的雪梅,費勁力氣拖著她去了西面的耳房,聞訊而來的劉文正和孫彥之,臉色也變得十分難看,蕭沐秋出來微微搖了搖頭,低聲道:“她已經(jīng)死了。我去通知外面的衙役過來。父親,伯父,你們先出去吧,這里暫時恐怕你們也幫不上什么忙,又怕影響了老夫人休息。” 孫彥之忙又低聲問道:“為什么抱琴會突然這樣?難道是……” 蕭沐秋看了看左右,過了好大一會兒才低聲道:“我們追查了半天,發(fā)現(xiàn)抱琴可能與文書被竊案有關(guān),而且極有可能跟鄭軒之間也有來往。眼下還不好說,只能仔細(xì)檢查之后才能下結(jié)論。南宮一會兒初步檢查,可能還要把抱琴的尸體送回衙門的驗尸房,讓仵作仔細(xì)檢查一遍。” 在蕭沐秋沒有從外面叫來衙役之前,朱高熙就守在耳房外,南宮峻先仔細(xì)檢查了一下屋里。耳房的窗戶都是封死的,上面可以推開的小窗也從里面拴著。南宮峻試了一下,以自己的身高,站在地上根本就夠不著上面的小窗——這樣一來,以東廂房作掩護,避開守在門口衙役的監(jiān)視,從窗戶里進入,行兇后再逃出去的可能性就被排除了。當(dāng)時撞開門的南宮峻和朱高熙,他們當(dāng)時已經(jīng)確認(rèn)門的確是從里面拴上,外面的人根本不可能進去。耳房的門只有一扇,上面是銅做成的搭扣,另一面是個細(xì)細(xì)的銅鏈,只要把那鏈子的一頭搭上去,外面的人就不可能進來。如今那搭扣已經(jīng)被撞得變了形。南宮峻拍了拍耳房的門,不由得抿了抿嘴角——的確是有錢人,連耳房的門相當(dāng)結(jié)實,如果不是搭扣嵌得并不深,恐怕還要用斧子把門劈開才能進來。 很快外面就派來了衙役守在耳房外面,蕭沐秋守在門外,仔細(xì)看著院子里的人。眼下留在后院的女眷,除了仍在熟睡的老夫人之外,都聚集在西耳房門口,不時竊竊私語。讓她有些奇怪的是孫氏竟然也帶著兩個兒媳待在西面耳房的門口,與趙如玉等人明顯分人成了兩派——她來這里做什么? 里面南宮峻正仔細(xì)檢查著耳房里的情形,朱高熙警惕地守在門口。抱琴躺在里間靠北面的那張臥榻上,站在門口就可以看到,雖然躺在臥榻上,但頭卻已經(jīng)搭在榻沿上,這樣散亂的頭發(fā)就搭在地面,嚇得沐秋尖叫的就是她的一雙眼睛竟然驚恐得睜得大大的。垂在地上的右手食指和拇指變得腫脹不堪,已經(jīng)變得青紫,除此之外,在她的身上并沒有發(fā)現(xiàn)其它傷口。雖然她的頭發(fā)有些散亂,但身上的衣服仍然十分整潔,只看她的打扮,能猜出抱琴平日是個很小心,至少對自己很用心的人:嫩綠的半舊外衣,腰間系著淡綠色的腰帶,腰帶在腰前打成了蝴蝶結(jié)。下面系著半舊的草綠色的裙子,里面八分新的淡綠色的肚兜,裙子里面穿的是綠色的燈籠褲。腳上的鞋子整齊地擺在地上,鞋子也是綠色的,上面繡著幾朵粉紅色的ju花。鞋子的東面,是被打翻在地上的籮筐,里面的針、線、剪刀被扔了一地。南宮峻把那些東西小心地?fù)荛_,卻見干干凈凈的地面上竟然有一片小小樹葉。這一發(fā)現(xiàn)讓南宮峻又是一愣,同時心里也在暗暗思考:這是自殺?還是他殺?為什么穿得這么整齊頭發(fā)卻變得散亂?為什么會這樣這么奇怪地躺在這里?如果是他殺,落在房里的梅花就很容易能解釋得清楚,如果是自殺,無論是時間、地點都讓人生疑。 帶著心中的疑問,南宮峻對抱琴的身上也做了仔細(xì)的檢查,在她的膝蓋和后背上分別發(fā)現(xiàn)兩塊瘀青,像是不久才剛剛造成的。南宮峻心中暗暗驚奇,抱琴不是老夫人的貼身侍女之一嗎?怎么看也都是有身份的人,斷然不再會做粗活。再看看她的左手,細(xì)嫩光滑,不像是干過粗活的痕跡。 朱高熙和蕭沐秋對了對眼神,由他負(fù)責(zé)對女眷們逐一盤問:南宮峻在離開這里之前,曾經(jīng)囑咐所有的人都要守在這里,不能離開,這樣留在院子里的人除了喝完藥已經(jīng)熟睡的徐老夫人外,還有趙如玉、張芷若、墜兒、紫菱、雪梅、抱琴,還有之后過來的孫氏、花非煙和她的大兒媳。孫氏本來帶著兩個兒媳準(zhǔn)備辭行的,卻被守在門外的衙役們強留在這里。 最先詢問的是守在后院垂花門外的衙役,雖然他們守在這里,可是畢竟男女有別,這后院里住的都是孫家的女眷,他們就不得不守在垂花門外。從南宮、朱高熙、沐秋眾人離開,到回來之后發(fā)現(xiàn)抱琴死亡之間,除了孫氏和她的兩個兒媳之外,只有劉文正和孫彥之進去過。院子里也沒有發(fā)生什么可疑的情況。但院子里時不時有人走動,這也是難免的。 第一個被詢問的孫家人是趙如玉,朱高熙有點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下巴,還沒有想該怎么開口,卻聽趙如玉淡淡道:“大人,您有什么話就問吧。實在沒有想到,我家竟然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希望大人們能趕快把案子查出來。” 朱高熙點點頭:“夫人在我們離開之后,都做了什么事情?有沒有進出過耳房?” 趙如玉仔細(xì)想了半天,才回道:“我和雪梅服侍老夫人喝下安神湯后,在老夫人的房里守了一會兒,等老夫人睡著,我就去了東廂房,就是這東廂房里最靠北面的一間,昨天睡得晚,所以我就瞇了一會兒。中間好像是紫菱去我房間,問中午吃點什么,發(fā)生了這么多事情,誰還吃得下去,就讓她出去了?!?/br> 朱高熙忙問道:“夫人您確定一直都在屋里是嗎?有沒有聽到什么動靜?” 趙如玉想了半天,搖搖頭道:“那可真就不知道了。大概因為昨天晚上忙到太晚,雖然只瞇了一會兒,卻睡得很死,后來是雪梅過來把我叫醒,說你們又回來了,要找抱琴,我這才起來?!?/br> 朱高熙點點頭:“夫人最后一次見到抱琴是什么時候?” 趙如玉想了想,才回道:“是在老夫人的房間里,好像是在服侍老夫人喝藥之前。老夫人有些心煩,打發(fā)紫菱、墜兒和她三個人都出去了。當(dāng)時抱琴看起來有點心事重重的樣子,好像有話想對老夫人說,老夫人只是揮了揮手,讓她們一起出去了。” 朱高熙本來想從趙如玉那里得出更多關(guān)于抱琴的信息,可是趙如玉卻說不太清楚,抱琴一直跟著老夫人,說是主仆,反倒不如說是母女來得更貼切。平日里老夫人有什么事情,都是由抱琴、錢嬤嬤和雪梅三個人處理。抱琴大部分時候負(fù)責(zé)給老夫人梳頭,去書院的時候,抱琴也都陪著。抱琴平日里嫻靜少言,偶爾繡繡花,有時候老夫人也教她們念念《烈女傳》之類的書。趙如玉唯一可以肯定是,平日里抱琴和雪梅關(guān)系比較近,以前兩個人同起同坐,雪梅嫁給孫興之后,兩人之間的來往才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