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秋月笑著說：“曉蕓既然要做，肯定心里有譜?！彼鋵嵰馔獾氖?，二弟那樣的人，竟會乖乖聽指揮，在那打那個古怪的蛋白。

    “由他們?nèi)グ??！蓖醮夯ㄗ罱K道，大不了就是糟蹋幾個蛋和白面，到時她再給小孫子做碗面條就是了。

    廚房里，魏建偉花了十幾分鐘就把蛋白打好，何曉蕓把蛋白和蛋黃糊混合，放到鍋里蒸上。

    蛋糕快出鍋時，她去院里把魏遠航叫進來。

    小孩臉蛋被太陽曬得紅撲撲的，一進廚房，就吸了吸鼻子，雙眼發(fā)亮，“mama，我聞到好吃的味道了。”

    “小狗鼻子?！焙螘允|笑著捏了下他的鼻頭，“今天是你生日，知道不？”

    魏遠航歪頭想了想，他這個年紀，對自己上次生日肯定是沒有印象的，但不久前家里有人過生日，吃了碗面條，他卻記得，立刻道：“要吃面面！”

    何曉蕓說：“沒有面面，奶奶本來要做面條給你吃，我說給你做別的。”

    “是什么？好吃嗎？”小孩只關心這個問題。

    “吃了不就知道了?！焙螘允|把鍋蓋掀開，香甜的氣息撲面而來，淡黃色的蛋糕已經(jīng)成型，從外表上看，還算成功，她用筷子在蛋糕上壓了壓，看看彈性怎么樣。

    魏遠航人矮，夠不到灶頭，急得直打轉，“我也要看，mama我也要看！”他看到魏建偉站在邊上，忙沖他張開手，“爸爸抱?！?/br>
    魏建偉將他抱起來，小孩急忙朝鍋里探頭，吸溜著口水問：“mama這是什么？好香啊?！?/br>
    確定蛋糕已經(jīng)熟透，何曉蕓用抹布墊手，把大碗從鍋里端出來，“這叫蛋糕，也是生日的時候吃的?！?/br>
    “mama好厲害！”小孩為了能快點吃上，忙不迭拍他mama馬屁。

    何曉蕓笑著看他一眼，說：“今天功勞最大的是你爸爸，沒有他，蛋糕做不出來?！?/br>
    魏遠航于是趕緊道：“爸爸也好厲害！”

    何曉蕓也不逗他了，把蛋糕從碗里脫出來，切下一塊，放在小碗里遞給小孩，“小心燙?！?/br>
    魏遠航連忙接過，用調(diào)羹挖下一勺，實在有點燙，他眼巴巴看著，又鼓起嘴吹氣，稍涼一點后，就迫不及待放進嘴里，嚼了兩口，含糊不清道：“好好七啊?！?/br>
    何曉蕓將蛋糕切成小塊，說：“不能自己一個人吃哦，拿去分爺爺奶奶還有大伯和伯娘?！?/br>
    魏遠航看著桌面上切成塊的蛋糕，再看看自己手里的碗，舍不得放下碗去跑腿，于是機靈地大喊：“爺爺奶奶、大伯伯娘，快來吃蛋糕！”

    何曉蕓搖搖頭，拿了塊遞給魏建偉，“你也嘗嘗？”

    魏建偉抱著魏遠航，她以為他會把小孩放下，哪知人家偷懶，低頭就著她的手，一口就把不大的蛋糕叼進嘴里。

    魏遠航瞪眼看著他們，好稀奇地大聲道：“爸爸吃mama的手手！”

    恰好王春花和馮秋月走進來，聽見這話，馮秋月噗嗤一下笑出聲。

    何曉蕓只想把整個蛋糕塞進魏建偉嘴里，噎死他算了。

    第16章 .  016   約會

    端午節(jié)這天，王春花不知從哪兒得了幾個咸鴨蛋，早上喝粥的時候，給家里每人半個，又在門口掛了一株艾草，除此外，與尋常日子沒什么不同。

    早上，何曉蕓洗完衣服從河邊走回家，聽到村口的大喇叭廣播在那喊，公社的放映隊今晚會在打谷場放電影，讓大家都去看。

    每到農(nóng)閑時候，放映隊就會下鄉(xiāng)，在各個大隊輪流放電影，這回湊巧，恰好在端午節(jié)時輪到清水河大隊。

    旁邊有人與她同路，聽到廣播，便說：“曉蕓，晚上去看電影啊?！?/br>
    何曉蕓笑著說：“我就是想去，小孩子也坐不住，再看看吧。”

    “也是，三歲小孩，屁、股抹油?！?/br>
    進了院門，看見魏遠航坐在小凳子上啃粽子，家里的粽子早幾天就包好了，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吃完。

    何曉蕓將衣服曬好，準備回娘家一趟，上次她爸崴了腳，好幾天了，不知道好了沒，她回去看看家里有沒有什么需要幫忙的。

    她跟王春花說了一聲，又到房里，對魏建偉道：“我回去一趟，你看著孩子點，別讓他玩一身泥?！?/br>
    她打算午飯前趕回來，帶上孩子免不了拖拖拉拉的，不過那小子最近有點黏她，一會兒得別讓他看到才行。

    “家里有事？”魏建偉依舊在看書，見她進來，把書放下。

    “沒有，”她對著鏡子抿了下頭發(fā)，拉拉身上的衣服，“就回去看看?！?/br>
    “需要我一起么？”他又問。

    何曉蕓可不敢叫他一起回去，不然她媽見到女婿上門，又要雞蛋點心地張羅了，“我一人就行了?！?/br>
    稍微整理了一下出門，院里沒看見魏遠航，聽聲音，是跟他奶奶在后院說話，趁著沒被發(fā)現(xiàn)，何曉蕓快步溜走。

    她到家時，李月桂正好忙活完家務，才要歇口氣，看見她，又站起來，“吃過早飯沒？我給你拿個粽子?！?/br>
    何曉蕓按著她，說：“吃了，也吃了粽子?！?/br>
    她一進門就看見掛在房梁上的粽子，小小的一串，估計也就十來個，還是留著給二老自己吃吧。

    “爸呢？他的腳怎么樣了？”

    李月桂又坐下來，聽見這話，沒好氣道：“吃了早飯就出門去了，說在家里悶好幾天，人都悶壞了。隨便他去，別一會兒又說腳疼就行。”

    何曉蕓也搬了把椅子坐下，笑道：“能出門，說明就沒什么事了?！?/br>
    “不說他，建偉呢？怎么沒跟你一起回來？”

    “沒事讓他來干嘛，又費你兩個雞蛋?！?/br>
    李月桂拍她一下，“你這孩子，說什么話。夫妻成雙成對地走著，其他人才不會有閑話。”

    何曉蕓心里撇嘴，恐怕別人看見她跟魏建偉一起走，閑話還更多了呢。

    不過她也明白李月桂的心情，當初女兒硬扒著魏家，是被多少人看笑話的，現(xiàn)在情況好了些，她更想女兒把日子過得紅紅火火，打那些人的嘴臉。

    “家里有活嗎？菜地是不是要下新種子了？”何曉蕓轉移話題。

    “前天你大姐回來，已經(jīng)幫我干好了?！?/br>
    她點點頭，又想起一事，“聽說舅舅家已經(jīng)相中了一名女孩？”

    說起這個，李月桂輕輕嘆了口氣，“相是相了，還是建偉他大嫂那邊的親戚，聽你舅媽說，那姑娘是很可以的，相貌不錯，身體結實，人也勤快，就是她家里……”

    “她家怎么了？”

    “唉，說起來也怪可憐的，她上頭有個哥哥，小時候生病，一條腿壞了，現(xiàn)在成了瘸子。聽人說，他們家想指著女兒多拿點彩禮，拿這錢給他哥說個好親?！?/br>
    何曉蕓聽得微微皺眉，拿女兒的彩禮錢給兒子結婚用，這事還真的有，而且在如今，不算少見，甚至有些地方還有換親的陋習。

    “那舅媽的意思呢？”她又問。

    李月桂道：“你舅媽是挺喜歡那姑娘的，她也在考慮，想著是不是讓你表哥先跟人見一面，如果兩個年輕人合得來，其他事好商量。畢竟你表哥那人，不娶個厲害點的媳婦，怎么管得住他。”

    何曉蕓對這位表哥沒有太多印象，只記得是個話不多的人，可聽她媽的意思，似乎他還挺有個性，挺不服管教的。

    家里沒事，她陪她媽說了會兒話，等見過她爸后，就回去了。

    五月初，驕陽初盛，草木茂密，黃泥路兩旁長滿了狗尾巴草，何曉蕓扯了幾根攥在手里，打算帶給魏遠航玩，之前出門沒跟他說，希望回去后別鬧才好。

    正想著呢，忽然就聽小孩大聲喊她的聲音。

    “mama——”

    何曉蕓抬起頭，陽光明晃晃的，她用手在額頭上搭了個小涼棚，才看清不遠處朝她奔來的小胖子，魏建偉在他身后跟著。

    小孩子跑得跌跌撞撞，快到跟前時，腳下絆了一下，差點摔倒，何曉蕓忙上前兩步接住。

    “mama！mama！mama！”魏遠航一頭撲進她懷里，仰著腦袋不停叫喚。

    “聽見了聽見了?！焙螘允|無奈應道，用手擦去他額頭上的汗水，“這么熱的天，不好好待在家里，跑出來干什么呢？”

    不說還好，她一說，小孩不叫mama了，立刻換了語氣，頗有點委屈地控訴：“mama走了沒跟我說！”

    何曉蕓就料到有這么一回，道：“是mama不對，行吧？”

    她回答得如此爽快，讓小孩一時不知怎么回，他偏頭想想，mama已經(jīng)道歉，似乎沒什么好鬧的了，只得勉為其難道：“那好吧，mama以后不可以這樣了?！?/br>
    “好好，不這樣了。”給他擦完汗，何曉蕓發(fā)現(xiàn)他眼眶鼻頭有點紅，于是問：“剛才你哭鼻子羞羞臉了？”

    “沒有沒有！”魏遠航忙不迭反駁。

    正好魏建偉也走到跟前，何曉蕓問他：“他是不是在家里鬧騰了？”

    魏建偉看了兒子一眼，那小子正沖他使勁搖頭，一點不見方才撒潑打滾的兇勁。

    他還沒說話，何曉蕓就看見他胸前的衣服上，有點黏黏糊糊的液體，便很是嫌棄地對小孩道：“肯定哭鼻子了，你看看，爸爸的衣服上還有你的鼻涕呢?！?/br>
    魏遠航連忙定睛一看，果真有，這才嘟著嘴哼哼唧唧說不出話。

    何曉蕓牽著他手，邊走邊說：“以后不能這樣，mama出門沒跟你說，是我不對，可是你在家里又哭又鬧，還把爸爸的衣服弄臟了，那是你不對，下次再這樣不講道理，我就要打你屁、股了?！?/br>
    “……知道了。”小孩垂著頭，鼓著嘴巴應道。

    他小小的腦袋瓜里有點想不明白，明明出門前，他是準備好好批評mama的，讓她以后再也不能丟下他自己出門，怎么現(xiàn)在反而被mama批評了一頓呢？

    三個人往家里走，經(jīng)過一戶人家門前，對方正好坐在門口，看見他們，開玩笑道：“剛剛看見建偉抱著小航，我還以為要去哪里，原來是接曉蕓回家。建偉，這么黏你媳婦兒可不行啊，一會兒沒看見就來找了！”

    何曉蕓笑笑，沒接這話，問道：“嬸兒吃了嗎？”

    “還沒，你們呢？”

    “我們也沒?！?/br>
    走出一小段路，魏遠航搖著何曉蕓的手，說：“mama，不是爸爸要來找你，是我要找你噠！”

    他還覺得挺自豪，準備邀功呢。

    何曉蕓不理他，瞥了魏建偉一眼，他胸前的鼻涕，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

    活該。

    她心里很壞地想，對著她的時候就知道使壞，對個不講理的孩子，看他那些壞心眼還怎么使出來。

    她忽然想起一句話：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

    果然，老祖宗們的智慧是無窮的。

    似乎察覺到她的視線，魏建偉向她看過來，何曉蕓立刻轉開頭。

    做完了這個動作，她又默默唾棄自己，干嘛轉頭，好像怕他似的！

    可要她再轉回去與他對視，她又不敢。

    中午飯桌上，王春花提起晚上放電影的事，說：“你們幾個都去看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