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福眼神瞧了瞧四周的人，圍著水泄不通，自己的葬生之地么？他手里的刀提了提，有些無語凝噎，也許就應(yīng)該殺了這山匪還能報的自己的仇，可是如今悔意填滿心里也無法。

    秀才的刀和山匪時不時插上來的刀相呼相映，周大福身上冒血的地方越來越多，漸漸地已經(jīng)是勉強的反抗，這對秀才來說最是難忘，可以慢慢的折磨而死，他的眼睛開始泛著紅紅的血腥。

    刀子架在周大福的脖子上，他已經(jīng)做好了死的準(zhǔn)備，雨水打在臉上，讓他感受著最后的生命，夫人，要永別了么。這是周大?，F(xiàn)在唯一不甘心的一件事，卻也只能寄托在兩個兄弟那里，如是有來世，自己在做牛做馬補償周氏的痛苦，蒼天的眼淚為他流著。

    同一時刻，杭州城內(nèi)，因下著雨，所以路上并沒有多少的人，家家閉戶，留下滿街的空蕩與寂寥。在東市，一扇極為普通有些年代，帶著雨水，時間，還有風(fēng)清濁留下的千瘡百孔，也同樣合著。

    屋里的周氏乘著雨天閑著，正抓緊縫制著自己的衣服，手上的動作也不快，心里的甜蜜讓她的臉上掛滿了和韻的微笑，如春風(fēng)般地美，也傻的可愛。細(xì)小的的針線穿過，小心翼翼的絕不要漏錯一步。

    周氏想著，自家的男人看到自己穿上這種旗袍，不知道臉會是什么神色，千萬別一副傳統(tǒng)的臉。這花布浪費了多少銀子，家里也不寬裕，以后有了孩子，得給孩子留點像樣的家產(chǎn)，不能像他們兩個一樣受苦。

    周氏想著想著，摸著自己的肚子卻是高心不起來了，自我批評著。

    你咋就這么笨，不會下蛋呢，老周家可是指望著你給傳宗接代呢，你看看你，多久不見動靜，每天只會吃，在這么下去俺也不給你吃喝，看你還敢不敢不懷孕。

    自己是不是要去趟菩薩那里，再讓菩薩保佑，俺們家可是善良的一家，從來沒有做過缺德的事。周氏摸著肚子想著，是不是自己每次都給的香油錢不夠，惹得菩薩不高興，所以一直懷不上孩子。

    看來下次去要多添點，不能對菩薩也摳門，省錢可不能在這上邊。周氏聽著屋外的雨水聲：“也不知道官人現(xiàn)在如何了，這下雨天一定是濕透了，不過，他的兩個兄弟應(yīng)該會照顧好的吧！”

    周氏想著想著，忽然覺得自已是不是該去那兩個弟妹那里走走，家里留下的女人，守著空空的屋子，沒個說話的人心情可是好不到哪去，這時候最需要有人去關(guān)心。自己當(dāng)嫂子的自當(dāng)是要拉起堅強的形象，安撫兩個弟妹寂寥的心。女人和女人就當(dāng)該是互相扶持。

    周氏正琢磨著挑個什么時間去，手上的針卻是一個滑落刺進她的手指肚，她忍著痛拔了出來，一粒米大的血珠流了出來，周氏趕緊將受傷的手指塞進自己嘴里，抿著，可是……

    明明只是一點連傷都算不上的指肚，疼痛從一點微小的，慢慢的順著手臂，穿過自己的臂膀，最后一絲絲的疼痛卻從心口傳出，惹的她心口悶悶，喘不上氣來。都說十指連心，可這也太……難道是出什么事了么？

    周氏來不及穿鞋，慌慌張張的跑到屋外，天空還是烏云壓黑，米粒大的雨點密集的從天空落下，滴在她烏黑的秀發(fā)上閃著亮晶的水珠，最后慢慢的打濕了周氏的頭發(fā)。

    周氏呼呼的喘息，心口的疼越來越撕心裂肺，滿頭的汗珠疼的滿了出來，眼淚也順著臉頰和雨水一塊兒留下。

    “為什么會想哭呢？”周氏隱隱的察覺到了什么，卻又反駁著：“看來自己最近真的是太想拜菩薩了，一點心口的疼就瞎猜。官人可是吉人自有天相的，不會有事，又怎么可能會出事？”

    周氏忍著心口莫名突兀的疼，返回屋子坐在床上，拿起縫紉的工具，想要專心的繼續(xù)，卻又再也集中不了精神，細(xì)小的針尾孔和捏成尖尖的線頭，周氏瞇著著眼睛怎么都穿不進去，反而一圈圈的淚莫名的在眼眶打轉(zhuǎn)。

    周氏無力的躺在床上，臉捂在被子里哭泣著……

    周大福的眼中也流著淚，可是對秀才卻是更大的動力，他已經(jīng)滿懷期待的將刀貼在脖子上，就慢慢的欣賞著絕妙的時刻。

    不過和大多數(shù)臨死前的求饒不同，至少周大福沒有，反而一副閉目等死的慷慨就義，這讓秀才不爽。他反而收起本來可以一刀結(jié)束的匕首，然后匕首猛的插進周大福的雙膝上。

    慘叫的身音讓秀才拔出刀又順著傷口差了進去，周而復(fù)始，躺在地上已經(jīng)是半條命的周大福突然吼出一句話來，準(zhǔn)確的是一副他自己都不懂的對聯(lián)：“煙鎖池塘柳？”

    煙鎖池塘柳！煙鎖池塘柳！煙鎖池塘……！

    就像抓住了最后的稻草，周大福突然發(fā)了瘋的嘶吼著，本來疑惑的聲音到最后的瘋狂，就像紅了眼的賭徒，他跪在地上死死的握著拳頭，做著最后連自己都不懂的……求救。

    秀才的身子往后挪了挪，他反而被面前的人激動的反應(yīng)嚇了一跳，不是已經(jīng)放棄，等死的人，怎的突然瘋了似乎，拼命的喊著，喊著……？

    怎么感覺有些熟悉？秀才這才豎起耳朵認(rèn)真的分辨著，因為激動而走音的話。“煙鎖池塘柳？”秀才慢慢的聽了出來，先是一臉疑惑，然后反而一副懂了的表情。

    “想必是這家伙看自己一副書生的模樣，所以把當(dāng)朝皇上和紀(jì)曉嵐大人的對聯(lián)搬出來，變相的向自己求饒，也難怪，這世上哪有不怕死的。”秀才看透了的表情反而笑了笑：“也罷，看你喊出這聯(lián)的份上，給你個機會？若是能把這聯(lián)對上，我不會再殺你?！?/br>
    “不過，炮鎮(zhèn)海城樓可不算?！毙悴艢⑷说男母具€沒變，只是填些樂趣而已，這首聯(lián)，自以為傲的他都對不出來，更不用說這個捕頭，要是真有人對出，秀才還真要仔細(xì)瞧瞧。

    秀才其實不知道他還是太高看周捕頭了，對于周大福，祖上三代都是靠武來活的，文？好想和他們家絕緣，沒一個人想學(xué)，看書像看蝌蚪似的，從來沒有正兒八經(jīng)的摸過書，周大福又那里懂得這秀才說什么，只是他腦中閃爍著那一天最后的畫面。

    那天，周大福心里半信半疑，讓那道士湊了過來，本以為是一些叮囑或者需要避開什么的話，卻留下的只是這半句話。

    “遇到危險，喊這五個字，定能救你一命，記住，非最后時刻，勿要用，否則就不靈驗?！啊痹谥艽蟾｜c頭答應(yīng)下，那道士念出：“煙鎖池塘柳”，然后就在他徹底不懂的眼神中飄散而去。

    想那時，他的兩個兄弟還問道士和他說了什么，當(dāng)時以天機不可泄露為由掩蓋了過去，其實周大福只是掩蓋著自己沒聽懂的尷尬，高人總是留些莫名其妙的話，轉(zhuǎn)是讓人聽不懂。

    此時，就在剛剛，周大福閉目等死時都未想起最后一句話是什么？對于他這種不讀書的來說，想要想起一句咬文嚼字的話很是費勁，不過秀才的刀插進他的rou里，周而復(fù)始的疼痛讓他模糊的想了起來，只能是囫圇吞棗的喊出自己都不懂的五個字。

    周大福從來沒有想到自己的命居然和五個字緊密聯(lián)系著，那個道士，眉心一點的樣子在他腦海里浮現(xiàn)，真的有用么？一開始叫連自己都叫的疑惑，然后，自己又能怎樣，全靠他了，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周大福拼了明的嘶吼，終于是看到了起色。

    不過？對聯(lián)？

    周大福聽著秀才的話又迷糊了，讓自己這個大老粗對對聯(lián)？莫非那道士算錯了還是不靈驗了？自己哪里會？也就過年自家門上貼著幾幅對聯(lián)還是請街上賣字的書生求的。

    看著周大福的表情，秀才的刀轉(zhuǎn)了又轉(zhuǎn)，面子上已經(jīng)是掛滿了無奈：“別說沒給機會，我想你這捕頭還是要死在我這把刀下，放心，看在你上聯(lián)的份上，讓你死的痛快些?！?/br>
    雨水隔著兩人，卻擋不住那份涼意，周大福再次閉上了眼，也許自己命本該絕的吧，那個道士，真的算得靈驗，難道是神仙么，可是神仙都救不了自己了。感受著秀才舉起的刀，劃破了雨幕，馬上就要揮了下來，周大福心里雜亂的想著，自己的夫人又如何了？

    “煙鎖池塘柳……煙鎖池塘柳！”周大福嘴里最后還是念叨著，因為他想活下去，活下去見自己的夫人，而且那個道士都算到了今天，也許真的就同他說的，能救自己的目前只有這五個字。

    煙鎖池塘柳。

    “桃燃錦江堤！”

    聲音不大，甚至還有些沙啞，可秀才卻猛然扭過身來，看著眼前的廢人，懷疑自己聽錯了，什么？連續(xù)的疑問不過是反應(yīng)出他不敢相信。

    “下聯(lián)是：桃燃錦江堤?！闭f話的人是從殺戮開始到現(xiàn)在一直未曾移動過的林曜，他盯著秀才手里還在滴血的尖刀，沉默了許久的聲音變的沙?。骸安皇钦f對上來就放了他么？你會不會食言？”

    秀才的心里其實希望是自己的耳朵聽錯了，這首聯(lián)可是當(dāng)今圣上和大學(xué)士的成名作，無不顯示著讓人敬仰的的學(xué)識，可是，卻被他，一直以來嫉妒覺得不過是憑著家世的花花公子對了上來，秀才此時真的很想噴一口老血，讓自己極度嫉妒的心緩解一下。

    “這一局我已經(jīng)輸了，你贏了，這個人我要留下來，殺不殺他對你來說已經(jīng)足夠了！”聽著眼前的人嘴里奔出來的話，倒在地上周大福的眼睛險些跳了出來。這個不是剛剛自己還想著要不要一刀劈了的山匪，怎的現(xiàn)如今居然要就自己。

    那么難道他就是俺生命中的貴人么？這一刻的周大福對于道士的話已經(jīng)是深信不疑！

    “呵呵，是么？”秀才的臉上閃著詭異的笑，比哭的還難看：“殺人的感覺確實不錯，這一場你是輸了，可是……”

    “可是你不殺人反而要救人，和你這高大的心德比起來，怎么覺得俺還是不開心呢，明明贏了，卻讓你沒什么損失！也許你的愧疚，束手無力的表情會讓我心里舒暢呢！”

    秀才就像說著很平淡的一句話，不過看著林曜的表情他確實是又舉起了刀，對著周大福的腦袋，明顯在逼著表態(tài)。

    不過看樣子不會向自己求饒的，秀才手中的刀和雨一塊兒落下：“死吧！”開心的笑容掛在秀才自己的臉上，他要讓林曜愧疚。

    猩紅的鮮血順著刀刃留下，一點一點渲染的濕漉漉的土地，圍成圈的山匪瞪大了眼睛，包括秀才，不過很快秀才的嘴角掛起了兇狠，他將插進rou里有毒刀左右搖擺著，要讓眼前的人常常痛不欲生的滋味。

    林曜的額頭冒著guntang豆大的汗珠，劇烈，極盡的疼讓他咬著牙未曾吭一聲，從來沒有親身經(jīng)歷過的他，差點疼的暈了過去，刀還在胳膊里卷著肌rou絞痛。

    “嘶嘶”地倒吸著涼氣，周大?？粗鴵踉谧约荷砬?，用胳膊救了自己的林曜，一時胸腔氣涌，熱淚盈眶。

    “這樣還不夠么？”林曜盯著秀才得意的眼神，咬著疼痛問道。

    著對于秀才來說自然不夠，永遠(yuǎn)不夠，他攥著刀柄的手緩緩旋轉(zhuǎn)著，嘴上無奈：“也許你疼的慘叫一聲，俺會考慮放過他，你只需要把你真實的痛苦表現(xiàn)出來就好，俺不想看到你這種自以為是，高傲的臉?！?/br>
    秀才說著，刀刃又扎進了些，不過林曜哪怕已經(jīng)疼的麻木，也未見嘶吼出來，這讓秀才的臉上布滿了寒霜。

    “你殺了俺吧！你倆都是山匪何必為了俺這個捕頭而自相殘殺，來吧，殺了俺，俺絕不皺一下眉頭！”周大福突兀的伸出手，**裸的空手抓在刀刃上，阻止刀子的進一步的深入。

    “好感人，你們實在是讓俺高看，一個要救馬上就死的人，另一個要死的人為了救要救他的人尋死，當(dāng)真是感人，俺現(xiàn)在知道為什么對你那么嫉。因為你老是能讓人對你死心塌地?！毙悴抛约合仁歉锌瑓s一點也不認(rèn)同。

    時間關(guān)系，先發(fā)后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