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說越覺得這個主意不錯，朝著多莉絲微笑道：“我們正打算去E層給那些熱情的觀眾們表演伴奏，我聽丹尼說，你的演奏技巧并不比他遜色，我倒是想見識一下，博德曼家究竟有著怎樣厲害的音樂天賦！”

    “好??！”

    “不行！”

    多莉絲的欣然答應(yīng)和卡爾的拒絕同時響起。

    “多莉絲怎么能給那些下等人演奏？她的指尖流淌出來的音樂應(yīng)該屬于大會堂，而不是臭氣熏天的劣等船艙！”卡爾直白地拒絕，他很看不上那個小提琴手故作紳士的姿態(tài)和他看向多莉絲那樣覬覦的眼神。

    卡爾的怒火一點就燃，儼然一個領(lǐng)地被侵犯了的怪獸。

    可他過激而輕蔑的詞語讓休息室內(nèi)的樂手們都露出了古怪的神色，甚至有人冷不丁地發(fā)出了厭惡而憤怒的冷哼。

    多莉絲咬了咬自己的嘴唇，看向了1900：“我們走吧，去E層甲板……哥哥，我愿意給人們帶來快樂的樂曲，無論他們有沒有錢！正如你說過的那樣，對于我們來說最好的報酬就是人們臉上真誠的歡笑！”

    說完，1900點了點頭，推著多莉絲的輪椅、帶著他的樂手朋友們涌出了休息室。

    他們一個個地經(jīng)過了卡爾·霍克利，他低垂著頭，不知在想什么。

    *

    E層甲板的布置，比D層甲板更像是貧民的世界了。

    長長的蘇格蘭路穿透了左舷，此時已經(jīng)擠滿了人。不像是頭等艙的貴客和二等艙的體面人一樣，他們的衣服灰撲撲的，就像和杰克之前在岸上時座位流浪畫家一樣，布料硬而粗糙，細(xì)小的補(bǔ)丁隱約可見。

    各色的頭發(fā)涌動著，形成了一副雜亂而又熱鬧的景象。

    當(dāng)樂手們抱著自己的樂器，從樓梯上一起走下來時，人群中爆發(fā)出一陣熱烈的歡呼聲和口哨聲。

    “哦！你們來了！快上來，我們早就迫不及待啦！”一個黑人從桌子上跳了下來，露出了兩排雪白的牙齒，他大力地拍著1900和麥克的背，哈哈大笑。

    可當(dāng)他看到坐在輪椅中纖弱的多莉絲時，一瞬間就變得無措了起來，“天！你們帶來了一位小姐！噢！您好，我是布魯斯——丹尼的朋友?！彼敌χ?，撓了撓頭，不知道該怎么做才能稱得上有禮了。

    上帝?。∵@是一個姑娘！還是一個柔弱的女孩兒！可不是丹尼那種毛毛糙糙的小子！

    1900只是笑笑，故意不替他解圍，慘遭布魯斯手肘的憤然攻擊。

    他假咳著，替他們做介紹：“這是我的meimei，多莉絲，她也是一位技術(shù)高超的鋼琴家，她對這里的舞會很感興趣，今晚的舞曲我們盡可以交給她！”

    多莉絲微笑著和布魯斯打了個招呼，布魯斯卻沒有對她異于常人的恐怖聲音有任何的不適。

    樂手們熟門熟路地和歡騰的人們打了個招呼，就一個個踩著凳子爬上了桌子。

    多莉絲被1900推到了一架簡易鋼琴前，他也在她的身旁做了下來——看來，他只打算四手聯(lián)彈了！多莉絲默契地和他點了點頭。

    四只手被高高地舉起，雜亂的人聲瞬間安靜了下來。

    “砰——”激昂的鋼琴聲如同鋼鐵落地一般砸了下來，擊中了所有人的心靈，也拉開了這一晚狂歡的序幕。

    充滿了金屬感的感情被流利地彈奏著，微微走音也不會讓他人發(fā)現(xiàn)。人們很快就隨著音樂扭動了起來，身穿紅裙子的年輕舞女們跳上了桌子，絲毫不擔(dān)心走光的問題，蓬松的裙擺在空中劃出了一朵朵盛開的玫瑰花。

    口哨聲、尖叫聲也頓時爆發(fā)了出來。

    音樂的節(jié)奏越來越快，小提琴、長笛和小號跟著鋼琴的節(jié)奏加入了這場盛大的宴會，人群中，還有破碎成曲的口哨聲和口琴聲附和著。

    節(jié)奏由人們的歡呼來決定，無論男女老少，都興奮地拍起了桌子。

    無論有多少人，終究會形成一個同一的節(jié)奏和曲調(diào)。

    逐漸失控的人們不在滿足于在地上跳舞，越來越多的人們爬上了桌子，興奮地隨著節(jié)奏扭動著身軀。

    多莉絲看著他們無憂無慮的臉龐，也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她和1900的手指都越彈越快，一陣暢快的滑音過后，激烈刺激的舞曲戛然而止。

    接著，小提琴加入了進(jìn)來，樂曲變得柔和而又浪漫。

    1900深呼吸了一口氣，放松地?fù)崦冁I，有一搭沒一搭地配合起了小提琴的詩意浪漫。

    多莉絲停下了手。

    她將手緩緩地放在了膝蓋上，她的心跳極快，此時終于慢慢地放松了下來。多莉絲轉(zhuǎn)著頭，在人群中搜索熟悉的身影——果然，卡爾永遠(yuǎn)不會離開她的視線。

    他微微皺著眉頭，靠在一旁的柱子旁，沒有參與人們的歡快舞蹈。服務(wù)生為他遞上了酒杯，他也沒有接過，嫌棄地?fù)]了揮手。

    事實上，他看上去很不適應(yīng)，甚至有些無措了。

    多莉絲偷偷地笑了出來。

    她cao控著輪椅漸漸退出了樂隊的范圍。

    卡爾正冷臉再次拒絕了一位放/蕩的舞女的邀請時，回過頭來看向鋼琴的方向——哪里還有多莉絲的身影！

    卡爾頓時慌張了起來，他的眼睛如同鷹豸一般在人群中搜索著，卻被攢動的人頭和扭動的身體占據(jù)了所有的視野！多莉絲一向坐在輪椅上，本就比常人要矮小的多，此時哪里找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