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一個瘋子，怎么可能教育的好？”

    “你幫我去跟你爸說，去啊，你去要那些……沒有錢怎么養(yǎng)大小舟和黎江？”

    “哈？你照顧？你看看你自己，溫室的鮮花經不起一點風雨，你帶著他們，早晚黎江也要毀在你手里……”

    “黎江出了車禍，他快死了，你這個當媽的怎么管的孩子！非要他們死了你才放手，才滿意是不是？！”

    ……

    黎曼直直盯著前面的木地板，喃喃道：“不是，不是這樣……寶寶，我的寶寶……”大顆大顆的眼淚從她臉頰上滾落下來，浸濕了衣服，她手指用力到掐破了單薄的衣料，掐進皮rou摳出了血，顫抖著聲音用最后一點理智在努力去說著，但是很快就崩潰地哭喊了一聲，埋頭在臂彎抽泣起來。

    她以為自己發(fā)出了很大的悲鳴，但聲音卻小得傳不透門板。

    痛苦，黑暗，無盡的自責和哀傷席卷而來，像是無數(shù)的手把她拽向黑暗，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黎曼咬緊了唇，渾身發(fā)抖。

    誰來……

    救救她。

    與她相隔一座院子的那一座西式洋房內，她牽掛著的兒子也被接了過來，只是比起黎曼的情況，黎家小少爺也沒有好到哪里去。

    房間里一個男孩正在努力站起來，他身后是摔倒在地的輪椅，毯子和水杯也掉落在地上，一片狼藉。

    黎江拖著沉重的雙腿努力爬起來，但是一連幾次，還是失敗了。

    刁明山走進房間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連人帶輪椅一起摔倒在地的男孩。

    十四歲左右的少年比正常孩子要瘦很多，整個人帶著終日不見陽光的蒼白，他胸口劇烈起伏，手臂也在努力支撐自己，但是很快又摔倒下去，固執(zhí)地要自己起來，眼神yin鷙。

    刁明山趕忙上去把他扶起來，但是他還要試著站起來。

    刁明山心疼地不住喊他：“小少爺，醫(yī)生說了還要等幾天，你剛動完手術，別這樣，別這樣糟蹋自己啊?！?/br>
    “他也說過，我這次手術之后，就能站起來——”黎江嗓音嘶啞，已經很久沒說過話了，音調帶著古怪，表情也有幾分扭曲，“刁叔，我站不起來了是不是？”

    “還需要治療，一步步來，不能急啊。就算這個醫(yī)生不行，我們還可以找更好的醫(yī)生，國內沒有，我們去國外找，一定有辦法的……”

    少年被扶著坐回輪椅上，他雙手放在瘦弱無力的腿上用力抓下，發(fā)出一聲古怪的笑聲，笑意未達眼底。

    刁明山連忙阻止，但是黎江卻笑道：“刁叔你看，它沒知覺的，我感覺不到……我……一點都感覺不到……”

    刁明山只站在那里就能感到男孩身上帶著的絕望，從那雙烏沉沉的眸子里透出來的情緒，像是一只被囚禁在籠中蟄伏的獸。

    刁明山讓醫(yī)生來給他打了一針鎮(zhèn)定劑，讓他睡下。

    他去樓下書房找了黎老。

    老人的書房絕對不讓任何人進去，在整個家里，刁明山算是唯一的例外。

    刁明山輕聲敲了敲書房的門，推開走了進去。

    書房里，各類的書籍和本子堆滿了整張桌子，地上也散落著許多書，還有相冊，墻壁上貼了很多紙條，有的寫滿了字，有的只寫了一兩個潦草的字，就像突然斷了一樣，倉促停下了筆跡。

    “老爺子?！?/br>
    “嗯，明山啊你辛苦了，我還有一點就想起來了，我馬上就寫好，你再等我下……”

    刁明山走過去看了，老人下筆飛快，有些筆跡非常潦草像是來不及記錄就要失去一樣，老人的手背極瘦，一道道青色的血管凸出來，手指因長時間握筆微微顫抖著。

    刁明山低聲勸他休息一下，老人筆下不停，對他道：“我不知道還能清醒多久，讓我寫完，剩下的事，要靠你了。”

    刁明山鼻尖泛酸，勉強笑道：“您保重身體，我還指望您坐在公司會議室里替我出頭呢?！?/br>
    老人笑了一聲，沉聲道：“好。”

    老人坐在那里，脊背如山，簡直像是燃燒生命力一樣在強撐。

    他在紙上寫字，在手心里也寫了字，時刻提醒自己忘記了什么第一反應要怎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