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的一個老人，坐在這兒記錄著每天的日程、按時吃yào，想盡一切辦法維持自己的健康，盡量活得體面，像個人，但是他知道自己的身體在衰敗，幾年之后，求死不能。

    老人選擇了“活著”，他親手把自己送進(jìn)一個墓xué，哪怕他知道數(shù)年后他將渾渾噩噩，連最基本的體面都維持不了。

    “我這次去國外看了醫(yī)生，但是這個病，真的沒有辦法?！?/br>
    “外公沒多少時間啦，黎江他得趕快長大?！?/br>
    “你是個好孩子，聽話懂事，對誰都好，就算是江心遠(yuǎn)對你不好你也拿他當(dāng)父親，外公沒有辦法，外公要防著他啊?！?/br>
    “前兩年的時候，我原本打算讓你們mama離婚，后來又沒再提過，明山以為我是舍不得那些錢，怎么會呢，錢是賺不完的，我舍不得的是曼曼和你們。江心遠(yuǎn)要跟曼曼爭孩子，就是要她的命，如今我又病了，只能撐著等你們再大一點再說?！?/br>
    “你走的時候，我沒有攔著你，留在這個家里也未必是好事，但是你弟弟和你不一樣，那是他的親生父親，人心都是rou長的，怎么會不疼呢？”

    “他xing子固執(zhí)，和曼曼很像，我真擔(dān)心他也想不開把自己折騰病了啊?！?/br>
    “我小心把女兒養(yǎng)了這么多年，她好不容易才想開，黎江才多大？我怕他想不開，想歪了，外公只有你們了?！?/br>
    ……

    老人輕聲跟他解釋，黎舟努力去聽，但是這些字他每一個都能聽見，卻無論如何都組織不起來，視線幾次模糊，他咬牙堅持讓自己清醒著聽下去。

    “醫(yī)生說這是一種神經(jīng)系統(tǒng)退行xing疾病，剛開始不算嚴(yán)重，但是也說不準(zhǔn)以后會怎么樣，或許等以后外公就不認(rèn)識你們了，再過幾年話都說不利索，吃飯也不會自己吃，那時候就變成一個廢人嘍……”老人摸了摸他的腦袋，帶著無奈苦笑道，“外公老糊涂了，就什么都不會了，所以外公得躲起來，不敢讓人瞧見?！?/br>
    黎舟盯著眼前那一片衣角，眼淚滾落下來。

    幾乎是在老人開口的那一刻，他一下就明白了所有的一切。

    外公避而不見，不是他不想見自己，是不能。

    他比老人更清楚，這一躲究竟是多少年。直到老人去世，他都從未聽說過一分半點的消息流露出來。

    外公很好，他一直把他們都保護(hù)的很好。

    他從來沒有在外面見到過外公任何狼狽的樣子。

    他永遠(yuǎn)是他心里最厲害的人。

    無論是過去還是現(xiàn)在，老人永遠(yuǎn)都是脊背挺直，像一座山一樣屹立不倒。

    黎舟心里酸澀，小聲喊了一聲：“外公。”

    黎老輕聲應(yīng)了，“原來不打算讓你知道，不過你既然今天特意回來，我想著你也是猜到了一點，外公把這些都講給你聽，你自己知道就好，先不要告訴你mama……”

    “是她讓我來問的，mama她先看出來的。”

    黎老有些驚訝。

    黎舟抬頭看著他，老人一頭白發(fā)紋絲不亂，和他印象中的外公一樣，他看著老人認(rèn)真道：“外公，mama比以前好很多了，她沒有那么軟弱，您跟她好好談一談，她可以接受的。”

    “曼曼她……”

    “外公，您不能瞞著mama一輩子，她早晚有一天會知道。”

    黎老坐在那好一陣，長嘆一口氣點頭道：“好，我知道了?！?/br>
    黎老自己感慨了一陣，比起其他人，或許他才是最合適告訴女兒事情真相的那一個，他擔(dān)心完女兒，又看到外孫低頭肩膀微微抖動的樣子，心里也有些難過，但是他能做的也只是伸出手去拍拍他的后背，用半開玩笑的語氣道：“小舟不能再哭了啊，再哭就像是花貓一樣，一會等你mama和你弟弟回來要笑話你了，來來，趕緊去洗把臉，一會外公還有好東西給你?！?/br>
    黎舟知道老人是照顧他，聽話的去洗了一把臉，冷水潑在臉上，再抬起頭的時候已經(jīng)分不清臉上是水還是淚，只剩下一雙有些紅腫的眼睛。

    他在洗手間待了一會，等平復(fù)了心情回來的時候，就看到黎老書房的桌面上擺了一碟蝴蝶酥。

    黎老招呼他過來，笑著道：“本來讓人準(zhǔn)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