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主很快回消息，發(fā)了一條語音過來，聽語氣就能知道她沉重的心情。

    【群主：沒有……事實上，在他發(fā)這條動態(tài)之前，我就已經(jīng)勸了好幾天，可他的性格實在太倔了，怎么都勸不動，一根筋掛在上面。我想，要是想讓他回歸，要不就是它證明了自己是對的，要不就是有人證明了他是錯的，不然沒什么可能。】

    白芍芍倒吸一口涼氣。

    up這不是性子倔，是要她命啊！

    但不論是自己舍不得up退圈的本心，還是系統(tǒng)的任務，都決定了白芍芍不可能放棄勸他回歸這件事。

    想了想，白芍芍回復道：【啊，好吧……我是剛剛才知道這件事，還沒來得及看那個視頻。這樣吧，我先看看視頻，如果有思路，不管是對是錯，都盡早告訴你，到時候就麻煩你幫忙轉(zhuǎn)告一下給包包了。我真的特別特別特別希望他趕緊回歸！】

    群主應了聲“嗯，好的”。

    點開“在下淘氣包”的首頁，最新視頻的題目是“如果我說自己證明出來了周氏猜測”，白芍芍看了三、四分鐘，發(fā)現(xiàn)這期視頻和之前的風格完全不一樣，特別“硬”，一點都不深入淺出，更遑論改編成沙雕段子了，當場懵逼。

    啊這……

    所以她又要和看那兩本核心期刊一樣，從基礎理論開始了解嗎？

    怪不得系統(tǒng)給的任務時限一次更比一次長?？?！

    在搜索框里輸入“周氏猜測”，白芍芍大概瀏覽了下，發(fā)現(xiàn)是一個關(guān)于梅森素數(shù)的分布研究，式子看上去倒挺簡單的，仿佛和她參加hmo做的那些題時寫的過程沒什么兩樣，但其實天差地別。

    畢竟，她做題只是套已經(jīng)證明好的式子去解決已經(jīng)有了答案的問題以證明自己的能力，證明“周氏猜測”卻意味著其他建立在“周氏猜測”上的其他所有證明都能成立，是足以推進整個數(shù)學界往前邁出一小步的重大貢獻。

    從20世紀被提出至今，無數(shù)人試圖證明這個猜測，都無功而返，如今更是被稱為“世紀難題”，了解的人也甚少，可見其重要性和難度。

    就在一個小時前，白芍芍也是眾多對這個猜測一無所知的人之一，可現(xiàn)在，她卻不得不著手了解這個猜測并研究up發(fā)表的這個視頻，順著他的思路繼續(xù)往下證明或者找出他這個證明方式存疑的地方。

    在腦海里理了下自己關(guān)于這個任務要做的一系列事，白芍芍仰著腦袋，天花板上刺眼的燈使她不由得瞇了瞇眼，又抬手擋住。

    啊，咸魚今天也是被迫翻身的一天。

    12月初，白芍芍收到了hmo省賽的參賽通知。先前的初賽和復賽都只是在逐層篩選，省賽的目的則是選拔可以代表本省參加全國賽的省隊選手。

    白芍芍不太清楚初賽、復賽的晉級率，但看整個二中只有她晉級省賽，隔壁一中聽說也只進了數(shù)學單科年級前十的幾個人，想來應該很難晉級。

    也就是說，現(xiàn)如今還能站在hmo賽場的人，在數(shù)學這一學科絕對都是很優(yōu)秀的佼佼者?？蔁o論他們多優(yōu)秀，最后能進入省隊去參加hmo全國賽的人，也僅僅只有六個。

    從初賽時幾千的報名人數(shù)，到如今省賽的兩百多人，再到這場比賽后只剩六個人的省隊，競賽就好比爭奪疆土的戰(zhàn)場，從來都是沒有硝煙的殘忍。對此，尚未接觸到門檻的普通人毫無感覺，而一旦有所了解，就會瞬間意識到自己的渺小以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件事。

    成功晉級省賽的人，聽說一共有三個滿分，白芍芍就是其中之一。至于另外兩個人，她聽說其中一個是一中那個先前和她搭訕過的名叫“戴澤民”的男生，另一個則是其他市的，不太清楚情況。

    或許是不想給她增加壓力，又或許是覺得在hmo這種只能以實力取勝的競賽，別人的成績和白芍芍沒有絲毫關(guān)系，老李沒有和她說過這些，她自己又被任務折騰得焦頭爛額，根本無暇關(guān)注這些無關(guān)緊要的小事。

    但白芍芍不關(guān)注，不代表別人不關(guān)注啊。

    事實上，他們不僅關(guān)注，甚至絕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白芍芍身上。

    在來省賽報道前，他們就已經(jīng)知道今年有三個滿分晉級者的事。

    這可是hmo的復賽啊，那么難的題居然能滿分，眾人就私下估摸著，如果不出意外，最終參加hmo全國賽的六個省隊名額，他們?nèi)齻€滿分的應該是都能進，剩下兩百多人一起爭搶的差不多就是剩下三個名額。

    本來就是競賽，能者得之，他們雖然覺得壓力驟增，倒也對這個公認心服口服。

    可他們心服口服的是另外兩個眾所周知的學神，不是那個聞所未聞的“黑馬”女生。

    李國鑫去年就參加過hmo省賽，是省隊一員，可惜沒能晉級全國賽，比前一名就低了兩分，與機會擦肩而過，但實力毋庸置疑。

    戴澤民也是他們早就知道的強大競爭對手，據(jù)說數(shù)學經(jīng)常滿分，偶爾不是滿分也是因為細節(jié)上的小失誤，完全是粗心導致，只要認真點做題，進入省隊的可能性很大。

    可和戴澤民來自同一個市的那個叫“白芍芍”的女生，他們可是什么都沒聽說過。

    哦，也不能說什么都沒聽說過。

    他們也通過自己的人脈試著去二中打聽了，只聽說她從高一到高三，成績一直很差，及格分都考不到的那種吊車尾，也就最近幾個月成績突飛猛進。

    誠然，她能在短時間內(nèi)進步這么多，還順利晉級hmo省賽，不可否認，的確有一定實力。但他們在這里的每個人都有實力，甚至他們還比她努力得多，幾年下來，成績一直優(yōu)異，現(xiàn)在卻要他們?yōu)橐粋€憑空扶搖的“黑馬”讓路，承認她有著可以直接晉級全國賽的能力，怎么可能服氣？

    憑什么？

    即使只是一個私底下的“三個名額沒了”的說法，也足以讓著兩百多個人對白芍芍的態(tài)度不甚友好。

    當然了，只是不服氣，也不至于到敵視的地步。只是，因著大家都不喜歡白芍芍，再加上二中來參加省賽的只有白芍芍一個人，其他人都不認識，自然沒有人上去和她打招呼。

    對比，白芍芍一無所覺，仍然在專心地做著自己手頭的事。

    在家時，她已經(jīng)每天都在翻看和練習老李通過各種人脈關(guān)系幫忙找到的學習資料，現(xiàn)在倒是不急于在省賽前繼續(xù)抱佛腳，便在給昨晚做完的幾張理綜模擬卷對答案并批改，想著盡量把相對于語文來說更客觀也更容易拿高分的理綜卷。

    今天是hmo省賽開賽的日子，也是學校月考的日子。原本，白芍芍想著通過月考測一下自己的水平，以確定期末考可能的成績以及接下來要格外針對哪門學科進行復習，沒成想突然收到省賽通知，直接錯過月考，回去后要參加就是直接參加的期末考了。

    而她計劃好了必須賺到金幣的任務，也是手上所剩相對而言最簡單的任務，就是在期末考中獲得全校第一的好成績。

    這就相當于錯過了體驗機會上來就是正式局，自然快把她可惜死了，只能和各科老師說了給她留份試卷等她回去做，也稍微多付出些經(jīng)歷去提升理綜和語文兩科的答卷水平。

    因此，她根本不在意省賽這些陌生人的眼神和看法，只要別來打擾她學習就成。

    任務失敗了的懲罰可是他們賠不起的：）

    站了會兒，感覺累了，白芍芍環(huán)顧了圈，找了個半米高的臺階，用紙擦干凈，坐下，剛將輔導資料在膝蓋上攤開，面前突然出現(xiàn)一雙厚重的黑色冬鞋，頭頂也傳來一個清朗男聲：“白芍芍？”

    白芍芍一愣。

    嗯？她這么個又咸魚又不愛社交的家伙，hmo省賽竟然還有人認識她？

    就在她準備抬頭和男生對話，腦中靈剛一閃。

    等……等一下！省賽有人認識她還主動打招呼的概率也太低了，該不會是看過她綠江直播的“陌生的老熟人”吧？

    靠靠靠，那也太丟人了，倒也不必相認！

    綠江親友如相問，一片尷尬在心田。

    別問，問就不是她白芍芍，路人甲duck不必關(guān)注。

    腦袋默默低下去些許，白芍芍假裝自己沒聽到，若無其事地將攤開書頁又翻了頁。

    啊朋友，再見吧再見吧再見吧，別再打聽一條咸魚的存在啦~

    但事不遂人愿，盡管白芍芍一聲不吭，站在她面前的那雙黑色冬鞋仍沒有走開的意思，反倒語氣堅定了幾分地又喊了聲：“白芍芍?！?/br>
    白芍芍：……

    算了，看來躲不過去了，祈禱這人最好真的是熟人而不是曾經(jīng)“哈哈哈哈哈哈”過她的那群沙雕網(wǎng)友。

    心里七上八下了好一陣后，白芍芍還是抬起頭，就見面前還真是老熟人，就是先前和她搭訕過要聯(lián)系方式的那個戴澤民，也是這次白芍芍和她并肩第一的另一個滿分。

    幸好不是那些看過直播的沙雕網(wǎng)友，白芍芍放下心了，抬起手，笑著打了個招呼：“嗨，是你啊……”

    但不等她將招呼打完，就見戴澤民一臉惡趣味壞笑地又開口：“一條咸魚。”

    白芍芍：……？？？

    她打招呼到一半的手瞬間僵在了原地。

    靠靠靠靠靠，這家伙竟然還真是看過她直播的那群人？！

    “那啥……你能不能稍微小聲點？”白芍芍趕忙豎起一根食指抵在唇上，著急道，“我不想太多人知道我在綠江寫小說的事，掉馬甲真的很尷尬啊?！?/br>
    “哦哦，好，我懂的?！贝鳚擅顸c頭應道，用紙擦了擦略蒙了一層灰塵的臺階，在白芍旁邊坐下，小聲和她聊天：“不過我看了你那個小短篇，確實挺有趣的，很有梗，反轉(zhuǎn)到位?！?/br>
    看讀者在評論區(qū)吹彩虹屁很爽，但被三次元認識的人夸寫得好，白芍芍就真的滿心尷尬，羞恥感爆棚，聞言“哈哈”兩聲，謙虛道：“意外，意外，運氣好而已……”

    “運氣也是實力的一種?！贝鳚擅癫徽J同地搖頭，又朝她眨了眨眼，“再說了，我也沒見過其他人能運氣好到隨便參加一個需要數(shù)據(jù)的比賽就碰巧上熱搜，那豈不是錦鯉轉(zhuǎn)世？”

    白芍芍：……

    這位大兄弟，說出來你不信，我其實還真的是錦鯉，雖然是開了系統(tǒng)外掛并且本質(zhì)咸魚。

    不過……

    她禮貌地笑了兩下，又偷偷瞥了戴澤民兩眼，總覺得他今天對她的態(tài)度比上次見面要大方和隨意很多。

    上次還一副少男心動的好感模樣……

    變心這么快的嗎？

    嘖，男人。

    白芍芍面無表情地想道，腦子里一瞬閃過傅言錫，突然走神地想到聽說傅哥還沒談過戀愛，還說什么不以結(jié)婚為目的的戀愛都是耍流氓，這點倒是老干部得挺可愛。

    “……白芍芍？”戴澤民的手在她面前揮了揮。

    白芍芍回過神來，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我剛剛突然想到一件事，不小心走神了?！?/br>
    “沒事。”戴澤民不甚在意地擺擺手，笑得開朗，只是話題突轉(zhuǎn)，神情有幾分囁喏糾結(jié)，“其實我有一件事想麻煩你幫忙……”

    幫忙？

    白芍芍不解地微微蹙了下眉，感覺戴澤民稍微有點……冒昧。

    她和戴澤民應該就是一面之緣的關(guān)系，甚至彼此的聯(lián)系方式都沒有，壓根不熟，怎么會想到找她幫忙？

    但問都不問就直接拒絕似乎不太好，畢竟四舍五入他們也算認識，白芍芍便問了下：“什么忙？”想著如果只是舉手之勞，幫一幫就當自己是結(jié)善緣做好事了，要是比較麻煩的事就拒絕，沒有那個浪費時間的閑工夫。

    “就是……”抿了抿唇，等到這種關(guān)鍵時候，戴澤民又忍不住有點猶豫，話到嘴邊又止住，撓了撓頭，看著白芍芍，神情有那么點尷尬，“可能這事聽起來挺不自量力的，希望你別笑我。”

    白芍芍：……

    一聽就不是什么好事，要不還是別說了。

    但她之前問都問了，現(xiàn)在讓人別說就太不禮貌了，便扯了扯唇，沒有接話，希望戴澤民有點情商，自己看出來她無聲的拒絕。

    戴澤民不傻，的確看出來了，但他咬咬牙，想不出自己接觸得到的比白芍芍合適更多的能幫忙的人，便還是開口了。

    “其實，我最近在研究周氏猜測，有了一點證明思路，但又順著這條思路推進不動。我思索了很長一段時間，怎么都找不到癥結(jié)所在?！?/br>
    他看著白芍芍，白皙的面頰稍稍泛紅，從耳根到脖頸全紅，簡直就是個紅燈籠，比當時試著問白芍芍要聯(lián)系方式時紅得多，可見數(shù)學在他心里比談戀愛重要得多。

    “想到你之前復賽提前那么久交卷，最后竟然還是以滿分成績晉級的省賽，尤其是短時間進步了這么多，應該在數(shù)學方面比較敏銳，就想著來找你討論討論?！?/br>
    戴澤民開口前的白芍芍：任你東拉西扯南北嗶嗶，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幫的忙，我是肯定要拒絕的。

    戴澤民開口后的白芍芍：好的大哥，沒問題的大哥，您就是我任務的空降小幫手！

    “當然可以！”白芍芍的眼睛瞬間亮了，手握成拳在戴澤民面前重重揮了兩下，“我最近其實也在研究周氏猜測，但目前還在了解目前數(shù)學界對這個猜想研究進度的階段。沒關(guān)系，之后我們一起努力！”

    頓了頓，白芍芍覺得自己既然說過了會及時將進度告訴群主，讓她去和up說，研究成果又是和戴澤民一起的，瞞著他肯定不好，便主動坦白了這件事，將前因后果大概說了一下。

    最后，她總結(jié)道：“所以我可能會一直和這個up主分享我們的進度……當然，如果你介意的話，我也可以自己研究，沒有關(guān)系的?！?/br>
    抬起眼眸，卻見戴澤民一臉“我人傻了”的復雜表情看著自己。

    白芍芍：“……怎么了？”

    戴澤民：“……我就是在下淘氣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