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jié)
顧延之給自己倒酒,悶了一口。 方子遇剛剛在上面喝了幾杯特調(diào),不敢喝多,給自己和沈定倒了淺淺一口,就停了下來。 他問顧延之:“那你打算怎么辦?知道他帶著啵崽搬哪兒了嗎?我找人幫你查查,你搬他們對面去,努力刷存在感。” 顧延之沉悶道:“搬了。更生氣了?!?/br> 顧延之把本來想搬對門,結(jié)果被發(fā)現(xiàn),搬到斜對面,又被發(fā)現(xiàn)的事簡單講述了一遍。 方子遇摸了摸下巴,沒想到自己的好兄弟這么不走運。 他看著一杯烈酒快見底的顧大少爺,想了想,再次諫言:“要不你讓程瀟辦個線下活動?然后你作為投資人一塊兒參加?” 顧延之悶了口酒,沒說話。 他是想和謝亦舒多接觸的。 但是他不敢。 他怕把人越推越遠。 他只是想讓他的小舒開開心心的。 但他已經(jīng)不知道怎么樣才能哄謝亦舒開心了。 顧延之垂眸看著酒杯,難得迷惘。 方子遇已經(jīng)講到“線下活動肯定得住酒店吧,你讓酒店臨時說沒房,或者弄錯房間,把你和他安排到一間”了。 沈定看看對面的友人,又看看身旁越講越起勁的戀人,嘆了口氣,對兩人道:“你們聽過‘兔子和松鼠’的故事嗎?” “森林西邊的洞xue里住著一只小白兔,東邊的樹上住著一只小松鼠。小白兔想和小松鼠交朋友,第一天給小松鼠送了剛摘下的胡蘿卜。小松鼠沒收?!?/br> “第二天,小白兔找到了一根更大的胡蘿卜,小松鼠還是沒收。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每一天,小白兔都摘下最新鮮的胡蘿卜送給小松鼠,小松鼠每次都不收?!?/br> “直到有一天,小白兔要離開這片森林。臨走前,它鼓起勇氣去問小松鼠為什么從來不收下它送的胡蘿卜,是它找到的胡蘿卜不夠好嗎?!?/br> “小松鼠有些驚訝。它說,不是胡蘿卜不夠好,而是它不吃胡蘿卜,它吃松果。” 這個故事很淺顯,里頭的道理誰都懂。 但生活里,很多人都會不知不覺變成送胡蘿卜的小白兔。 方子遇放下酒杯,有些驚奇:“你從哪兒聽來的故事?” 沈定淡淡瞥了戀人一眼:“《適合0~3歲幼兒看的故事繪本》?!睘槲磥碜鰷蕚?。 方子遇顯然沒意識到沈定為什么要看幼兒繪本,出言調(diào)侃。 沈定收回目光,對坐他們對面的顧延之道:“我能理解他回來后,你的患得患失。但你確定你送‘小松鼠’的是松果,而不是胡蘿卜?” 顧延之沉默。 過了一會兒,他問沈定:“我該怎么做?” “我不知道?!鄙蚨ㄕf,“你得回去問你的‘小松鼠’?!?/br> 謝亦舒在光腦關(guān)機前,接到方子遇打來的電話。 方子遇在電話那頭說,顧延之在酒吧喝醉了,他和沈定不知道該把他送去哪兒,只能按顧延之說的地址,讓司機把人送到這兒。 “小舒,司機剛剛跟我說,他們已經(jīng)到樓下了?!?/br> 謝亦舒:“……讓司機把他送回他自己的家?!?/br> “顧延之喝完酒很固執(zhí)的,司機不敢違背他的意思,我和沈定也不敢……小舒,你就當幫幫我們?” “……我知道了。” 謝亦舒掛斷電話,神情冷了下來。 他發(fā)現(xiàn)顧延之找準了他的弱點。 他打算下樓看看顧延之是真醉還是假醉。 如果是裝醉,那就滾蛋。 小胖墩抓著他的袖子,呼呼睡得正香。 謝亦舒輕輕掰開他的小肥爪子,把自己的衣袖抽了出來,披上外套,下了樓。 黑色的卡赫停在樓下。 謝亦舒打開車門,顧延之坐在后座,黑沉沉的眼眸一瞬不瞬地注視著他。 看上去好像是真醉。 謝亦舒皺了皺眉,問顧延之:“能自己走嗎?” 顧延之點點頭。 “下車?!?/br> 顧延之照做。 謝亦舒對司機說:“明早八點麻煩您來接他?!?/br> 司機連連應(yīng)下。 謝亦舒關(guān)上車門,黑色的商務(wù)車緩緩開動,漸漸消失在夜色里。 謝亦舒轉(zhuǎn)過身。 顧延之站在他的身后。 他的西裝外套忘在酒吧沒拿,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襯衫,涼涼的夜風吹動襯衫的領(lǐng)子,整個人站在昏暗的路燈下,莫名顯得有幾分可憐。 謝亦舒收回目光,轉(zhuǎn)身朝電梯走去。 顧延之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后。 到樓上后,謝亦舒先去臥房檢查了一下小胖墩。 小胖墩歡快地打著小呼嚕,沒發(fā)現(xiàn)謝亦舒已經(jīng)不在床上了,也沒發(fā)現(xiàn)家里多了個人。 出于人道主義,他給顧延之倒了一杯水,又拿了幾件他和小胖崽的外套。 他和啵崽今天入住得匆忙,家里沒有多余的被子和枕頭了,只能讓顧延之蓋著外套睡。 謝亦舒放下外套,準備進屋,手腕被人拉住。 顧延之在他身后開口:“小舒,今天我本來可以少喝點的,但我還是把自己灌醉了,因為我知道只有這樣才能上來?!?/br> “對不起,小舒,我發(fā)誓這是最后一次了。” 謝亦舒停下掰男人手的動作。 他有些意外。 他以為顧延之只是想灌醉自己裝可憐博同情。 沒想到顧延之會把自己的意圖清清楚楚地說出來。 “你今天喝了多少?”醉成這樣? 顧延之注視著謝亦舒,謝亦舒知道他在回想,耐心地等了一會兒,聽到男人說:“兩瓶西斯比昂?!?/br> “還是兩瓶半?對不起,小舒,我不記得了……” 謝亦舒對酒了解得少。 但也知道能顧延之醉成這樣,度數(shù)應(yīng)該很高。 顧延之喝醉有一點好。 現(xiàn)在雖然表現(xiàn)得很清醒,但睡一覺,酒醒了,就會把今晚的事忘記一半。 剩下一半,大概會當成一場夢。 謝亦舒在他邊上坐下,感慨道:“你要是一直這樣就好了。” 這么坦誠的顧延之,也就喝醉了能見到吧? 顧延之睫毛顫了顫,垂眸道:“以后都會這樣?!?/br> 謝亦舒挑了挑眉。 顧延之道:“沈定給我講了一個故事?!?/br> 他費力地回想,低聲道:“叫《大灰狼和小白兔》?!?/br> 謝亦舒聽著顧延之講大灰狼每天把捕到的獵物拿去送給小白兔,小白兔拒收的故事,覺得有些魔幻。 先不說小白兔敢拒收大灰狼的禮物,就算是童話故事,小白兔看到大灰狼的第一反應(yīng)也該是逃跑吧。 謝亦舒打開光腦查了一下,發(fā)現(xiàn)原本的故事應(yīng)該是《小白兔和小松鼠》。 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到顧延之這兒,就變成了《大灰狼和小白兔》。 顧延之認認真真地講完了《大灰狼和小白兔》的故事,對謝亦舒道:“小舒,我就是那只笨狼?!?/br> “以后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我都不會自以為是地騙你了。” 謝亦舒看著顧延之的臉龐,突然道:“你不是笨狼,你是小白兔?!?/br> 顧延之臉上露出迷茫的神情。 謝亦舒笑了笑:“睡吧?!?/br> 比起大灰狼和小白兔,他還是更喜歡小白兔和小松鼠。 大灰狼和小白兔……聽起來太坎坷了。 謝亦舒把啵崽的小外套折了折,做成枕頭,放在沙發(fā)的一端,扶著顧延之躺下,又給顧延之蓋上幾件自己的外套。 起身的時候,又被顧延之拉住了手腕。 顧延之大概想起了沈定給他講的是小白兔和小松鼠,他跟謝亦舒說:“小白兔給小松鼠道歉?!?/br> 謝亦舒蹲下:“小松鼠也給小白兔道歉?!?/br> 顧延之目光露出不解。 謝亦舒解釋:“小松鼠從來沒跟小白兔說他不喜歡胡蘿卜。也沒意識到小白兔是把它最喜歡的東西送給了它?!?/br> 說完,他覺得自己和顧延之兩個大男人說什么小白兔小松鼠實在太幼稚了,沒忍住,自己撲哧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