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李懷懿回想了一陣,依稀有了印象,“此女的肌膚不夠瑩白?!?/br> 王保:“……那德妃呢?” 德妃是宮中公認(rèn)的身姿曼妙。 “德妃的五官不好看,而且香氣太濃了?!崩顟衍膊荒蜔┑?,“這三個條件,缺一不可。如果缺了一樣,還算什么美人?怎么做朕的嬪妃?” 帝王的身姿筆挺,風(fēng)表瓌異,清貴華然,驕傲得像是天邊的無盡月光。 宮人們感受到他的怒意,紛紛斂氣屏息。一個宮人躬了躬身姿,小心地在李懷懿的瘦勁腰間,束上一條白玉腰帶。 “這可是朕費(fèi)盡心思觀察而來的結(jié)果?!崩顟衍驳氐馈?/br> 王保聽得一愣。 陛下在說什么?觀察? 陛下在觀察什么? 他去哪里觀察的? 諸多猜測紛亂地涌上心頭,王保按捺住心思,恭敬應(yīng)了聲是。 第12章 太后召見 他們是天生的敵對之人。 同一時辰,長樂宮中。 正值盛夏,草木勃發(fā)。天空布滿玫瑰色的朝霞,清晨的露珠在花瓣上輕顫,一個宮女立在寢宮之外,小聲問道:“娘娘醒了嗎?” “娘娘還沒醒?!焙⒃趯嫷铋T口,回道。 昨夜是她當(dāng)值。她親眼見到陛下入了娘娘的寢殿不久,就捂著鼻子匆忙而出,她擔(dān)憂地進(jìn)去,見到娘娘眼眶通紅,似含羞忍辱。 她安慰了幾句,便被娘娘揮退,一直守到現(xiàn)在。 “怎么了?”含霜見那宮女面色著急,不由問道。 宮女道:“方才英華殿的人過來,讓娘娘今早去給太后娘娘請安?!?/br> 英華殿是太后的居所。 含霜看了下天色,擔(dān)心姜鸞去遲了,惹太后不喜,便道:“我進(jìn)去喚娘娘。” 宮女松了口氣,連忙點(diǎn)頭。 含霜輕輕推開殿門,邁入殿中。 窗牖的厚重簾子被放下,晨曦光亮從縫隙中擠進(jìn)來,殘留的安息香從鼎爐里緩緩氤氳而出,整個寢殿靜謐而安寧。 含霜走到床榻之前,將一層一層的帳幔掛在金鉤之上。她看見姜鸞側(cè)躺在床上,雪白的面龐壓在枕上,雙眸輕輕閉著,在臉上投下一片小小的扇形陰影。 這樣一個美人,她閉著眼的時候,總是讓人情不自禁地想,等她睜開眼,又是怎樣的絕色。 “娘娘。”含霜俯下身子。 湊得近了,她才發(fā)現(xiàn)姜鸞的眼角帶有淚痕。 含霜又柔聲喚了幾句,姜鸞緩緩醒過神來。 她一清醒,昨夜的屈辱感,再次鋪天蓋地地涌上心頭。 秦王真是太可惡了。他拿捏著這么一個消息,竟然用來折辱于她。 “什么時辰了?”姜鸞坐起來,一只手揉著眼眸。 她昨夜是哭著睡著的,眼睛又酸又漲。 含霜回道:“剛到卯時三刻。娘娘,英華殿打發(fā)人來,請您去給太后娘娘請安?!?/br> 姜鸞的手慢慢放下來。 太后,應(yīng)是為了德妃之事,才特地來找她。 姜鸞坐到床榻邊,趿拉著鞋履,“為本宮梳洗更衣吧,去遲了不好。” “是?!焙晳?yīng)道。 梳洗過后,清晨的霧氣已經(jīng)漸漸散去。姜鸞帶著幾個宮女,穿過氣勢恢弘的廳殿樓閣,來到英華殿。 她的心情仍是有些低落。 昨夜李懷懿一走,她就命令心腹,去給越王傳消息。 遠(yuǎn)嫁至秦,她除陪嫁宮女之外,還帶有幾個心腹武士。盡管如此,若沒有李懷懿的允許,她平日很難聯(lián)系上這些住在宮外的心腹。 “娘娘,英華殿到了。”一個宮女見姜鸞出神地思考,不由提醒道。 姜鸞回神,壓下心底的屈辱之感,對說話的宮女點(diǎn)了點(diǎn)頭,帶著她們進(jìn)入英華殿。 英華殿中,裝飾素淡,姜鸞被英華殿的宮人引入內(nèi)間,見到太后正在用早膳。 姜鸞給太后行禮問安。 太后冷淡地頷了下首,什么也不說,把她晾在那里。 滿室寂靜,只聞箸子輕輕碰到碗碟的聲音。 姜鸞站了一會兒,見太后沒有搭理自己的打算,便徑自到一旁的玫瑰椅上落座。 太后眼睛一瞪,“哀家讓你坐下了嗎?” “臣妾不能坐嗎?”姜鸞反問道,眼中流露出恰到好處的訝異。 太后扶了扶額頭,感覺大早上的,竟氣得發(fā)暈。 她能否認(rèn)嗎? 她不能。 她還要慈和的好名聲。 太后心里堵著一口氣,把箸子扔到桌上,問姜鸞:“昨天究竟是怎么回事?為什么德妃被打入冷宮?” 德妃是她的親外甥女,兩人感情深厚。 姜鸞垂了垂眼睫,“這事您該去問陛下?!?/br> 她就不信太后不知道。 如今找過來,不過是撿軟柿子捏。 果然,太后冷笑道:“是你個狐媚子,向陛下進(jìn)了讒言吧?敬事房的人說,昨夜陛下還去了你那里?” 姜鸞一言不發(fā)。 太后來氣,又訓(xùn)斥了姜鸞幾句,見姜鸞始終不接茬,一股怒氣無處發(fā)泄。 “你過來,給哀家布菜?!彼蛩懵迷缟?,讓姜鸞好好地在旁邊站一個時辰。 宮里的人,最擅長用這種綿里藏針的法子來折磨人。 姜鸞依言站起來,站到桌邊,為太后布菜。 “給哀家挾兩筷八寶野鴨?!?/br> 姜鸞挾起一塊,太后道:“太多了,放回去?!?/br> 姜鸞挑了挑眉,照做。 “哀家要那盆如意卷?!?/br> “還有龍井竹蓀。” …… 時光流逝而過,轉(zhuǎn)眼已經(jīng)過了兩刻鐘,姜鸞感覺站得有些腿軟。 太后并沒有放過她的意思,仍在趾高氣昂地命令著—— “這些菜,哀家都不喜歡,拿去倒掉?!?/br> “真蠢,你不會看哀家眼色?” 姜鸞放下箸子,眸色微沉。 太后看向她,唇角的兩條法令紋深如溝壑,“怎么,宓妃這么沒孝心,就過了這么一會兒,便不愿服侍哀家了?” 姜鸞道:“臣妾不敢?!?/br> 她的視線掃到桌上,看見一盅三鮮湯。這種湯滋味鮮美,夏日里,各宮都愛用。 姜鸞細(xì)聲道:“臣妾只是想為太后娘娘盛湯?!?/br> 她伸出纖纖玉手,為太后盛了一碗三鮮湯,穩(wěn)穩(wěn)地端過去。 太后罵了姜鸞這么久,確實(shí)有些口渴。她高傲地坐在椅子上,等待姜鸞將三鮮湯放到面前。 姜鸞走到太后身前,松開雙手,guntang的湯碗砸下來。 “哎呀!”姜鸞不忘掩唇驚呼。 “??!”與此同時,太后發(fā)出慘叫,她感到一碗熱湯重重地砸到手臂上,隨后滾熱的湯涌出來,燙紅了一大片皮膚。 英華殿的宮人們慌亂地圍上來。 姜鸞后退一步,做出驚慌失措的模樣,“太后饒命,臣妾不是有意為之?!?/br> 太后氣得咬牙切齒,一手指著姜鸞,正欲罰她,姜鸞就淚盈盈地道:“臣妾十分歉疚,越國有上好傷藥,臣妾這就去取?!?/br> 宛如一盆涼水兜頭澆下,太后陡然想起姜鸞的身份。 她是和親公主,不是往常那些無根無基的妃嬪。 太后把自己的怒氣壓了又壓,實(shí)在是壓不下去。她扯著尖利的嗓子,怒道:“給哀家滾出去!” 姜鸞麻溜地出了英華殿,沿著宮道回宮。 宮女憂心忡忡地跟在一旁,“娘娘,您得罪了太后,日后可怎么辦呀?” 姜鸞一邊欣賞著沿途景致,一邊道:“沒什么辦法,他們早就看本宮不順了?!?/br> 就算她這次忍讓,日后越國式微,太后和秦王,也不會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