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夏日的午后,艷陽高照,飛花似夢,綠葉層層疊疊。姜鸞帶著宮人,分花拂柳而去,迎面便遇上了德妃和李昭儀。 “宓妃娘娘,你要去哪里?”德妃率先打了招呼。 姜鸞停下腳步,和她見禮。 “聽說太液池的荷花開了,本宮要去太液池看荷花?!?/br> 兩人寒暄了幾句,跟在德妃身后的李昭儀,也朝姜鸞行禮,姜鸞微笑著對她點點頭,注意到李昭儀的腳邊,跟著一只黑色的大狗。 這只狗有些面善。 陪嫁宮女見姜鸞疑惑,附到她的耳邊,輕聲道:“娘娘,這只狗是正月那天,咱們在長樂宮外見到的那只?!?/br> 姜鸞恍然。 沒想到半年不見,它都長這么大了。 嗯,長相還是一如既往的像陛下。 德妃對李昭儀使了個眼色。 李昭儀笑道:“娘娘一直在看著小黑,莫非是見過它?” 姜鸞笑著搖頭,“自然是沒見過?!?/br> 她曾答應(yīng)過小宮女,不把她們躲懶堆雪人的事情說出去。 李昭儀蹲下來,笑瞇瞇地摸了摸小黑的頭,“宓妃娘娘似乎很喜歡你呢,快過去和她打個招呼。” 她說完,輕輕扯了扯小黑的尾巴。 小黑是一條受過訓(xùn)練的狗,每當(dāng)它被主人扯住尾巴,就會向前沖,咬前面的人。 正常人不會訓(xùn)練狗做出這樣的舉動,但這是德妃的吩咐,李昭儀不得不從。 姜鸞擺手:“不必了。”她可不想和一只長得像陛下的狗親近。 姜鸞抬腳欲走,小黑卻“汪”的一聲,呲牙咧嘴地沖了上來,一口咬住了姜鸞身后的……樹。 姜鸞嚇了一跳,看向李昭儀:“你的狗怎么回事?還不快快帶走?!?/br> 萬一咬到人,可就不好了。 李昭儀手足無措地站起來,將求助的目光投向德妃。 德妃朝李昭儀使眼色:快讓它咬?。?/br> 李昭儀搖了搖頭,示意自己做不到。 姜鸞觀察了一會兒她們之間的眉目官司,“李昭儀似乎有些緊張?” 李昭儀一直在反復(fù)攥緊手上的帕子,帕子有些濡濕,應(yīng)是浸了汗。 李昭儀神色陡變:“沒……沒有。” 她一邊說,一邊喚小黑回來。 小黑咬了一會兒樹皮,大約是緩解了不適感,搖著尾巴跑回來,在姜鸞的腳邊繞著。 德妃臉都黑了。 她第一次看見李昭儀的小黑狗時,就萌生了讓狗咬人的想法,命令李昭儀對黑狗加以訓(xùn)練。畢竟,李懷懿管天管地,也管不著狗咬人啊。 到時候,她推脫一番,再讓太后出面,總能把事情壓下來。 沒想到,李昭儀的這只狗,這么不中用。明明就在昨天,她們做試驗的時候,李昭儀的狗還成功執(zhí)行了指令。 姜鸞的視線,在李昭儀和德妃的臉上逡巡了一會兒,“你們想讓狗咬本宮?” 小黑在姜鸞的裙擺邊搖搖尾巴,大聲地“汪”了一句。 李昭儀和德妃:…… 李昭儀用帕子擦了擦額角的汗,“宓妃娘娘,你誤會了?!?/br> 姜鸞疑惑地看了她們一會兒,抬腳欲離開。 德妃氣得臉都紅了,對李昭儀嚴(yán)厲地道:“攔住她!” 再不下手,等李懷懿回來,她們就沒機會了。 誰知道他下次親征是什么時候?,F(xiàn)在太后坐鎮(zhèn)后宮,她最大。 李昭儀慌得不行,她的父親在德妃的父親手下做事,她不得不聽命于德妃。李昭儀哆哆嗦嗦地站出來,擋在姜鸞身前,不讓她走。 “德妃娘娘,我們要干嘛?”李昭儀扭頭,問德妃。 德妃面目猙獰,“毀了她的臉!” 她本來就是想讓小黑毀了姜鸞。 長樂宮的宮人俱是一驚。姜鸞冷下臉,斥責(zé)道:“李昭儀,你最好想清楚,犯下這等錯事,德妃還能不能保得住你?” 她已經(jīng)看出來了,這個李昭儀就是個搖擺派。德妃和李昭儀那邊人多,長樂宮這邊人少,只要李昭儀猶豫,她就可以順利脫身。 李昭儀果然遲疑起來。 德妃的臉色很不好看,她正欲說些什么,遠處忽然傳來宮女們行禮的聲音。 姜鸞循聲看去,見到李懷懿遠遠地乘著步輦而來,他似是才從齊國征戰(zhàn)回來,身上穿著一件藏青色常服,墨色長發(fā)被簡單地束起,坐姿挺拔如松,帶著出鞘的利劍一般的鋒利感。 “你們拉拉扯扯的在做什么?”李懷懿很快就到了近前。他抬手,示意宮人放下步輦,隨后從步輦上走下來。 方才,他入了御花園,見到繁盛的花叢掩映間,姜鸞似乎正在呵斥一個宮妃。她生得很美,艷光逼人,國色生香。 姜鸞同眾人一起,朝李懷懿行跪拜禮,“臣妾見過陛下?!?/br> “平身?!崩顟衍驳穆曇舻统疗届o。 姜鸞起身,見到德妃和李昭儀的臉都白了。 李昭儀接收到德妃的眼神,開始了她的表演,“求陛下主持公道。臣妾與李昭儀在御花園中游玩,偶遇宓妃娘娘,然后她……” 她擠出了汪汪的眼淚。 李懷懿抬了抬手,示意李昭儀停下。 “宓妃,你說?!?/br> 李昭儀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乖乖閉嘴。 姜鸞奇怪地抬眼,正撞上他的目光。 他的視線垂下來,正停在她的身上,像一眼望不到底的深邃海洋。 姜鸞猶豫了一會兒,決定言簡意賅,“她們不知禮數(shù)地攔住臣妾的路,然后,想毀了臣妾的臉。” 她們竟然要毀姜鸞的臉? 李懷懿笑了一陣,說道:“王保。” “奴才在。” “把德妃和李昭儀投入冷宮。”他隨意地?fù)]了揮手。 “陛下!”兩人駭然色變,面如土色。 陛下都還沒聽她們解釋。 “臣妾冤枉,”德妃嚶嚶哭泣起來,眼淚順著臉頰紛落而下,“臣妾和李昭儀明明什么也沒做,卻被宓妃娘娘這樣紅口白牙地污蔑……” 李懷懿揉了揉眉心,“太吵了。” 他的聲音很平淡,卻如雷霆般炸響在眾人耳邊。宮人們連忙上前,堵住德妃和李昭儀的嘴。 兩人瞪圓了眼睛,不甘地嗚咽了幾聲,就被帶下去了。 樹木蒼翠,繁花似錦,夏蟬在枝頭不知疲倦地鳴叫。 李懷懿負(fù)手,立在距離姜鸞六七步之遙的地方。他注視了一會兒姜鸞美麗的臉龐,說道:“過來,讓朕瞧瞧。” 他真的很想觀察一下,究竟是為什么,姜鸞能長得這么美。 第10章 要您侍寢 越國人果然慣會哄騙人…… 蟬聲陣陣,三伏暑天的熱氣層層涌來。姜鸞立在一棵聳翠的樹木之下,凝望著幾步之遙的李懷懿。 他身穿藏青色常服,雙腿修長,筆挺而精壯的腰間壓著一塊青玉朱雀紋玉佩,胸膛寬厚,喉結(jié)微滾,幽深的眸子自信地看著她,里面寫滿了勢在必得。 姜鸞驀然回憶起幾個月前,也是在這個地方,她莫名其妙被李懷懿罰跪了半炷香的時辰。 事后,他一句話都沒說,也沒讓她平身,直接就走了。 就算他是秦國的皇帝,她好歹也是堂堂一國之公主,現(xiàn)在他的這種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態(tài)度,是怎么回事? “好熱啊,都把本宮曬暈了。”姜鸞靠在身邊的陪嫁宮女身上,狀似虛弱,嗓音輕輕地道,“扶本宮回長樂宮?!?/br> 李懷懿:? 他眼睜睜看著,在姜鸞說完這句話之后,她身邊的陪嫁宮女愣了一下,隨即毫不猶豫地托住姜鸞的手,攙扶著她扭頭離開。 夏日灼灼的陽光下,茉莉和三色堇濃烈地綻放,姜鸞優(yōu)雅舒緩地離去,她的背影婀娜慵懶,盛夏的清風(fēng)吹拂著她的海棠紅芙蓉紋輕紗裙擺,搖曳出裊娜的弧線。 李懷懿:? 這個越女是怎么回事? 和親的國書上,明明說她美麗恭順。 越國人果然慣會哄騙人。 “陛下?”王保呆呆地看了一會兒姜鸞離去的方向,不由問道,“可要奴才把宓妃請回來?” 他說的是請,可言語之間,并沒有流露出善意。 李懷懿蹙了蹙眉頭,“不必?!?/br> 秦越兩國的形勢復(fù)雜,他不必跟一個和親公主置氣。 …… 到了晚間,李懷懿坐在承乾宮的大殿里,懶懶地翻著綠頭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