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在這個緊要關頭上,后宮竟然傳出這樣的流言,鬧得滿城風雨。越王聽聞消息,直接派來使者問罪,強硬地要求他解除姜鸞的禁足,并要求李懷懿將七成的戰(zhàn)利品交予越國,作為賠禮。 李懷懿覺得,這個越女真是欺人太甚,竟和故國里應外合,亂他大計。 姜鸞的下巴被捏著,被迫仰起頭,纖長的脖子,拉出一條優(yōu)美的弧度,像一只潔白的天鵝。 她的眼睫微微顫動,雙眸瀲滟如水,“陛下,此事不是臣妾所為?!?/br> 李懷懿斂眉看著她。 他的身形高大頎長,立在窈窕的她的面前,投下一片淡淡的陰影。 兩人貼得很近,李懷懿感到他捏著的那個小巧的下巴,滑膩似酥,暗香襲人。 李懷懿的心跳驟然加快,他猛然甩開手,冷哼道:“真是個妖女?!?/br> 他目光沉沉地看著她,“不是你所為,難道是朕所為?” 傳聞有鼻子有眼,不但列舉了秦王厭棄宓妃的種種證據(jù),就連姜鸞初入秦宮那夜的細節(jié),都清清楚楚。 姜鸞盡量忽視著下巴被捏過之后的不適感,她在玫瑰椅上坐下,仰頭看他,“陛下,您或許該去查一查身邊的人?!?/br> 春日正好,她今日穿了一件珊瑚色四合云紋云錦堆紗裙,發(fā)髻上閑閑地插著一支銀鍍金嵌珠寶蝴蝶簪,隨著仰頭的動作,蝴蝶簪微微顫動,栩栩如生。 她的手上捏著一枚黑色的棋子,春日的陽光傾瀉而下,帶著溫柔暖意,將她纖長白嫩的手指照得發(fā)光,和那枚黑色棋子,形成鮮明對比。 李懷懿本不愿相信姜鸞的話,但他在姜鸞的身上,只能感覺到無邊的沉靜,像是一汪深秋的湖水,靜謐而深邃。 李懷懿陰晴不定地盯了姜鸞一會兒,眉頭越皺越緊。最終,他哼了一聲,甩袖離開。 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他沒辦法再對姜鸞動手。 但是以后,他有的是機會。 王保亦步亦趨地跟在一旁,“陛下,宓妃娘娘那里……” 李懷懿心中浮躁,臉色并不好看,“解除她的禁足!” 王保彎了彎身子,“是?!?/br> 李懷懿的聲音低沉下來,“去查一查,宓妃入宮那夜,都是誰在長樂宮服侍?!?/br> “奴才明白?!?/br> …… 幾日之后,姜鸞便發(fā)現(xiàn),守在宮門之外的太監(jiān)們,已經(jīng)不見蹤影。 她可以自由出入長樂宮了。 姜鸞心情雀躍,她趁著春日晴好,帶著宮女們,來到御花園中放紙鳶。 御花園極大,四處生機勃勃,鳥雀飛鳴,詫紫嫣紅開遍。偶爾可見宮女們走過,卻不見宮妃在園中閑逛。 姜鸞隨意找了個地方,將紙鳶放到天上,便見到遠處逶迤走來兩隊美貌女子。 姜鸞一邊扯著紙鳶的線,一邊問隨行的含霜,“這些人是誰?” 她才出長樂宮,看哪里都好奇。 含霜踮起腳,仔細地看了幾眼,回道:“娘娘,奴婢聽聞陛下要擇秀女入宮,這些人,想必便是那些秀女了。” 姜鸞笑道:“難怪方才在御花園中沒有看見宮妃,她們一定都是去看秀女了?!?/br> 她望了秀女的方向一眼,見她們緩緩往乾清宮去,各個姿態(tài)規(guī)整,應是受過訓練。 含霜亦是笑,“娘娘說的是?!?/br> 姜鸞搖頭,繼續(xù)放她的紙鳶。 春日的天空如同一汪碧綠的翡翠,幾縷浮云悠悠飄在天際。姜鸞的紙鳶越飛越高,漸漸的,只能看見一個小小的黑色影子。 宮女們紛紛夸贊道:“娘娘放得真好?!?/br> 姜鸞含笑,興致愈發(fā)高,卻在此時,她忽然被含霜扯了扯袖角,“娘娘,陛下來了。” 第8章 陛下小氣 足夠與姜鸞匹敵的美麗…… 姜鸞抬頭,往含霜示意的方向看了一眼,見前方逶迤行來一駕明黃色步輦,幾十名宮人簇擁在步輦前后,浩浩蕩蕩,氣勢磅礴。 姜鸞連忙放下紙鳶,一邊朝李懷懿行禮,一邊道:“拜見陛下?!?/br> 李懷懿乘坐步輦,慢慢來到近前。他的眸光微微垂下,在姜鸞身上停了一會兒,抬起手,示意宮人停下步輦。 春深花濃,夭麗的花瓣兒落滿小徑。姜鸞帶著宮女們跪伏在地,清風吹拂起輕薄的春衫,從上至下,可以看見她的窈窕婀娜的身體,比之一旁隨風搖曳的春日牡丹,還要動人。 李懷懿看了幾眼,收回目光,閑閑地轉(zhuǎn)動著手上的金珀光素扳指。 姜鸞遲遲沒有聽見喚她平身的聲音。春衫太薄,她的膝蓋壓在地上,跪了一會兒,感覺有點疼。 姜鸞抿緊了唇。 光陰一寸一寸挪過,四周寂靜無比。 足足過了半炷香時間,李懷懿才對抬步輦的宮人道:“去乾清宮?!?/br> 宮人應是,抬著步輦離開。 等他一走遠,姜鸞便立刻從地上站了起來,神色氣惱。 這個秦王,肯定是故意的,讓她跪了這么久。 李懷懿坐在平穩(wěn)的步輦上,回頭看了一眼。遠遠的,他見到姜鸞的雙眉輕輕蹙起,正跟一旁的宮女低聲埋怨著什么。 李懷懿的心情驀然愉悅起來,他愜意地靠坐在步輦上,任由春風灌進寬大袖袍。 王保跟在一旁,暗暗詫異不已。 方才在御書房,越使和大臣們針鋒相對,陛下為了繼續(xù)攻打齊國,只好答應越王的要求,同意將七成的戰(zhàn)利品讓與越國。 這樣一來,秦國在此次征伐中所得甚微,不能為帝國帶來多少財物,達到以戰(zhàn)養(yǎng)戰(zhàn)的目的。朝中大臣已經(jīng)頗有微詞,認為陛下是窮兵黷武之君。 然而,即便如此,陛下也實在沒有必要,拿區(qū)區(qū)一個和親公主出氣。 王保搖了搖頭,不明白陛下怎么忽然變得如此小氣。 他亦步亦趨跟著李懷懿的步輦,來到了乾清宮。 乾清宮中,太后正帶著一眾嬪妃遴選秀女。數(shù)百名長相標致的秀女立于大殿,身姿娉婷。 見到李懷懿前來,眾人紛紛行禮。李懷懿示意她們平身,去上首坐下。 太后道:“這次的秀女,各個清新可人,不知懿兒可有喜歡的?” 李懷懿的目光往下掃去,見眾秀女各有千秋,皆是姿容不俗之輩。 他點了點頭,“戶部這次做得很好。王保,你也做得很好?!?/br> 王保此次奉令協(xié)助戶部選秀。這些秀女,都是他親自挑過的。 王保謝了恩,拿過一個冊子,依次念秀女的名字。 每念到一個,便站出來一個秀女。李懷懿一一看過,點頭或搖頭,決定秀女的去與留。 看了五十幾個人之后,王保看著冊子,念道:“彭翠茵?!?/br> 人群中緩步走出來一個妙齡女子,她生得極美,玉瓚螺髻,杏目香腮,甫一出列,便引發(fā)眾人此起彼伏的驚嘆聲。 足夠與姜鸞匹敵的美麗。 太后含笑道:“懿兒,此女容貌甚為出眾。” 李懷懿頷首,“留?!?/br> 王保連忙高聲道:“從九品十字庫副使之女彭翠茵,留牌子,賜香囊——” …… 姜鸞撐著酸痛的膝蓋,回到長樂宮。 宮女們連忙迎上來,見到她的模樣,紛紛噓寒問暖,又將她扶到榻上歇息。 姜鸞十分疲倦,任由宮女們幫她揉膝蓋、敷熱水,好不容易才感到身體漸漸舒緩起來。 春日暖陽在殿外照耀,鼻尖飄來玫瑰花香,姜鸞感覺舒適而困倦,慢慢睡著了。 等她醒來,天色已經(jīng)黑了。含霜正守在一旁,用銀簪挑著宮燈的燈芯。 姜鸞伸了個懶腰。 含霜留意到她的動作,連忙問道:“娘娘可要用晚膳?” 姜鸞點了點頭,含霜便命小宮女下去布桌。她為姜鸞奉上一盞茶,輕聲道:“娘娘,陛下新納了一個秀女,冊為貴妃?!?/br> 姜鸞睜大眼睛,“是哪個大將軍的女兒嗎?” 貴妃的位份,在眾妃之上。 “不是?!焙獡u頭,“是一個掌管庫房的官吏的女兒。” 她停了一下,“大家都說,這個秀女,具有和您不相上下的美貌。” …… 李懷懿心情頗好,他來到彭翠茵的寢殿,揮退宮人,預備寵幸于她。 他終于可以擺脫自己的夢魘了。 彭翠茵含羞帶怯地坐于帷帳之內(nèi)。李懷懿撩開帳幔,見到彭翠茵身著齊整的月白色寢衣,將身子包裹得十分嚴實。 很好。 李懷懿暗暗點頭。 他就喜歡這樣端莊的衣裳。 “陛下。”彭翠茵兩頰酡紅,主動地將身子遞上去。 她在眾人的艷羨中長大,從小就知道自己最大的優(yōu)勢,來自于這份容貌。有了它,自己無往而不利,哪怕只是個小小官吏的女兒,也可以一朝躍上龍門,成為陛下的妃嬪。 她還將繼續(xù)往上爬,直到成為皇貴妃,成為皇后。 李懷懿站在彭翠茵的床榻之前,目光垂下來,和她的眼神相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