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jié)
離家頭一天晚上,錦歡給他收拾包裹,時遷就在旁邊陪著,偶爾搭把手,聽媳婦一句一句念叨,也不覺煩。 灶屋里,時母也沒閑著,手握著刀一陣“噔噔噔”,蔥姜蒜切末,胡蘿卜插絲切碎,打上幾個雞蛋,再加上蔥花、調料攪勻,而后扣入面粉,少些水。 時父蹲在灶膛里前,聽著時母指揮,往鍋洞里填草,小火熱鍋。 瞧著差不多了,時母往鍋內倒油,撒幾顆花椒,等花椒浮上,油溫正合適,時母拿出勺子擠出大小均勻的丸子,放入熱油鍋中。 一勺一個,特別利索。 很快,屋里屋外便飄起了香味,香得叫人不住吞咽口水。 時遷知道娘又在給自己炸丸子了,忙碌的爹娘媳婦,叫他一顆心脹滿了溫情,動力滿滿。 時母可不知道她兒子又感性起來,她這會兒眼睛緊盯著鍋里,不時大著嗓子指揮時父控火強弱,生怕把丸子炸胡了。 等瞧著丸子成了焦黃色,時母快速用漏勺撈出,瀝油,香噴噴的蘿卜炸丸子就做好了。 之后,時母又照樣炸了些豬rou餡的丸子。 趁著剛炸出來,酥脆,一家都吃了幾個,剩下的時母給打包好,給時遷帶回學堂吃。 第二天,時父趕著牛車晃悠悠地送時遷出門。 再次慶幸還好家里買了牛,否則這大清早寒風凜冽的,人得多受罪。 時母和錦歡目送時遷走遠,直等看不見人影了方往回走。 時母回想之前,兒子中秀才時候家里是挺風光,哪怕如今也一樣,她和老頭子出門碰著人,甭管熟不熟的都會停下跟他們打招呼。 從前可沒有這么多人給他們面子。 但是,等兒子天不亮爬起來,冒著寒風打著哈欠背著包袱離家,她瞧著時,心里也是真難受。 當娘的如此,錦歡不更心疼。 所以說,沒啥事是容易的,要想人前顯貴,必得人后受罪,真就是這樣了! *** 時遷去了縣學,趙氏過年后就沒再把鐵牛送過來了,家里婆媳兩便又清閑起來。 時母在屋里納鞋底,錦歡就陪在旁邊幫著理線頭,家里少了個人,安靜了很多,時母一時有些不習慣。 她手上動作不知不覺停了下來,望著兒媳婦的肚子漸漸出了神! “娘,怎么了?” 錦歡疑惑出聲。 時母反應過來,又繼續(xù)taonong針線,隨口回道:“我在想老三呢,也不知道他在縣里怎么樣了?” 心里卻嘆了一聲:唉,家里還是缺個孩子! 有孩子在身邊鬧騰,咋地也不至于這么靜。 錦歡不曉得婆婆心里想法,只聽婆婆提起自家相公,錦歡又蔫吧了。 該說,打時遷走后,她就一直蔫蔫的,做事總提不起精神。 所以,家里也沒人放心上,都當是時遷離開,錦歡不大習慣的緣故,連錦歡自己也也是這么想的。 可是,時母剛剛才在想孩子,這會兒再見著錦歡這反應,眉心一跳,一個猜測在心里閃現(xiàn):兒媳她不會是懷上了吧? 有了懷疑,時母趕緊問錦歡,她這個月月信來了沒? 錦歡愣了一下,接著搖頭,說沒。 時母激動地一下站了起來:“咋不早說?” “沒想起來,忘了。” 時母被兒媳這迷糊勁兒給弄無語了,把自己猜測說給她聽:“我估摸著你怕是懷上了!” 錦歡這會兒顯然也意識到了,且她的身體一向挺好,月信向來挺準。 又趕緊喊時父去給錦歡請個大夫,沒說原因,時母也怕自己猜錯了空歡喜一場。 大夫來摸過脈,果然是懷上了,又說摸著脈象估摸著快有兩月了。 這下,時母真放心了! 懷娃一個月,脈象淺可能摸錯,懷兩個月要能摸錯,那該是庸醫(yī)! 這大夫也是鎮(zhèn)上醫(yī)館坐堂好久的老手了,保準沒錯。 這下子,她一顆心落到實處,真真正正興奮起來,喜滋滋地跟錦歡說: “兩個月的話,算起來該是老三剛中秀才,衙門來報喜那會兒,這日子挑得好!” 錦歡:“……” 時父樂呵呵地給大夫倒了杯他一直收著舍不得喝的好茶,嘴巴就一直沒閉合過。 要知道他可是從兒子兒媳剛成親就開始期待,總算盼來了! 大夫抿了口茶,又囑咐了幾句要小心注意的,孕婦要吃得好些,以及忌口的吃食別碰,還有不要受累…… 大夫該說的都說了,收拾箱子準備走人,當然時母診費也給的特別痛快。 送走了大夫,回來時,時母腳下好像生了風,走得又快又有勁,磨刀霍霍去向家里僅剩的兩只雞! 錦歡猶自懵懵的…… *** 另一邊,初為人父的時遷且還不知道這個好消息呢,要是知道,也不知是個什么反應? 這會兒,他在縣學的日子過得也還不錯! 他學識好,人又謙遜有禮,很快就跟新的同窗熟絡起來。 結識了新的同伴,又忙著熟悉環(huán)境還有夫子的教學方式,倒叫時遷念家的情緒舒緩了一些。 不過,叫時遷沒想到的是,他入學沒幾天居然在學里碰見了許運。 確切地說,許運是在他吃中飯時候,自己主動找他的。 兩人見面時,時遷,他踮著腳、手搭時遷肩上,說他以后也在這兒讀書了。 時遷就問他怎么回事? 許運嬉笑著說,是走了親舅舅的關系也進了縣學,不過他們這種走后門的聚在一個班里,并不跟時遷一起。 說完他又勾著時遷脖子,一臉神秘地問:“你知道我在學里還遇著誰了不?” 時遷:“……”這他去哪知道??? 不過,時遷還是配合著問:“誰?。俊?/br> 許運小聲道:“你家親戚孫冀?!?/br> 時遷眉頭一挑,倒是有些意外。 許運看時遷表情猜出他不知情,一臉嘚瑟地說“我就猜他沒跟你說?!?/br> 時遷跟孫冀關系剛開始挺好,后來時遷回了書院,慢慢地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兩人好像莫名其妙有些生疏起來。 但是,好歹日常交流是正常的,只是不再說什么掏心窩子的私密話而已。 所以時遷其實挺奇怪的。按說自己已經(jīng)在縣學,孫冀就算告訴自己該沒關系,他又不需要名額,孫冀該不至于瞞他? 而且,孫冀入了縣學,哪怕不來找他,地方就這么大,總會碰到,到時豈不尷尬? 許運倒是跟著猜測了一句:“他是交了一大筆錢進來的,許是覺得這樣見你跌面子吧?畢竟,他自尊心一向挺強的!” 說這話時,許運嘴角撇了撇。 他總覺得孫冀有些假清高,花錢和找關系一樣都是走后門進的。他也是,偏孫冀表現(xiàn)出一副羞于走后門的樣子。 你要看不起就別花心思進,進都進了,你再做出這副樣子總叫人覺得有些膈應! 而時遷聽了許運的話后,也沉默了一瞬,時遷想著要這樣那之后他還是減少出去的機會,盡量避開孫冀吧! 不過,時遷挺意外的,他還以為孫冀也是靠熟人關系進的,他記得孫冀家里條件也就一般,哪來這么多錢? 他只在心里好奇了一瞬,很快又拋開了去,畢竟是別人的私事。 整了下思緒,時遷笑說:“許是他比較忙?!?/br> “好了,不說這個了。咱們難得碰見一處,去我那兒轉轉,剛好我?guī)Я诵┖贸缘?,分你一份!?/br> 一聽說好吃的,許運果然立馬轉了心思,樂呵呵地跟著時遷走了…… 第六十六章 …… 縣學每月月底放兩天假, 因著正月下旬才開始上課,所以當月月底學里就沒放假,仍舊正常上課。 不過, 當眾學子親耳聽到夫子宣布這個“好消息”,當場倒了一大片人。 時遷的同窗們學生個個哭喪著臉, 為他們逝去的假期哀悼,那叫一個傷心悲愴! 就是時遷自己, 也隱約有些失望。 倒是夫子們見他們一個個這模樣, 心下好笑, 面上卻緊繃著, 嚴肅而又威儀地訓斥自己的學生們沒出息,又罰他們抄寫《勸學》三百遍! 眾學子:“……”這心也太狠了! 私下吐槽歸吐槽, 卻沒人敢有疑問,老老實實地認罰,晚上點了蠟燭加班加點地趕作業(yè)! 包括時遷在內。 從來都是好學生、備受夫子喜歡的時遷生難得挨了次罰, 點著蠟燭跟同窗共苦一回, 莫名覺得這經(jīng)歷還怪特別的。 時遷覺得這日子, 嗯, 也挺有滋有味兒的! 更搞笑的是, 沒兩日, 許運因為抄書時困倦打了瞌睡,頭一低還把頭發(fā)給燒著了幾綹! 看了一回笑話, 晚上再抄書時候就不敢不小心了。 大家有誰抄的累了困了,就在心里默默吐槽夫子幾句,然后就又精神起來。 而被學生們“掛念在心”的夫子們,也沒學生們想得那么不近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