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jié)
見狀,時遷一時有些手足無措。 半晌,方抬頭問時遷,想要再繼續(xù)讀書科舉是他今天剛起的心思嗎? 那當然不是。 這心思時遷多早前就起了,不過是先前他身體沒全好,想著說服家里只怕要費些功夫,一直憋在心里、自己發(fā)愁。 想到這兒,電光火石間,時遷隱約明白錦歡反常的原因了。 “可是因為我沒提前跟你說所以不高興了?” 時遷心思敏銳,意識到問題不難,錦歡點頭: “我已經(jīng)嫁你,咱們該是最親密的一家人,遇到什么問題都當共同面對。同樣,相公你有心事也可以跟我說,你瞞著我我會焦慮也會難過。” 兩人同床共枕,日日相對,只要有心哪里能瞞得住事呢? 時遷嘆了一口氣,抬手揉了一把她的烏發(fā)。 錦歡偏頭一躲,滿臉倔強,仿佛在說不回答就不給碰一樣。 “知道了,我錯了,先前想著不叫媳婦你煩心,卻忘了夫妻一體,叫你難過,是我的錯,日后再不會了!” 跟自己媳婦逞威風那不叫本事,是故時遷認錯認得極為干脆果決。 錦歡:“……” 都不掙扎兩下的嗎?這叫她準備了一肚子的“討伐”他的話怎么繼續(xù)往外倒? 錦歡撇著嘴,兩頰鼓鼓。 時遷求生欲上線:“早前是真沒想到身體這么容易就好,娘子素來可愛大方,這回便大發(fā)慈悲抬手放我一回可好?” 時遷耍寶逗她,其實心里挺感動錦歡心意,也就越發(fā)想為錦歡掙一份體面回來。 錦歡也不是真想跟他吵架,達成目的后見好就收。 就是有些可惜流光珠積攢的能量消耗完了,好在能換時遷身體全好,這波不虧。 *** 時遷晚上跟錦歡商量之后,第二日便又去找爹娘說話了。 時遷本就是時父時母的驕傲,兒子身體好了,沒有顧慮,所以時遷做什么決定他們自然都支持。 聽時遷說要繼續(xù)讀書,時父還問是不是就把抄書的工作給辭了,安心讀書,被時遷給拒了,說他會看著時間安排,酌情平衡。 畢竟讀書費錢,他抄書也能幫家里減輕幾分負擔。 這一說定,時遷立馬行動起來。 今年的院試到在十月中旬,他不想再往后拖,這次便想?yún)⒓印?/br> 也是這個時候,錦歡才知道時遷他從前其實是考過縣試府試,有童生的功名的,不過當年的院試他身體撐不住,沒再去考。 這事沒幾人知道,蓋因當初時家還在鎮(zhèn)上,沒回村里,再加上普遍人覺得中秀才才算是真正步入科舉門檻,有功名在身。 錦歡被科普了一圈,這才明白院試也不是誰都能參加的,還得是童生身份才行。 這要不是家里有要考試的,真沒什么人懂這些東西。錦歡后頭又回了一趟娘家,說起這個她爹娘也震驚,又叫錦歡好好支持女婿念書,眼看時間也不多了。 又說相比那些天天在書院讀書的考生,女婿他離了書院許久,這科只怕不容易中,叫他放平心態(tài),只把這回當做練手,壓力不要太大。 不單魏三米氏這么想,時父時母也如此,他們沒想著今年能怎樣,只盼著兒子讀個幾年之后能考中秀才便是大善了。 親爹娘和岳父岳母都這么看得開,時遷他壓力果然就小了很多。 他本身自然想這科就能考中,但是到底沒什么把握,不在書院按部就班學習到底不一樣,雖然他停學之后沒放下過書,但正式的破題還得重新?lián)炱饋怼?/br> 系統(tǒng)學習破題的方法、角度,訓練答題思維、速度…… 正月望后,時遷復學。 一旬修沐一天,回來之后換洗衣裳,陪爹娘說話,交代自己在書院學習生活狀況,在家里歇息一晚,第二天雞鳴時分時父套牛車再把他送回去。 得虧家里買了牛,不然的話時遷連住一晚都不成,當天就得回去。 錦歡也只有晚上的時間能跟時遷好好說話。 起初錦歡特別不習慣,原本日日同床共枕,乍一下沒時遷在身邊她心里空落落的,經(jīng)常睜著眼睛到半夜身體撐不住了才睡著。 等過了一月,才算是適應下來。 *** 這個時候,時家兩個哥嫂才發(fā)現(xiàn)時遷他居然又去上學了。 兩家去年鬧了那么多事,年底又因為抄書掙錢的事情在鎮(zhèn)上丟了個大臉,漸漸地也很少再過來了。 過年時候吃了頓團圓飯,兩媳婦還被時父教訓少生事端,兩兒子又被要求早點兒蓋房子,畢竟時宗時勇兄弟兩家還擠在一塊住呢。 現(xiàn)在還好,只一家一個孩子,孩子又還小,慢慢地孩子大了,壓根就住不開,到時候咋整? 兄弟兩聽了汗顏,但房子也確實是個問題,于是年后趁著田里沒什么事情兩人相繼出去打零工去了,兩媳婦便干脆帶著孩子回娘子住了段日子。 但是外頭銀子著實不好掙,兄弟兩也不是什么能干有能力的人,在外頭不會處世,處處受人排擠,混不下去這又回來了。 兄弟兩回來后,先買了些東西上門去丈母娘家接了媳婦,過了四五天這才發(fā)現(xiàn)老三又讀書去了。 這兄弟突然去讀書了,身體不顧了?銀子還湊手? 這里面都是事兒,兩家趕緊過來找爹娘問來了。 然而,幾人進門相繼喊了聲娘,時母卻一扭頭只當沒聽見,出門喂豬去了。 一點兒好臉色沒給。 時母她心里正惱著呢! 兩兒子外出打零工,回來不說趕緊過來給爹娘報個平安,反而轉(zhuǎn)頭買了一堆東西去了媳婦娘家。 時母還是聽旁人說的,一小媳婦洗衣裳回來經(jīng)過她家門口,特地跑家里問她,說看見他兩個兒子手里拎著不少東西往外走,問她兩兒子是不是發(fā)財了? 時母這才知道兒子回來,估計是接接媳婦去了。 她在外人面前給兒子留了面子,沒說自己還不知道人回來,三言兩句打發(fā)了那小媳婦,但之后她再做事心里總有些不得勁。 想著先去接媳婦回來也成,晚上過來就好。 這一等,就是四五日。 屋里頭時父對兩兒子也有些失望,沒啥心思跟他們說話,幾句話交代了一下便打發(fā)了幾人。 兩家這才知道時遷身體好了。 其實,兄弟兩也不全是沒良心,主要是在外面混得不好,怕爹娘問起,心里羞愧,這才逃避。 聽爹說弟弟身體好了也挺高興。 早年,沒成家之前,三兄弟吃住都在一處,感情挺好,兩個兄長沒少cao心弟弟往后如何把日子過起來。 甚至,還說起過要是老三日子過不下去將來一家補貼點兒也沒問題。 當然,那都是年少時候的事情了,打成了親,有了自己的媳婦孩子,這話便再沒人提了。 想著弟弟自己能把日子過順也挺好,時宗這個長兄尤其高興,好似放下一個擔子,晚上回去這覺就睡得特別香甜。 相反,他媳婦趙氏翻來覆去睡不著。 見著旁邊的時宗睡得跟豬一樣香沉,心里不爽,愣是把時宗給攪合醒了。 任是誰睡得好好的,沒人弄醒也沒好脾氣,時宗粗著嗓門:“不睡覺你干啥呢?” “他爹,現(xiàn)在老三身體好了,就沒額外的醫(yī)藥費,公公他掙錢這下可全歸老三了。哎呦,咱們可虧大發(fā)了,你怎么還能睡得著?” 時宗裹著被子,半瞇著眼睛,聞言嗓子一下子拔高了: “咋地,那你還盼著老三一輩子病歪歪的不能好?” 趙氏身子瑟縮了一下,知道時宗身上有點兒愛攬責任的臭毛病,她可不敢當面咒他弟弟: “那沒有。我這不是想著老三這好了,銀錢上咱吃虧了,剛好咱家錢不是不夠起房子的嘛,要不找爹娘說說?” 別說,要是家里是正常的分家,分家后媳婦也沒折騰那么多事,時宗肯定考慮。 現(xiàn)在,想想他娘今天的那個臉色,時宗掉下臉子嚇唬趙氏: “你得記著,咱兩家已經(jīng)分家了,爹娘是跟老三過的,他們的錢現(xiàn)在要供老三讀書,你趁早消了這心思,否則娘她要再教訓你你看我還管你?” 趙氏想想也是,婆婆可不是吃素的,心里有些憋屈,到底不敢再想,熄燈睡了。 另一邊,時勇和孫氏兩人也說著這事呢! 孫氏她心思深些,話說得要沒那么露白,只說兄弟好了,那能不能從爹娘那邊借點兒銀子起房子? 兒子管爹娘借錢,什么時候還、甚至還不還這些可cao作空間就多了。 不過,同樣是叫時勇給拒了。 孫氏有些失望,沒再糾正這個不放,半晌聲音悶悶的問了一句; “他爹,你說老三他這書真能念出門道來嗎?” 因為時父時母覺得兒子中間停學許久,今年大概率考不上,就沒跟他們說時遷今年就要參加考試。 所以,都以為時遷現(xiàn)在就是純粹讀書,過幾年再下場。 孫氏這么問,是想著往后時遷這要是真念出門路來了,那她跟時勇不是成了笑話? 但是,又想人都說科舉很難,應該沒那么容易就叫時遷成了? 她剛這么安慰自己,就聽旁邊被子里傳來時勇悶悶的回答: “你不知道,老三他念書很有靈性的,要不是受身體拖累還真說不得現(xiàn)在怎樣呢?” “如今爹娘又供他讀書,家里頭沒什么負累,這么由著老三再讀個幾年,沒準他真能中秀才!” 時勇輕飄飄的幾句話,卻仿佛重錘一般,一下子砸到孫氏心頭! 第五十九章 …… 人在書院的時遷這會兒并不知道他親嫂子心中隱晦的惶恐不安, 他如今沒什么心思想這些有的沒的,一顆心全投入了學業(yè)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