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8章 這只是開始
陽光下的馳道上,馬車仍在向著永星城徐徐前進,兩側(cè)的民眾們被常備軍隔開老遠,只剩模糊面孔。 但沒人想象得到,在這架不一般的馬車以及周圍的十幾騎王室衛(wèi)隊之間,正進行著某場奇怪的談話。 基爾伯特驚訝地看著泰爾斯面無表情地抬起右臂,把手里的東西展示在車窗旁。 而馬略斯、多伊爾、哥洛佛在內(nèi)的衛(wèi)隊們紛紛皺眉,或疑惑不解,或難以置信。 那是…… “這是警戒者?!?/br> 只見王子面無表情地摩挲著手里的長狹劍柄,語氣深邃: “集矮人與精靈之技,聚大地與七海之精所鑄造出來的古帝國劍?!?/br> 警戒者。 馬略斯倏然一驚。 多伊爾和哥洛佛齊齊一愣。 “殿下,我不……”守望人瞥了一眼四周,壓下屬下們奇怪的眼神。 唰! 金屬在皮革里滑過的聲音,讓馬略斯的話語一滯。 少年打量著稍稍出鞘的長劍,感受著它的寒光熠熠: “溯遠,它是法肯豪茲家族的傳世寶劍,曾隨他們的先祖參加終結(jié)之戰(zhàn),披荊斬棘,見證復(fù)興王立國;” “在近,它也曾作為王室衛(wèi)隊里最可靠的利刃,跟它的主人一起,櫛風(fēng)沐雨,力助艾迪王登位?!?/br> 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泰爾斯的手指掠過它的劍刃,合鋒收鞘,沉聲贊嘆: “意義非凡?!?/br> 也許是受不了氣氛的壓抑,馬略斯胯下的坐騎不自然地嘶鳴一聲,不安地扭著頭。 但馬鞍上的馬略斯眼中灼灼,情緒未知。 戰(zhàn)馬的不安帶動了同類,一時嘶鳴四起,馬車行進得越發(fā)艱難。 多伊爾一邊竭力控制著胯下坐騎,一邊訝異地盯著那把弧度特殊的劍,張大嘴巴。 那把劍…… 他身邊的哥洛佛抿緊嘴唇,安撫著自己的馬匹。 基爾伯特盯著那把劍,思考著什么。 下一秒,在各式各樣的目光下,年輕的星湖公爵冷冷開口,不容置疑: “馬略斯勛爵,從現(xiàn)在起?!?/br> 泰爾斯穩(wěn)穩(wěn)地抬起右臂,把劍柄送出車窗: “它是你的了?!?/br> 是你的了。 空氣安靜了一瞬,一時唯有風(fēng)聲喧囂。 基爾伯特一驚回神,難以置信地看著少年。 周圍的衛(wèi)隊們微微嘩然,多伊爾更是一副見了鬼的神情,仿佛第一次認識王子。 馬略斯眉頭微蹙,手中韁繩扯緊。 但是泰爾斯不給他開口的機會。 “當(dāng)然,我希望的不止如此?!?/br> 少年公爵溫言繼續(xù): “事實上,隨著我的歸來,王國上下,關(guān)于這把劍的議論和猜測就會潮涌而來?!?/br> “人們會或因好奇或因不解或因迷惑,前赴后繼不厭其煩地,來向你探問這把傳奇寶劍背后的秘密……” 基爾伯特的面色有些奇怪。 “特別是關(guān)于它怎么從西荒,從法肯豪茲公爵的拐杖上離開,再到達永星城、到達復(fù)興宮,到達泰爾斯王子和星湖公爵的手中,最后落到你掌中的?!?/br> “包括它輾轉(zhuǎn)多人之手的緣由和意義。” 泰爾斯冷冷掃過每一個王室衛(wèi)隊,語氣沉浮,就像在念一首古老的吟游詩。 從多伊爾到哥洛佛,被他目光掠過的人都下意識地避讓眼神。 最終,泰爾斯的目光回到不發(fā)一言,但眉頭越發(fā)緊鎖的馬略斯身上: “但我相信你能應(yīng)付好?!?/br> “是吧?” 少年公爵輕描淡寫地道,揚了揚劍柄。 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們齊齊地望向馬略斯,等待著后者的決斷。 下一瞬,馬略斯猛地扭頭! 目光灼灼地看向每一個人。 王室衛(wèi)隊們像是有默契般,齊刷刷扭頭別處! 再也不敢看馬略斯或者警戒者。 好像前者不是他們的上司,后者也不是一把名劍。 場面再次安靜下來。 可馬略斯的臉上早已不見半點輕松。 他略顯僵硬地勒緊自己的坐騎,強壓著它安靜下來。 時間仿佛變成了久遠的壁畫,黯淡而沉寂,隨著馬略斯的動作,才一片片剝落。 “公爵大人,”他盯著半截露出車窗的警戒者,緩緩咬字: “這是什么意思。” 馬略斯的話很輕,很小。 就像一點點翻開陳舊紙頁的聲音。 但周圍的衛(wèi)隊們都收斂呼吸,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最后面的后勤官史陀甚至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 基爾伯特同樣不發(fā)一言。 “我的意思是……” 唯有星湖公爵本人與眾不同,輕松寫意地一笑。 “恭喜你,馬略斯勛爵?!?/br> “從現(xiàn)在開始,”泰爾斯的目光與馬略斯的眼神相遇,仿佛虛空中的交鋒: “歷史悠久,意義重大的‘警戒者’,是璨星七侍之一,高貴忠誠的馬略斯家族的——傳家寶了?!?/br> 他輕聲道: “記得,把它傳給你的兒子……” “再給你的孫子。” 馬略斯僵在馬上,面部沉得像是要滴出水來,只任由著坐騎帶動他,一起一伏。 而泰爾斯只是沉靜地看著他。 衛(wèi)隊們面面相覷,表情不一。 更不知如何應(yīng)對。 “咳咳……雖然王子很欣賞你,但我覺得現(xiàn)在不是接受賞賜的好時機,”基爾伯特生硬地開口緩頰: “你說呢,馬略斯勛爵?” 沒有人回應(yīng)。 在多伊爾覺得過了大約一個世紀之后,馬略斯的聲音才緩緩傳來,聽上去像是巖層開裂: “這賜禮太珍貴,也太沉重?!?/br> “恕我不能接受?!?/br> 言罷,不等泰爾斯反應(yīng),守望人就一抽馬匹,揚蹄掠過泰爾斯的車窗。 馬略斯板著臉揚聲下令: “王子累了!” “加緊腳步,繼續(xù)前進!” 夾在王子與上司之間,早已十分不自在的王室衛(wèi)隊們紛紛轉(zhuǎn)頭,應(yīng)命而動。 但泰爾斯的聲音再次穿透眾人,清楚地響起: “那這就不再是獎勵!” 眾人的動作下意識地一頓。 只見馬車里的少年公爵冷冷道: “而是你不能推脫的——責(zé)任。” “托蒙德·馬略斯勛爵?!?/br> 馬略斯的背影也在空中慢了下來。 責(zé)任? “你是王室衛(wèi)隊的守望人,對么?!?/br> “守望人……” 在所有人的目光下,泰爾斯輕松地收回劍柄,賞玩著鑲嵌在上面的黑色寶石。 “如果我沒記錯,至少從星辰立國起,這個職位就神圣而重要,僅次于衛(wèi)隊長?!?/br> “它的職責(zé)之一,就是負責(zé)看護王室寶庫,掌管秘寶進出?!?/br> 此言一出,周圍的王室衛(wèi)隊齊齊一怔。 多伊爾皺眉看向刑罰官格雷·帕森,但后者只能還給他一臉陰沉。 就連基爾伯特也陷入了沉思。 泰爾斯盯著馬略斯的背影,語氣不容置疑: “所以,看護包括警戒者在內(nèi)的璨星王室——如果我沒記錯,是我所在的家族——秘寶,這是你的義務(wù)?!?/br> “不容推卸。” 警戒者在泰爾斯的掌中一振,翻了個方向。 公爵年輕的嗓音在每一個的耳朵里響起: “拿好它,放在最顯眼的位置,無論什么場合,我都要看到它——和你一起?!?/br> 陽光依舊,蹄聲滾滾。 但馬略斯的背影,卻徹底地僵硬起來。 多伊爾小心翼翼地看向他的上司,但是后者沒有絲毫反應(yīng)。 幾秒后,守望人的話才慢慢響起: “濫用規(guī)則,公報私仇可不是王者應(yīng)有的素質(zhì)?!?/br> “公爵大人?!?/br> 他的聲音不再像過往那樣輕松淡然,而更多一份凝重陰翳。 泰爾斯笑了。 “抱歉讓你有此感覺,馬略斯勛爵。” 新任星湖公爵下一句似曾相識的話,讓所有人臉色一變: “進宮后,您隨時可以帶著這把劍,向陛下抗議,建議他撤銷你的職務(wù)——當(dāng)然,我猜到最后,他還是會把這柄劍放進王室寶庫的。” 泰爾斯瞇起眼睛,話語生寒: “但在那之前,按照傳統(tǒng)和規(guī)則,作為王室衛(wèi)隊守望人,以及我的親衛(wèi)負責(zé)人……” “恐怕,你身為衛(wèi)隊成員的工作職責(zé),優(yōu)先于你的個人喜好?!?/br> 那一刻,馬略斯手臂上的肌rou一緊。 泰爾斯輕哼一聲,最后道: “職責(zé)所在,萬望海涵?!?/br> 馬略斯依舊背對著馬車,不見表情,但駕駛著馬車的衛(wèi)隊成員根本不敢看他的正臉。 既死寂又尷尬的氣氛里,泰爾斯用劍柄敲了敲車窗。 “守望人閣下?” 就在這個關(guān)頭,多伊爾猛地咳嗽一聲,帶著笑出聲打斷: “啊,那個,勛爵身為守望人,職階較高,收受禮物需要先上報……這樣吧,我們的掌旗官,雨果·富比會記錄下今天的一切,再由陛下做定奪……” 也許是天賦所在,多伊爾的話讓氣氛緩和不少。 泰爾斯微微蹙眉: “這么麻煩?” 多伊爾趕到車窗旁,給了王子一個飽含歉意的微笑。 少年公爵也笑了: “那就算了?!?/br> “這把劍不給馬略斯了?!?/br> 此言一出,眾人才感覺松了一口氣。 可是…… “小d.d?” 突然而來的稱呼讓多伊爾下意識地一振: “?。俊?/br> 但他隨即意識到了是誰在叫自己: “是……是,殿下?” 只見公爵倚著車窗,嘆了口氣: “你知道嗎,六十年前……” “‘沉默者’蘇美四世的遺孀,來自凱文迪爾家族的‘巫后’蓓拉,曾經(jīng)與刀鋒領(lǐng)的特巴克家族一同謀害我的祖父,他們試圖擁立約翰·璨星——在我之前的上一任星湖公爵——加冕稱王。” 泰爾斯的語氣很玄乎,讓每個從他嘴里蹦出的名詞都更加聳動人心。 什么? 王室衛(wèi)隊們再度微嘩,就連基爾伯特也難以控制表情。 也許是跟之前的印象相差太大,也許是這段話飽含的秘聞實在太多,多伊爾先是結(jié)結(jié)實實愣了一下,回答極度不自然: “啊,是,是,是,是嗎?” 可泰爾斯并不在乎,他只是出神地看著手里的警戒者: “當(dāng)年,正是多虧了這把傳奇寶劍和揮舞它的人,我的祖父才能不失王位,順利加冕?!?/br> 多伊爾微挑眉毛,想要向上司送去一個疑問的眼神,可馬略斯根本沒有回頭。 “但你能感覺到嗎?” 王子的一臉神往慢慢化成凝重: “你能從這把劍里,感受到六十年前,至高王室和兩大封疆豪門之間的那種……血雨腥風(fēng)嗎?” 血雨…… 多伊爾眼皮一跳。 “我……” 但泰爾斯沒有給他機會回答: “今天,我決定把‘警戒者’賜給你,丹尼·多伊爾護衛(wèi)官?!?/br> 那一刻,多伊爾整個人都震了一下。 星湖公爵轉(zhuǎn)向多伊爾,正色遞出警戒者: “作為我手下六名衛(wèi)隊護衛(wèi)官里最靠得住的人,好好表現(xiàn)。” 泰爾斯瞇了瞇左眼: “別辱沒了它?!?/br> 跟他的同儕們一樣,多伊爾愣在了原地。 “好……啊……啊?”盯著那把寶劍的他先是下意識地點頭,隨后又意識到什么,頓時大驚失色! 但多伊爾反應(yīng)極快,在同儕們同情的眼光降臨前,他就神色一肅,直起腰來,瀟灑干脆地握住腰間的武器: “咳咳,不,殿下,事實上,我現(xiàn)在的這把劍是我祖母留給我的……” 多伊爾微現(xiàn)悲戚之色,但馬上堅定起來,像是被某件事鼓舞的忠貞少年: “我對著祖母的墓發(fā)過誓,在它斷折之前絕不二心……” 泰爾斯嗤了一聲,晃了晃警戒者: “所以你不想要它?” “即使是把名貴的古帝國劍?” 多伊爾把頭搖得像撥浪鼓。 “那好吧?!碧査雇锵У貒@息。 多伊爾這才松了一口氣。 但是…… “哥洛佛先鋒官!” 在多伊爾的松氣聲和泰爾斯的突然點名中,近乎面無表情的哥洛佛先是神經(jīng)一緊,隨后眼神警惕地看向王子。 只見泰爾斯笑瞇瞇向他招了招手。 “聽說你的祖父也曾經(jīng)在王室衛(wèi)隊里服役,身居高位?!?/br> “那么我想,最適合傳承這把武器的家族就非哥洛佛家莫屬……” 哥洛佛微微一震。 但他下意識地搖頭,斬釘截鐵: “不?!?/br> 泰爾斯的笑容微滯: “不?” “你也不要?” 只見哥洛佛依舊是那副紋絲不動的神色,木頭般搖了搖頭: “不?!?/br> 泰爾斯重重地嘆了口氣。 當(dāng)他再抬起頭來的時候,突然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馬車周圍的王室衛(wèi)隊全都轉(zhuǎn)過臉去,或者盡職盡責(zé)地勘查敵情,或者煞有介事地與同儕交談。 就連多伊爾都拉著一言不發(fā)的哥洛佛,看上去有說有笑。 “好吧?!?/br> 泰爾斯無奈地搖搖頭,回頭跟神色古怪的基爾伯特交換了個眼神: “那么我只好對他們說,無論馬略斯、多伊爾還是哥洛佛家族,都對代表著豪門與復(fù)興宮關(guān)系的‘警戒者’不屑一顧,棄如敝履……” 馬略斯的馬蹄略略一抖,多伊爾的笑容凝固起來。 而王子輕笑著,惋惜地把長劍伸出馬車外: “在我歸來的第一天,警戒者就被他們丟棄路旁……” “從此下落不明?!?/br> 下一秒,泰爾斯毫不猶豫地松開手。 啪嗒。 在王室衛(wèi)隊們難以置信的眼神中,珍貴的古帝國劍,法肯豪茲家族的傳家寶,意義非凡的警戒者就這樣,孤獨無助地翻落馬車,砸在地上。 震起不少塵土。 什么? 多伊爾幾乎要把眼珠瞪出來了,哥洛佛也攥緊了韁繩。 幾個衛(wèi)隊成員下意識地勒馬轉(zhuǎn)向,避免踩踏到那把流傳千古的寶劍。 一瞬間,整個車隊的陣型亂了一絲。 馬略斯猛地回頭,盯向滿不在乎的少年公爵。 他使了個眼神,多伊爾連忙拍馬趕上,想要在警戒者被塵土覆蓋前撈起…… “很好,d.d?!?/br> 泰爾斯的手肘撐在車窗旁,眼前一亮。 “謝謝你,你到底還是接受了這把沒人敢要的武器?!?/br> 多伊爾已經(jīng)半探出馬匹的身子僵在半空中。 他的腳掌勾著馬鐙,手掌則懸停在警戒者上方,距離劍柄只有一尺之遙。 姿勢古怪的多伊爾,盡顯馬術(shù)高超。 如果你不看他表情的話。 “記得,它意義重大,要好好對待……”泰爾斯饒有興趣地看著仿佛被凍在長劍上方的多伊爾。 “夠了!” 終于,馬略斯提韁回馬,面容慍怒。 “殿下,你到底想干什么?” 整個車隊為之而停。 基爾伯特嘆了口氣,看向泰爾斯的眼神略微復(fù)雜。 僵硬在半空的多伊爾仿佛得到大赦,他連滾帶爬地回到馬鞍,看也不看那把不一般的寶劍。 “我想干什么?” 泰爾斯緩緩重復(fù)著這句話,語氣深重起來。 他轉(zhuǎn)向馬略斯,原本詼諧輕松的表情變得認真嚴肅。 “很簡單。” 泰爾斯掃向每一個王室衛(wèi)隊,沉聲開口: “我想告訴你:我的這把劍很沉,很重?!?/br> 馬略斯的眼神微微閃動。 “從中央領(lǐng)到西荒,從星辰王國到埃克斯特,它承擔(dān)著很多很多人的重量?!?/br> “重到有時候,我都不知道自己能否拿得動?!?/br> 多伊爾和哥洛佛面面相覷。 “所以,當(dāng)我的使命跟你們的使命沖突的時候,”泰爾斯盯著守望人的表情,把話語里的節(jié)奏繃到極限: “我希望你們能做的,不僅僅只有‘抱歉’?!?/br> “我的親衛(wèi)們?!?/br> 沒有人回答。 包括馬略斯。 泰爾斯收回警告的目光,坐正身體。 “而下一次,如果你們非要把陛下的命令和我的意愿擺到棋盤兩端……” 他淡淡道: “那你們最好先確定,橫亙中間的自己,能不能拿動這把該死的劍?!?/br> 王室衛(wèi)隊們一片靜謐。 就連馬略斯都停在原地,看向泰爾斯的眼神無比復(fù)雜。 “因為,無論你們覺得我的意愿有多麻煩,”泰爾斯敲了敲車廂,冷冷望向地上的警戒者: “別忘了,這個世界上,多得是比你們所以為的麻煩……” “更麻煩的事情。” 那個瞬間,帶著些許的滿意,泰爾斯突然明白了什么。 法肯豪茲,他給自己的不僅僅是一把劍。 而是一個方向。 這么想著,泰爾斯坐回原處。 “抱歉,我今天心情不好?!?/br> “d.d,你能把我的劍拿回來了嗎?” 多伊爾一個激靈,正要俯身取劍,卻再次猶豫了一下。 “您是說……” “您,您的劍?” 泰爾斯吐出一口氣。 “對?!?/br> 他隔著車窗,對多伊爾露出一個友善的微笑: “就是‘我’的劍?!?/br> 泰爾斯帶著深意道: “因為除了我,沒人能拿得動它?!?/br> 馬略斯默然不語。 于是,頂著所有人的目光,帶著萬分的謹慎,多伊爾眼疾手快地撈起警戒者,又迅雷般遞回給王子,仿佛慢了一刻就是大難臨頭。 泰爾斯拿著這把劍,撫摸著它的弧度,輕聲嘆息。 “現(xiàn)在,因為你們,這把劍沾滿了塵土,把馬車里弄得污濁不堪,”泰爾斯放下警戒者,淡然地看向他的親衛(wèi)們: “所以,在回到復(fù)興宮之前……” “我需要出外面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最好是在一匹溫順聽話又高大健壯的好馬上?!?/br> 他目光灼灼地盯著領(lǐng)頭的馬略斯: “有問題嗎?” 在同僚們或緊張或不安的注目下,馬略斯一言不發(fā),只是深深地皺起了眉頭。 幾分鐘后。 泰爾斯舒服地騎在馬上,搖搖晃晃,起起伏伏,跟隨著王室衛(wèi)隊漫步向前。 看著永星城郊的原野景色,他在心底緩緩松下一口氣。 王室衛(wèi)隊們拉起掩蓋身份的斗篷,看似隊形散亂,實則一絲不茍地把他圍得嚴嚴實實。 除此之外,馬略斯也拒絕了基爾伯特豎起九芒星旗的請求,讓馬車先行,轉(zhuǎn)而偽裝成隨著交接防務(wù)的常備軍。 但是…… 這只是開始。 不是么。 泰爾斯在心底輕聲道。 “您不止長大了,”一邊,騎在另一匹馬上的基爾伯特微微嘆息: “您還……不一樣了?!?/br> 泰爾斯低下頭,心情難言。 “是么。” 基爾伯特點了點頭,眼里盡是感慨。 “就在剛剛,我還以為我回到了三十五歲的時候。” 泰爾斯抬起頭: “為什么?” 基爾伯特笑了。 他長嘆一聲,仿佛回到過去: “嗯,因為我就是在那把年紀的時候,去了斷龍要塞。” 泰爾斯一怔。 斷龍要塞? “也是在那里,我第一次見到了他?!?/br> 泰爾斯眉頭一皺: “見到誰?” 外交大臣微微一頓。 “他?!?/br> 基爾伯特的語氣同時帶著神往與忌憚: “我的談判對手?!?/br> “??怂固氐陌灾??!?/br> “天生之王?!?/br> “努恩七世?!?/br> 聽見這個名字,泰爾斯愣住了。 努恩。 面對著基爾伯特欣慰而恭敬的眼神,他恍惚地看著眼前的人來人往,景色流轉(zhuǎn)。 久久不能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