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內(nèi)線
那一刻,釬子和拉塞爾齊齊挑眉,對視一眼,難以掩蓋心中的訝然。 這家伙,剛剛不是還…… 可瑞奇又舉起一根手指: “但你要明白,這只是出于現(xiàn)實的考慮——無論哪一邊先完成目標,另一方都會陷入困境,所以我們唯有合作一途?!?/br> 他靜靜地望著釬子,又看看拉塞爾。 “在此之外,這并不代表我們就上了你們的賊船。無論我還是我的兄弟們,塔外傳承者自有信條和宗旨,更自有方法生存,也不承認什么依賴權(quán)力之類的狗屁理論,如果倫巴或是你們以為能借著我們和星辰的恩怨來要挾我們站隊……” 瑞奇語氣一寒: “那你們就犯錯了?!?/br> 蒙面人哼聲道:“大錯?!?/br> 酒館里的燈光再度齊齊搖晃了一下。 映照得瑞奇的表情格外嚴肅。 釬子深吸了一口氣,笑容燦爛:“我猜,這算是‘合作愉快’?” 瑞奇盯了他半晌,這才彎起嘴角: “就是這樣?!?/br> 下一秒,雇傭兵們齊齊出了口氣,回復了活力。 仿佛首領的話盤活了氣氛。 “那就動手吧,”釬子眉飛色舞地道:“從那個王子開始。” 這個剎那,泰爾斯心中叫糟。 詭影之盾,災禍之劍,查曼王——三方人馬形成了同盟。 目標是……他自己。 這可真不妙。 尤其是,某人就坐在他們眼皮子底下。 叫天不應,叩地不靈。 酒館里,本來矛盾重重的三方重新坐下來商討計劃。 “所以,你們想要找到一個本來握在手中,卻又再次脫出掌控的王子,”瑞奇嘆了口氣:“有那么難嗎?” 拉塞爾怒哼一聲。 “有那么難么?”??怂固氐那澳芯糁S刺地重復了一句。 “三個多月來……” 拉塞爾不忿地捏緊拳頭: “為了那個破王子,暗室與秘科在邊境火拼連場,死傷枕藉?!?/br> “查曼陛下的人馬在國境內(nèi)外損兵折將,灰頭土臉,狼狽不堪?!?/br> “從龍霄城、祈遠城到大荒漠,處處亂成一團,兵荒馬亂。” “就連詭影之盾的人手也損失慘重,他們甚至有一個荒漠里的安全據(jù)點,是被莫名其妙出現(xiàn)的獸人毀掉的?!?/br> 釬子聞言露出苦笑。 泰爾斯則心中一凜。 三個多月來…… 拉塞爾抱著雙臂,不懷好意地反問道:“現(xiàn)在,你們?nèi)匀挥X得‘有那么難’么?” 瑞奇輕哼出聲,看向克雷和蒙面人。 “我們要的是白骨之牢,或者說,要的是在那下面關押的人,”蒙面人沉穩(wěn)地道:“時間上,預計破曉就發(fā)動,我們的人會隨著‘我家’補給車進入牢里?!?/br> 酒館老板坦帕哭喪著臉,趴伏在桌子上。 “很好,看看我們能做什么……”釬子撓著下巴道。 “不,”另一邊,拉塞爾斷然回絕了這個計劃: “那個王子,泰爾斯·璨星還沒有找到,而一旦你們攻入了白骨之牢,就會驚動營地。” 泰爾斯心中叫苦,卻又不得不打起精神,仔細聽著他們的商議,試圖從中找到機會。 “你們必須推遲行動,一天或兩天,”拉塞爾咬牙道: “直到我們找到王子的下落,周密計劃,最好彼此配合,先后行動?!?/br> 但災禍之劍一方,克雷卻搖了搖頭。 “不可能,”克雷不容拒絕地道:“我們已經(jīng)是箭在弦上,破曉就必須出發(fā)——除非我們還能逼著這個老板,像沒事人一樣再經(jīng)營一天?” 坦帕一個激靈,連忙開口:“插句嘴,我是沒有問題的,肯定能好好演戲,只要你們事后放……” 但是拉塞爾打斷了他。 “泰爾斯王子必須被送到黑沙領,否則一切免談?!泵鎸@一點,他十分強硬。 克雷想要再度開口,可是釬子發(fā)聲了。 “諸位……” “如果要合作,那我們就必須相互體諒,”詭影之盾的代表人好聲好氣地勸著兩邊的人:“尤其是現(xiàn)在到破曉,還有好一段時間,我想,我們很快就會有那個王子的消息的?!?/br> 瑞奇神色一凜。 “怎么說?” 釬子露出狡猾的笑容:“我們有內(nèi)線,如果刃牙營地知曉了王子的下落,我們也馬上就能知道?!?/br> “內(nèi)線?”瑞奇皺起眉頭: “你最好說得再詳細一點,我們不想把這么大的行動押在不清不楚的承諾上。” 釬子吐出一口氣,看了看酒館周圍的雇傭兵們。 但瑞奇完全沒有要把他的屬下撤離的意思。 最終,釬子只得揚揚眉毛,目光神秘地壓低聲音,道出秘辛: “我們有耳目在里面——威廉姆斯的‘怪胎小隊’。” 此言一出,周圍的人們齊齊一怔。 就連泰爾斯也悚然一驚。 “白骨之牢里出來的,那群異能者‘怪胎’?” 蒙面人的語氣里滿是懷疑:“那些渣滓……可靠嗎?” 釬子聳了聳肩。 “當然可靠,我們的內(nèi)線是威廉姆斯最信任的隊長之一,消息渠道沒有問題?!?/br> 瑞奇抬起眉毛:“威廉姆斯的人……能確保他的忠誠?” 釬子走了兩步,露出陰冷的笑容。 “事實上,我們不需要他的忠誠,因為他還要依靠著我們才能搞來橫財,去給他的妻女治療遺傳的絕癥——我們只需要他對家人的忠誠就夠了?!?/br> “你們就靠著這個來要挾他?” 拉塞爾蹙眉道:“一旦他脫出掌控……” 釬子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擺了擺。 “當然不止這個,”釬子冷冷道:“要知道,我們要暗中定期給他的妻女下毒,也是很耗錢的啊?!?/br> 這話里蘊藏的意思,讓所有人心中一寒。 “卑劣?!泵擅嫒瞬恍嫉卦u價道。 釬子欠了欠身。 “謝謝,”他毫不羞慚地道:“這對于我們是夸獎?!?/br> 泰爾斯在心里嘆了一口氣:從計劃到行動的細節(jié),他們毫無遮掩地說出來…… 這意思就是…… 不準備放他們這群無辜群眾離開了啊。 泰爾斯瞥了身旁一臉無辜樣的快繩一眼,搖了搖頭。 也許,也不是那么無辜。 瑞奇咳嗽了一聲,吸引眾人的注意。 “所以,你們就靠著這個來等待王子的消息?” 釬子眨了眨眼。 瑞奇看著他,笑了。 “這樣吧,我們有另一條內(nèi)線?!?/br> 釬子眼前一亮:“哦?” “比你的更可靠,”瑞奇看向身側(cè)的蒙面人: “一個星辰貴族,翼堡伯爵麾下的新秀,擅長作戰(zhàn),獨自領兵,深得信任?!?/br> 釬子的臉色變了。 “哇哦,一位新貴族,”他深吸一口氣,難掩興奮:“在血色之年后……那還真是我們搞不到的?!?/br> 但釬子隨即謹慎地追問:“恕我冒犯,如果他是星辰人,那他的可靠和忠誠……” 這一次,瑪麗娜站了出來。 她用一貫以來的鄙視眼神瞥著釬子。 “不需要懷疑他的忠誠?!?/br> “這可不一定,”釬子冷哼道:“我剛剛道出了我們的秘密,而貴方是否也需要……” 可不等他說完,瑪麗娜就怒而打斷:“不需要!” 只見用雙劍的紅衣女郎咬牙道: “他是我的未婚夫……至少曾是?!?/br> 釬子的眼眶倏然睜大。 就連泰爾斯也吃了一驚。 等等。 未婚夫。 如果瑪麗娜是某位星辰貴族的未婚妻,那就是說…… 但不等他思考仔細,蒙面人就寒聲發(fā)話了:“這樣夠了嗎?” “愛與婚約——這個遠比你們用來控制人心的卑劣手段,可靠得多?!?/br> 釬子若有所悟,點了點頭。 “我能冒昧問問你的姓名嗎?” 瑪麗娜微微一頓。 她看向瑞奇。 “對于過去,你沒有什么需要掩飾的,好姑娘,”瑞奇朝著他點點頭,釋放出一個善意的微笑: “你已經(jīng)獲得了新生,只為自己而活。” 瑪麗娜像是從對方的話中獲得了什么力量似的,深吸一口氣,轉(zhuǎn)過頭來,昂首挺胸。。 “我是瑪麗娜,”這一刻,紅衣姑娘的渾身散發(fā)出一股陌生的嚴肅感:“瑪麗娜·諾????!?/br> 泰爾斯皺起眉頭,對這個姓氏感到陌生。 但其他人可不一樣。 “等等,諾??耍@個姓氏……”釬子皺起眉頭,想起了什么。 他不用迷惑太久。 “十八年前,你們在索達拉城卑鄙刺殺了星湖公爵,約翰·璨星,”瑪麗娜渾身顫抖,抓緊自己的雙劍,盯著眼前的詭影刺,冷冷地道出真相:“然后嫁禍給了他的親衛(wèi),我的叔叔,塞伯·諾福克?!?/br> 約翰·璨星! 泰爾斯微微一顫。 那是…… 星輝戰(zhàn)神。 與之有關的人——要塞之花和老兵杰納德的形象在他眼前出現(xiàn)。 釬子難以置信地看著這個紅衣姑娘。 “因為這樁大逆的罪名,我的祖父,祖母、父親、母親、哥哥……幾乎是諾??思易宓乃腥?,都在那一年里,被新加冕的凱瑟爾五世,處以極刑。” 瑪麗娜聲音顫抖。 但她馬上咬緊了牙齒,用難以想象的堅韌,咬出下面的話:“除了我?!?/br> “最后的諾福克?!?/br> 酒館里安靜了一瞬。 釬子帶著難言的表情,點了點頭: “現(xiàn)在,我知道你為何對我如此憤慨了?!?/br> 桑尼拍了拍瑪麗娜的肩膀,把渾身發(fā)抖的她拉到一邊。 釬子沉默下來,拉塞爾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也默然無語。 酒館里,一時間只剩下雇傭兵們的呼吸聲。 瑞奇嘆了口氣。 “很好,所以,現(xiàn)在我們有兩條內(nèi)線,我馬上就吩咐下去?!彼麚]了揮手,蒙面人隨即點頭。 “但在那之前……” 瑞奇話鋒一轉(zhuǎn)。 跟隨著他語氣變動的,還有他的目光。 “說起來還真巧……” 下一秒,瑞奇的眼神幽幽轉(zhuǎn)動。 他將所有人的注意力,轉(zhuǎn)移到那兩位久未發(fā)言的人身上。 “那邊的兩位‘丹特的大劍’,旁聽了這么久,也該有些反應了吧?” 那個瞬間,泰爾斯轟然一震! 快繩也渾身一僵。 丹特的大劍。 完了。 他還記得! 酒館里,釬子用暗中瞥視的目光打量著他們,拉塞爾皺著眉毫不留情地審視兩人,克雷的觀察顯得細致而謹慎,蒙面人則從眸子里發(fā)出幽幽冷光,讓泰爾斯不寒而栗。 兩位王子知道,他們的好運過去了。 從這一刻起,兩人再也不能裝死了。 于是他們僵硬地直起腰來,一點一點,一寸一寸,慢騰騰地轉(zhuǎn)向瑞奇。 就像身體里裝了生銹的老齒輪一樣。 “別緊張,我只是問問,但是……” 瑞奇挑起兩根手指,指著兩人,淡淡地道:“你們不是湊巧才出現(xiàn)在這里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