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第82章 一路向北
只見詹恩神色淡然:“我們剛剛查清了蔓草莊園的真相?!?/br> 泰爾斯面色不變。 經(jīng)歷了莫拉特那樣的考驗后,他也能化身岳掌門了。 詹恩露出最完美的微笑,繼續(xù)道:“我們審問了當晚,在蔓草莊園的黑幫小卒子們,不得不說……” “你那天玩的一手很漂亮,泰爾斯殿下,”詹恩玩味的目光盯向泰爾斯:“即使在絕境里,也能挑撥血族與血瓶幫,來避過殺身之禍?!?/br> 泰爾斯心里暗嘆一聲。 他還是查到了。 但他此刻腦袋紛亂,完全沒有要和三色鳶尾花的主人周旋的心思。 泰爾斯無所謂地攤攤手:“不知道你在說什么?!?/br> “但你即將遠行……要小心,長生種們都不是易于之輩,”詹恩背過手,帶著笑意的眼神里偶現(xiàn)精光:“在‘狼敵’和他的‘長生獵手團’殺上野茫山巔,迫使他們簽下《人類諸國與長生種屬公約》之前,無數(shù)的黑夜里,他們都以人類為食。” “人血的滋味,他們必然懷念至今……在人類國度,他們總會帶來麻煩……” “與豺狼同船,必有覆舟之險?!?/br> 真是大義凜然……只是這話從你嘴里說出來嘛……泰爾斯撓撓頭。 “原話奉還?!碧査箛@著氣道:“血族的原雇主?!?/br> 詹恩收起笑容。 兩人沉默著對視。 泰爾斯越發(fā)覺得不安起來。 詹恩眼神一轉,突然又是展顏一笑: “但我的確欠你一個人情?!?/br> 泰爾斯輕輕蹙眉。 詹恩笑道:“遇刺的那天,謝謝你——雖然我知道你根本沒想替我擋災?!?/br> 他這是在——示好? 今天是什么日子,為什么誰都要和自己示好? 六一兒童節(jié)嗎? “不必了,”泰爾斯無精打采:“你也投了贊成,支持我的權利作為回報,不是嗎?” 但剛剛廓斯德的話,隨即流轉過心頭。 這都是領主們?yōu)榱俗员#?/br> 泰爾斯突然抬起頭,疑惑地看向詹恩:“你是怎么想的?為什么會投票給我?你不像是那種會因被出賣的憤怒,就昏頭反戈的人?!?/br> “哪怕那種情況下,讓璨星獲得繼承人,也并不符合你身為領主的利益吧?” 詹恩盯著他,整整三秒,然后他輕輕挑眉。 “誰知道呢?” “反正那種情況下,我也沒有機會了?!闭捕鬏p笑著:“也許我只是想著,比起那些老jian巨猾的人,涉世未深的殿下你,來做王國繼承人……” “更像軟柿子,容易拿捏?” 泰爾斯輕皺眉頭。 這些公爵們——能說點人話嗎? “開玩笑的!”詹恩哈哈大笑。 泰爾斯翻了個白眼。 “但在殿下您離去之前,有一份禮物,請您千萬笑納,”詹恩輕輕揮手:“蔓草莊園那天,這個星輝軍團的老兵認出了你們,但正是他緊咬牙關,才讓你們安全離去,否則等待你們的……” “就是兩個極境的騎士了?!?/br> 泰爾斯心中一凜,看著遠處,一個滿身疲憊的男人,被粗暴地推向璨星私兵的車隊。 那是…… 誰? “不用擔心他是我的間諜……杰納德曾是星湖公爵的親衛(wèi),”詹恩拍拍他的肩膀,露出神秘的笑容:“應該能派上用場。” 泰爾斯?jié)M面狐疑。 但他又突然想起廓斯德的話。 南岸領因家族斗爭元氣大傷…… “詹恩公爵,”泰爾斯沉吟著開口:“聽說你成為公爵才兩年,是么?” 詹恩眉頭一皺,點點頭:“父親兩年前不幸離世,我從東陸游歷歸來,繼承爵位?!?/br> 泰爾斯斟酌著用字:“這么問也許冒昧了,但是我聽聞……老鳶尾花公爵,是因為家族內(nèi)的斗爭而……” 詹恩輕輕屏住呼吸,維持最完美的表情。 “是的,幾位叔伯覬覦他的位置,借口父親對他們壓迫太過……最后,面臨失敗的他們喪心病狂,鋌而走險,重金收買了刺,刺殺了父親。” 泰爾斯嘆出一口氣:“所以,這就是為什么,你那天會說‘永星城不歡迎謀殺’?” 詹恩輕輕吸入一口氣,輕輕頷首:“也算其中一個原因吧?!?/br> 泰爾斯微微沉默。 就連兩年前凱文迪爾的家族內(nèi)斗,都有他的影子在…… “公爵大人,您父親的離世,”穿越者回想著凱瑟爾五世的手腕與手段,疑惑地道:“真的僅僅因為家族內(nèi)斗嗎?還是別有內(nèi)情?” 詹恩心里猛地一驚! 他……這小子…… “什么意思?”年輕的公爵再也維持不住表情,臉色難看地反問道。 泰爾斯沒有注意詹恩的表情,他低下頭,繼續(xù)回想著王室插手繼承斗爭的可能。 我們十九家貴族……都會被吃得干干凈凈…… 穿越者沉吟道:“公爵之死,是否有一些更深層,更本質(zhì)的真相……” 為了存續(xù)我們開國至今的家族…… “例如,公爵大人是為了守護家族的存續(xù),守護下一代的未來,不受外界的侵害,而不幸罹難?” 泰爾斯抬起頭,目光犀利地,想從詹恩的眼里看出點什么: “你說呢?” 那一瞬間,詹恩心內(nèi)有如驚雷炸響! 他心跳加速,呼吸急促,雙目圓睜地看著眼前的第二王子。 但他的腦中,早已掀起驚濤駭浪! 他為什么,要特意提起父親的死? 家族的存續(xù)…… 鳶尾花的存亡——他是王室,肯定知道,初代凱文迪爾公爵,就是六百多年前,星辰王國的第一任秘科首領和情報總管,也是“凈世計劃”的最高負責人…… 所以說…… 下一代的未來…… 凱文迪爾的下一代——他是在說我,還是……希萊? 天氣寒冷,但涵養(yǎng)極好的詹恩·凱文迪爾公爵,在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冷汗淋漓。 該死…… 關于父親的死,關于那件事…… 關于——詹恩捏緊拳頭——希萊的身份……他究竟知道了些什么? 年輕的公爵抬起頭,看向泰爾斯的灼灼眼神。 他是在…… 威脅我。 警告鳶尾花。 該死! 詹恩不自覺地呼吸紊亂。 泰爾斯這才注意到詹恩鐵青的臉色,突然醒悟過來。 額……大早上就問別人父親的死因……我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抱歉,”泰爾斯歉意地笑笑:“是我過分冒昧了。” 他的眼中,詹恩深深地吸入一口氣,很少見地,勉強竭力(平時這于他而言小菜一碟)擠出一個順服而討好的笑容: “不,”詹恩心中苦澀,但他隨即閉上眼睛,重重一躬,艱難地道: “泰爾斯殿下,三色鳶尾花明白……明白您的意思了,從此刻起,南岸領愿為您鞍前馬后,絕無怨言?!?/br> 他怎么突然鞠躬了? 泰爾斯嚇了一大跳,后退一步。 明明沒說什么啊,他為什么要鞠躬……而且,這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他的反應……好快啊。 泰爾斯疑惑地瞇起眼睛:“詹恩大人,你真的……明白我的意思了?” 詹恩緊緊咬牙。 要逼我做出承諾么。 “我剛剛的意思是,如果那場家族內(nèi)斗沒那么簡單的話……” “是的!我明白了!” 詹恩猛地抬起頭,眼神堅定:“凱文迪爾的族訓非常清晰:寧為友故,不以敵亡(rather_die_fr_friends_than_fes)?!?/br> 他認真地看向泰爾斯:“我剛剛想通了,您說得對,鳶尾花若要越發(fā)繁茂,確實該仔細選擇自己的盟友……例如您,唯一有資格的星辰王子,王國血脈?!?/br> 他……這是? 泰爾斯緊皺眉頭:英雄換人cao作了? 但遠處,基爾伯特的聲音傳來——他們該走了。 第二王子的車隊走遠了。 但詹恩還立在原地,呆愣不動。 從后方走上前來的管家阿什福德,正要說些什么,然而詹恩猛地抬手,止住管家的話。 直等到車隊遠去。 呼吸不平的詹恩,這才點點頭:“好,現(xiàn)在這個距離,連吸血鬼的聽力也無法觸及了?!?/br> 阿什福德微微皺眉。 主人有些不太對。 “您試探出來了么?”阿什福德小心地問。 詹恩緊皺雙眉,習慣性地點點頭:“當我問起血族的事情時,他下意識地答應了。” “吸血鬼們——的確與他們同行?!?/br> 詹恩長嘆一口氣,喃喃著:“真是大膽,而無畏?!?/br> 阿什福德恭敬地道:“那就按照原計劃,知會血瓶幫,從破壞他的名聲開……” “不!” 詹恩抬起頭,目光堅毅。 還帶著一絲決然。 看著遠去的泰爾斯,詹恩瞇起眼,下定了決心。 沒有人能傷害希萊。 沒有人。 即使是王國的血脈。 年輕的翡翠城主,南岸領守護公爵,星辰六大豪門中三色鳶尾花的主人,詹恩·凱文迪爾,對著身側的管家輕聲道: “把話傳過去。(send_the_rds.)” 阿什福德挑起眉毛。 “那一邊?”阿什福德輕聲詢問道。 詹恩閉上眼,深吸一口氣,緩緩呼出。 “那一邊?!闭捕髂氐馈?/br> 阿什福德沒有說話。 他在等主人的最后確認。 詹恩的聲音,艱難地傳來: “你知道該傳哪個部分(yu_kn_hih_part)?!?/br> 阿什福德雖然心存疑惑,但善于察言觀色的他,馬上理解了主人的意思。 老管家點點頭,鞠躬遠去。 半晌。 詹恩睜開眼。 他自言自語道: “我投出了贊成票的星辰王子……背負著兩國的戰(zhàn)爭與和平。” “至少,在國境內(nèi)的話,應該沒有星辰的領主,敢冒險危及你的生命吧?” “大家……應該都是這樣想的?!?/br> “那就這樣吧(s_be_it.)。” —————————— 第二王子的馬車駛到了北城門。 遠遠地,隔著洶涌來看熱鬧的人群,泰爾斯就看見了衛(wèi)兵隔離出的一片空地。 星辰的至高國王,凱瑟爾·璨星,正站在三位公爵中,默默看著這邊。 “我就送您到這兒了,殿下,”基爾伯特站在原地,傷感地道:“一路小心,我恭候您的歸來?!?/br> 泰爾斯轉過頭,看向基爾伯特。 如果你只聽得見擁王黨人給你描繪的,悲情國王和堅毅王室的故事——那你干脆把自己的雙眼挖掉,只留耳朵就好了! 泰爾斯吐出一口氣:“謝謝你,基爾伯特。” 然后泰爾斯后退一步,深深鞠躬: “謝謝你,老師。” 基爾伯特拄著手杖,低頭嘆了一口氣,最終什么也沒說。 泰爾斯吐出一口氣,在普提萊和懷亞(羅爾夫的那副尊容,還是呆在馬車里為好,而活潑好動的埃達,則不知為何根本沒下馬車)的陪同下,走下馬車,走向他那位疑似“暴君”的父親。 三位公爵向他行禮。 他也體面地回禮。 “殿下,雖然這對您很不公平,”胖胖的東海守護公爵,鮑勃·庫倫呼哧喘息著,贊嘆道:“但我想讓您知道,您的勇氣,讓我倍感欣慰?!?/br> 泰爾斯心不在焉地點點頭:“身為星辰的王子,理所應當?!?/br> 東海領嚇成了縮頭烏龜?!沟碌牧硪惶仔浅浆F(xiàn)狀說法,浮現(xiàn)在他腦中。 “嘿嘿嘿,我曾希望自己的兒子跟您一樣出色,殿下,”西荒守護公爵,尊容可怖的法肯豪茲,繼續(xù)著他的譏諷:“但現(xiàn)在看看,還是算了……太危險咯?!?/br> 泰爾斯當著他的面翻了個白眼。 “承您吉言?!彼麩o力地道。 西荒借著西部戰(zhàn)線的重要性,勉力自保。 他走到那個少女面前。 萊安娜·特巴克,刀鋒領清秀的少女公爵,臉色清冷地看著他。 “我想……我們都知道,身為家族的最后一人,背負的是什么樣的重擔?!彼p輕開口。 “但正因如此,”少女不假辭色,卻語帶刀鋒:“我們才越發(fā)強大?!?/br> 刀鋒領幾成王畿。 萊安娜輕輕按上胸前的血月別針,輕聲道:“殿下,離別在即,我把特巴克家的族語送給您?!?/br> 泰爾斯一愣。 清冷的少女輕輕俯身,一字一頓地道: “唯血礪鋒(nly_bld_an_sharpen_the_bde.)。” 泰爾斯看著眼前十五六歲的少女,幾秒鐘后才反應過來,重重點頭。 “謹記在心,不敢或忘?!彼绱说?。 “噔!” 國王的權杖拄在地上。 三位公爵——庫倫、法肯豪茲和萊安娜,都知機地退下。 泰爾斯向前幾步,輕輕行禮。 你太小看你的父親,太小看鐵腕之王,太小看他給予星辰上下的恐懼了。 “你見過柯雅了?!眲P瑟爾五世默默地道。 泰爾斯點點頭。 “很好,那你就知道了,我們——我和你,究竟行走在一條怎樣的道路上?!眲P瑟爾冷冷地看著他。 血色之年,改變了他…… “這個世界,到處都是我們的敵人,”凱瑟爾嘆了一口氣,默默道:“一步不慎,則有滅頂之災。” 他把每一個領主都當成敵人,打壓算計從不留情,把星辰當作他一個人的馬車,馬鞭馬刺毫無節(jié)制…… 泰爾斯吸入一口氣,在凱瑟爾的目中,是如此眼神堅毅。 “上路吧,年輕的璨星,”凱瑟爾緩緩道:“榮耀你的國家,榮耀你的家族?!?/br> “為星辰而生?!?/br> 泰爾斯抬起頭,再次輕輕點頭。 他的身后,姬妮·巴克維終究還是忍不住上前一步。 “小子,”宮廷女官似乎有些尷尬。 但姬妮終究還是深吸一口氣,感情復雜地,吐出幾個字: “記得練劍?!?/br> 泰爾斯露出一個笑容:“是的,姬妮女士?!?/br> 普提萊與懷亞向國王行過禮,后者勉勵了他們幾句,泰爾斯就知道,出發(fā)的時候終于到來了。 然而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就在此時,拄著拐杖,走到他身邊。 “殿下,”莫拉特·漢森cao著嘶啞的聲音,露出難看的笑容,對著一臉警惕的泰爾斯道:“到了埃克斯特,麻煩替我這個老頭子,給一個老太婆帶一句話?!?/br> 帶著對黑先知的不良印象,泰爾斯在驚疑中問道:“哪個老太婆?” 莫拉特咧嘴一笑:“您見到就會知道的?!?/br> 泰爾斯深深皺起眉頭。 在泰爾斯沒有注意到的城門上,一個戴著面具的身影,緩緩消失在空氣中。 于是乎,掛著銀十字雙星旗,以及九芒星旗的車隊,緩緩出發(fā)。 一路向北。 “懷亞,你說為什么,”泰爾斯靠在車壁上,呼出一口氣:“大家跟我道別的時候,都像訣別一樣呢?” “努恩王真的會殺了我不成?” 他本來不指望懷亞的回答。 但一直看著車廂外面的第二王子侍從官,懷亞·卡索,居然輕輕抬頭,神情復雜。 “殿下?!?/br> “終結之塔里,我的老師曾教過我一句話。” 下一秒,懷亞說了一句讓泰爾斯眼前一亮的話。 直到很久很久之后,泰爾斯依然會在夜不能寐時,偶爾想起它。 只聽懷亞·卡索輕聲道: “將每一次的道別,都當作訣別,把每一秒的生存,都當作幸存……” “這樣,才不會錯過我們的生命?!?/br> —————— 最近書評區(qū)有書友提出,主角過于“圣母婊”了,我覺得有必要回應一下。 以下是我的回應: 哦。 以上就是我的回應。 謝謝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