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麴文盛。”秦慕白喚了一聲。

    “?。俊。?！在，末將在！”麴文盛駭了一彈，慌忙應(yīng)答。

    “你慌什么？”秦慕白不動聲色道，“我且問你，你與高昌小王麴智盛是什么關(guān)系？”

    “末將是大王……哦不，是麴智盛的堂弟，堂弟。麴文淵是我的親弟弟。我們二人，皆是麴智盛的堂弟?！濒鹬鞘⒆炱ぷ又倍哙碌拇鸬?。

    秦慕白雙眉略沉，深吸一口氣緩緩?fù)鲁?，不怒而威道：“爾等肖小之輩，反?fù)無常、背盟弒主！——該當剝皮抽筋銼骨揚灰！”

    “喝?。　迸赃吤C立的百騎近衛(wèi)軍士齊聲大喝一聲，威武兇悍！

    麴文盛等人嚇得屁滾尿浪的跪倒在地，大叫道：“末將人微言輕不得不奉命行事，萬望少帥恕我死罪！如今罪渠已然伏誅，我等、我等愿為犬為奴，誓死效忠少帥閣下以恕前罪！誓死效忠、誓死效忠！”

    一邊驚惶的磕頭，麴文盛一邊跪行向前，雙手捧起幾本厚實的本冊，哆嗦道：“此乃敝國的口薄田契、牛馬牲畜以及庫顫錢糧、軍士籍冊，請、請少帥收下！”

    秦慕白冷冷的瞟了他幾眼，慢吞吞的拿起那幾本冊子隨意的翻了翻，驀然心中一痛神色大變！

    其中有一本記載府庫錢糧的冊子，上面正好有他亡父秦叔寶的親筆筆跡！

    眾人看在眼里，心中大半明白緣由。麴文盛一時傻了眼，心中大聲叫苦。本想主動示好請免死罪，沒成想忽略了這樣一個致命的細節(jié)！

    連薛仁貴都替麴文盛等人捏了一把冷汗。如今睹物思人牽動仇恨，秦慕白肯定要殺人了！

    “收下?！背龊跛艘饬现?，秦慕白只是淡淡了說了一聲，便將這些冊子交給了身邊的軍士，然后說道，“冤有頭債有主，雖然你們也是幫兇，但罪不至死。起來吧！”

    “謝秦少帥、謝秦少帥！”麴文盛等人蹦得發(fā)瘋了的一顆心，終于回到了體內(nèi)，忙不迭的磕頭謝恩，惶惶起身立于一旁。剛站定了半分，麴文盛又急忙從懷里摸出一包東西獻給秦慕白，說道，“此乃高昌軍隊的調(diào)兵虎符，請少帥一并笑納！高昌國的軍隊里多是募兵，眾將士只認虎符不認人。有了這面虎符，這些軍士就都是秦少帥的人了！”

    秦慕白瞟了他一眼，漠然的笑了一笑，毫不客氣的伸手拿了過來在手里掂了掂，說道：“不錯，純紫金的虎符。也就這樣東西還算有點份量。麴文盛，于公于私你們現(xiàn)在都是必死之人。但我不殺你，我派人送你們幾個去長安，去我大唐皇帝陛下那里當面請罪。”

    “呃！……”麴文盛等人再度傻眼，心忖除了這項上人頭能獻的全部獻了，還買不回一條性命啊？

    秦慕白一眼看穿了他們的心思，說道：“這些東西，你們獻與不獻，終將是我的。也就是念在你們態(tài)度還算不錯的份上，我給你們一絲活命的機會。實話實說，你們?nèi)ラL安，比留在這里活命的機會要大。縱然本帥不殺你，難保麾下將士不與你們尋仇。我大唐一向以仁德治世，吾皇更是仁義圣明之君。你們?nèi)ラL安，還能碰一碰運氣?！?/br>
    “好，我等愿被押解前往長安，一切聽憑秦少帥發(fā)落便是。”麴文盛等人只得惶惶應(yīng)命。這明擺著，秦慕白就是吞并了他們的軍隊，順便還把他們當作戰(zhàn)利品一般，拿去送給了大唐皇帝，給了他一個展現(xiàn)人君之威嚴與氣度的機會。

    “這才叫狠！”麴文盛在心里失魂落魄的大喊，“他不殺人一人，卻比屠盡全城還要狠，簡直就是把整個高昌國生吞活剝斬草除根了！如今他非但落得個以德報怨不計私仇的好名聲，其實早已經(jīng)將高昌國啃了個精光，連吐出的一點骨頭渣子還拿去做了順水人情！這小子，比他親爹狠辣多了！如今是打也打不過、逃也逃不掉，連斗心眼也是個完敗下場——栽在他手上，活該我們命苦！”

    “除夕之夜，就請你們也一并到玉門關(guān)的大營里來，過節(jié)吧！”秦慕白說罷起了身，帶著眾將就朝外走了。

    出了營帳，秦慕白就將虎符遞給蘇定方，說道，“定方，你現(xiàn)在就將高昌國的兩萬騎兵遷入玉門關(guān)，與關(guān)中的三萬唐軍將士混編。每伍十人當中，以六|四為比，先均勻的安插混編進來?！?/br>
    “是！”蘇定方應(yīng)諾接了虎符。

    “仁貴，待隊伍混編完畢之后，你與定方一起花些時間cao練幾場，將高昌軍士里的殘兵弱卒給剔除掉?！鼻啬桨渍f道，“仁貴帶回的一萬西征軍將士，與我親勛的兩萬越騎，加之玉門關(guān)幸存的人馬，都是百煉成鋼以一擋十的精銳部曲！以后，這就是我的親勛翊府，是關(guān)西軍的中流砥柱！其中，不能有一個孬兵以次充好！”

    “少帥放心！”蘇、薛二人都鄭重的應(yīng)了諾。蘇定方又道：“那吐蕃的俘虜怎么處置呢？還有仁貴陣前生擒的吐蕃大將，噶爾悉多于，他是噶爾欽陵的親弟弟?！?/br>
    “昆侖鐵騎，無疑是相當生猛的騎兵。要盡量招降收編?！鼻啬桨坠麤Q的答道，“但是，飯要一口一口的吃。收編降兵，也不能cao之過急。先將這兩萬高昌兵馬吃完消化了再說?！?/br>
    “如此甚好。如今這玉門關(guān)十幾萬大軍，我們自己人其實只有三萬人?！碧K定方說道，“要想將其整合成一支完整默契的軍隊，是得花得時間和精力，按部就班的來。不管怎么樣，必須保證我們的原班將士，是這支軍隊的核心與主干！”

    “我也正是這個想法?！鼻啬桨渍f道，“兵不在多而在精，只圖數(shù)量毫無意義。十幾萬烏合之眾，還不如兩三萬精銳之師。現(xiàn)在我們要做的，就是盡可能的吸收精銳，并將他們同化與融合到我關(guān)西軍中來。就跟打鐵似的，要狠點心一錘一錘結(jié)結(jié)實實的砸下去，不必心疼這鐵塊越打越小。剩下的，才是精華！”

    一陣風起，雪花亂舞。

    秦慕白以手搭沿朝天上看了一眼，說道：“大雪估計還要持續(xù)一段日子，用不了幾天，就要阻封道路了。看來軍隊想要開拔已是不可能，只能等待冰雪消融再說。這段時間，我們就休生養(yǎng)息cao練兵馬，夏練三伏冬練三九嘛！”

    蘇定方笑了一笑，說道：“少帥是想讓這些將士們，盡早的適應(yīng)高原的冰雪天氣吧？”

    “知我者，定方也！”秦慕白也笑道，“殺上高原與噶爾欽陵決一死戰(zhàn)，那是遲早的事情。我非但要求關(guān)軍西能適應(yīng)這等極寒的冰雪天氣，還必須克服高原之上呼吸困難的大麻煩。玉門之危得解，西域之事可以暫時告一段落。目前，我們的主要戰(zhàn)略仍是針對吐蕃。只等大雪一停道路通暢，我就親率大軍趕赴大非川！”

    薛仁貴皺了皺眉頭，欲言又止。

    秦慕白看了看他，微笑道：“仁貴，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來，咱們先回關(guān)去，等定方忙完了也一并來我這里相聚。陳妍下得一手好廚，稍后我們可以一起吃個除夕年夜飯。”

    “好！”

    稍后不久，秦慕白與薛仁貴先回了玉門關(guān)中，來到守關(guān)大將的宅第內(nèi)。因是邊關(guān)關(guān)城，可沒有什么金碧輝煌的大宅院落，只是青磚土瓦的簡單房舍，還就算是不錯的了。此前蘇定方為了守城拆了九成的軍營房舍去，也就剩下幾間磚房拆不動幸存了下來。大半將士，現(xiàn)在都住在行軍帳篷里。

    剛進屋，二人就聞到沁人的香味，令人食指大動吞咽口水。

    “想不到少帥夫人還有這樣一手好廚藝！”薛仁貴贊不絕口道。

    “仁貴不必如此生分?！标愬麖膹N間走了出來，拍拍手笑道，“你我既是舊識又同為習武之人，叫我陳妍就行了。”

    “那怎么行！”薛仁貴笑呵呵的道，“今時不同往日，你已是慕白的妻子?！?/br>
    “我可沒嫁給她?！标愬⑷灰恍Γ槑е凵衽恋念┝饲啬桨滓谎?，說道，“雖然我是他女兒的母親?！?/br>
    “咳！”秦慕白干咳了一聲，笑道，“快上菜吧，餓了！”

    “急什么，今天這頓是除夕年夜飯，還有貴客要來。”陳妍神秘一笑，轉(zhuǎn)身進了廚間，“你們要是餓了，吃張羊油烙餅先填肚?！?/br>
    秦慕白茫然的眨了眨眼睛，“貴客？玉門關(guān)這里，還能有貴客了？”

    第462章 帶刺奇芭

    冰天雪地的，燒一爐旺火煮一鍋濃鮮的羊rou湯，手抓兩張羊油烤餅的啃食，這在玉門關(guān)已是至高無上的享受了。

    在城外大軍營里晃蕩了一天，秦慕白和薛仁貴都餓了，因此才不管什么年夜飯，先吃了個飽。稍后二人到了廚間一看，不禁笑了。都說巧婦難為無米之飲，所謂的年夜飯，也就是烙餅和羊rou湯，僅僅是多了幾甕奶酒而已。

    不過，陳妍將這些東西準備得極多，至少夠得上二十個人吃了。秦慕白好奇之下問，她都請了哪些人，陳妍開始只是笑，后來禁不住他反復(fù)追問了，才答道：“人家千里遠來幫了你的大忙，難道請吃一頓年夜飯都不應(yīng)該嗎？”

    “哦，請的突厥和回紇的將領(lǐng)呀，應(yīng)該，是應(yīng)該。”秦慕白點著頭嘮叨了幾句，走出了廚房。

    陳妍搖頭而笑，“裝！”

    薛仁貴聽到他們的談話也在發(fā)笑，說道：“慕白，我想跟你說些事情。”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血蓮的事情嘛，對不對？”秦慕白大咧咧的笑了一笑，挨著薛仁貴坐下來喝了幾口熱湯，巴咂著嘴說道，“其實這些日子以來，我也一直在琢磨，該怎么對付這個小娘們?！?/br>
    “對付？”薛仁貴怔了一怔，“她可不是敵人?！?/br>
    “不是敵人，卻比敵人還難應(yīng)付?！鼻啬桨讛Q了擰眉頭，說道，“其實血蓮的心意我明白，經(jīng)過我的觀察，對她的為人也算略有了解，是一個很耿直也很單純的姑娘，有著別樣的野性魅力，足夠吸引任何男人。站在男女的角度，這樣的女子沒有男人會拒絕。但是站在大局的角度，我就不得不多想一想這后果了?！?/br>
    “什么后果？”薛仁貴迷茫的問道，“血蓮雖是草原貴族，可是阿史那家族早已沒落，她也就是僅僅有一點在草原人看來十分高貴的血統(tǒng)，除此之外沒有半點特殊的地方。她與她meimei，是草原上公認的大美人，沒有男人不想追求她們?？墒撬齻円恢鼻楦]未開。雖然血蓮習武好強，能夠如同男兒一般彎弓使刀沖鋒陷陣，可實際上她也就是一個懵懂青澀的小丫頭。否則，又怎么會連你的面都沒見著，僅憑一些傳聞都對你仰慕至此？”

    “你說得一點都沒錯。想當初，文成公主就跟她一樣。女人就是為感情而生的，情竇初開的少女，對愛情的追求更加的盲目和狂熱。這在我們看來似乎不可理喻，但在她們心里，卻是理所當然執(zhí)迷不悔的。”秦慕白嘆了一口氣，說道，“我說過了，我對血蓮不甚了解，談不上好感也說不上厭惡。我之所以冷落她，也是迫不得已?！?/br>
    “迫不得已？原因呢？”薛仁貴問道。

    “政治?！鼻啬桨淄鲁鲞@兩個字后，喝了幾口湯，沉默良久。

    薛仁貴暗自琢磨，似有所悟，但仍是沒有想個透徹，因此靜待秦慕白的下文。

    “仁貴，你自己仔細回想一下你在草原上的諸般經(jīng)歷。”秦慕白提醒道，“當你到達草原時，就發(fā)現(xiàn)阿史那族已經(jīng)被薛延陀滅族了，對不對？”

    “對?！毖θ寿F點頭，“薛延陀首領(lǐng)夷男，野心狂妄不可收拾，妄圖一統(tǒng)草原建立汗國。頭一個要消滅的，就是故老突厥汗國的貴族阿史那部落。血蓮的父母族人盡皆遇難，阿史那家族幾乎被斬草除根。而血蓮姐妹因為外出看望姨母，幸免于難?！?/br>
    “她們的姨丈，就是回紇大首領(lǐng)吐迷度，對么？”秦慕白說道。

    “是的。血蓮與夕言是同父異母的姐妹。血蓮的母親是大唐賜婚的皇族郡主，夕言的母親則是回紇人，有個meimei嫁給了吐迷度。”薛仁貴說道。

    “后來愕爾渾何一戰(zhàn)，你大敗薛延陀幾乎將真珠可汗夷男斬于陣前。緊接著，李勣率領(lǐng)大唐王師駕到，開始了對薛延夷的討逆之戰(zhàn)?！鼻啬桨渍f到這里，頓了一頓，說道，“那時候，回紇大首領(lǐng)吐迷度，拉起了阿史那家族的后裔血蓮姐妹這面大旗，又以大唐的名義，聚集九姓鐵勒部族組成聯(lián)軍，一同征討薛延陀。也就是在那時候，你被推舉為聯(lián)軍主帥，并娶了血蓮的meimei夕言。對嗎？”

    “正是如此。主婚的還是李勣。”薛仁貴說道。

    秦慕白笑了一笑，說道：“拋開血蓮姐妹是否真心動情不說，她們就這樣被她姨丈給利用了。這個回紇大首領(lǐng)吐迷度，野心不在夷男之下。”

    “哦？”薛仁貴略吃了一驚，“怎么會？我看他為人坦承熱情，忠心侍奉大唐為宗主之國，才答應(yīng)與他攜手合作一起對抗薛延陀的。”

    “你沒有做錯，在當時的那個環(huán)境下，你們也必須聯(lián)手抗敵。在那時候，吐迷度肯定也是誠心聯(lián)盟的，因為他想要活下來的愿望比你還要迫切?！鼻啬桨讛Q了擰眉頭，說道，“但是，人的欲望是會不斷的膨脹與升級的。當看到草原霸主薛延陀被擊倒之后，每個草原部族的首領(lǐng)都會在思考一個問題——誰會是下一個草原上的霸主？你敢說，吐迷度不會思考這樣的問題？他會沒有想法？”

    薛仁貴濃眉深鎖輕輕的點了點頭，說道：“不錯……起初吐迷度對我并不十分熱情，因為我們只是一支逃亡的敗軍之師。后來愕爾渾河一戰(zhàn)后，他的態(tài)度馬上轉(zhuǎn)變，并且非常積極的開始召集草原部族組建聯(lián)軍。雖然當時我被推舉為聯(lián)軍主帥，但畢竟各個部族都是他召集號令而來的，因此實際上，薛某只是個陣前先鋒，真正幕后主事的，就是吐迷度?！?/br>
    “是啊，這個人老謀深算，誰都敢利用?！鼻啬桨仔α艘恍?，說道，“你以為他當真那么大方，給出四萬精銳鐵騎做嫁妝？說白了，他這是在下了血本要收買你我二人。就如同商人一樣，他是為了贏取暴利而進行的一筆‘預(yù)先投資’?，F(xiàn)在李勣正在討滅夷男，以他的能耐要收拾風雨飄搖的薛延陀那是遲早的問題。薛延陀一但被剿滅，草原上新的霸主部族定然倔起。毫無疑問，這個霸主頭銜會落在兵力最強盛、平叛又立下大功的回紇部族頭上。而吐迷度，也會大受朝廷信任與嘉獎，成為草原上新的無冕之王。誰又能斷言，幾年十年之后，他不會成為第二個頡利或是夷男呢？”

    “的確是這樣……現(xiàn)在的漠北草原上，大小的部族都被薛延陀消滅或吞并了，也就剩下回紇部還有點力量與之抗衡?！毖θ寿F說道，“薛延陀一但被滅，回紇一家獨大——可是我就奇怪了，有薛延陀部族與夷男的前車之鑒，回紇人與吐迷度，還敢生出野心來不成？”

    “呵呵！”秦慕白笑了，說道，“野心與欲望，是人自己也無法控制的。要說前車之鑒，夷男之前就沒有嗎？數(shù)年前衛(wèi)公不就是剛滅了突厥汗國，生擒了頡利可汗？”

    “也是……”薛仁貴嘆息了一聲，點點頭道，“正如你所言，這個吐迷度的確是老謀深算野心不小。他送出兩個便宜外甥女和四萬騎兵，是想在大唐結(jié)下盟友，指望日后有著大回報的。說不定哪天他效仿夷男來個背反稱汗，你我都會相當被動?！?/br>
    “光是被動，還自罷了?！鼻啬桨尊堄猩钜獾男Φ?，“就怕他像幾年前造反的齊王李佑那樣，公然聲稱你我是他的盟友——你瞧，咱們不僅娶了他的外甥女，還接收了他的兵馬，這可都是證據(jù)！再或者，吐蕃人知道了這些事情來個煽風點火的造謠生事，咱們可就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你我二人蒙冤受死倒是無妨，就怕到時候影響到軍國大計，那可就大不妙了！”

    薛仁貴的臉色變了一變，“那我馬上寫封休書，休了夕言！——大丈夫何患無妻，夕言雖是一名好女子待我也情深意重，但以大局為重，我并不貪戀！”

    “仁貴不用緊張，犯不著讓你休妻?！鼻啬桨仔呛堑呐牧伺难θ寿F的肩膀，說道，“江山如畫，美人如玉，哪個男人不喜歡？誰說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呢？我就有辦法！”

    “哦，慕白已有妙計？”薛仁貴笑道，“怪不得我看你一直胸有成竹，面對血蓮的任性跋扈時游刃有余氣定神閑呢！”

    “其實也算不得是什么妙計，頂多只是餿主意?！鼻啬桨棕Q起一根手指，神秘笑道，“一個字——拖！”

    “拖？”

    “對，先拖住她?！鼻啬桨仔Φ?，“既不生疏，也不熱乎；既不允諾，也不拒絕。不必但心她會負氣而走，絕對不可能的！一則，像她那種性格要強又堅忍不拔的女子，越是得不到的，越會挖空了心思要得到。相反，你讓她輕易得到了，她倒是有可能會很快失去興趣；二則，她身邊隨行的那些回紇將領(lǐng)當中，少不得有幾個是吐迷度的心腹，會一直對她貫輸吐迷度的理念——因此，無論如何，血蓮會一直跟著我，哪怕我拳打腳踢，也弄她不回去！”

    “呵呵！”薛仁貴啞然失笑，搖頭嘆息道，“怪不得蘇定方說你‘驚才絕艷’，原來，你早就里里外外的想透了，也把人家姑娘給看透了！”

    秦慕白也笑得眼睛都瞇起，輕聲道：“其實，哪個男人會嫌身邊的女人多呢？阿史那血蓮，真是一朵異族的奇芭，另類的妖冶別樣的韻味。只要是見了她的男人，說不垂涎不喜歡，那是騙人的鬼話！不過，似她這般野性又背景復(fù)雜的女子，也不是一般的男人沾惹得起的。這朵奇芭，身上帶著劇毒扎人的花刺?！?/br>
    薛仁貴就笑了，“這天底下，還有比高陽公主難沾惹的姑娘？”

    秦慕白哈哈的笑，馬上又壓低了聲音怕陳妍聽到，說道，“其實我看得出來，她這個情竇初開的小姑娘對我倒是真心誠意，我也沒有歪邪心思要欺騙或是玩弄于她。情債，最是難償，我可不想當負心漢。因此，非得想個萬全之策，讓那吐迷度賠了夫人又折兵！”

    “看你的了?！毖θ寿F笑言道，“這種事情，我就是想破了腦袋也沒輒。你卻在行?！?/br>
    “其實我心里已經(jīng)有了一個初步的構(gòu)想，不僅僅是要解決血蓮的私人問題，更放眼于長遠解決漠北草原的長治久安的問題?！鼻啬桨讛Q了擰眉頭，說道，“數(shù)年前剛剛平滅了突厥汗國，這馬上又是夷男反叛。看來，我大唐在番屬之國設(shè)立都督府駐兵鎮(zhèn)劾，讓胡人自制的‘靖邊懷柔’政策，行不通。非但是我大唐每年空耗許多錢糧來養(yǎng)活駐軍時時提防，而且用不了多少年，他們依舊能死灰復(fù)燃?！?/br>
    “這可就事關(guān)我大唐的國策了……”薛仁貴不由得怔了一怔。

    “是啊！這樣的大事，不是我一個邊疆統(tǒng)帥能決定的了。所以，我得先拖住血蓮，至少等到帶她回長安，見了皇上再說?！鼻啬桨淄ｎD了一下，喝了一口熱湯，笑道，“那不僅是大唐皇帝，還是我老泰山呢！我要納妾，總給跟他老人家招呼一聲，給他點面子吧？”

    “哈哈，那是！”

    第463章 玉門除夕

    傍晚時分大雪停了，天邊居然還露出了晚霞的顏色?？斓杰娭泄潭ǖ耐盹垥r間，秦慕白與薛仁貴卻早已吃了個飽，便坐在屋中飲茶閑聊。陳妍卻是沒有半分落停，廚房里的事情張羅完了，喚來二十多個軍士，將院中的積雪鏟了個干凈，還將這地方擦得干凈了把吐蕃人那里繳來的羊皮毯子鋪了厚厚三層，弄來許多干柴馬糞摟起好大一堆篝火。說是人多屋子小了坐不下，今天這中原傳統(tǒng)的年夜飯，還就學胡人的式樣，搞個‘篝火宴’。

    秦慕白就好笑，心想陳妍還真是想得周到，還照顧到胡人兄弟的生活習慣了。她要是生活在21世紀肯定會是個合格的居委會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