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

    眾將士，驚愕萬分。

    此時，眾目睽睽之下，陳妍蹲下身來，放下劍，將手伸到了秦慕白頭邊，替他將雙翎冠系好。

    長長的一對孔雀翎羽，迎風怒揚！

    陳妍靜靜的注視著秦慕白，既沒有哭，也沒有笑，就如同當年在襄陽城外小樓之中，二人同桌吃飯時一樣，眼神清澈，笑容如春。

    “我說過的，只要你不離開，我肯定不會離開你的，妍?！?/br>
    一句話，陳妍的眼淚終于潸然而下。她肆無忌憚的、旁若無人的猛撲上來，緊緊抱住了秦慕白。

    沒有言語，沒有哭號，只是這樣緊緊的抱著，哪怕再來十萬人當場注視著，她也渾然不在乎！

    “少帥！真的是少帥！我看清楚了！”

    “??！這怎么可能？”

    “真的是！真的是??！”

    “我們看不清楚，少帥夫人還能認錯嗎？”

    ……

    鄯州城，一夜之間，沸騰了！

    第447章 大反擊！十萬生靈助妖焰

    黎明之際，天邊沒有現(xiàn)出一絲的彩云曙光，反而是黑云壓頂寒氣驟降。

    這是河隴一帶，今年入冬后最冷的一天了。

    可是鄯州城內(nèi)，卻是一片熱火朝天激情磅礴的景象。

    秦慕白氣息不振，聲音也有些微弱，可是此刻從他嘴里說出來的一字一句，都足以讓人熱血沸騰！

    “本帥令：鄯州城內(nèi)外所有關(guān)西軍，除蘭州新來的五萬新軍留下外，其余一概遷出城外，分為三部！”

    “令！”鏗鏘一聲，秦慕白拿出一面令牌，說道，“左威衛(wèi)將軍宇文洪泰，為前部先鋒，率本部陌刀五千與越騎三千，先行一步向幻月谷挺進！沿路若遇敵軍，不問情由格殺勿論！直至肅清鄯州到幻月谷的一切通道！”

    宇文洪泰一反常態(tài)的沒有像打了雞血似的跳出來，而是瞪大著一雙銅鈴似的眼睛，失魂落魄一般慢慢的挪了出來，走到點將臺前。

    秦慕白伸直著手，手里拿著軍令，大喝一聲，“宇文洪泰，還不接令！”

    “接，俺接！”宇文洪泰恍然一怔宛如醍醐灌頂，手里一抖，卻是將軍令掉到了地上，慌忙彎腰撿起。

    “你慌什么！”秦慕白臉色一沉，厲斥道，“看你魂不守舍，能否上陣？如若不能，滾回去睡大覺，休要領下這先鋒軍令壞我大事！”

    “能、俺能、能……”宇文洪泰一雙眼睛直直的盯著秦慕白，機械的答道，“俺，就是……覺得，像是在做夢。三哥，這里還不是陰曹地府吧？”

    眾軍士一片大笑。

    “退下，休得胡言！”秦慕白言語責斥，可是眼中卻流露出深刻的欣慰之意。

    宇文洪泰頓時潸然淚下，他緊握點兵軍令重一抱拳，嘶聲大吼道：“宇文洪泰，得令！——三哥，等俺好消息！俺要借用你的虎頭鏨金槍親手砍下八百顆人頭，慶祝你回來！若是少了一顆，你割我黑頭！”

    秦慕白凝視他片刻，終于是微然一笑，輕聲道：“黑子，我對不住你。有話，咱們以后大把的時間說?，F(xiàn)在，你馬上動身?！?/br>
    “唉！俺去了！”宇文洪泰一抹臉，提起虎頭鏨金槍翻身躍上大黑馬，大聲吼道，“兄弟們！俺先行一步了！少帥回來了，休說是要滅了噶爾欽陵，就是反上天庭殺入黃泉，俺們也能打贏！——駕！”

    眾將士又是一片大笑，宇文洪泰率領本部陌刀，點起三千精銳越騎，呼嘯而去。

    “這廝，瘋言瘋語……”秦慕白輕吟了一聲，卻是感覺眼中淚花涌動。

    陳妍站在他身邊，輕聲道：“宇文洪泰很貼你，你若當真有個三長兩短，他肯定也活不長。他是我見過的最忠誠最耿直也最仗義最熱血的男人之一?！?/br>
    “之一嗎？”秦慕白微然一笑，“在我看來，沒有之一。”

    點兵軍令接連發(fā)出——

    “令，侯君集率五萬騎兵，隨宇文洪泰之后出發(fā)，前往幻月谷。命你，穩(wěn)住陣角圍堵敵軍，務必，將敵軍主力堵在幻月谷內(nèi)，令其不得出谷！”

    “得令！”侯君集上前接過軍令，問道，“是要在山谷之中伏殺吐蕃人嗎？那我們?yōu)楹尾粨屜纫徊?，在山上設伏？如此，方有勝算?！?/br>
    “幻月谷的兩側(cè)我都親自詳細的考查過了，那里山勢太過險峻而且缺少樹木掩護，不宜設伏?！鼻啬桨咨衩匾恍?，說道，“但侯將軍不必擔心。到時，自有天威降臨，誅殺敵軍?！?/br>
    “少帥所言之……天威？”侯君集納悶了。

    “天機不可泄露，將軍速速領軍前去便是！”秦慕白又拿起了另一枚點兵軍令，喝道，“薛萬均，聽令！”

    “末將在！”早已得不及了的薛萬均沖上前來，把侯君集朝旁邊一撞，抱拳站在了秦慕白面前。

    侯君集惱火的瞪了薛萬均一眼，轉(zhuǎn)身走了，邊走邊說道：“擠什么擠！你也頂多也就能領個守城的軍令！若論野戰(zhàn)對敵，還是得要用上我侯某人！”

    “令！薛萬均率余下所有野戰(zhàn)關(guān)西軍，舍棄陌刀、長槍等長兵器，只帶橫刀、弓箭，多備繩索，盡作輕裝步卒準備。得令后，馬上出發(fā)，不帶馬匹，步行長驅(qū)直達幻月谷！”

    “步兵？還不帶馱馬？”薛萬均納悶道，“少帥，不是兵貴神速嗎？帶那么多繩索干什么，咱們要是爬山嗎？”

    “等你到達戰(zhàn)場的時候，只管搶奪敵軍馬匹，抓捕逃散敵軍俘虜便是?！鼻啬桨渍f道，“如此，你帶馬匹何用？繩索多多益善，我唯恐你們到時候要解下褲腰帶子綁人。”

    “??？這樣？”薛萬均連連翻了下幾眼睛，滿頭霧水，領了軍令，將信將疑的退下了。

    “雪雕軍統(tǒng)領，張同聽令?！鼻啬桨讍镜馈?/br>
    獨臂張同抱著一面帥旗走出來，沉聲應諾。

    “你執(zhí)掌我?guī)浧?，率領我親勛部下三百雪雕、兩百火神與龐飛從襄陽帶來的一千多人馬，輕裝上陣快馬疾馳，繞道北上迂回山脈，前往青海湖畔北岸樹林，找到潛伏在那里的白浪水軍。”秦慕白招了一下手，示意他附耳過來。

    張同迷惑的湊上前，側(cè)耳傾聽。

    秦慕白細聲道：“潛伏在那里的白浪水軍已經(jīng)備好大量牛皮筏舟。他們只認我的帥旗，還有，那些人你也是認識的。你出發(fā)的時候，多帶五指神雷。從大非川撤走時帶回的五指神雷，你能帶多少就帶多少。只待西南方向聽聞類似地震的聲音，大非川軍營中出現(xiàn)大動靜，你就率領人馬登舟，涉水前往大非川軍屯附近。那里有一條河接連青海湖，便是我軍以往取水用的布哈河——你命火神炸毀河堤，水淹大非川！”

    “末將明白了！”張同激動的應道，“待河水泄入大非川，末將就率領雪雕軍與白浪水軍，乘舟抓捕俘虜！”

    秦慕白仰頭看了看天色，回想起袁天罡說的話，說道：“今明兩日之內(nèi)，必有暴風雪。你炸堤之后不必馬上急于抓捕俘虜。就讓吐蕃人多享受一會兒寒冬冰泳。待其士氣潰散軍無戰(zhàn)心，你再出擊。此事重大，本來是我準備要親自去的，但我現(xiàn)在行動不便，于是委派你了。”

    “少帥放心，張同必不辱命！”張同正色應道。

    秦慕白雙眉一沉，“最好是能活捉噶爾欽陵！”

    “得令！”張同激動不已的應諾而去。

    “江夏王?！鼻啬桨讍玖艘宦?。

    李道宗走上前，正色抱拳一拜，“在?！?/br>
    秦慕白拱手回了一禮，拿出一面軍令，說道：“命你率領蘭州新軍駐守城池，可命人馬在城外多設營帳，以備接管俘虜！此外，玉陽二關(guān)那邊現(xiàn)在肯定急需糧草與救援。你可速派人打探或是接應?？傊?，鄯州后方與玉陽二關(guān)，就拜托給王爺了?！?/br>
    “得令！”李道宗二話不說，正色嚴肅的接過了令牌，再道，“那你做什么去？看你現(xiàn)在這樣子，最后是臥床休息?！?/br>
    “不，我要親率我的翊府越騎，上到幻月谷陣前督戰(zhàn)?！鼻啬桨咨钗艘豢跉?，說道，“此戰(zhàn)我若不親臨，定當后悔終生！”

    “好吧……看來你意向已決，本王就不多說了?！崩畹雷跀Q眉看著他，說道，“你多保重身體。勝負只在一時，康健關(guān)乎一生?！?/br>
    “謝王爺關(guān)愛?！鼻啬桨孜⑷灰恍?，說道，“我都能死而復生，還有何懼？”

    “豈有此理！”李道宗又好氣又好笑的瞪了他一眼，壓低聲音道，“待打完了仗，本王還有諸多私人恩怨跟你了解！所以，你最好活得精神一點！”

    “王爺放心，都說禍害遺千年，我沒那么容易就完蛋的?！鼻啬桨仔α艘恍?，收斂神色，支撐著要站起身來。陳妍急忙上前扶他，卻被秦慕白揮手攔住了。

    抖落披在身上的棉被，脫去了羊倌兒破衣的秦慕白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袍。揮手握住歸義刀，拔刀出鞘——“我令已下，全軍將士依令而行！此一戰(zhàn)，必要大破吐蕃，生擒噶爾欽陵！”

    “大破吐蕃，生擒噶爾欽陵！”

    眾將士刀槍并舉，吼聲如雷！

    滾滾的聲浪，驚動了遠處刺史府里的李雪雁。她推開窗朝城中看了一眼，只見軍屯里一片火光，萬萬人聚集，正在瘋狂的嘶吼。

    那聲音，宛如驚濤拍岸颶風海嘯！

    “好強大的氣勢啊，連我這個弱不禁風的女流，也要熱血沸騰了。”李雪雁沉吟道，“要開戰(zhàn)了嗎？我軍士氣，竟能如此高漲……”

    “公主、公主！！”正在這時，一名侍婢倉皇的破門而入，上氣不接下氣的喊道，“活了！活了！”

    “你怎么如此驚慌？什么活了？”李雪雁擰了擰眉頭，說道。

    “少、少帥！活了！他活了！”那侍婢跳上前來抓住李雪雁的雙手，激動得語無倫次的叫道。

    “什么？”李雪雁的表情頓時凝滯，眼睛都要直了，“那、那現(xiàn)在，靈堂那邊……”

    “公主呀！公主！不是鬧鬼，也不是詐尸！”那侍婢有點哭笑不得的激動叫道，“少帥他根本沒死！現(xiàn)在，他就在大軍屯里指揮作戰(zhàn)呢！十余萬兵馬聽他指揮陸續(xù)出城迎敵！百姓們都知道消息了，現(xiàn)在舉城沸騰呀！好多百姓都走出了家門鳴鑼結(jié)彩慶祝少帥歸來，滿城的人都在聲援助戰(zhàn)呢！”

    “怎么會是這樣……原來，真的是這樣……”李雪雁雙眼發(fā)直的喃喃念叨了兩聲，渾身一軟，癱倒在地。

    “哇！公主！”

    此刻，鄯州郊野山崗上，一處不起眼的破蔽道觀之中。

    袁天罡穿一身裘祅戴一頂黑笠，迎風立于山門觀口，看著遠方無數(shù)兵馬如開閘之水洶涌奔出，慨然嘆息了一聲，自吟道：“這一刻，終于是到了。妖星破殼光芒跋扈，眼下更有十萬生靈助妖焰，從此妖星化妖雄，必定一發(fā)不可收拾！十萬生靈啊，惜哉，悲哉、壯哉！……大唐國運華夏氣數(shù)，究竟如何？既已立誓不再相面衍命，那就連老夫，也莫從知曉了……”

    第448章 天雪筑京觀，萬骨為我枯

    大非川，吐蕃中軍大營的大毳車帳中。

    氣溫驟降，噶爾欽陵穿上了厚重的皮裘，臥榻邊擺著旺熱的爐火，如同往常要一樣在品茗閱書。

    書名《韓非子》，法家代表之大著。

    “雖同為法家代表人物，韓非子與商君也是有著莫大區(qū)別的。”噶爾欽陵一邊細讀，一邊吟哦道，“法術(shù)勢，商君，韓非，申不害……若論富國強兵，無人能出法家之右?。　?/br>
    “報——”

    讀書讀得正入神，突然一聲倉皇的大叫打斷了噶爾欽陵的思緒。

    似這等無禮事突唐之事，還真是極少發(fā)生在噶爾欽陵的大毳帳之內(nèi)。

    噶爾欽陵也吃了一驚，剛剛坐正身來，就已看到一個驚慌失措的人，未經(jīng)通傳就闖了進來。

    看到那人，噶爾欽陵心中不由得一震，頓時站起身來，“魯?shù)ぃ∧悴辉诟駹柲敬鬆I，怎么跑到這里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