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如憶妖兒曲

    暮春時節(jié)的終南山上，云蒸霞蔚。秦慕白的琵琶聲，如仙音飄渺，喚起了山間沉睡的云霞隨風(fēng)涌動，群鳥翩然，竟還有幾只仙鶴盤旋長唳。

    恍惚間，竟讓人覺得此處便是仙境。

    高陽公主凝視著秦慕白的背影，輕聲的道：“娘，我好后悔?！?/br>
    “后悔什么？”

    “后悔沒有將李淳風(fēng)的話告訴慕白，讓他早早有所防范?，F(xiàn)在妖兒去了，慕白不知道有多傷心多內(nèi)疚。看到他這個樣子，我真的比死了還難受?！?/br>
    “傻孩子?！标幍洛p嘆了一聲，說道，“冥冥自有天數(shù)，誰會知道竟是妖兒替他擋去了災(zāi)厄？換句話說，你不希望看到慕白為妖兒如此傷感失落，但換作死去的是你，他又當(dāng)如何？”

    高陽公主無言以對，眼圈紅紅的，淚水無聲的流淌。

    《蘭州鴻》凄涼的曲調(diào)，縈繞在終南山之巔，隨著火星一同飄揚(yáng)飛舞，冉冉升空。

    “娘，你說……慕白會不會因此而沉淪，或是性情大變?。俊备哧柟鲹?dān)憂的道，“這幾天來，他都沒有跟我說過話，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彈著琵琶，演奏這曲《蘭州鴻》。這首曲子本就凄愴傷感，由他彈出來時每個音符都像刀子一樣能扎進(jìn)我的心里。我從來不知道，原來一個男人傷心起來，竟是如此的驚天動地。他不像我們這樣容易流淚，動不動就放聲痛哭捶胸頓足。但是……他越是這樣無言的傷痛，我越是心如刀絞。我倒寧愿他大聲的哭號發(fā)泄出來好一點。他這樣，我好擔(dān)心啊……”

    “不必為他擔(dān)心。他若是就這樣倒下，就不是秦慕白，就不會走到今天了。男人，不受點挫折如何真正的成長；不經(jīng)歷失去，如何懂得珍惜?！标幍洛p聲道，“愛到極深處，痛到極深處，皆是無言。慕白，是個性情中人。就讓他用音樂來宣泄內(nèi)心莫名的悲痛吧，宣泄完了，就會漸漸就會好起來的。”

    另一處地方，李雪雁也在悄悄的抹淚，對他父親李道宗輕聲道：“爹，我從來沒見過那個死去的妖兒姑娘，也是第一次聽這首曲子。可是為什么，方才我明明還沒有什么感覺的，聽了不到一遍，卻是滿心的傷感與悲楚。早就聽聞陛下親口贊揚(yáng)秦慕白是當(dāng)今琵琶第一大宗師，難道他彈出的曲子真有洞穿人心的魔力嗎？”

    李道宗扼腕于背，輕嘆了一聲道：“常人用手撫琴，秦慕白用的是心?！短m州鴻》本就是一首心曲。此刻，秦慕白雖與妖兒姑娘陰陽兩相隔，卻是通過音樂心靈交融。此番境界，非我等能懂?！?/br>
    “女兒此身，若能有一男子為我奏出這樣的曲子，也算無憾了……”李雪雁看著盤坐在火堆前的秦慕白，自言自語道，“若我能，我愿在他奏出的音符上起舞。此生，只聽一人曲，只為一人舞?！?/br>
    秦母，霜兒和妖兒收養(yǎng)的那些孤女們，則是早已哭得唏里嘩啦抱作一團(tuán)，不能自已。在場眾人，無不唏噓。

    正在這時，秦慕白的曲音之中突起一個高亢之間——“砰嗡！”

    弦斷了！

    秦慕白突兀的停住，拳頭關(guān)節(jié)處綁著的紗帶溢出一層鮮血來。

    看著斷了的琴弦，秦慕白輕聲道：“天可憐見，懂我之心。知音去，弦斷有誰聽？”

    眾目睽睽之下，秦慕白站起身來，朝火堆走近。

    高陽公主駭了一跳，正待大叫，被陰德妃止住。

    揚(yáng)手，秦慕白將琵琶扔進(jìn)了火堆之中，火星四濺濃煙翻滾。

    “妖兒，秦慕白此生除了祭奠于你，再不奏曲?！?/br>
    眾皆默然，只剩柴火堆噼叭的燃燒聲，和終南山上常年不休的風(fēng)嘯。

    傍晚時分，妖兒的骨灰靜靜的躺在了一個銅鑄的骨灰盒里，秦慕白脫下自己的織錦披風(fēng)將其裹好，抱起。

    滿山的人，陸續(xù)往山下退去。前來參加祭禮的友人也相繼告辭而去。山頂之上，留下的人已不多。正在這時，有一人走上山巔來到秦慕白面前，拱手而拜：“秦兄?！?/br>
    “鄭兄，多時不見了。”秦慕白將骨灰盒暫且交與霜兒，拱手與他回禮。

    鄭安順看了一眼秦慕白綁著紗帶溢血的雙拳，輕輕點頭微然一笑：“打得好?！?/br>
    秦慕白嘴角一咧，這幾天來難得的露出了一絲笑臉，說道：“鄭兄專程上山來，就為了說這個？”

    “當(dāng)然不是?！编嵃岔樎愿星敢獾男α艘恍?，說道，“鄭某連日都在東都忙碌，剛剛才回到長安，聽聞此事，實感遺憾。方才上山時正遇到一些長安的舊識，他們知我與你相熟，但拜托我央求你一件事情?！?/br>
    “何事？”

    “眾人仰慕妖兒姑娘已久，如今她突然仙去，無不悲痛?！编嵃岔樥f道，“既然秦兄在終南山之巔送她駕仙，于是他們就想在此處豎起一座妖兒姑娘的玉白塑像，并在起立廟升碑，紀(jì)念妖兒姑娘。”

    “塑像立廟？”秦慕白搖了搖頭，說道，“妖兒生前最喜清靜不好虛榮，她定然不愿意?！?/br>
    “秦兄誤會了?！编嵃岔樥f道，“妖兒喜靜，清麗脫俗至純至善，在此終南仙境常有流云彩霞、仙鶴靈獸與之相伴，豈非是她絕佳的歸宿？而且，此處臨近長安當(dāng)是一處最高之點，我等要為妖兒豎一座十丈高的白玉塑像，手托琵琶遙望長安。秦兄若是想念妖兒姑娘了，遠(yuǎn)在家中舉目朝終南一望，亦可見之。如此仙境，妖兒姑娘享仙風(fēng)玉露得百鳥朝奉，便當(dāng)真成了仙子，豈非美事？”

    “好吧，鄭兄拳拳之意，某便領(lǐng)了?！鼻啬桨字劳泼摬坏?，便應(yīng)了下來。心下想道，鄭安順向來不是個喜歡說廢話、干無厘頭事情的人，他此來，必另有用意。于是對他道：“稍后鄭兄若有閑時，不妨到寒舍來與某略作商議一下，這塑像立廟之事?！?/br>
    “如此甚好。”鄭安順拱了下手，依舊又對秦慕白身后眾人施禮，便道：“鄭某便不作叨擾，先行告辭了?！?/br>
    “請?！?/br>
    鄭安順走后，山頂之上只剩下秦家一家人、高陽公主母女與李道宗父女倆。秦慕白看都不是外人，于是對李道宗與陰德妃道：“德妃娘娘，王爺，從黎明登山到現(xiàn)在時已天晚，二位都水米未進(jìn)，某甚慚愧。不如就請到寒舍用下晚膳如何？”

    陰德妃還沒說話，高陽公主忙道：“好?！标幍洛α艘恍ψ匀灰膊缓迷倬芙^，于是輕然的點了點頭。

    “既然連皇嫂都給了這個面子，本王安敢不來？”李道宗笑道，“慕白，我也有些日子沒與你一同把盞了，不如就今日吧！男人大丈夫，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當(dāng)是歷練好了。今日本王與你痛飲痛醉。一覺醒來，萬事無憂。”

    “好，請！”

    一行人等走下山巔，在半山腰有衛(wèi)隊與車馬等候。各自上了車，便望長安而去。

    李道宗特意將秦慕白叫到了與他同一輛車上，對他道：“今日長孫無忌與褚遂良，來得有夠玄妙啊。”

    秦慕白微笑道：“王爺有何高見？”

    李道宗笑道：“不是我說風(fēng)涼話，妖兒姑娘雖是無人不喜無人不敬，更是去得轟轟烈烈催人淚下，但是在長孫無忌與褚遂良看來，她就是一介歌女。就算她被翼國公收為義女，也很難引起他們什么興趣。”

    “誠然。長孫無忌與褚遂良擺明了是沖我來的，想趁這個機(jī)會跟我套近乎，或者是別有什么目的?！鼻啬桨渍f道，“若非是礙著陰德妃與王爺您在場，剛才他們二人肯定不會匆匆離去?！?/br>
    “呵，說對了?！崩畹雷诘溃叭缃癯弥系木謩荼容^微妙。陛下臥病不能理事，由長孫無忌與褚遂良輔佐年幼的晉王監(jiān)國。說實話，這個局面，起初就連我也毫不知情，更是沒有想到。慕白，你能想到一點什么嗎？”

    秦慕白輕輕的搖了搖頭，只說了四個字：“帝心難測?！?/br>
    李道宗也未多問，似是而非的點了點頭，說道：“一會兒，我還要給你請一個不速之客來。此人，必要高見。”

    “何人？”

    “英國公，李勣！”

    秦慕白不大不小的吃了一驚：“他不是遠(yuǎn)在云中鎮(zhèn)守北疆么？何時又回了長安，而且眾皆不知情？”

    “呵，此等軍機(jī)大事，豈容他人知曉？”李道宗笑道，“不過，憑你的智慧略作尋思，也該能猜到他為何突然回來了?！?/br>
    秦慕白想了一想，此前東宮要謀反，皇帝賜李道宗天子劍震攝大局，當(dāng)時李道宗就說了要提防長安南衙九門守將長孫渙的事情。既然如此，李勣定然是被調(diào)回來以應(yīng)萬變的。所幸長孫渙當(dāng)時并沒有腦袋發(fā)熱干蠢事，否則，駐守在長安城外數(shù)以萬計的野戰(zhàn)戍衛(wèi)軍，翻手之間就可襲破他關(guān)閉的長安大門，玉石俱焚。

    長安城中有李靖這一根定海神針，皇城之內(nèi)有密受機(jī)宜的李道宗與執(zhí)天子劍掌管御林軍的秦慕白，長安城外有李勣的野戰(zhàn)王師，大唐的朝堂就算再如何風(fēng)起云涌驚濤駭浪，也不過是一場虛驚而已。

    表面來看局勢已然失控大唐幾乎就要翻了天，可是，一切仍然皆在臥病在床的李世民掌握之中。

    秦慕白并沒有再就這個問題與李道宗討論下去，而是岔開話題道：“王爺，你以為長孫無忌與褚遂良來找我，會有何事？”

    “他們要找你，事情可就多了?！崩畹雷诎腴_玩笑半當(dāng)真的說道，“你把人家房玄齡的兒子幾拳砸成了rou泥，雖然是他謀反暗殺在先，大理寺及刑部那里總該有個說法吧？”

    “王爺莫要取笑我了。”秦慕白看了看自己仍在溢血的拳頭，輕然一笑，說道，“我若將房遺愛拿去讓劊子手砍那一刀，非但是便宜了他，我也無法對妖兒交待。或者說，無法對我自己交待。王爺還是說正事吧！”

    “嗯?！崩畹雷邳c了點頭，說道，“估計，他們找你，無非是說蘭州的事情。”

    “蘭州現(xiàn)狀如何？”秦慕白問道。

    “最新消息，高昌反了?！崩畹雷谡f道，“你父親這個蘭州大都督怕是早已按捺不住，八百里加急奏報朝廷，此時估計早已是厲兵秣馬準(zhǔn)備西擊高昌了?！?/br>
    “準(zhǔn)備？還有何準(zhǔn)備的。”秦慕白不禁納悶道，“按照最早的方略，不是應(yīng)該高昌一動，蘭州即動么？”

    “是這樣的?！崩畹雷诘谋砬閲?yán)肅了幾分，說道，“前不久，長孫無忌與褚遂良會同朝堂大員專程商議蘭州之事。由于長孫無忌力主反對再度對外用兵，因此，當(dāng)時閣部就對蘭州發(fā)出了誥令，命蘭州一切軍事行動務(wù)必聽從朝廷調(diào)譴，不得私自用兵，不得妄動干戈。”

    “什么？！”秦慕白眉頭一皺，“長孫無忌為什么這樣做？這是軍國大事，這是國策！皇帝陛下早就制定下來的，他因何要改變？”

    李道宗搖了搖頭，說道：“用長孫無忌的話來說，此一時，彼一時。如今我大唐朝堂不安，內(nèi)憂未除又豈能再生外患？因而他也來找我商議過了，重提賜婚吐蕃一事，讓雁兒去嫁給吐蕃的贊普，以達(dá)到平息戰(zhàn)爭的目的。”

    “那王爺答應(yīng)了沒有？”秦慕白擰著眉頭問。

    “此事，我不存在答應(yīng)與不答應(yīng)一說?！崩畹雷谡f道，“因為此前，就是雁兒主動提出要出使吐蕃遠(yuǎn)嫁高原的，如今，我安有拒絕之理？”

    秦慕白沉吟半晌，輕吁了一口氣，說道：“我知道王爺為何請李勣來了?！?/br>
    “呵呵！這種事情，定要聽聽他的意見才對嘛！雖然他一向沉穩(wěn)內(nèi)斂謹(jǐn)小慎微，但是這種時候，該說的話他還是會說的。”李道宗笑道，“還有，你那個閉門不出萬事不問的師父，有空你也去拜訪一下。他可是一條人精，多聽聽他的意見，尤其是與軍事有關(guān)的事情。這對你沒壞處。”

    “嗯，王爺說得極是。那先回府，等李勣來了，我們?nèi)嗽偌?xì)作商議。”

    一行車馬回到長安里，已是入夜。陰德妃說想進(jìn)駙馬府觀瞻一下，秦慕白與高陽公主及李道宗父女便一同作陪。秦母與霜兒等人則是先回了老秦家，先去拆除妖兒的靈堂以及安頓晚宴這些事情。

    駙馬府里，已經(jīng)住了一些人，便是高陽公主的幾名貼身侍婢，和宮中掖庭分配來的一些丫環(huán)雜役和廚子馬夫人等。雖然秦慕白與高陽公主暫時還沒有住進(jìn)來，府里也收拾得十分停當(dāng)。

    秦慕白與高陽公主便領(lǐng)著眾人在府里參觀了一圈，此時陰德妃也摘去了齊肩長沿的宮紗帽，絕世容顏在夜色之下猶然奪目，讓李雪雁都暗暗咋舌自嘆不如。

    “娘，以后你也可以到我這里來小住??！”高陽公主指著前方一處閣樓說道，“我專程給你備下了這一棟好樓，在那里也可以吃齋念佛十分清凈，我都給你布置好啦！”

    “呵呵，那不好吧？”陰德妃笑道，“我身為宮人，豈能私自出宮？為娘可比不得你這般自由?！?/br>
    “有什么不可以的?。慨?dāng)母親的到女兒家來坐坐住幾天，太正常不過了吧？”高陽公主說道，“再者說了，你可是德妃，不是普通的宮女丫環(huán)，誰還能限制你的自由不成？”

    “話不能這么說。”陰德妃微笑道，“是沒人管我約束我，可是我身為皇妃就要有自己的本份與體統(tǒng)，豈能輕易出宮拋頭露面？”

    秦慕白微然笑一笑，拱手道：“德妃娘娘多慮了。娘娘既然是四妃之一，就當(dāng)母儀天下。這天下萬民，既是陛下的子民，亦是娘娘的子民。如此，出趟宮門有何忌諱？只需安全行事即可，陛下一向心胸寬豁，定然不會怪罪，旁人也無閑言可說。”

    陰德妃聽完只作微笑，終于是點了一點頭，“好?！?/br>
    此時眾人走到一處跨院，秦慕白站在門口，不自禁的停住了。

    此前，這里就是妖兒和那些小孤女們的住所。駙馬府重新裝修時，秦慕白還特意吩咐了這處地方不要動一草一木，保持原樣依舊讓妖兒她們來住。因為妖兒眼睛不方便，若是擺設(shè)有一些改變，她又要費(fèi)很大的功夫來摸索熟悉，說不得又要摔上幾跤撞上幾回。

    此時，人去樓空，只剩下一些家具床褥，和一臺冷冰冰的鋼琴。

    眾人跟著秦慕白走進(jìn)去，都陷入了沉默。

    秦慕白走上前，揭開妖兒生前小心翼翼蓋在上面的錦布，輕撫鍵盤，卻沒有扣響一個音符。彈琵琶磨破了皮的手指輕輕撫過冰涼的琴身，秦慕白臉上的神情，就如同在享受情人蜜語的芳醇。

    “知音去，弦斷有誰聽……慕白，你與妖兒姑娘，便是一對至情至圣的知音?！崩畹雷诮蛔@息道，“此處別院，就永遠(yuǎn)保留原樣吧！若是妖兒姑娘仙蹤降臨故地重游，便會記得回家的路?！?/br>
    秦慕白的嘴角輕輕上揚(yáng)，勾勒起一絲誰也看不懂的微笑，說道：“沒關(guān)系，我會再見到她的。她說，如果來世我遇到一個，只會彈琵琶什么也不會的傻姑娘，那，就是她……”

    .

    [《蘭州鴻》是我杜撰的曲名。但有一首曲子跟我心中的《蘭州鴻》比較接近，那是一個經(jīng)典老游戲《天之痕》里的音樂，名叫《如憶玉兒曲》，也是用琵琶來彈的，純音樂(后有人填詞翻唱)。我碼這幾章的時候就是聽的這首曲子，挺有感覺。不知道看書的時候聽，有沒有感覺呢？有興趣的書友不妨去找來聽聽。好吧，我很沒創(chuàng)意的認(rèn)為，《蘭州鴻》，也可以叫《如憶妖兒曲》。于是，它成了本章的章名。]

    第358章 煉蠱

    老秦家擺起了家宴，有陰德妃這樣的人物造訪，全府上下受寵若驚。休說是秦家，就算是長孫無忌這樣的皇戚人家，也未得陰德妃光顧過，這不得不說是破天荒的事情。

    陰德妃是個雍榮華貴又大方得體之人，高貴之余并不讓人產(chǎn)生過多的距離感，十分親和。因此這頓家宴也吃得比較的輕松。只是今天是個比較特殊的日子，氣氛多少有些壓抑與沉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