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眼神？男女不分！”

    第144章 臭烘烘花蕎嘗豆汁

    呼延錦看著小高遞給他的名貼，愣了一下，居然是戶部尚書方仕政的女兒。

    方仕政自永樂十九年起任戶部尚書，在朝廷里算是一位敢直諫的大臣，永樂帝也很信任他?？伞彩邱妨矫麊紊希约喝ゲ叻吹娜?，因為，他是建文帝的舊臣。

    “還好沒指望你替府里添置東西，你逛一圈，就顧著替人打抱不平去了?！焙粞渝\將名帖收進懷里，笑著揉揉花蕎的頭：

    “阿瓜找了一對夫婦回來做管家，小兒子征兵去了蒙古，大兒子在漕河跑船。他們以前的東家舉家回鄉(xiāng)去了，老兩口這才出來重新找東家。你去看看，喜不喜歡?！?/br>
    “我見過了……劉叔劉嬸嘛，挺面善的。管家我沒經(jīng)驗，就交給他們吧。”花蕎邊說邊翻著手上的九連環(huán)，頭也沒抬的說。她今天逛街，就買了這一樣。

    呼延錦看了一下，接過來說：“我來?！?/br>
    只見他小心翼翼的讓第三個環(huán)先出了套子，后面幾個環(huán)一下就松開了，花蕎忙又搶過來：“知道了，我來我來?！?/br>
    “玩也要動腦子，傻傻的?！彼秩滩蛔∪嗔艘幌滤纳的X袋：“不會管家就要學(xué)著管，遲早都要嫁人管家的，就讓你再沒心沒肺的玩幾年！”

    “哦……”花蕎也沒聽清師兄說了什么，反正先應(yīng)著。

    是啊，明年必是個多事之秋。

    呼延錦心想，他們的親事，總要等到塵埃落定之后才好盤算。若是穹窿這邊得勢最好，若是失敗了，自己就帶著花蕎遠遁江湖。

    今天要去見易呈錦，少不得要一起吃飯喝酒，他也要抓緊時間把府里都安排好了，才放心花蕎自己在家。

    正想著，阿瓜進來說，小丫頭、傭人都到外院了。

    呼延錦出去一看，丫頭都才總角之年，被家里賣了換米吃的。他暗暗嘆了口氣，年紀小，做事就指望不上了，就當(dāng)陪花蕎玩吧。

    嗯？不對，自己只比花蕎大五歲，怎么感覺像養(yǎng)了個女兒？呼延錦清了清嗓子，才讓自己沒在丫頭傭人面前笑出來。

    “請姑娘賜名?！眱蓚€丫頭也還乖巧。

    花蕎看看她倆問：“你們原來沒有名字嗎？你們爹娘叫你們什么？”

    “我在家排行老七，我爹娘就叫我老七，說女孩不用起名字?！逼渲幸粋€長得眉清目秀的說。

    “我家有十一個姐妹，爹娘都記不清我們誰是誰，我們就都’喂喂’的叫……”另一個女孩瘦瘦的，都是長身體的年齡了，感覺都還沒長開。

    花蕎忽然覺得自己好幸福，雖然不是自己的親爹娘，可阿爹阿娘就她一個女兒，待她比弟弟花榮還更寵愛。

    她溫和的對她們說：“那你還用你家里的排行，就叫小七，你呢……就叫你阿蕊，你們跟劉嫂去看看住的地方?！?/br>
    呼延錦過去牽起她的手，慢慢對她說：

    “有什么事教她們做，你也別太縱著她們，主人就要有個主人的樣子。信任他們，但要心里有數(shù)?；氐骄熓露?，不能時時刻刻照顧你，我的家就是你的家，家就交給你了，可以嗎？”

    花蕎點點頭，反手在呼延錦掌心上一拍，笑道：

    “成交！”

    果然如呼延錦所說，一頭太孫，一頭易呈錦，他忙得整天見不著人影?；ㄊw在家悶了幾天，心又癢了起來。

    “小七，你說京師里的姑娘，是不是出門可以不穿男裝？”

    “姑娘，你想多了，京師里的上等人家姑娘，是不會輕易出門的。在外面跑著的姑娘，多是要干活的?！?/br>
    “不對啊，我就見過一位，尚書府里的姑娘，她就穿著女裝，一個人在外面逛?！?/br>
    “啊？這不能夠吧？那……小七就不知道了?！?/br>
    花蕎手上還拿著那個九連環(huán)，卻已經(jīng)沒興趣了，她一拍桌子道：“走，換男裝！我要出去逛逛！”

    很快，小高就皺著眉頭走在花蕎的身后。

    花蕎新做的衣服還沒送過來，她仍穿著她那套半新不舊的艾綠色錦袍，她的個子不矮，兩手往身后一背，倒還有點公子哥的樣子。

    “小高，你說我們今天去哪玩？”

    小高沒說話，雙手疊在胸前，抱著他的劍。這幾天他也沒閑著，整個京師能走的大街小巷他都走了三遍。記路，他走一遍就夠了。

    “高興，發(fā)什么呆，我問你話呢，師兄說你認識路?！?/br>
    小高嚇了一跳，姑娘竟然……點他大名。

    “呃……”他咽了一下口水，他爹給他起的這個名字，真是羞恥：“姑娘想去什么類型的地方，我?guī)Ч媚锶??！?/br>
    “有好吃好玩的地方?。∵@么大的京師，我還沒逛過呢，上次走的是門前那條街，不算?！?/br>
    花蕎經(jīng)過堆撥的時候，又看見了那個老軍，他正好也看出來，花蕎對他笑了笑，老軍先是一愣，后也對她笑著點點頭，算是回應(yīng)。

    “那我們就去前門大街吧，離這里也不遠?！闭f完小高又后悔了，不應(yīng)該說后面那一句，否則姑娘下次說：離家不遠的街不算！

    “好啊！前門大街，我聽小七說過，有一家賣豆汁兒的，特別有名?！被ㄊw躍躍欲試，有名就是好吃唄！

    小高眨了眨眼睛，突然有種惡作劇的興奮：“姑娘，你真的要去嘗前門的豆汁兒？這可是你說的?！?/br>
    “對啊，好東西當(dāng)然要嘗嘗。走吧！”

    兩人一前一后走在前門街上，一臺轎子正從不遠的地方過來。

    一陣風(fēng)吹過，轎子的窗簾子吹開了一條縫，里面坐著的姑娘正好看見了那個綠色的背影，和個子高高很容易認出來的小高。

    “快，快追上去！前面那個穿綠衣服的公子！”

    姑娘著急的摧著轎夫，要是可以，她恨不得跳下轎子追出去。那天她穿著丫頭的衣服溜出門，回來被嬤嬤發(fā)現(xiàn)了，告訴母親，害她被禁足三天。

    等轎子追到剛才花蕎走過的地方，哪里還看得到她的身影？轎子里的方琬琰，遺憾的嘆了口氣。

    其實花蕎就在不遠的一家小鋪子里，門前挑著一面旗子，上書：神仙豆汁兒。

    花蕎低頭喝下豆汁那一刻，瞬間覺得自己趴在煮開的馬桶前面，喝下去的是洗了三百雙臭襪子的水！

    “京師的人瘋了！這是什么??？這么有名……”花蕎欲哭無淚，恨不得伸手到喉嚨眼里催吐。

    小高習(xí)慣性面無表情，可他止不住顫動的嘴角，透露了他心中的得意：

    看你還叫我高興！

    第145章 冷颼颼開棚廣施粥

    別以為花蕎會放過呼延錦。

    “師兄，今天我喝到了一種特別好喝的東西，特意帶了一壺回來給師兄嘗嘗，”花蕎一臉熱情的拿出一個牛皮水袋，把蓋子一拔遞到呼延錦嘴邊。

    呼延錦不疑有他，痛快的喝了一大口……然后皺著眉苦笑道：“這是豆汁兒，味不好聞，我特意交代小高，提醒你別喝這東西，我都喝不慣，你怎么還會覺得好喝？”

    “??？他沒有提醒我！難喝死了！我都快吐了！高興！你給我出來！”

    花蕎氣呼呼的。

    呼延錦：我……

    過了兩天，花蕎早已經(jīng)忘了豆汁兒這茬，她想做的事還沒做呢。眼看一天比一天冷了，昨天劉嫂也已經(jīng)把新做的棉袍拿了回來，還一直在埋怨，店里的手工還不如自己做的好。

    花蕎把她那頂新做的瓜皮帽，拿在手里玩，問正在屋里烤著火籠做針線的丫頭：

    “小九、阿蕊，你們說，京師里哪里乞丐最多？”

    “姑娘，您是要去施粥嗎？”

    阿蕊記得每年冬至前，那些貴人們都要到幾個城門邊去施粥，一是城門邊乞丐聚集多，二是方便城外的流民、平民進來領(lǐng)取。她以前就和姐妹們?nèi)ヅ抨狀I(lǐng)粥和饅頭，運氣好的話，可以排得上兩次隊。

    “施粥？”花蕎不懂這些，寶應(yīng)沒那么多乞丐，不需要專門設(shè)粥棚施粥。

    “對吖，姑娘，就是搭一個棚子，用很大很大的鍋子煮粥，蒸饅頭，沒飯吃的乞丐流民就排隊領(lǐng)吃的。”小九解釋道。

    “真是個好主意！”

    花蕎跳了起來，把手里的瓜皮帽往軟榻上一扔，跑出屋子去找劉嫂。她要去施粥，不就能見到乞丐了？就算徐九公不在她施粥的那個門，乞丐們也會很快帶話給他。

    見到徐九公，她就能知道那塊鳳花錦的秘密，她身世的秘密。

    劉嫂正在廚房里指點兩個廚娘下什么料，做什么菜式。見到花蕎跑進來笑道：“姑娘又想吃什么了，打發(fā)小九她們過來說不就成了？還親自跑一趟?！?/br>
    “劉嫂，我想去城門邊施粥，要準(zhǔn)備些什么東西？”花蕎問道。

    劉嫂想了想說：“喲，那還真要添不少東西，家里用的鍋都不合適，要另外去添，碗也要添些備用的。還有搭粥棚、起灶臺、擔(dān)柴，這些都要男人來干，還有就是米面的，這可不是小數(shù)目，姑娘要好好打算。”

    花蕎一聽頭都大了，還以為很容易呢，想不到這么麻煩。

    晚上呼延錦回來，一聽她說，便笑道：

    “這有何難？今天太孫還說，今年冬天特別冷，京師里那么多乞丐，過冬恐怕會死不少人。你搭粥棚施粥，雖只是幾天，治標(biāo)不治本，但粥棚可以不拆，乞丐們還可以有個遮風(fēng)擋雪，燒熱水的地方?！?/br>
    呼延錦去向皇太孫申請，要保留粥棚到明年開春。朱瞻基笑道：

    “是花蕎要去施粥？她倒是有慈悲之心。這樣吧，孤在大臣里發(fā)動一下，讓大家都出錢出力，多設(shè)幾個粥棚，安置乞丐的地方也就有了?；ㄊw那個粥棚，算在太孫東宮賬上，你府里沒幾個人，讓李福找人去幫你，也算是孤帶頭盡點力?！?/br>
    救助了乞丐流民，還不用朝廷掏一兩銀子，真是好主意。

    “真的？太孫同意粥棚留給乞丐們用到春天？那真是太好了！”花蕎眉開眼笑的，倒沒注意，自己還幫師兄省了搭棚子的銀子。

    皇太孫說做就做，很快就把粥棚的標(biāo)準(zhǔn)公布出來，號召大臣們出錢出力，為朝廷分憂。呼延錦也以皇太孫的名義，搭起了第一個粥棚。

    太孫的粥棚一搭起來，挨著又有好幾個大臣照著樣子，也搭了起來。

    劉管家又招了幾個小廝，添置了大號的炊具，這才張羅著進場。

    “劉管家，還要多久粥才好？”

    花蕎看著粥棚外面越來越多的人，有些著急。炊煙是起了好久了，可鍋子大水多，燒開還要一段時間。兩個灶煮粥，兩個灶蒸饅頭?；ㄊw是在幫著和面，臉上都還沾著面粉。

    “哎喲，我的姑奶奶，兩邊都是火，你往旁邊站，一會鍋子燙著你，你又要哭。已經(jīng)好了，你到桌子旁邊等著，這就端過去?！?/br>
    花蕎拿著把長勺子走到桌旁，往外看了一眼，外面排著的乞丐不在少數(shù)，但并沒有徐九公的身影。不過，他是幫主，也沒有排隊領(lǐng)粥的道理，只能盼著他先看到自己吧。

    劉管家指揮著小廝把粥和饅頭抬了上來，在旁邊喊：“排好排好，一個一個來，這是皇太孫殿下的恩典，人人有份，不要擠！”

    一下子好幾個碗伸到花蕎面前，她有些手忙腳亂。旁邊站著的小高一看，搶過花蕎的勺子道：“去發(fā)饅頭?！?/br>
    饅頭？饅頭也不好發(fā)。她手剛遞一個出去，就被前面已經(jīng)領(lǐng)過饅頭的花子，回手搶了過去。

    “哎！你這人怎么這樣！”

    花蕎今天還是穿著男裝，但卻沒有戴帽子，她特意露出簪在發(fā)髻上的綠玉簪。她這么一叫，后面的人都伸長脖子看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