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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叔?!绷质莱善鹕泶蛘泻簟?/br> “小林?”張叔見到他,眼睛一亮,上前拍了拍林世成的肩膀,感慨道,“幾年未見,都長這么大了?!?/br> 林世成又給張叔介紹了韓時卿,四人這才落座。 “張叔張嬸?!绷质莱上绕鹆嗽掝^,說道:“青煙jiejie的事你們不用擔(dān)心,她有分寸,知道進退,應(yīng)該出不了事?!?/br> “嗯。”張叔壓下對青煙的擔(dān)心,點頭應(yīng)下,問道:“小林,你這次要在永安住多久?” “我如今暫住在鎮(zhèn)北將軍府。”他看了眼韓時卿,笑道,“正在和時卿哥哥一同準(zhǔn)備迎接春闈?!?/br> “住在將軍府……”男人遲疑了下,隨即收斂了情緒,說道:“你住得慣就行,也別太過叨擾人家了?!?/br> 韓時卿將幾人的臉色盡收眼底,心中的迷惑越來越多。 只是他明白現(xiàn)在不能表露太多情緒,也不能冷不丁的發(fā)問。 便一直等到與這對夫婦道別后,他才停了步子,對林世成問:“小林,你現(xiàn)在可以和我說為什么要帶我來這里了嗎?” 他說:“我承認(rèn)我從沒聽說過墨區(qū),也從沒有來過這種臟亂的地方,這里確實顛覆了我對永安的印象。但人活一世,本就不存在絕對的公平,每個人的境遇也不會一樣。你帶我來這里,讓我看到這些,難道是想告訴我,就因為這些人過得不好,我就要憎恨這個王朝,憎恨上位者嗎?” 林世成也停了下來,他安靜地聽完韓時卿的話,目光再次射向韓時卿的時候,已經(jīng)帶了些凜然。 “時卿哥哥,方才我?guī)憧吹娜耸侨昵氨涣T官流放的戶部左仆射(ye)張德明,你可知他被流放的原因?” 見韓時卿搖頭,林世成繼續(xù)說:“只因當(dāng)年遠(yuǎn)安帝要去南方避寒,要求興建三十二層高的觀景樓,身為戶部左仆射的張大人以國庫空虛,此舉勞民傷財,請求駁回這一要求,結(jié)果陛下大怒,隨手便判給他一個謊報財政,以下犯上的莫須有罪名,將其抄家,剝奪戶籍,流放南部,終生不得再踏入官場。” “這幾年南部先是大旱,后是洪澇,去年北部越江堤壩出現(xiàn)豁口,淹沒良田百畝,導(dǎo)致糧食收成極低,淹死的、餓死的難民不計其數(shù),可是即便這樣,遠(yuǎn)安帝仍在大擺宴席,夜夜笙歌,國庫沒了銀錢,他便聽信佞臣建議提高賦稅。 “可百姓哪里來的錢?那稅說白了就是他們的命,要走了便是讓他們死啊。” 林世成說:“時卿哥哥,你過得好,你從小便衣食無憂,所以你只當(dāng)別人過得不好是因為他們沒有這份境遇,沒有能力過好日子。但我可以這樣與你說,你們將軍府拿到的俸祿就是他們這些人靠自己的辛苦勞動賺來上交給國家的賦稅,如今他們過成這般模樣,你們的俸祿卻絲毫不見減少,那說明了你們喝的是他們的血,吃的是他們的rou,要的是他們的命!” 說完,他向韓時卿走過去,站到與他并排的時候,才輕聲問道:“所以,你說身為上位者,遠(yuǎn)安帝這樣做,對嗎?” 林世成的一席話深深震撼了韓時卿,讓他僵硬在原地,半天不能動彈。 初春的風(fēng)干冷,有人拎著桶泔水倒進臭水溝,臭氣隨著風(fēng)將整個墨區(qū)包圍,熏得人犯惡心。 “公子!好俊俏的公子!”一披頭散發(fā)的女子踉蹌著跑到韓時卿面前,骨瘦如柴的臟手撫上他白皙的臉,癡癡的笑,“公子,你是來娶我的嗎?” 她問,“你是來娶云兒的嗎?” 她趴在韓時卿的胸膛前,閉上眼,“云兒等你好久了,好久了……” 話音未落,她又猛地推開韓時卿,細(xì)瘦的十根手指揪著韓時卿的衣領(lǐng),瞪大布滿血絲的眼睛,恨聲道,“你個負(fù)心漢!還我孩子!還我孩子!” 韓時卿的臉被她的手指抹了塊黑色,雪白的狐貍毛也在拉扯間變臟。 他沒見過這種場面,呆呆地看著眼前的瘋癲女子,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做。 還是林世成將拉扯的兩人分開,又從錢袋中拿出碎銀扔給那女子,口中說著,“公子叫我送些銀錢給你,他心里還記掛著你,過幾日便來看你?!辈艑⑺搴谩?/br> 他拉著韓時卿冰涼的手,向墨區(qū)外走,這次韓時卿沒再掙脫。 “若我說,時卿哥哥,你心里怕是看不起這些風(fēng)塵女子吧?!绷质莱晌站o他的手,放慢了腳步,好讓韓時卿慢慢回神,“可在我眼里,她們也只不過是在為能夠活下來而拼命努力罷了?!?/br> “我今日與你說了這般多,心里說不害怕你與你的爹爹,與陛下告密是假的,但我只是想讓你明白如今的江氏王朝早已不再是我們在史書里學(xué)到的,看到的那個江高祖治理下的繁榮盛世。 “他在走向衰敗,而導(dǎo)致這種情況發(fā)生的便是如今在位的陛下,遠(yuǎn)安帝?!?/br> 韓時卿靜靜地聽著,直到林世成全部說完,他才抿了抿唇,干澀地問道:“那你的意思是,想造反嗎?” 墨區(qū)的出口已經(jīng)近在眼前了,林世成卻停了下來,他轉(zhuǎn)過頭與韓時卿對視,輕輕笑了。 “時卿哥哥,你說的不對?!彼溃骸拔覀冞@不是造反,而是要去營救被軟禁在長林寺的先帝,名正言順地將假傳圣諭的遠(yuǎn)安帝伏誅?!?/br> 韓時卿突然覺得自己抓住了什么東西,他隨即問道:“名正言順?你們想打著誰的名號這么做?”